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泡泡》第 8 部分

  没有用了。我慢慢地停下了动作。我正要往吧台走,一个女孩突然舞到我的跟前,还对着我“喔!喔!”直吼。我吃了一惊,看着她,正是刚才那个红衫女孩。她头发乱如野草,嘴唇红得像不能再红,身上红色的短衫蓬蓬勃勃,一条牛仔短裤没有系皮带,松松垮垮地似掉非掉,灯光闪过来,我看到了她雪白的小肚皮。她“喔”了几声就冲着我笑了,我也冲她笑笑。我发现她的笑竟然很纯洁、很美、很可爱。她贴近我,用她的两只细手的手臂托起我的两只手臂,用她的腿不停地踢我的腿,示意我跳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她比我高得多。她身上少女的香味冲破她的脂粉香拉住了我。我真的动起来了,我真的跳了起来,很快合上了节奏。我的舞姿还生疏,但她带着我,使我应付自如。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地狂舞。
  一曲终于结束。我们停下步子。我气喘吁吁地看着一边笑着一边同样气喘吁吁的女孩。“你差点逃了。”她说。
  “是啊。”我说。我们不约而同地一起向吧台走去。我和那女孩坐到高脚脚凳上。我再要了一杯黑啤,她说也要黑啤。
  “看上去,你像个艺术家。”她喝一口啤酒说。
  “什么才是艺术家?”
  “怪怪的人就像艺术家。”
  “我怪吗?”
  “怪。”
  我笑笑。这时另一支曲子响起来了,不过不是迪斯科。人们三三两两地喝饮料或酒,聊着天。
  “我愿意认识你。”过一会,她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说。
  “达咪。”
  “达咪?”
  “怎么?”
  “这个名字好。你自己取的?”
  “这就是我的原名。你呢?”
  “……”我看她。
  她也看我,说:“你胆子大不大?”
  我睁大眼:“不大。”
  她说:“不大!那就没戏了。”
  “如果大呢?”
  “到底大还是不大?”
  我笑:“看具体情况。”
  “具体情况已经发生。”她伸出手,搁在我的腿上。我感到支持不住了。
  “你好高。”我说。
  “我是时装模特。”
  “噢。”
  “有地方吗?带我走?”她说。
  我脸发烫,全身血y都激动万分。正当这时,节奏强劲的音乐又出现了。人们又开始上场狂舞。我喝了一口酒。达咪合着节奏抖动脚尖,眼望着舞池里的人群。
  “现在就走。”我说。
  “再去跳一曲吧!”达咪放下高脚玻璃酒杯说。
  我们下舞池,又跳。我们跳着,不时地贴在一起。达咪的茹房活力充沛,有芬芳的气息。我感到支持不住了。我退出舞池。达咪跟出来。
  “这会真逃了。”达咪说。
  我们走出舞厅,迈下台阶,越过停着的自行车与小汽车,来到大街上。街上有习习微风吹动我们的衣衫。我们走了一会,终于不约而同地来到一个街角,互相搂着吻起来。她比我高出约半个头,我很容易地触到了她的茹房。这是一个热烈的女孩,一个“蹦迪女孩”。我感到自己在她的吻中变得平静。我转头看一眼街上,拉着她朝背光处移动几步。吻了很久,直到嘴唇麻木的时候,两人才互相松开,然后各朝对方笑笑,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我又停下来,她看着我,恶作剧似地直笑。我四下里看看,看到就近小巷口有一棵大树,就直奔过去,靠在那里。她跟过来,还看着我,这会儿不笑了,眼珠滴溜溜地转动,说:“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说,慢慢地感到好过一点了。
  “肯定有怎么样的。”
  她走近来正面贴近我,一只手靠着树干,一只手c进我的头发。我重新难受起来。她嘴贴着我的耳朵笑笑。然后是两人之间的一场动乱。过了好久,我的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之后便觉得一阵虚空袭到全身心。
  我抱着树干,感到自己脏得一塌糊涂,难以收拾。
  “你住哪儿?”她说。
  “我没有地方。”我说。
  “回去跳舞吧,我还有激情。”
  “我想睡觉了。”
  我离开达咪,径自往前走。她跟上来,说:“到哪儿去?”我没理她,继续走,拐出小巷,来到大街,来到人流之中。达咪还在后面,我转头说:“你回去跳舞吧。”
  “那,好吧。”她耸耸肩。
  “再见。”
  “拜拜。”
  我融进入流中。
  “等一下。”她在后面喊。我回头。她追上来。“我有艾滋病。”她说,眨巴着眼睛看我。
  “那太好了。”我说,“那太好了。”
  33
  我东倒西歪地走着,唐娜的电话来了。
  “你的机会来了。”她说。
  “什么什么?”
