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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试着硬向前一冲,那头猛虎突然大吼一声,托地跃扑上来,竟达一丈之高。虽是够她不着;但那老虎四爪张开,只要被它任何一只利爪抓着一根竹竿,她非跌倒不可。当下鼻孔哼一声,真力流贯竹上,运力一挥。
那老虎甚是硕大,最少也有四、五百斤重。加上扑来的劲力,总在一千五百斤以上。
朱玲硬击出去,忽觉不妙。改用巧妙手法,斜斜一挥。那只老虎痛吼一声,飞开两丈。
这时蛇群潮涌追来,又复把朱玲脚下充满。朱玲击虎时下颔一松,那小姑娘从她前面滑跌下来。朱玲为之一惊。别说脚下尽是毒蛇,纵然只是石地,那小姑娘长得恁般单薄,摔下去准死无疑。可是她一手持竹,单足踏在桠节上,支住身形。另一手持竹挥击老虎,尚未放在地上。若是她弃掉那支竹,诚然可将小姑娘抓住,但那时节只怕两人性命都难以保全。
蛇群嘶嘶发威,有几条试图缘竹而上。朱玲身形忽然往前飞去,两竹连连点地,一忽儿已到了那石壁之前。那个小姑娘打横悬在她胸前,并没有掉跃地上。原来在那千钧一发之时,朱玲急中生智,银牙一咬,竟咬住小姑娘背上的衣服。
朱玲本来已有丈半高,这时两臂一振,飞上那个dx,两根竹竿就靠在两边石壁上。她大大喘息一下,向那小姑娘微笑道:“我们总算暂时脱离险境……”话犹未曾说完,腥风大作,跟着震天动地一声虎吼,一头大老虎已从斜凹处冲上来。
朱玲轻叱一声,白光一掣,把那老虎一双前爪齐齐削断。那只老虎滑下去,负痛怪吼连声。眨眼间又一只大老虎飞撞上米,朱玲一剑斩去,把老虎头斩下半边。抬腿一踢,刚刚沾到虎肩,忽见一条粗大毒蛇已游上来,赶紧一沉剑,把那条毒蛇斩死。上面虎血四溅,她为了先斩毒蛇要紧,冷不防溅了一脸。玉面血迹点点,登时把绝世容颜掩住。
毒蛇源源游上来,神速异常。朱玲剑不停挥,一面还得运内家真力把蛇尸扫下去。好在这时因毒蛇布满那一道狭仄的凹坑,老虎已不敢上来,她便不觉得艰困。
蓦地猿啸一声,响振山林,跟着一团黄影直飞上来。朱玲不敢大意,白虹剑微颤处,洒出朵朵剑花,登时把那团黄影劈坠。她在这瞬息之间,已瞧出那是头大老虎,并非那只大人猿。
原来那只大人猿臂力惊人,而且十分通灵。赶将过来时,一看形势,便不躁急轻进。猛地抓起一头大虎,扔将上dx去袭敌。不过朱玲功力之高,也出乎人猿意料之外。空自牺牲一头大虎,却仍没奈敌何。
琴音消歇已久,这次忽然清脆地响起来。在那么嘈吵的猿啸虎吼声中,依然清晰之极。琴音响起之后,众籁俱歇,只听那琴声清冷飘来,眨眼间那琴声已到了中间那座谷中。
朱玲见蛇虎俱退开老远,松一口气,星目凝望着谷口,看看那奏琴的大魔头长得什么模样。同时也暗中行功运气,凝集真力,准备开始一幕生死大决战。
琴音来得迅速,谷口先是露出一颗庞大的老虎头,跟着露出全身,疾驰而至。朱玲惊讶得失声微嗟,原来虎背上坐着一个人,前面横捆着一面古琴,来势又稳又快。
人骑在虎背上奏琴,这种役兽本领,已足以叫人惊讶不已。但朱玲惊异的还不是这个。原来那人一身儒服,面色如玉,一双眼睛朗若寒星,悬胆似的鼻子下面,唇红齿白。优美得使人恍疑是世外仙人。可惜那双太幼细了一点的长眉,流露出过度聪慧的轻佻味道。
这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敢情不但能够役虎如奴,还能够驱蛇。他刚一现身,蛇群便退。美书生也没看清楚石壁上dx口的人影,琴音叮咚数响。倏然两头猛虎大吼一声,一只沿着凹陷的斜径箭s扑上,一只却跃起寻丈。那只硕大的人猿倏然一伸长臂,托住那虎的后爪,向前一送。两虎差不多同时扑上。
朱玲宝剑斜举,白光闪烁映眼,那书生手腕一挥,琴音忽响。朱玲蓦然芳心砰然大跳,直至腥风扑鼻,这才忽然清醒。娇叱一声,使出鬼母游魂遁法,身形一闪,宝剑划起一道经天白虹。咔嚓两声,两虎同时头颅和身躯分家。
那只自行冲扑上来的老虎因在下面,被她玉腿一踢,连头带身都飞下石壁。被人猿托上来的那只老虎,只见她剑光过处,内力涌出,迫落壁下。但那颗老虎头去势尤急,砰地撞在dx侧边的石上。小姑娘兰妹妹刚刚回醒,一眼瞧见虎头撞在石壁上,吓得尖叫一声。
朱玲不知何故,回头一瞥。那虎头喷出满天血雨,反泼过来。她正要躲避,耳中已听到脚下沙沙之声,还夹着嘶嘶喷气的异响,心知乃是毒蛇听琴音之命冲游上来,于是来不及躲避虎血,身形骤然斜闪四尺,左手一扬,五丝金光电s而出。
这次上来竟一共有五条碗口粗的毒蛇,朱玲玉手扬处,五丝金针都刺在每一条毒蛇的七寸上,差点儿没钉入石。五条毒蛇痛得翻腾滚绞,转眼已绞作一团。朱玲回身宝剑挥处,白光砉然划过,五条纠结在一起的毒蛇不知断为多少截。她冷哼一声,剑风一扫,把蛇尸都扫落壁下。
现在她已认定那美书生不会是个好人,否则焉会这么残酷地赶兽驱蛇来加害两个女人?
