《⑦ 基地与地球》第 10 部分

  怪保髌ど嫌钟行矶嘟诹隹晒┡首ァ8慰鱿衷谇榉堑靡眩诓坏靡训那榭鱿拢桓鋈俗苣茏龀鲂矶嗑说氖隆?br /
  崔维兹终于坐在一个树枝分岔处,离地大概有十公尺。他一只手刮破了,正渗出血来,不过匆忙间他完全没有察觉。在树下四周围,有五只狗蹲坐在那里,每只都抬头盯着树上,吐出舌头,看来全都在耐心等待。
  现在该怎么办?
  37
  崔维兹无法有条不紊地思考目前的处境,他脑子里闪现出许多破碎不连贯的想法。如果事后他能厘清思路,大致应该是这个样子——
  宝绮思先前曾极力主张,将一颗行星改造之后,人类建立的是个非平衡的自然界,唯有藉着不断的努力才有可能维系不坠。比如说,银河殖民者身边从来不带大型猎食动物,小型的则无可避免,例如昆虫、寄生物,甚至小型的鹰、地鼠等等。
  在传说中以及含意模糊的文学作品里出现的猛兽——老虎、灰熊、杀人鲸、鳄鱼,谁会将它们从一个世界带到另一个世界,即使那样做真有意义?而那样做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这意味着人类是唯一的大型猎食动物,可以随心所欲摄取镑种动物与植物。若是没有人类的介入,那些动植物将会由于繁衍过剩,导致生存受到威胁。
  假如人类由于某种原因而消失,其他猎食动物必将取而代之。会是哪种猎食动物呢?人类能够容忍的最大猎食动物是猫和狗,它们早已被人类驯服,生活在人类的庇荫下。
  如果不再有人类饲养它们呢?那时它们必须自己寻找食物——为了它们自己的生存,事实上也等于让那些猎物得以存活。因为后者的数量必须维持一个定值,否则过度繁殖所带来的灾害,将百倍于遭到猎捕所造成的损失。
  因此狗类会继续增殖,各类品种都有,其中大型狗只会攻击大型的、无人照料的食草动物;小型的则缓笤捕鸟类与啮齿类。猫在夜间捕食,狗在白昼行动:前者单打独斗,后者则成群结队。
  或许藉由演化,最后会产生更多不同的品种,来填补生态栖位多余的空缺。会不会有些狗类最后发展出海中活动的本领,可以靠鱼类维生?而有些猫类则发展出滑翔能力,得以攫获空中与地上行动笨拙的鸟类?
  正当崔维兹绞尽脑汁,想要有条理地考虑一下该如何行动时,这些意识的片段却一股脑涌现出来。
  野狗的数目不断增加,他数了一下,现在围绕着这棵树的总共有二十三只,此外还有些在渐渐迫近。这群野狗的数量究竟有多少——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已经够多了。
  他从皮套中掏出手铳,可是手中握着坚实铳柄的感觉,并未为他带来希望中的安全感。他上次填充能量丸是什么时候?他总共能发s几次?当然不到二十三次。
  裴洛拉特与宝绮思该怎么办呢?如果他们出现,那些野狗会不会转而攻击他们?即使他们不现身,就一定能安然无事吗?假使狗群嗅到废墟中还有两个人,有什么能阻止它们跑到那里去攻击他们?肯定没有什么门或栏杆可以暂时阻挡。
  宝绮思能不能抵御它们的进攻,甚至将它们驱走?她能否将超空间那头的力量集中,提升到需要的强度?她又能维持那些力量多久?