  “告诉你,下周三是老邹生日,你要趁这个机会搞定他。”
  “你这家伙,说话好狠,”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好像是在上演地产界的无间道,你是我派到老邹那儿去的。”
  “就是嘛。”唐娜说。她太认真了,才会陷在老邹的陷阱里出不来。可怜的家伙。不,并不可怜,她只是我派到老邹那儿的卧底。
  “我明白了,”我对唐娜说,“你现在在干吗?”
  “看电视。”她说。
  “my god!”我说,“你不会像个家庭主妇似的,看三流电视剧打发日子吧。”
  “我就是在看三流电视剧。”她刺我。
  “要不出来坐坐?”
  时间还早。我们约好在“阿谦老汤面”碰头。阿谦是这个面店老板的名字,是我们一个有趣的朋友,四十多岁了,却可爱如孩子。我们很喜欢到那吃面,或者就坐坐。
  在等唐娜的时候,我急速地思考如何趁着老邹生日搞定他。眼前闪过岳飞用过的一只枪头、郑板桥的书法“乱石铺街”、秋瑾亲笔题注过的一本《革命者》、苏小小用过的一中枕头,这些东西我从不同的途径看到过,如果真需要,也许可以不惜代价从那些晚清名流后代、名书法家的孙子、落魄作家这样的人手中搞得,然而这些古董文物只对附庸风雅的人才有效,而且对我来说,代价太大。紧急着,我的眼前又闪过支票、汽车、房子、异国风光,这些是平常的礼物,老邹自己每年都会送礼,自己也早用腻了。再然后,又闪过他儿子英国某中学的录取通知、出国的签证、飞机票,但这些他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定。
  “my god,非得用庸俗下流的一招吗?”我对自己说。
  于是,周末,我去和王实辅碰面。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西子天妍文化交流中心?带你去玩玩。”
  “哈哈,上次要你带我去,你骂我畜牲。”
  “其实我们都是畜牲嘛。”
  这家伙早叫我带去这个地方。我当时说我告诉你地址,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他说他胆小。我说对了,人就是这样,打架得集体,做坏事得集体。什么都得集体。只要是集体做的,做的时候胆子更大,做了以后也不怕出事。
  那个所谓的西子天妍文化交流中心,其实最早我是从王光明口中听到的。在一个饭局上,他和一个官员偶尔说起,说上次去了那儿才叫玩得痛快,虽然没有说完,但被我听进去了。我回头四处打听了一下,果然有这么一个美妙的“文化交流中心”。上次跟王实辅一说,弄得他神往不已。
  我们来到贸易中心的12楼,找到西子天妍文化交流中心。客户经理把我们领到一个会客室里落座,出去提了个笔记本电脑回来。
  “先看看名录。”客户经理尖嘴猴腮,身上似有狐臭。我皱了皱鼻子,同时被电脑中出现的女生照片弄得眼睛一亮。
  他看了看旁边的文字介绍,对客户经理说:
  “内容就这些?”
  “就这些。”客户经理说。
  “没有更多的了?”
  “每个女生的资料就到这一步。”
  “你这个畜牲,是不是想看l照?”我说。
  “那当然!”王实铺大声道。
  我摇摇头。
  客户经理查出好几个今晚没事的。
  王实辅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示意让他试试。于是王实辅就点中一个。我也就随便点了一个。客户经理给两女生打电话,15分钟后,两女生先后来了。
  文化交流中心放着一些办公桌,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台电脑。里面有好些小房间。那些一次性的“交流”活动,就在小房间里进行。
  “两位先生,你们看?”客户经理指指她们。其中一个让我吃了一惊,太像李嫣了,脸上的浓厚脂粉与身上的艳丽衣裳根本无法掩盖那一脸清纯与一身稚嫩。
  王实辅细细打量了一阵:“不像大学生啊。”
  “如假包换。”客户经理说。
  “怎么证明?”