琴声清冷地响起来,竟然变为悲怆凄凉之调。石壁下的蛇虎都远远退开。朱玲的情绪竟被琴音挑得波荡之甚。低头一看,那个余惊未歇的兰妹妹,面上流露出怆然之色,片刻间两行清泪沿颊流下。
她发现这个年纪尚稚的小姑娘长得竟是这么秀美,使她无端生出相怜之感。人生是这么匆促,丽质艳骨,也将化为香泥。纵使乃是武林中超绝一世的高手,到头来也不过三尺黄土,埋葬枯骨。争雄斗胜,固然毫无意义,烟视媚行,也不过风靡一时,何曾得到什么?
胸中万念俱及,使她真愿意葬身在虎吻蛇牙之下。抬目一望,忽然在彩鳞闪闪光芒中,出现了一张俊美的面容。她在心中深沉地叹口气,幽幽自语道:“石哥哥,当我把生命也捐弃了的话,你还能像毒蛇般永远啮咬我的心么?但愿我一死之后,你能在我坟墓前凭吊一次,为我的不幸而叹息。”
琴音逐渐移近,那美书生仰首望着她,琴曲依旧是那么凄凉哀怨。朱玲徐徐俯首望他,那清澈明亮的眼光,却直s在他心中。叮的一响,琴音为之一变,美书生吃惊地停住手,凝目思索。
空山寂寂,秋风激起阵阵树涛声,还有邻谷潺潺水声,组成和平的天籁。
朱玲波荡的心潮,忽然平静下来,耳中也听不到兰妹妹的咽泣声。仿佛在一场风暴之后,野外无比的平静。她的眼光更为澄澈明亮,一直投入虎背上美书生的心底。他变得温怒地哼一声,倏然一飘身,高达三丈,姿势美妙地站定在朱玲面前。
朱玲微笑道:“尊驾琴音妙绝人寰,俗人疑为仙乐,殊非无因。”
那美书生细细的长眉一挑,面上现出嫌恶之色。要知朱玲天香国色,一颦一笑,莫不使人怦然心动,但这美书生却半点儿也不为所动,反而露出嫌恶之色。
朱玲不知是为了对方嫌恶自己的神色而生气,抑是为了别的缘故,忽然嗔怒起来,冷冷道:“即使你有一百样好处,也弥补不了你这种残暴冷酷的行为。”她稍为停顿一下,果然发现对方泛起怒容。便又道:“今日你能把我杀死,我只怨自家学艺不精,并不怪你。虽然追究起来,还是你的罪孽,但我绝不怨你……”她加重语气再声明一句,然后严厉地道:“可是你却命令那些毒蛇猛兽,加害于一个弱质的女子,你这种人生在世上,简直是上天没眼,纵祸人间。”
“住口!”那美书生叱一声,嗓音金声玉振,朗润之极。听到他嗓音的人,无论如何也难相信这说话的人竟能驱蛇役虎,而且还是个心肠冷硬的人。
“臭丫头,竟敢到我仙音峰三环谷撒野,今日若叫你出得此谷,我宫天抚立刻自刎。”话说得斩钉截铁,眉宇间也露出乖戾之气,登时那一面俊美,变成狠毒。
朱玲一生岂曾被人如此轻视过?须知她刚才露的一手夺命金针,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明眼人一望而知。乃是碧j山玄y教主鬼母嫡传。起初她不用金针,完全是为了不泄露家数起见,不过后来的确来不及。自家倒是不怕,怕的是毒蛇数目众多,只要有一条窜过兰妹妹那边去,那时节再欲施救,便来不及,故此把夺命针的绝技都使出来。
可是这美书生不知是有眼无珠,不识电母嫡传绝技?抑是连鬼母也不瞧在眼内?放而口气如此骄狂托大。要知朱玲自从和石轩中在宁都州翠微山一别之后,四年以来,功力已大有精进。此刻纵然碰上直y教外三堂香主,如陇外双魔之流的大魔头,真也得让她三分。
她冷笑一声,瞅着那书生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宫天抚傲然一笑,道:“臭丫头,哪有这么多罗嗦的?来,我空手让你三招。”
朱玲被他声声臭丫头,叫得心头冒火。这时听他还空手让三招,火气更大了。怒极反笑,掂一掂手中太白剑,露出丝丝剑气寒光。慢慢道:“你若在三招以内丧命,死了可不能怪我。”
宫天抚刚一点头,忽见白光暴涨,圈s而来。一时之间,竟看不出这一招如何变化。饶他傲气可冲斗牛,这时也为之一凛,双脚一蹬,身形破空而起。
朱玲也觉得敌人动作如电,仰头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宫天抚居然一飞冲天,竟然拔起四丈以上。第一招虽然狠毒,但毕竟已经落空。当下继续使出玄y十三剑中的第六招“天狼中矢”,剑尖斜举,指着敌人。