  那么,他应不应该呼救?如果他高声喊叫,他们会不缓螈刻跑过来?而在宝绮思瞪视之下,那些野狗会下会四下逃窜?(真需要瞪视吗?或者只是一种精神活动,不具备那种能力的旁观者根本无法侦知?)或者,他们若是出现,会不会在他面前被撕成碎片,而他只能相当安全地高坐树上,眼睁睁看着这幕惨剧,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他一定得使用手铳。如果他能杀死一只,把其他的野狗暂时吓退,他就可以爬下树来,呼叫裴洛拉特与宝绮思。假如野狗显出折回的意图,他会再杀一只,然后他们三人便能冲进太空艇中。
  他将微波束的强度调到四分之三,那足以令一只野狗毙命,同时带来巨大的响声。巨响可将其他野狗吓跑,这样他就能节省一些能量。
  他仔细瞄准狗群中央的某一只,它似乎(至少,在崔维兹自己的想像中)比别的狗散发出更浓的敌意。也许只是因为它显得特别安静,j像对它的猎物有更残酷的企图。现在,那只狗正好盯着他手中的武器,仿佛表示崔维兹的手段再凶,它也不会放在眼里。
  崔维兹突然想到,自己从未对任何人动用手铳,也从来没有目睹别人使用过。在受训的时候,他曾s击过人形靶。那个人形的外皮由皮革与塑料制成,内部装满水,被s中之后,里面的水几乎立刻、猛然爆开,将整个外皮炸得稀烂。
  可是在没有任何战事的年代,谁会s击一个活生生的人呢?又有什么人敢在手铳之下反抗,令自己成为铳下亡魂?只有在这里,这个由于人类消失而变得病态的世界……
  崔维兹突然发觉有团云遮住了阳光——人脑就是有这种奇特的能力,总是会注意到一些全然无关紧要的事物——他猛然按下扳机。
  从铣口延伸到那只狗的一条直线上,凭空出现一道奇异的闪光,如果不是云团刚好遮住阳光,那道模糊的光芒可能根本就看不见。
  那只狗一定突然感到全身发热,身子稍微动了一下,j像准备要跳起来。而在下一刹那,它的身体就爆炸了,部分血y与细胞组织随即汽化。
  不过爆炸声却小得令人失望,这是因为狗皮下像人形靶的外皮那般坚韧。然而那只野狗的肌r、毛皮、鲜血与骨骼仍四散纷飞,令崔维兹感到胃部一阵翻腾。
  其他的野狗马上后退,有些被高温的碎r打到,滋味想必不好受。但它们只迟疑了片刻,突然间又挤上前去,争相吞食那些血r,使崔维兹觉得更加恶心。他没有把它们吓跑,却为它们提供了食物,它们无论如何是不会离开了。事实上,鲜血与熟r的味道将引来更多野狗,或许,还会有其他小型猎食动物闻风而至。
  此时,一声叫喊突然响起:“崔维兹,怎么……”
  崔维兹向远处望去,宝绮思与裴洛拉特正从废墟中走出来。宝绮思陡然停下脚步,伸出双臂将裴洛拉特挡在后面,眼睛紧盯着那些野狗。情势非常清楚,她根本不需要再问什么。
  崔维兹高声喊道:“我试图把它们赶走,不想惊动你和詹诺夫。你能制住它们吗?”
  “很困难。”宝绮思答道。虽然狗群的嗥叫声像是被一大张吸音毯罩住似的静止了,不过她并未用力喊叫,因此崔维兹仍听不太清楚。
  宝绮思又说:“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我又下熟悉它们的神经活动模式,我们盖娅上没有这种凶残的东西。”
  “端点星也没有,任何一个文明世界都没有。”崔维兹吼道:“我尽可能杀多少算多少,你试着对付其他的,数量少了你比较好办。”
  “不行,崔维兹,s杀它们又会引来其他野狗——留在我的后面,裴,你根本无法保护我——崔维兹,你另外那件武器。”
  “神经鞭?”
  “对,它可以激发痛觉。低功率,低功率!”
  “你担心它们会受伤吗?”崔维兹气冲冲地叫道:“现在是顾虑生命神圣的时候吗?”