  “有证件,身份证、学生证都有。你还可以根据她的专业考考她。”
  “要考考。”
  王实辅在那里思考,我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对王实辅说:“要不你自己玩?我有事要走了。”
  “喂?”几个人一齐意外地看着我。
  “我真的有事。实辅,现在你可以自己搞定了对不对?你要加入会员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资金问题。今天我真的要走了。”我摸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票给客户经理,“当她的跑路费,不好意思。”
  我闪身走出,今天我没有兴致。说到底,其实我就是借着陪同王实辅的机会来做一个前期侦察,好为到时候引导老邹到这里消遣打好基础。我相信,老邹会有兴趣。就算他自己没有兴趣,他对这个地方也会有兴趣,因为,他也需要向各路人等送“礼”。而这种礼至少在目前还是新鲜的、有价值的。
  34
  驱车行在文化路上,我觉得恶心,并且越想越恶心。一路开着,突然,车前似有人闪过。我吓了一跳,只见一个20左右的女子就在我的车前。我急踩刹车,同时向左猛打方向盘。车子迅速打滑,似乎擦过她的裙子,感觉上只差两秒她就会成为我的车下之鬼。我抬头看着她,她正站在路中间,脸色煞白,不知是车灯的缘故还是真的吓白了,我想是真的吓白了。而我的车已撞到隔离带。她和我点点头,一脸谦意,我挥了挥手,把车倒了倒,停了一回,等心跳放慢,才继续向前。
  一路缓慢开着,c控别人的生死的感觉吓得我久久回不过神来。我以为我最恶狠狠的事情只不过是把人打一顿,没想到还可以掌控生死。我替那女人幸运。幸好我反应还快,不然她已命丧黄泉,而我也会活得像是下了地狱。不管世界多么丑陋,生命总是可贵的。生命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神赐予的,热爱自然,也应该热爱生命。这个社会是非常不自然的,但我们每个人应该自律,努力恢复自然的本色,尊重生命、热爱生活。
  这些想法在心头酝酿,使我仿佛受到宗教的洗礼,突然眼前光明起来,一时间暂时冲破了长期以来积抑在内心深处的黑暗感觉。在这个角度,我倒应该感谢那个女人。但这种违背自然的事只会是暂时的,我相信,一切都会自然起来,会自然起来。人类最终都会回归自然。让我们热爱生活吧!
  可是,我会热爱生活?我从来就没有热爱过。在北京做音乐的时候,我一直自比古代书生李商隐,才情横溢,多愁善感。现在,我又像古代的谁呢?西门庆?不像,色胆与色力都力有不逮;蒲松龄的那些落魄书生?不像,我有他们的失落,却只有一些庸俗女子却没有他们那些狐女。宋江?不对,他不是个书生。但我现在还像书生吗?根本就是一个强盗。我根本就是一个古代的一个强盗。我就是宋江。从过去到现在,从李商隐到宋江,我从来不曾热爱生活。这是我的过错,这是不对的。
  我开着车,睁着眼瞎想。我神思飞越,横穿千年。我知道,多年以后,人们想起宋江的时候,肯定不会想起我。就算做强盗,我也不配。
  我想找个怀抱依偎,我想找个地方流一流眼泪。我立马出门,驱车直奔桂香园。我知道李嫣在家。
  但是,当我敲开门,迎接我的居然是一个油头麻面的男人。那家伙看上去三十上下,白色肮脏的衬衫吊着一根鳄鱼领带。他的身后才是李嫣。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们,李嫣则疑惑地看了看我。我发现她穿的竟然是睡衣,我送给她的,粉红色的小花点缀的白色睡衣。
  “你怎么会来的?”
  “你以为呢?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的吗?”我破口反问,语气似在骂人。
  “可是好久不这样了嘛。”
  “那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一个朋友呀。”
  “朋友?以前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那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是我的同事,那是我的什么什么,现在,就朋友?”