宫天抚俯首鹰视,但觉方圆两丈之内,都被敌人剑招威力笼罩,心中又是一凛。清啸一声,双臂一振,身形斜斜飞去。朱玲料不到敌人轻功如此高妙,真个可以和师父鬼母比划一下,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不迟疑,抢占机先,疾然直扑下去。打算抢先到达地上,仍以原式对付敌人。
宫天抚身在半空,猛然翻掌向天一击,暴响一声,身形加速斜坠,竟和她差不多同时沾地。朱玲看出人家乃用上乘掌力劈向空中,借空气反震之力而增加下降速度。这种身手功力,的确乎生罕睹,真想不出此人来历。这刻时机急迫,太白剑挥处,化为玄y十三剑第十一式“长虹吐焰”剑蜂划破空气,发出咝咝之声,疾卷过去。这一招本须将敌人困在剑虹圈中,可是宫天抚身形太快。她刚刚使了半招,人家已退了三丈。朱玲放尽脚程,手上剑原式不动,拼命追赶,几个起落,便出了此谷。
距离一拉远了,剑招威力已不能达到。朱玲倏然收剑冷笑一声,道:“这种让招法,倒不如不让。不过是在比脚程而已。”
宫天抚为之一愣,心中想道:“难道要站着等死?”但他傲气凌霄,口中不肯反驳,朗声问道:“依你说要怎样才算数?”
朱玲明知自己的理由有点儿歪,却十分自然地道:“当然要我的剑够得着呀,否则我也可以让你十招,你信不信?”
宫天抚大怒道:“你试试看!”
“那太简单了,你到那边山头去,我站在这边,只怕你使一百招还没奈我何。”
“放p,我即使在那边山头,你还是跑不了。”
这回轮到朱玲嗔怒起来,认真地道:“那么我让你一百招。”
宫大抚断然道:“好,叫你知道我手段……”倏然一鼓掌,那头充作坐骑的大老虎忽然奔到。宫天抚冷笑着骑上去,喝声:“走!”一阵狂风过处,那头大老虎已越谷而去,转眼间已到达对面的山头。
白凤朱玲真是气破了肚子。纵目遥望,那宫天抚骑虎立在山头,只剩下拇指那么大。她回心一想,这人幽居山中,本领的确高强。但外间江湖上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驱蛇役虎的能人。料他必定幽居多年,未曾入过江湖,故而好胜得有点儿疯狂。自个儿耸耸肩,转身望望那边乱石谷中,只见那只大人猿已坐在dx口,毛茸茸的巨臂中,抱着小姑娘。
她嗳了一声,心头冷了半截,但这时纵然奔过去,也将无济于事。耳中忽闻清冷琴音,随风飘来。在这种失败的局面下,听到如此悲哀的曲调,忽地万感交集,怆然神伤。眼前一片水光迷蒙,原来已珠泪盈眶。
要知朱玲自幼练武,定力本甚坚强。无奈五年前碰上那冤家石轩中,情海中波澜迭起。到头来只剩下一腔幽怨,和那千古难灭的刻骨相思。她清晰地记起昔年奉师命下山投帖,邀约关洛一带有名的高人魔头,如有不服鬼母者,限期到碧j山较艺。自从这一下山,便遇着那前世情孽,今生抛撇不开的冤家石轩中。
那时她要回山复命,石轩中却是崆峒山上清宫霞虚道长秘传弟子。这番下山,便是往碧j山找鬼母,赴师父二十年前许下之约。于是同路而行。恰好陇外双魔中的九指神魔褚莫邪追上朱玲,以独门白骨掌力把朱玲震伤内腑。石轩中那才发现朱玲竟是女扮男装,倾心相爱,特地去找名满天下的公孙先生讨取灵丹。
那公孙先生擅长布置消息埋伏,以及各种阵图。石轩中中计被陷南连江泉眼,朱玲便被大师兄厉魄西门渐和铁臂熊罗历带返碧j山。鬼母冷婀心知朱玲定和石轩中有什么瓜葛,便立刻做主命她嫁与厉鬼西门渐。
择好吉期之后,那天正在行礼,石轩中忽然闯到。居然在群魔之前,孤剑力敌天下第一的鬼母黑鸠杖。直至第二十招时,因为当年约定是假如鬼母二十招还不能把崆峒派传人打倒,直险教立时得解散,鬼母无奈施展出类乎道家无坚不摧的罡气功夫期门幽风,把石轩中迫坠万丈悬崖。
假如石轩中从此死掉,朱玲倒也容易解决。她纵使不随石轩中于地下,日后也要走上这条路,那就一了百了。但朱玲却因鬼母妄用无上y功,伤了真元,必须闭关苦练三年。她遂乘机逃去,飘荡于江湖。四年前那天她还亲眼见到石轩中,抱着公孙先生的侄女易静,余恨未释地凝瞥她一眼,飘然而逝。这一来她死也不成,活着却痛苦无穷。