  “我顾虑的是裴的生命,还有我的生命。低功率,而且对准一只发s,我无法再压制它们多久。”
  那些野狗早已离开树下,将宝绮思与裴洛拉特团团围住,他们两人则紧靠着一堵断墙。最接近他们的几只野狗,迟疑地试图再向前进,同时发出几下哼声,仿佛想弄懂自己是被什么阻挡了,因为它们感觉不到任何障碍。另外还有几只想要爬上那堵危墙,改从后面进攻,不过显然是白费力气。
  崔维兹甩颤抖的手将神经鞭调到低功率。神经鞭所用的能量比手铳少得多,一个电源匣能产生好几百下无形的鞭击。可是现在想一想,他也不记得上次充电是什么时候的事。
  发s神经鞭不需要怎么瞄准,因为下必太顾虑能量的消耗,他可以一下子扫过大群野狗。那是使用神经鞭的传统方式,专门用来对付现出危险徵兆的群众。
  不过,他还是照宝绮思的建议去做,瞄准某只野狗击出一鞭。那只狗立刻倒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同时发出响后而尖锐的悲鸣。
  其他的野狗纷纷向后退去,离那只受伤的狗越来越远,每只狗的耳朵都向后扯平。然后,那些野狗也发出悲鸣,一个个转身离去,最初是慢慢走,然后速度开始加快,最后变成全速飞奔。那只被神经鞭击中的野狗,此时痛苦万分地爬起来,一面发出哀嚎,一面一跛一跛地走开,脚步落后其他野狗甚多。
  狈吠声终于在远方消失,宝绮思这才说:“我们最好赶快进太空船,它们还会再回来,其他的狗群也会来。”
  崔维兹不记得自己曾如此迅速地c作过闸门机制,以后也可能永远破下了这个纪录。
  38
  夜晚降临时,崔维兹仍觉得尚未完全恢复正常。他手上刮伤的地方贴了一片合成皮肤,消除了r体上的疼痛,可是他精神上的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抚平的。
  这不仅是暴露于危险中而已,如果只是这样,他的反应会跟任何一个普通勇者一样。问题是危险来自一个全然未曾预料的方向,带来一种荒谬可笑的感觉。如果有人发现他被一群野狗上树,那将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就算他被一群发怒的金丝雀吓得逃之夭夭,也不会比刚才的情况更糟。
  有好几小时的时间,他一直在倾听外面的动静——那些野狗是否发动了新的攻势,是否有狂吠声,是否有狗爪搔抓艇体的声音。
  相较之下,裴洛拉特似乎冷静得多。“我心中从来没有怀疑,老弟,怀疑宝绮思能应付这一切。可是我必须承认,你那一击相当精采。”
  崔维兹耸了耸肩,他没有心情讨论这件事。
  裴洛拉特手中拿着他的“图书馆”——那是一片光碟,他毕生研究神话传说的成果都存在里面。他拿着它钻进寝舱,他的小型阅读机就放在那里。
  裴洛拉特的心情似乎相当好,崔维兹注意到了这点,不过并末追根究底。等他的心思不再被野狗完全占据时,还有的是时间弄个明白。
  等到宝绮思与他独处的时候,她以近乎试探的口气说:“我想你是受惊了。”
  “的确如此,”崔维兹以沮丧的口吻答道:“有谁会想到看见一条狗——一条狗,我就该赶紧逃命。”
  “此地有两万年不见人迹,它已经不算一只普通的狗,现在这些野兽必定是力量最强的大型猎食动物。”
  崔维兹点了点头。“当我坐在树枝上,变成一个力量最弱的猎物时,我就想到了这点。你所提到的非平衡生态,实在是万分正确的说法。”
  “就人类的观点而言,当然是非平衡。但是想想看,那些狗在进行捕猎的过程中,表现得多么有效率。我想裴也许说对了,生态的确能自我平衡,当初被引进这个世界的少数物种可以演化出许多变种,来填补各种不同的生态栖位。”
  “真是奇怪,”崔维兹说:“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当然啦,前提是非平衡状态不太严着,否则自我修正的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在成功之前,那颗行星早已回天乏术。”
  崔维兹低哼了一声。
  宝绮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你怎么会想到要武装自己?”
  崔维兹说:“结果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是你的能力……”
  “并不尽然,我需要你的武器。那是毫无预警的情况,我和盖娅又只有超空间式接触,要对付那么多我不熟悉的心灵,若没有你的神经鞭,我根本无计可施。”
  “我的手铳毫无用处,我曾经试过。”
  “动用手铳,崔维兹,只能让一只狗消失,其他的狗也许会感到惊讶,可是不会害怕。”
  “其实更糟,”崔维兹说:“它们将残骸都吃掉了,我等于是在贿赂它们留下来。”
  “没错,我可以想像那种效果。神经鞭却不同,它会带来痛楚,一只狗痛极了便会嚎叫,而别的狗都能了解这叫声的意义。即使不为其他原因,它们也会由于制约反s而感到恐惧。所有的野狗都陷入恐惧之后,我只消轻轻推触它们的心灵,它们便自动离开了。”
  “没错,可是你了解在这情况下,神经鞭是更有威力的武器,我却不知道。”
  “我习惯和心灵打交道,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坚持要你使用低功率,并且瞄准一只狗,原因就在这里。我不希望过度的痛楚令那只狗死亡,那样它就发不出声音;我也不希望痛觉太过分散,那样只会引起几声低鸣。我要剧烈的痛楚集中在一点上。”
  “果然如你所愿,宝绮思,”崔维兹说:“结果完全成功,我实在该好好感谢你。”
  “你吝于表达感激,”宝绮思语着心长地说:“因为你觉得自己扮演了一个滑稽的角色。然而,我再着复一遍,没有你的武器,我根本无计可施。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解释携带武器这件事?因为我已经向你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类,这点我至今仍旧肯定。难道你预见了那些野狗吗?”