  “你是谁?”那个麻脸这时c嘴。
  我看看他。我看他时李嫣正在看他。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译出了真意。我微微一笑,扬起一拳,把那麻脸的下巴打得咯咯一响。那家伙捂住脸。李嫣冲上来大喝一声:
  “喂!你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呀?当发现我的可爱单纯的女朋友和一个男人形迹可疑时,我能干什么?我抬起脚往那麻脸猛踹。那麻脸忍了两下,终于猛吼一声,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奔出来,不由分说,朝我直砍。我抬起一把凳子,避过锋芒之后,回身猛砸他的脑袋。他嘟哝一声,倒下在地。李嫣愣在那里,一张圆圆的脸变得煞白,嘴唇显得特别红。
  “嘴唇红红的小女孩?”我冷笑,面目狰狞。
  35
  我在漫长漆黑的旷野里行走,走啊走啊找不到要去的地方。我迷路了,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我,我感到就要被黑暗吞吃了,它尖利的牙齿已经嵌进了我的r里。突然,一声霹雳似的巨响,一道灼亮的光芒出现了,它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我在兴奋之中,抬头望去,呵,原来是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币!在金币的后面,是大堆大堆的纸币,有人民币、港币,也有美元、法朗、英磅、日元……一直铺展开去铺展开去,像一条金灿灿的大道通向光明的天边。我的心中登时涌起了强烈的幸福的暖流,我兴奋得大喊大叫着,向金币和钞票铺成的金光大道,向着光明,奔去奔去……
  金币和钞票!
  金光大道!
  这就是光明!这就是这个城市所有的人的光明。他们先弄到钞票,然后去搞房子。房子,这是金光大道最后通到的地方。沿着金光大道,最后到达的就是这个———房子。这就是光明。
  我站在中山大厦的19楼,俯瞰夜色中流动的城市欲望。我从茫茫天光中,从流动的灯光中,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把我惊醒。我接起电话。王实辅在电话里喊:
  “姚明发的项目做不下去了!我们收了首期款,以后不用做啦!”
  “……”我耐心等他说完。
  “刚刚,检察院的人把他带走了。”他说得很模糊,但在我听来,异常清晰。
  这个时候我的神志已经清晰起来。我明白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就是白日做梦。我为什么睁着眼做恶梦?借助窗玻璃,我发现自己皱着眉,一副邋遢相。
  我刚梦到金币和钞票,有人就来向我要金币和钞票了。
  “大哥!”
  “……”我一听是黄强的声音,想搁电话。现在我用不到他。
  “喂!”
  “你说。”
  “嗯……有没有钱?”
  “你缺钱?”
  “可不是嘛,这,我……”
  “你这是不是算讨债?妈的上次程继承那事不是刚拿去1万块?”在他面前我不能不说粗口。
  “借点借点。”
  黄强这厮真不是个好东西,除了打人,还干偷盗的行当。他打工的那个建筑工地上最近老是少砖头,我知道一定是他干的。我屡次警告他,别做这种没出息的事,做人要向前看,要大气。他刚刚收敛一些,却干了另一桩事情,立马进了监狱。他去嫖娼,嫌小姐要的嫖资太贵,把小姐打了一顿。我想这厮比起程继承缺心眼多了,程继承知道装疯卖傻让别人替他买单,他倒好,直接挥拳。不过,我也是看在这两拳头的份上才和他有来往。我想用它们替我撑腰。这年头,大白天走黑道的人多的是,我得有这样的莽汉可以差遣。
  黄强过来,带了个花枝招展的妞。我见她的打扮,就知道是个三陪女。直接问她:
  “做什么的?”
  “小姐啊。”黄强说。
  “妈的这是办公室!”我骂他一句,把门关上。“你带她来做什么?”
  “她是我老婆呀。”
  “你个畜牲。”我骂。
  “我们结婚了。现在,我们的生意很红火呢。”
  男盗女娼。“典型的男盗女娼。”我说。两人疑惑地看着我。“没什么。”我说,“生意很红火,那怎么还缺钱?”
  黄强把他那做妓女的老婆支到外面,说:“她犯事了,缺钱!”
  前天晚上他老婆被嫖时,捡了一个客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包白粉,以为是白糖,想拿回家泡着喝,不料半路丢了。后来那客人找上门来,才知那是白粉。这下闯了大祸。那包小小的白粉,那个客人一定要说有10克重,每克2000元。
  “那就是2万块了?”
  “是啊是啊。”
  “我不是刚给了你家10多万吗?”
  “我爹那儿我不敢去要啊。”
  我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下,拿出一本支票薄,签了一张。黄强眉开眼笑,点头哈腰。“我老婆那些小姐妹不错,什么时候给你几个,你可一次玩个痛快。”
  “妈的,别恶心我!”
  “真的,很痛快的。”
  “畜牲!闭嘴!”我大骂。
  “我是畜牲?”
  “什么意思?”