如今在这哀怨绝伦的琴音中,她忽然瞧见石轩中那双俊眼,说不尽有多少怨毒冰冷地瞪着她。这对眼睛她永世也忘不掉。因为那时她正好是凤帔霞冠地和西门渐要交拜天地。
那么深巨的往事和创痛,使得她极容易感伤,而一旦掉在记忆之海中,她便偶然终日,无法自拔。凄怆哀怨的琴音尽在她耳际索回。这动人的琴声,尽足令一个饱历沧桑的人为之下泪。但朱玲早已伤心泪尽,只能迷惘木立,魂销神黯。
琴音蓦地咚的一响,高亢入云。朱玲猛然一震,神智回复。忽见宫天抚已站在面前,手中捏住一支尺八长的玉箫,满面奚落的神情,向她瞪眼,道:“我至今一招未发,但你却未曾移动过半步,现在你可服了?”
朱玲这才知道他所奏的琴曲,竟有如此妙用。敢情能够引得自己心神怅惘,因而忘怀一切地站着等死。心中倒是服气了,但可不能在清醒之时等死呀!便不假思索地冷哼一声,美眸中s出澄澈明亮的眼光,一直落在宫天抚心弦上。
“你懂什么?你可曾尝试过悲哀的苦味?你可曾知道什么叫做命运多舛?我要是没有这段难忘的心事,哼,你的琴曲不过是耳边风而已。”
她说得理直气壮,宫天抚一想大概也有道理,细长的眉毛一皱。赶紧避开她的眼光,厉声道:“不管怎样,你擅自踏入三环谷,便须处死。”
朱玲明知他武功甚高,尤其轻功特妙。眼球一转,已有计较。也尖声叫道:“我的宝剑削铁如泥,你且换一样兵器来。”
“笑话!”宫天抚扬扬手中尺八青玉箫,仰天傲笑数声,道:“凭你臭丫头,丑八怪也配叫我换兵器?要是呢……”他拖长声直说,流露出轻佻味道:“要是你长得标致一点,也许我看在你那张脸庞上,用这支青玉箫和你过招。现在你连这资格都没有,我只好用一双r掌成全你,为我那些被害的灵蛇神虎祭奠一番。”
朱玲气得差点儿哭出来。她生气的原故,并非因为对方瞧不起她。因为那宫天抚之骄狂自大,只须第一眼看见他,已完全从面上看得出来。但他嗤笑她长得不美,说她是丑八怪,这一点令她气愤得直要流眼泪。自从她长成之后,没有一个人不为了她的绝世容光而惊愕。即使是老得不能有什么野心的老头子,也无不翘大拇指赞声漂亮。
那么这可恶的少年书生,究竟要求什么样子的女人,才算是漂亮美丽呢?她不否认对方俊美如玉树临风,可是她不喜欢他的样子,轻佻自大,以及缺乏一种轩昂气概。那正是石轩中在英俊以外最动人的地方。
她讨厌宫天抚,讨厌得要死。不由尖声骂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庸俗、愚蠢、骄狂自大。除非你认为这是美德,所以拿来向人炫耀。像你这样子的人,江湖上遍地都是,但都比你好些。因为人家不像你那么自大。”
她狠狠地骂着,尽情发泄胸中愤怒,每骂一句,就走前一步。官天抚这时大可以一掌打死她,可是他却愕然地逐步后退,玉脸上颜色迭连更变。事实上他的确常常自负容貌才华都举世不凡,因此形成一种轻视天下名士的眼光,遂与世相遗。朱玲这一骂他,可把他弄惨了。
其中还有一个非常微妙的原因,使得宫天抚没法子出手的,便是她那双澄澈如一讯秋水的眼光,是那么有力地击在他心弦上。使得他硬生生地吞咽下这口怒气,无法猝然动手。
朱玲话声稍住,他怒叱一声:“臭丫头。”蓦地飘身飞起,一掌当头劈下。掌风如山,压得朱玲云发低垂,衣服贴体。她宝剑一举,白虹电s,竟是一式“虾蟆吞月”,剑光直取敌人中盘。这一招原是鬼母嫡传玄y十三式中第三招,奥妙无比。
宫天抚虽然武功微妙,但这时也自发觉对方这一剑,无论在招式上抑是功力上,都无懈可击。猛吸一口真气,身形蓦然复又飘起,退飞寻丈。
朱玲身剑合一,疾追痛击,一身绝学已完全施展出来。剑光有如经天白虹,电s追去,声威骇人。要知朱玲当年在鬼母座下,只学得玄y十三式中的十式。后来因为天性聪明,才自家悟出第十一式长虹吐焰,能由剑上发出磁力专门吸住敌人兵器,乘隙伤敌。如今隐迹四年,又大有进步。这到气恼之甚,施展出全身功力,真个剑出处石破天惊。饶那宫天抚自负举世无双,但一双空手仍无法撄敌人锐气。迫得一沉气,身形坠地,脚尖一沾地,腾身复退。转眼间已退到谷中,但一溜剑光,依然衔尾急追。