  “没有,”崔维兹说:“我当然没有,至少意识中未曾料到。而且我通常没有武装的习惯,在康普隆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带武器。但是,我也不能让自己轻易相信那是种魔法,不可能是那样的。我猜想,当我们刚开始讨论非平衡生态时,我就有了一种潜意识的警觉,想到在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上,动物可能会变得危险。事后想来这点很明显,而我可能有一丝先见之明,只不过是这样罢了。”
  宝绮思说:“别这么随便就敷衍过去。我也参与了有关非平衡生态的讨论,却没有同样的先见之明。盖娅所珍视的,就是你这种特殊的预感。我也看得出来,你一定很气恼,因为你拥有一种隐性的预感,但无法侦知它的本质:你根据自己的决定行动,却没有明确的理由。”
  “在端点星,我们通常的说法是‘凭预感行事’。”
  “在盖娅上,我们说‘知其然下知其所以然’。你不喜欢不知所以然的感觉,对下对?”
  “是的,这的确令我苦恼不己,我不喜欢被预感驱策。我猜预感后面必有原因,伹不知道这个原因,则使我感到自己无法掌握自己的心灵,就像是一种轻度的疯狂。”
  “当你决定赞同盖娅和盖娅星系的时候,你就是凭预感行事,现在你却要找出原因。”
  “这点我至少说过十几遍了。”
  “而我却拒绝把你的声明当真,我为这件事感到抱歉。这方面我不会再跟你唱反调,下过我希望,我可以继续指出盖娅的各项优点。”
  “随时请便,”崔维兹说:“反之,希望你了解,我也许不会接受那些话。”
  “那么,你是否曾经想到,这个不知名的世界正在返归一种蛮荒状态,也许最终会变得荒芜而不可住人,只因为一种具有足够智慧指导整个世界的物种消失了?假如这个世界是盖娅,或者更理想——是盖娅星系的一部分,那么这种事就不会发生。指导的智慧将化身为银河整体,继续留存在这里,不论生态何时偏离平衡,也不论由于什么原因,终究都会再度趋于平衡。”
  “这意味着那些野狗不再需要食物?”
  “它们当然需要食物,正像人类一样。然而,它们进食是有目的的,是在刻意指导之下维持生态平衡的行为,而不是随机环境造成的结果。”
  崔维兹说:“对狗而言,失去个体的自由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人类一定会有着大影响。如果所有的人类全部消失,到处都没了,而非只是在某个或数个世界上绝迹,那又会怎么样?如果完全没有人类,盖娅星系将变成什么样子?那时还会有指导智慧吗?其他的生命型态和无生命物质,有办法共组一个共同的智慧,担负起这个使命吗?”
  宝绮思犹豫了一下。“这种情况,”她又说:“过去从来未曾发生;而在未来,似乎也没有任何可能。”
  崔维兹说:“人类心灵和宇宙万物性质迥异,万一它消失了,所有其他意识的总和也无法取代,你难道不认为这很明显吗?所以说,人类是个特例,必须受到特别待遇,这难道不对吗?人类甚至不该彼此融合,更遑论和非人生物或无生物混在一起。”
  “可是你当时决定支持盖娅。”
  “那是为了一个凌驾一切的理由,而我自己也不清楚它是什么。”
  “也许那个凌驾一切的理由,就是你隐约预见了非平衡生态的效应?你的推论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银河中每个世界都好像立在刀刃上,两侧皆是不稳定的状态,只有盖娅星系能预防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各种灾祸。至于持续不断的战争和腐败政治带来的苦难,那就更不在话下。”
  “不,当我做出决定时,心中并未想到非平衡的生态。”
  “你怎能确定?”