  “我手头有盘带子,嘿嘿。”
  “什么?”我一个激愣。
  “我一个哥们,专干这行当,把那些当官嫖妓时候的鬼样子录下来,做成vcd。”
  “有这事?”
  “我下次给你看,所以,他们都怕我那哥们,嘿嘿。”
  这家伙有这样的哥们,也真是够毒的。我越来越觉得这家伙不是东西。然而,他手头既然有这么一个东东,倒不失是一种财富。有它在手,那些官员不就想什么时候搞掂就什么时候搞掂?哈~~~~哈~~~~~,我不由得发出周星驰式的大笑。好y损的一招。
  我把那对狗夫妻打发走。
  36
  “还在生气吗?那个是我舅舅,其实里面还有她老婆,你没有看到。他们来这个城市玩,住在我这儿的。”李嫣发来这个短信的时候,才9点多,我正在开车往南湖路酒吧街的路上。看到这句话,我立即给她拨电话。
  “是真的吗?”
  “是真的呀!”
  “……”
  “别生气哦!”
  “……”
  里面真的还有一个女的吗?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就没有什么了。她租的房子本来就有一间一直是空着的,偶尔给亲戚用用,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那你,要不要出来?”我说。我本来是要找一个酒吧女人的,不是女孩,是女人。所以达咪和张雨露之类不在其中。
  “不了,在上课呢。销售技巧课。”
  “哦好!”我立即挂了电话,舒出一口气。汽车驶过西荡路,我发现路边有两个长发女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车子不由得一慢。后面立即响起喇叭声。
  “混蛋!”我骂了一句,继续前行。
  “混蛋!”余音未了,仿佛弹回来在骂我自己。李嫣在上课,并没有胡来,好好做我的女朋友,我又在做什么呢?如果她知道我每天的所作所为会怎么想?我良心发现,走到十字路口时换了个方向拐弯,向着环城西路而去。
  车驶过科技大厦,远远向南城房产看去,只见大门口灯光通明,一群人正走出大门。生怕李嫣上了别人的车,我加快速度。我看到李嫣从门口出来了,按了按喇叭。立即我看到有一个男的迎了上去。我大怒,心想看我不收拾你这小子。我看到那男人向李嫣递上一束花,李嫣弯腰,让那男人吻她的脸。我注意到,他们的嘴唇似有接触。我急火攻心。索性把车慢慢停靠在对面路边。李嫣跟着那个男人走到路上,上了一辆白色的桑塔纳,沿着天堂湖的方向驶去。我跟在后面,拨李嫣电话。
  “课上完了吗?”我亲切地问。
  “没呢!”李嫣压低声音回答。
  “这么晚了还没完?”
  “今天的老师特别啰嗦。”
  “那你到天堂湖边去做什么呢?”我突然换了一种口气。
  “我……哪有啊,下课了再给你电话吧。”
  我“啪”地挂了手机。
  鬼!我破口大骂。鬼!鬼!鬼!鬼!鬼!鬼!我不停地大骂,眼里溢出泪水。
  我看到他们的车进了湖底隧道,估计他们是到南湖路去的。我就调转车头,上了庆春路。车向东急跑。我想起唐娜。这个时候我觉得唐娜是最安全的。她就像一座灯塔,永远亮在她的别墅里。有时候老邹会去她的别墅,有时候不会去。这个时候,老邹也许在她那儿,也许不在。但根据唐娜上次的说法,应该不会在。
  我给唐娜拨电话,好一会都没有人接。我继续前行,一边前行一边继续拨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车开到了明珠江边,还是没有人接。我就把车停下,走上江堤。夜色中的江很明亮,江声隐隐起伏。江风习习,又把我吹出了泪水。我索性下了江堤,在岸边一块石头坐下。我坐了很久很久,头脑里有了一个创意。一个楼盘的创意。全新的创意。尽管我痛恨广告,特别是所谓策划,但每当一人无所事事,或者内心不平静的时候,我就会构思一些策划,一些创意。
  我终于有些平静了。这时,电话响了。唐娜打回来了。
  “你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什么事这么急?刚才我在冲澡没听见。”
  “你一个人吗?”我说。
  “干吗你。”
  “我正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正在向你走来。”我说。一边上了车,发动,向西塘别墅园驶去。
  “你真冒失。”她来给我开门的时候说。
  “我好像是个冒失鬼。”我说。
  “怎么突然来了?”