宫天抚轻功高强,这时已把距离多拉开半丈,因此腾出地方时间。蓦地大叱一声,硬劈三掌。那掌力一下比一下重,居然把朱玲攻势稳住。只见他立刻施展出一路奇怪手法。掌指并用,脚下所踏方位之奇,不在鬼母所传的游魂遁法之下。特别是当他使出指上功夫,往往相隔一尺,指风坚实异常,似乎能够闭x,因此朱玲不得不封闭或闪避。宫天抚跟着便用出擒拿手法,拿腕夺剑。这一来恰恰扯个平手,此进被退,打得十分激烈。
远远望去,但见白虹如雪花飘舞,中间困住一个俊朗的少年书生,纵横旋复地攻拒不休。两个人出手之狠辣准毒,以及那种迅快,简直无法形容。
一百招之后,朱玲已发现对方的一双铁掌,本有攫强拿利刃的功夫。但凑巧碰上她手中的剑不是凡物,故此凭着身形巧快以弥补这种缺憾。不过捉襟见肘,刚好碰上朱玲擅长游魂遁法,身形特快。结果工夫一大,便分出强弱高下。
两人一路打,一路移动。宫天抚有力难施,连连长啸。朱玲处此情形之下,反而回复平静,手中太白剑丝毫不松,口中却讥嘲道:“喂,你怪叫干吗,难道命那些兽类来帮忙么?对了,这叫做兔死孤悲,物伤其类。它们应该来帮帮忙才对呀!”
她的话不啻暗中骂他是个畜生,宫天抚聪明绝顶,焉有不明白之理。气得憋住气,闷声不响。朱玲又嘲道:“喂,小心,那边有块石头,别绊倒了赖帐,不肯认输。”
原来两人一番苦战,已移到那边有水田的山谷谷口。她又激他道:“这块水田做你理骨之所,倒也满好的。日后那人猿和老虎也不必犁田,光蹲在田边哀悼你就成啦,嘻,真有趣。”
宫天抚被她越激越气,但越气就越失利。迭遇险招,额上已沁出惊险之余的冷汗。
朱玲又嘲道:“你的本领本来可以吓吓人,偏偏又要逞强,用一双空手。我劝你若要苟存性命,最好撤出兵器来,若果缓不出手,不妨哀求我一下。”
宫天抚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掌指并用,忽然拼命反攻,居然把朱玲迫退数步。要知朱玲这一身武功,因底子极佳,早已算得上是武林名手,其后屡遇后起高手,更有进步。自从四年遁迹,功力又增。以她这时的功力环视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敢用空手和她过招。
这少年书生名不见经传,年事又轻,居然能支持一百个回合之后,方走下风。如今更超过两百个回合,尚未真败。他的一身功夫,若是传出江湖,保管哄传一时,甚至令人难以置信。如今败军逞勇,仍能将朱玲迫退数步。朱玲虽在口中不住奚落嘲讽,其实惊心动魄,丝毫不敢大意。今日之战,若不翦除此人,那就等于自己必死。但若要杀他,看来还得苦战一番。假如不再三僵住他别撤出兵器,那就等于死定。
朱玲挖空心思来激怒对方,这方法神验无比。宫天抚沿着围绕水田的小溪堤岸直退,朱玲着着进迫。三番四次他都有机会抽手撤出兵器,但结果没有这么办。
原来他的掌力在威猛之中,又有y柔之力。有时刚硬无比,一似九指神魔褚莫邪或西凉派宗主移山手铁夏辰那种阳刚掌力,但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y柔之处,却似星宿海天残地缺两老怪的太y掌力。是以兼具两种掌力之长而无其短,厉害可想而知。否则以朱玲的太白剑,白虹过处,早就尸首倒地了。
宫天抚还有一样奇处,便是招数繁多复杂,完全不是整套的手法,其中包括了天下各家派有名招数。而他使出来时,俱得神髓,叫人一望而知不是剽窃得来的绝艺。可是各家派的独得之秘,又怎会完全尽心传给这个古怪残忍的书生。
朱玲越打越发心惊,蓦地剑光四s,使出一招玄y教主鬼母所传腿法,暗藏在剑光中踢出来。这一腿朱玲足足练了两年。当日在碧j山上,鬼母曾经当着座下四弟子一凤三鬼面前,独将此招传与大师兄厉魄西门渐。原因是这一腿威力固然大,但内家功不到某一地步而能借兵器掩护的话,这一腿根本毫无用处,同时还得苦练两年,才能应用。
当时四人中除了西门渐之外,白凤朱玲的二师兄白无常,三师兄姜黄,暗中都不服气,偷偷苦练了三四个月。果然练来练去,总不是那么一回事,只好罢休。鬼母又曾说过,这一脚原是从公孙先生的公孙脚法中撷取变化而来。普天之下,除了技艺特强之士能够躲避之外,只有公孙先生能破。