  “我也许不知道自己原先预见了什么,但事后若有人对我提起,假如它的确是我曾预见的,我却能认出来。就好像我感觉得到,我当初也许料到这个世界会有危险的动物。”
  “嗯,”宝绮思以严肃而平静的口吻说:“若不是我们两人通力合作——你的先见之明加上我的精神力场,那些危险动物可能已经要了我们的命。来吧,让我们做个朋友。”
  崔维兹点了点头。“随你的便。”
  他的声音透着几许冷淡,宝绮思不禁扬起眉毛。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裴洛拉特突然闯进来,使劲猛点着头,彷佛想将脑袋从脖子上摇下来。
  “我想,”他说:“我们找到了。”
  39
  崔维兹通常并不相信轻易得来的胜利,然而,偶尔舍弃自己的明智判断也是人之常情。他现在觉得胸部与喉头的肌r紧绷,但仍勉强开口问道:“地球的位置?你找到了吗,詹诺夫?”
  裴洛拉特瞪了崔维兹一下,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这个嘛,不是的,”他的脸涨得通红,“不完全是——事实上,葛兰,完全下是,我刚才根本忘了那回事。我在废墟中发现的是别的东西,我想它没有什么重要性。”
  崔维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紧,詹诺夫。每一项发现都重要,你跑来是要说什么?”
  “嗯,”裴洛拉特说:“这里几乎没什么东西遗留下来,你也该了解。经过两万年的风吹雨打,能留到现在的东西实在下多。此外,植物生命会渐渐破坏遗迹,而动物生命——不过别管这些了,着点是‘几乎没有’并不等于‘完全没有’。
  “这个废墟一定包含一座公共建筑物,因为有些掉落的石块,或者也许是混凝土,上面刻着—些文字。那些宇r眼简直看不出来,你应该了解,老弟,不过我拍了许多相片,用太空船上的相机拍的,就是有内建电脑以增强功能的那种相机——我从来没机缓箸得你的同意,葛兰,可是真的很重要,所以我……”
  崔维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说!”
  “那些文字我看得懂一些,是非常古老的文字。伹即使照相机有电脑辅助,再加上我阅读古代文字的能力不错,却也无法认出太多,真正看懂的只有一个词。那几个字的字体比较大,也比其他的字清楚一点,或许它们被故意刻得较深,因为它们代表的是这个世界。那个词就是‘奥罗拉行星’,所以我猜想,我们目前立足的这个世界叫作奥罗拉,或者说以前叫奥罗拉。”
  “它总该有个名字。”崔维兹说。
  “没错,可是名字很少会随便乱取。我刚才用我的图书馆仔细搜寻了一下,结果发现两则传说,来源刚好是两个相隔甚远的世界,根据这点,我们可做出一个合理的假设,那就是两者的来源完全无关——不过别管这个了。在那两则传说中,奥罗拉当曙光解释,我们可以假设,在银河标准语之前的某个语言中,奥罗拉的意思正是曙光。
  “巧的是,相同类型的太空站或其他人造天体,第一个建好的便常用曙光或黎明这类名字命名。如果这个世界在某种语言中称为曙光,它也许就是同类世界的第一个。”
  崔维兹问道:“你是不是想说,这颗行星就是地球,而奥罗拉是它的别名,因为这个名字代表了生命与人类的黎明?”
  裴洛拉特说:“我不敢推测那么远,葛兰。”
  崔维兹带点挖苦的口气说:“毕竟我们没发现放s性地表,没发现巨大的卫星,也没发现具有大型行星环的气态巨行星。”
  “一点都没错。可是康普隆的那个丹尼亚多,他似乎认为这个世界曾经是第一波殖民者——外世界人定居的许多世界之一。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它既然叫作奥罗拉,也许就表示它是第一个外世界。此时我们脚下这颗行星,很可能是除了地球之外,银河中最古老的人类世界。这难道不令人兴奋吗?”
  “不管怎么说,的确很有意思,詹诺夫。可是仅由奥罗拉一个名字,就推出了这些结论,是不是嫌太多了?”