  “我有个创意,要跟你说说。”
  “咦?”唐娜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往里掺苏打水。她知道我什么会喝,什么不会喝。然后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什么时候她都可以喝咖啡。“你还是个工作狂。”她说。
  我以前一直是工作狂,没想到现在还是。
  “1800亩地,郊外,地势复杂,你想,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办出一个最最有特色的社区。”我喝了一口酒说。
  “你说吧,我听。”她知道我的习惯,又有一大通话要说了。我总是这样,主意一堆接着一堆,总是一套一套的。她总是很喜欢听我讲我的想法。不管有没有实用价值,对她总是会有启发的作用。
  “我想象,这个社区可以取名叫———”我停顿了一下,我恐怕说出来她会吓一跳。我说了以后,她真的吓了一跳,但随即笑了,我知道,她心里一转念,就把我的创意当作是一个玩笑,或一个故事,或一篇小说来听了。
  “1800亩的社区,就叫鬼城。从这个城市市中心出发的人,经过天堂湖、明珠江,沿杭富公路,一种是山清水秀,风光明媚,一路走一路享尽天上人间的美景。可是快到我们这个社区的时候,云雾开始出现,光影闪闪,像星星,像路灯,又像鬼火。看过《倩女幽魂》吧?和那场面有点类似。现在仿佛是在兰若寺外面了。杂草丛生,怪树林立,石碑时不时地出现。”
  “嘻嘻。”唐娜笑了起来。我看着她笑。这个时候,她不像个干练的职业女性,笑得很真实,很开心。我知道,在听到我的创意、点子之后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也就只有她了。
  “y曹地府,知道吧?看到过吧?”我说。
  “混蛋,我怎么会看到过y曹地府?”唐娜还在笑。
  “大门也是一座牌坊,正上方的一幅匾额,上书”鬼城“两字,两边一副对联,写着:倩女幽魂,俊男劣魄。大门进去,里面是寂静和空旷,只有幽幽的灯火和嘶嘶唏唏的声音,仿佛又恶鬼在游荡。然后,我们到了园区的第一个组团,叫做阎罗殿。也有一座牌坊,上书:魂飞阎罗殿 悲情奈何桥。里面不时地飞舞着白色的怪物,就像是大卫·科波菲尔一个魔术里这样的。给人的感觉是有很多的孤魂野鬼在飞来飞去找落脚的地方。云雾漫漫,凉风阵阵,令人顿生恐惧之心。园区里面还有好多条回廊,有四条石拱桥。过了这四条桥,有一个会所。会所的名字叫做廖阳殿。桥很窄,才刚刚能通人。桥的两侧的雕花栏杆,当然也是石头的,桥面有些弯。桥沿上,刻着名字:奈何桥。下面同样云雾缭绕,有梦断香消的感觉。出了这个组团,进入到第二个组团,叫”鬼国幽都“。大门上写着:狰狞鬼门关,惊恐黄泉路……”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唐娜打断我。“你就是要以地狱为摹本,把园区弄成个地狱。”
  “这里面还有鬼门关,有十八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刑鬼的雕塑。还有考罪石,还有十八层地狱。在中央大会所里,还有判官的雕塑,身着官服,一手执笔,一手执帐本,盯着我们每一个人。在他的旁边,要做一个”铁床刑“,下面烧着火。还有”刀山刑“,尖刀林立,腥风血雨。还有很多很多,一共十八种。总之是非常的y森恐怖!
  “我知道了啦。我们就用这个方案,把整个园区打造成地狱。每一个在里面居住的人就是鬼,对吧?我们如果到里面去,那也是鬼了。哈哈。”这次唐娜真是乐翻天了,合拢嘴了。
  我说:“你是孟婆,就是孟婆汤的那个孟婆,我呢,就是判官。”
  “你做判官?那不是到处是冤假错案了?”
  “我还想好了广告语,叫做:特别的幸福给特别的家。这是特别的家!”