朱玲在遁迹的四年中,功力已增不少,故此花了两年时间,居然把这一腿练成。如今踢将出来,妙到毫巅地踢到敌人下盘要x。只见宫天抚毫不在意地全神应付她四s的剑光,身形略一摇摆,便将这一脚破解,跟着腾飞一脚,反袭她足踝上的昆仑x。朱玲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旋身连发数剑,才弥补住这空档。心中直叫怪事,难道说此人曾习过公孙腿法?否则如何能破她这一脚。
当下又移了两丈,水声潺潺,不绝于耳。原来侧面不远,一块两丈高的岩石上,挂下一条白龙似的水瀑,激起亿万泡沫,水花蒙蒙。
朱玲暗运功力,先是稍懈数合,然后蓦地一式长虹吐焰,剑光如匹练卷去,剑上更发出丝丝异声。这一剑是她毕生功力所在,宫天抚挡不住,厉啸一声,身形疾飘开去。可是裂帛一声,长衫前面已被割开一道直直的裂口,露出里面的贴身内衣。
朱玲毫不放松,身剑合一,疾s而去。宫天抚身形刚飘过那道白龙似的泉水,瞥见敌人剥光极强,不可正视。明知她一追上来,再也难以招架。危机瞬息间,宫天抚猛一横心,做了再说。真气沉处,身形斜坠。只见他一掌扇去,漫天晶光四s,有如元宵时放的烟花,满空俱是彩晶光影。
朱玲刚刚冲到,但觉那漫天笼罩的五彩晶光风声劲锐,不敢大意,只好硬生生劈出左掌。一股劈风过处,迎面未开身前晶光彩影,一方面帮助身形稍挫。跟着剑光涌起一团光幕,把身前封得严密无比。
这时她刚悬空在那道流泉之上,下面便是一大片白石为底的浅滩,泉水急冲猛瑞地流到外面深得多的溪中。虽然只有半尺深的水,但因奔流得急的关系,竟看不大清楚溪底那大块白石。尽是泡沫水气,遮住了现线。她断不能在此飘坠,赶快提一口真气,身形往前飘飞而去。刚刚飞了一丈左右,还未坠下地来,只听宫天抚大喝一声:“丑八怪把性命留下……”喝声中一掌轻飘飘击出。
这一掌非同小可。原来宫天抚趁朱玲身形顿挫之时,已退开两丈,运功聚力。白玉似的脸庞,有如喝醉了酒似的完全通红。掌风离手寻丈,哗啦啦一声暴响,宛如天崩地坍。声势之惊人,难以言表。
这刻朱玲刚刚前飞了寻丈,忽觉敌人掌力十分猛恶,这种掌上功夫,倒像是一种听师父讲究过的峨嵋派失传心法三阳功。当年峨嵋三老均擅此功,因威力之大,近似道家罡气,也即是和玄y教主鬼母冷婀虔心苦练的欺门幽风有异曲同工之妙,故此当日鬼母曾经特地提过。
这种三阳功练者必须是纯阳之体,正好和期门幽风必须是纯y之体各走极端。功夫若果只有三、四成,则掌力出去寻丈之后,响声有如迅雷乎地轰起。练到八成火候以上,则柔和无比,仅如一堵无形墙壁。可以阻止任何人经过,亦可伤人。真是随心所欲,奥妙一时说之不尽。但凡未练到家,仅有五、六成火候,不能轻易使用。否则自家受伤之重,视施为时用上多少力量而定。
昔年石轩中孤身单剑,豪气冲霄地上碧j山寻鬼母挑战。约定是二十招内,鬼母如不能赢,便作败论。石轩中那时尚未曾追回崆峒本派失传百年的秘录,却因缘凑巧,得到少林遗失已久的达摩心法,连坐功一共是四式。他凭了五十手大周天神剑和达摩三式,把鬼母打得不亦乐乎。在第十九招之后,鬼母为维持在武林中无敌的威信,全力施展出期门幽风,硬把石轩中打下万丈悬崖。鬼母妄用未曾练成的奇功,为此闭关三年。可想而知这种奇功,不到火候精纯之际,绝不能轻易使用。
目下宫天抚分明只有六成火候,却施展出来。虽然不是施展全力,不必像鬼母那般要苦练三年才能复原,但到底耗损真元,受创不轻。可是宫天抚只因天生轻傲,这时被朱玲僵住,宁死也不肯使用兵器。那么他只好趁跃过山泉小瀑之时,先击出满天水点,拦阻一下敌人追来身形。这一缓开手,立刻使出三阳功来。
朱玲使出鬼母绝艺玄y十三式中第十一式“长虹吐焰”,剑光如虹,破解敌人这阳刚无比的奇功。轰的一声,朱玲仗着绝顶剑术和深湛功力,把那三阳功力量破解了大部份。
但余力过处,胸口如被万斤大铁锤击个正着。登时天昏地黑,胸中一间,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她的身形反而向后面上空飞起,然后滚坠下来,巧掉在水瀑下那一片浅水之处。砰嘭大响一声,水花四溅。