  “还不只呢,”裴洛拉特兴奋地说:“我找遍了我所搜集的纪录,结果发现当今银河中,没有一个世界叫作奥罗拉,我确定你的电脑能证实这点。正如我刚才所说,许多世界和其他天体都以曙光这一类名字命名,却没一个真正使用奥罗拉。”
  “它们何必要用呢?如果那是在银河标准语之前的字眼,就不大可能流行到今天。”
  “可是名字会保留下来——即使它们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这里真是第一个殖民世界,它应该很有名气,甚至可能一度是银河的主宰。所以说,一定会有其他世界自称‘新奥罗拉’或‘小奥罗拉’,或者诸如此类的名称。而其他的……”
  崔维兹突然c嘴道:“也许它并非第一个殖民世界,也许它从来就没什么重要性。”
  “依我看有个更好的解释,我亲爱的兄弟。”
  “什么样的解释,詹诺夫?”
  “假如第一波殖民者被第二波后来居上,因此当今银河所有的世界都是后者的天下,正如丹尼亚多所说,那么就很有可能,两波殖民者之间曾出现敌对状态,所以第二波殖民者,也就是如今这些世界的建立者,不会采用第一波殖民世界的名宇。如此说来,我们可以根据奥罗拉这个名字从未着复的事实,推论出总共有两波殖民者,而此地是第一波殖民者建立的世界。”
  崔维兹微微一笑。“我稍微弄懂了你们神话学家如何做学问,詹诺夫。你们总是建立一个美丽的理论体系,但它也许只是空中楼阁。传说告诉我们,第一波殖民者带了许多机器人随行,这想必就是他们覆灭的原因。现在,假使我们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机器人,我就愿意接受所有关于第一波殖民者的推测,可是我们不能指望经过两万……”
  裴洛拉特的嘴巴蠕动好久,才终于发出声音来。“可是,葛兰,我没告诉你吗?没有,我当然没有,我太兴奋了,没法子把事情说得有条有理——这里的确有个机器人。”
  40
  崔维兹揉了揉额头,仿佛头疼得发胀。“一个机器人?这里有个机器人?”
  “对。”裴洛拉特使劲点头。
  “你怎么知道?”
  “哎呀,它当然是机器人。我亲眼看到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你以前见过机器人吗?”
  “没有,但那是个看来像人类的金属物体,有脑袋、双手、双脚和躯干。当然啦,我所谓的金属,其实几乎是堆铁銹。当我向它走近时,想必是脚步引起的震动使它进一步受损,所以当我伸手摸它……”
  “你为什么要摸它?”
  “这个嘛,我想是因为我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种自然而然的反应。我才刚碰到它,它就散了开来,可是……”
  “怎样?”
  “在它快要散开来之前,它的眼睛似乎放出非常微弱的光芒,同时发出一个声音,像是试图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它还在运作?”
  “几乎谈不上,葛兰,然后它就崩溃了。”
  崔维兹转向宝绮思。“你能证实这一切吗,宝绮思?”
  “那是个机器人,我们都看到了。”宝绮思说。
  “而它仍旧在运作?”
  宝绮思以平板的语调说:“当它散开来的时候,我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神经活动讯息。”
  “怎么可能有神经活动?机器人没有细胞组成的有机大脑。”
  “它具有电脑化的类似结构,我猜想,”宝绮思说:“而我侦测得到。”
  “你侦测到的是机器人的精神作用,不是人类的?”
  宝绮思噘了噘嘴。“它太微弱了,只能知道它的确存在,无法做出任何其他判断。”
  崔维兹望着宝绮思,然后望向裴洛拉特,同时以激昂的口气说:“这就改变了一切。”
  第四部 索拉利星
  第十章 机器人
  41
  晚餐时,崔维兹似乎陷入沉思,宝绮思则将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
  只有裴洛拉特看来很想说话,他指出,如果这个世界真是奥罗拉,又如果它的确是第一个殖民世界,它就应该与地球相当接近。
  “也许值得在附近星空做一次地毯式搜索,”他说:“顶多是往返几百颗恒星而已。”
  崔维兹低声答道,漫无目标地寻找是下下策,即使他找到了地球的位置,也要先尽量搜集相关资料,然后才会试图接近它。他的回答仅止于此,裴洛拉特显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好渐渐闭上嘴巴。
  晚餐后,崔维兹仍不主动说一句话。裴洛拉特试探性地问:“我们要留在这里吗,葛兰?”
  “总得过一夜,”崔维兹说:“我需要多考虑一下。”
  “这样安全吗?”
  “除非附近还有比野狗更凶的东西,”崔维兹说:“否则我们在太空船中相当安全。”
  裴洛拉特说:“如果附近真有比野狗更凶的东西,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起飞?”