  “对,你还应该写一段文字,来阐释这个句的意义,阐释鬼城的意义。”唐娜说。
  “我早想好了,我写给你看。”我奔到她的书房,在电脑前打字。
  这真是一篇激情四s、活力无限的广告文案:
  我不幸福,我并不追求幸福,也不希望幸福
  我宁愿在千刀万剐中活着
  这样活着合乎我的内心
  我苦苦追求所爱,只是因为她让我苦上加苦
  我舍命闯进社会,同他们争名夺利,只是因为物欲能把我毁灭
  我用小邪小恶满足我物欲,却希望社会对我有大报复
  我虽不犯罪,却总是犯错
  我无愧于上帝,却总让人类侧目而视
  我活着,永远稀里糊涂、永远乱打乱撞
  永远头破血流、永远不知好歹
  我的r体永远在痛中,心灵永远在苦中
  我的现实永远是黑的、前途永远是暗的
  悲哀是我的姐妹、绝望是我的情人
  我不懂什么叫甜蜜、不懂什么叫快乐
  我想如果真有甜蜜,那么灾难就是幸福了
  如果真有快乐,痛苦也就是痛快了
  啊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了,你真的是人吗?人是这样的吗?
  骂吧,我就是不想做人;我来,就是为了活受罪
  你怎么着吧,世界
  从城市到乡村、从女孩到男孩、从20世纪到21世纪
  我在大地上行走就是不能脚踏实地
  我就像一朵乌云不断制造麻烦
  我就是这样活着──看上像个人,里面却是个鬼
  我永远不会死,永远在死
  我永远在死与非死之间活着,那里就是我的家,那里就是我的幸福
  特别的幸福给特别的家
  “哈哈!哈哈……”唐娜笑得人脸马翻。笑了好一会,抬起身来,表情突然凝固了。因为,她眼中的我,恶狠狠地看着她,眼露凶光,犹如凶神恶煞。
  37
  我离开唐娜,驱车前往天堂湖南侧的南湖路,那儿有一个酒吧,正等着我去寻欢作乐。可以说,那个酒吧和我两个,彼此期待已久。
  我从南湖路拐弯,进入一个小巷,再转个弯,便到了这个暗暗出名的酒吧。木质的门上,写着四个大字:交友酒吧。推门进去,里面灯光幽暗,音乐缠绵,气味酗人。男男女女衣着光鲜,心神不宁。我要了瓶啤酒,在吧台前坐了一会。很快,一个女的走了过来。
  “在等人吗?”她问。染着黄发,唇红齿白,手拿一根白色长烟。
  我摇摇头,眼神暧昧地看着她。
  她一笑,在我边上坐下。
  “我叫张富贵。”我自我介绍。
  “我叫燕子,你可以叫我小燕子。”
  小燕子?你不说小燕子我看你还看得过去,你一说小燕子,我看你就不入眼了。这么粗俗的女人也叫小燕子,那真是煞琼瑶的风景。
  我朝她笑笑,心想着怎么摆脱她。她的电话响了,她喂喂叫了几声,朝门外走去。我喝了两口酒,边上有个男人转过身来对我说:
  “哥们,今天一定有戏。”
  我嘿嘿一笑。
  “你们聊到这个程度,一定有戏。”那男的说。
  “没聊几句啊。”我说。
  “这几句很有内容。她这么快告诉你她的名字,说明对你有感觉。”
  她对我有感觉是没错,问题是我对她没有感觉。我知道现在的状况是一泡就成,呆会儿她回来,再聊几句,她就会说要回家了,我就提出送她回去,她肯定答应,这就是最后的“戏”,高c所在。当然,也可能是别的情形,她说晚上你有地方去吗?我说有啊,她说带我去,如此之类。又可能,我要提出送她时,她故作矜持,说不用了。但言谈之间,仍表示和我说话很开心,希望下次再见。这就意味着要下次才有“戏”。
  我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一来就碰上了个没感觉的。我看看门口,那女孩正把电话放回包里,大概很快就回来。我立即离开吧台,走到一个不容易一眼看到的角落坐下。那女孩没有找到我,就独自坐在吧台上喝酒。我知道她可以再等一个男的。
  当我把目光收回,这才注意到我旁边桌子边坐的是两个女的,浓妆艳抹,衣着入时,披金戴银,看上去都在30岁上下,正在喝酒聊天。我留意了一下,对其中一个女的产生了兴趣。可以看出她胸脯发达,四肢较长,姿色也还过得去。我正在寻思,抬头看到桌上的一张酒单牌,上面写着:胆子放大一点,步子迈快一点。我笑了笑,顺手在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了几句话,递给那个女的。那个女的展开来看一下,露齿一笑。我趁势坐了过去。
  另一个女的识相地说:“我们换个位置吧。”就坐到我刚才的位置去了。
  我正要找借口,对方说:“我们玩骰子吧。”
  我知道,骰子一玩,一切就在把握中了。
  “三个六!”