宫天抚身形摇晃几下,差点儿站不住脚,面色苍白无比。但他吸一口真气之后,立刻稳住身形,而且大踏步走向瀑下浅滩中。原来那石滩水浅而急,朱玲仰卧水中,虽然仅仅浸到额头,鼻子和嘴巴还在水外,但因水流湍急,竟然漫身涌过,她的身躯也随水冲移。宫天抚走下滩中,举脚踏在朱玲胸口,以免她随水流下溪中,那边可就太深了。
宫天抚仰面向天,苦笑一声,随即调元纳息,暗运真气。片刻间已好转过来,满怀杀机涌上心头。这刻不但杀机盈胸,还有极令人不安的妒念,缠绕在他脑际:“……这丑丫头居然如此厉害。年纪又轻,多练十年八年,岂不是我宫大抚一个劲敌?唉……”他叹口气,忽然扬眉轻佻一笑,又想道:“可惜她长得太丑了,满面俱是紫黑斑点。其实她的轮廓长得满好的。若不是长得这么丑,我可把她收服。除了略解山中寂寞之外,练武时又可作为喂招对手,那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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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忆往事情有千千结
要知朱玲在宫天抚出现时,因两虎齐袭,加上毒蛇游上来,迫切之间,竟然没有闪开溅喷的虎血,以致喷了一面,成个极难看的大花面。此所以宫天抚老是骂她做臭丫头、丑八怪。
宫天抚这时自觉好得多了,仰天长啸一声,试试中气如何,有如风啸九天,破云而去。
通灵猿虎,闻声而至。一时谷中腥风乱刮,虎吼猿啸之声,组成一阕残忍可怖的乐章。那小姑娘兰妹妹在人猿毛茸茸的手臂中,简直就是个囡囡似的。这刻已骇昏过去。倒没有亲眼目睹那丰神翩翩的官天抚举掌欲劈死来救她的朱玲。
宫天抚徐徐抬手,运力于掌,斜眼一观,那条白龙也似的泉水小瀑,就在六尺以外。他呼的击出一掌,掌风把晶帘似的水瀑击穿个大d。他傲然一笑,忖道:“我虽勉力使上三阳功,但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大害,仅仅真元稍觉虚耗而已。”当下运力于掌,抬起来猛可地劈下。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力量。这一掌下去,莫说朱玲是血r之躯,即使是铁铸石刻的身体,也得被他劈裂。咚的一声,水花飞溅,水底白石现出一个淡淡的掌痕。正好印在朱玲面庞侧边不及一寸之处。
朱玲仰天昏卧,清澈而带有泡沫的山泉,从她的面上汹涌流去。因此把她面上的死虎血渍冲刷掉,露出白玉似的脸庞。她那双细而长的眉毛,斜挑入鬓。一种平静得出奇的美丽,慑人魂魄。丰润的嘴唇少了点血色,但显得更庄严一些。
宫天抚为之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人不可能变化得这么快的。”他困扰地想,眉毛苦恼地蹙皱在一起:“她竟由丑陋而变为极美,嗳,我即使在梦中,也未曾见过这么美丽的女郎……”
他的遐思从心底萌生。多少年来,他寂寞地独居山中,假如他是愚昧和寡闻的孩子,那倒没有什么难过的。可是他一肚子学问和一身武功,使他一切都和常人有点儿不同。甚至幻想中的伴侣,也非得艳绝人寰,还须文武双全才可以。
现在躺在他脚下,正是这么一个女孩子。她的绝世容光,一身绝艺,都足以叫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倾心拜倒在她的裙下。当然他没有清晰地想到这些,仅是在心底模糊地浮起一种感情。这种情绪来得快逾浮光掠影,因此他一掌劈下时,略略一挪,掌力完全印在旁边。
大人猿吼啸一声,倏然举起手中的小姑娘,便要向地上摔去。宫天抚叱一声,大人猿立刻中止这动作,瞪圆一双猿眼,疑惑地望着官天抚。他没有理会人猿,弯腰把朱玲抱起来,泉水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