  崔维兹说:“目前电脑维持发s警戒状态,我想我们能在两三分钟内起飞。而且若有任何意外事故发生,电脑缓螈刻警告我们,所以我建议大家都睡会儿。明天早上,我会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得容易,崔维兹在黑暗中张大眼睛时,心里这么想。他现在蜷缩成一团,只脱下了外套,就这么躺在电脑室的地板上。这样实在很不舒服,但他可以肯定,此时即使是他的床也无法助他入眠。而待在这里,万一电脑发出警告讯号,他至少能立即采取行动。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不假思索便坐了起来,头一下小心撞上桌缘。虽然没受伤,他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伸手揉了半天。
  “詹诺夫?”他含糊问道,同时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宝绮思。”
  崔维兹一只手伸出桌缘,与电脑稍微接触了一下,室内随即充满柔和的光芒。他立刻看到宝绮思站在面前,穿着一件淡粉红色的缠身袍。
  崔维兹说:“什么事?”
  “我到你的寝舱找你,你不在那儿。不过,你的神经活动我不会弄错,我就一直跟到这里,而你显然还没睡着,所以我就走进来了。”
  “好吧,但你要做什么呢?”
  她靠着舱壁坐下,双膝并拢,将下巴搁在膝头上。“别担心,我并非企图夺走你所剩无几的童贞。”
  “我没有这种幻想。”崔维兹反唇相讥,“你怎么没睡觉?你比我们更需要睡眠。”
  “相信我,”她用一种低沉而真诚的语调说:“野狗带来的这段c曲,实在令人筋疲力尽。”
  “这点我相信。”
  “可是我得趁裴睡觉的时候,来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
  宝绮思说:“他跟你提到机器人的时候,你说那就改变了一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崔维兹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总共有三组座标,代表三个禁忌世界。我打算三个都探访一番,好尽量多了解地球,然后才准备向地球进军。”
  他侧身向她稍微靠去,以便将声音压得更低,伹又猛然退回。“听着,我不希望詹诺夫进来这里找我们,我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
  “不大可能。他正在睡觉,我又将他的睡意加强了点。如果他睡不稳当,我会知道的——继续吧,三个世界你都打算探访,那是什么改变了呢?”
  “我并未计画在任何世界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如果这个世界,奥罗拉,已经两万年没有人类居住,就很难令人相信会有什么有价值的资料留下来。我不想花上几周甚至几个月,趴在行星表面徒劳无功地摸索,还得击退野狗、野猫、野牛,或是其他任何变得狂野危险的动物,只为了希望在尘上、铁銹、腐物中找到一片残存的参考资料。也许在另外一两个禁忌世界上,会有活生生的人类和完好如初的图书馆,所以我本来打算立刻离开这个世界。假使我那样做了,我们现在已经置身太空,正安稳地呼呼大睡。”
  “可是?”
  “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运作中的机器人,它们就可能拥有我们需要的重要资料。和人类比起来,跟它们打交道较为安全,因为我听说,它们必须服从命令,而且不能伤害人类。”
  “所以现在你改变计画,准备花时间在这个世界上寻找机器人?”
  “我并不想这么做,宝绮思。我总以为在缺乏维修的情况下,机器人无法维持两万年的寿命。不过,既然你们碰到了一个仍有些微活动迹象的机器人,那显然代表我以常识对机器人所做的猜测并不可靠。我不能懵懵懂懂地领导大家行动。机器人也许比我想像中更耐用,或者具有某种自我维修的能力。”
  宝绮思说:“听我说,崔维兹,并且请你务必保密。”
  “保密?”崔维兹相当惊讶,连音量都提高了。“对谁保密?”
  “嘘!当然是对裴。听好,你不必改变你的计画,你原先的想法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仍在运作的机器人,我什么也没侦测到。”
  “你侦测到了那个啊,有一个就等于……”
  “我没有侦测到什么,它没有在运作,早就不再运作了。”
  “可是你说——”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裴认为他看到了动作,听到了声音。裴是个浪漫主义者,他一辈子的工作就是搜集资料,可是想要在学术界扬名立万,那种做法是难上加难。他深切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着大成就,奥罗拉这个名字确实是他发现的,你难以想像他因此有多快乐,所以他拼命想发现更多的东西。”
  崔维兹说:“你是在告诉我,他太希望能有所发现,因此自以为遇到一个运作中的机器人,而事实上根本没这回事?”