  “三个七!”
  “四个四!”
  “五个四!”
  我们吆喝着,越喝越多,两个人的情绪都上来了。
  “你玩骰子水平不错。会玩牌九吗?”
  “当然!”我说。
  “那我们玩牌九去,我家里没人。”
  去你家?我想正好。我才不愿带你到我的房间去。我正要起身,她那个女伴突然走了过来,拉了她就走。我看着她们离开,百思不得其解。旁边一个男的说:
  “那两个人就是这样玩玩的。她们是这里的常客,但每次都这样玩一下,从来没有和男人出去过。我怀疑她们是同性恋,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刺激一下。”
  “见鬼。”我骂了一句。
  我又叫了几瓶啤酒,独自喝着。一抬头,居然看到了王实辅。这小子正搂着一个姑娘说话,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我把头扭开,不想看到他。姚明发那个事,他完全是白赚了10多万,我呢,那点钱,算是对辛辛苦苦做的报告的报偿吧。
  “喂!刺激吧?”没想到还是让他看到了我。
  我斜脸看着他。我知道他首先要跟我说姚明发的事。
  “给他那块地的那个局长栽了。”果然,他解释说。
  “把他牵连进去了。”
  “行贿吧。”我说。
  “嘘!这么直接,也不含蓄点。”
  “你摸女人的时候含蓄了吗?”我骂。
  “下次,我们南城公司的项目,我想点办法给你弄一个,怎么样?”
  “分给你多少?”
  “说什么呀?”
  “你这个势利鬼。”我笑笑。“你还想搞个人包装,像你这样的人,包装什么?你想以什么形象示人?见钱眼开。”
  “嘿嘿,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并不生气,厚颜无耻,并且理直气壮地接下去:“个人包装还是要做的,作为职业经理人,我要树立自己的社会形象,以后转行拿高薪全靠这。好了,那娘们在等我了。”他说完匆匆走到那娘们身边去了。
  我独自坐着,抽了一根烟。一根未尽,服务生端来两只盘子,盘子里都放着一堆小纸条。他告诉我,小纸上都写着手机号码。一个盘子里的纸条上写着“雪茄”,另一个盘子写着“口红”。“雪茄”代表男士,“口红”表示女生。我选了一张“口红”纸条,然后又在“雪茄”的空白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放回去,这张纸条待会由“女生”来抽。
  “下一步是,你发短信息给拿到的这位‘口红’。”
  “抽到我的号的女人待会也会发短信给我?那就是说,我有两个人可以选择?”我想这招够厉害。立即照着纸条上的号码发短信:“你看到了吗?有个地方在发亮。那是我。”发出之后,我把桌上的蜡烛拗成三截,全部点上。
  短信很快回过来了:“到处都有亮光啊。”
  “我的最亮啊。”我回过去了。
  “是你吗?”我刚发出,一个女的过来了,并报出我的电话号码。
  我看了看她,染着黄发,唇红齿白,手拿一根白色长烟。“小燕子!”看来我今天命中注定逃不出她的魔爪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笑笑。
  我说这儿安静。
  “安静?哈哈。”她的意思是到这儿来寻找安静就错了。我也笑笑。我想跟谁玩还不是玩,就是你算了吧。正当这时,短信来了,上面写着:“神秘的你,神秘的我,我在门边,你在哪里?”看来是我的号码被那个“口红”抽到了。眼前有黄发姑娘在,我不好应付,于是不予理睬。黄发姑娘却说:
  “也不看看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我耸耸眉,说:“没兴趣。”
  “呵,那对我也没兴趣吧?”
  “正是因为对你有兴趣,所以才对别人没兴趣呀。”
  我想我完全成了一个烂人。
  38
  “糟了,完蛋了!”半夜里,黄强的电话把我吵醒。
  听到黄强说糟了,我想到两种可能:一是打程继承的事发了,他被抓起来了。二是我那块地出问题了。
  “不要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让他嚷嚷。
  “我老爸在我这里,他说县里的头儿说了,土地要清查!”
  75万!这些混帐东西,我在这里投了75万,全部的家当,还欠了一个开发商30万。如果这块地收回,钱是不一定能收回的。
  土地这个东西,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老百姓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政策从来都是朝令夕改,今天可以白送土地,明天就要100万一亩;这里可以随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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