他走上岸去,在大人猿身边略略停一下脚步,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十分诧异,但这事我自己也无法解释呢。”大人猿不知懂不懂,例开嘴龇牙一笑。
一人一虎一猿带着大小两位姑娘,直到仙音峰上。在白云缭绕的近巅处,凹进去一个山坳,里面有数亩之大。入口处一片湖泊,水色碧绿,岸边长满翠叶朱花,极是好看。一条溪流在场中蜒蜿曲折,假山叠翠,老树耸碧。其中风亭月榭,不知其数。真个好一处高雅清幽的地方。
山坳入口最初是两道峭直的石壁,夹峙如双臂微曲合拢。走过这条石壁夹道,方始进入山坳。故此只须一个人守住通道,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坳内碧绿丛中,一座古朴的石屋,倒也相当高大,石壁以至屋顶都爬满了古藤。绿色的叶子盖布住整座石屋,远远乍眼看见,若不误为绿荫,便浮起清凉之感。
朱玲悠悠醒来,日影满窗,举目浏览一下四周。只见此房甚是宽大,陈设简朴而饶有古趣。近窗处的楠木方桌上,燃着一炉好香,白烟袅袅,幻化作龙蛇鸟兽,千变百态。她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忽地想起昏迷前的经过,心中已百分之百断定身在仙音峰上。因为隐隐听到滚啸虎吼之声,除了在仙音峰,这种声音如何听得到。
袅袅升起来的白烟,忽然幻化成一个人的面影。她伤感地轻轻叹口气,想道:“石哥哥呀,我如今又遭厄难了,但若使你知道了,可肯来救助我?我陷在这魔窟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呀,你也那么残忍竟离我而去?”她那对澄澈如秋水般的美眸,忽然流出两颗晶莹泪珠,原来窗外一阵微风吹进来,把那团烟吹散。
“我无亲无故,连个朋友也没有,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陷身此地,但谁会关心呢?石哥哥你会关心吗……”朱玲想到这里,苦心绝望地绞痛起来。她已被人间遗弃了许久,但她毫不在乎。假如有一个人肯关心她的话,她敢向全世界挑战。然而最惨的是,石轩中却是第一个不肯理睬她的人。
她觉得十分口渴,便挣扎着起来。刚刚支起半身,一阵头昏眼花,又捧回床上。
有人轻轻走进来,在床边木立不动。朱玲明明知道,但不肯睁开眼睛。歇了片刻,忽然一个奇异的念头冲入她的脑海中:“假如正在我生死一发之际,石哥哥突然出现,因而把我救到他住的地方来,那么……那么现在他站在床前,凝视着我,我当然原谅他的绝清。可怜他还不知道我并没有真的和大师兄拜天地。”想到这里,热血,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潇洒的身形,已走出房门。
她登时如同掉在万丈玄冰之中,心头直冒冷气。因为她认得背影正是那轻佻俊美而又残酷奇怪的少年书生宫天抚。
“唉,我已陷身魔窟中了,最惨的是我连咬断舌头自尽的力气也没有……”她颓然地想,思想倒是十分灵活无碍,念头潮涌而至。一个接一个,没有片刻安宁。“……石哥哥,他会救我吗?假如他在场的话,哼,也许他还记恨我当日和大师兄行礼之事,反而是愧于见我……”
昔日在翠微山麓,石轩中正抱着公孙先生的侄女易静。这个恬静温柔的姑娘,朱玲曾经一度视为情敌。那是她被九指神魔褚莫邪震伤之后,石轩中携她赴南连江畔,寻到公孙先生,求取石螭丹不世灵药。那时石轩中在公孙先生的天香幻境中,认识了易静。这桩事不但后来引起朱玲醋意,而且当时还使公孙先生也会错意,误解了石轩中和易静那种纯洁得一如姊弟之情。
那次翠微山无意相逢,正好是石轩抱着身受重伤的易静,仗着独步天下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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