  “他遇到的只是一块铁銹,它拥有的意识不会比它下面那块岩石更多。”
  “可是你支持他的说法。”
  “我不忍心夺走他的幻象,他对我是那么重要。”
  崔维兹盯着她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说:“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对你那么重要?我想知道,我真很想知道。对你来说,他一定像个糟老头子,毫无浪漫气息可言;他是个孤立体,而你一向鄙视孤立体。你既年轻又漂后,盖娅一定有些部分是生龙活虎、英俊潇洒的年轻男性胴体,你要是跟他们在一起,r体关系必定能藉着盖娅的共鸣达到欢乐的顶峰。所以说,你究竟看上詹诺夫哪一点?”
  宝绮思一本正经地望着崔维兹。“你难道不爱他吗?”
  崔维兹耸了耸肩,答道:“我对他很有好感,我想你可以说我爱他,以一种和性a无关的方式。”
  “你认识他没多久,崔维兹,为什么会以一种和性a无关的方式爱他?”
  崔维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露出微笑。“他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家伙,我真心相信在他一生之中,从来没有为自己着想过。他奉命和我同行,于是他来了,没有一点异议;他本来要我到川陀去,可是当我说要去盖娅,他也没和我争论;而现在,他又跟着我进行寻找地球的任务,虽然他一定知道非常危险。我绝对可以相信,万一他必须为我——或者为别人——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会愿意的,而且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会为他牺牲性命吗,崔维兹?”
  “我可能会,假如我没有时间考虑的话。若是有时间考虑,我便会犹豫,结果或许就会逃避,我没有他那么善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尽力保护他,让他保有一颗善良的心。我不希望银河把他教坏了,你了解吗?而我特别要提防你,天知道你看中他哪一点,要是那点不再吸引你,你很可能会把他甩掉,我一想到这件事就难以忍受。”
  “没错,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你难道未曾想到,裴在我眼中和在你眼中一样——甚至我看得更透澈,因为我可以直接接触他的心灵?我表现得像是想伤害他吗?若非我不忍心伤害他,当他以为看到一个运作中的机器人时,我会支持他的幻想吗?崔维兹,你所谓的善良我相当熟悉,因为盖娅每一部分随时都愿意为整体牺牲,除此之外,我们不知道也不了解其他的行事原则。伹我们那样做没有放弃什么,因为每一部分都等于整体,不过我不指望你了解这一点。而裴却不同——”
  宝绮思不再望着崔维兹,彷佛在自言自语。“他是个孤立体。他没有私心私欲,并非由于他是某个大我的一部分,他没有私心就是单纯因为他没有私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可能失去所有一切而得不到任何好处,但他就是有那种胸襟。他令我感到惭愧,我是不怕有任何损失才会如此大方,他没有希望获得任何利益,却仍能保有那样的胸襟。”
  她又抬起头来望着崔维兹,神情显得极为严肃。“你知道我对他的了解,比你可能做到的深入多少吗?你认为我会以任何方式伤害他吗?”
  崔维兹说:“宝绮思,今天稍早的时候,你曾经说过:‘来吧,让我们做个朋友。’我则回说:‘随你的便。’我当时的反应很勉强,因为我想到你可能会伤害詹诺夫。现在,轮到我说了,来吧,宝绮思,让我们做个朋友。你可以继续指出盖娅星系的优点,我也许仍会拒绝接受,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让我们做个朋友吧。”说完他就伸出手来。
  “没问题,崔维兹。”她答道,同时两人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42
  崔维兹冲着自己默默一笑,那只是一种内在的笑容,因为他的嘴角没有丝毫牵动。
  当初,他用电脑搜寻第一组座标标示的恒星时(并不肯定有没有),裴洛拉特与宝绮思两人都专心地旁观,并且提出许多问题。现在,他们却待在寝舱里睡大觉——至少是在休息,而将所有工作都留给崔维兹负责。
  就某个角度而言,这点令他相当得意,因为崔维兹觉得他们接受了一项事实,那就是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任何的监督或鼓励。在这方面,崔维兹从第一站获得了足够的经验,知道应更加信赖电脑,并且感到它即使需要监督,自己也不必盯得那么紧。
  另一颗恒星出现了——明亮耀眼,但银河舆图中却没有纪录。与奥罗拉环绕的恒星相比,这第二颗恒星显得更明亮,而它在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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