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文黑道爱情故事》第 15 部分

  专心致志地听他说完,男孩不发火咒骂,也不愤怒嚎啕,脸上平静的表情,不知是出于坚强,还是因为麻木。
  “小在,你记恨我,我认了!你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认了!郑允浩呢,他又比我好多少??我们两个全他妈的混蛋王八蛋!!”
  朴有天见不得他的傻样,沙哑着骂道。
  金在中看着他,原本清澈的眸子成了一潭死水,“哥,我说过你和他不一样,真的!你打我、骗我、不要我……可你,算是真心待过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小在,哥!……郑允浩他,或许也想真心对我来着,可惜就象陆哥说的,他连自己的心也找不到了,其实想想,最可怜的那个,还是他啊。”
  “小在,你又何必这样呢!现在起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从此和他断了往来,我料他也不能对你怎样!!”朴有天的脸色愈加y暗,声音也有些变调。
  金在中抿着嘴唇笑了笑,忽然问道,“你说是我把地点漏给你的,郑允浩他信吗?”
  “你说呢?”朴有天瞅着他反问。
  “是啊,怎么会不信呢,我这是哪门子的傻x问题啊!!”男孩猛地站立起来,每一步都踟躇着往外走,“哥,你别笑我没志气,死心眼,都这样了还铁了心的想见他。我早发过誓的,这辈子除了你,要是再动心再爱的,我他妈的就是傻瓜蛋,现在你看,这誓灵验了,呵呵……”
  朴有天想伸手拉住他,可少年脸上的凛然和淡漠,却使他一时没了底气,只得暗暗叹息着由他离去。
  车平稳地出了地下车库,郑允浩一眼瞧见某个削瘦的人影,倚在大楼左侧的玻璃幕墙上,他并不觉意外。
  让开车的阿四靠边停下,他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深夜,几乎是同样的场景,他们偶然的相遇。就是那一次,少年即便布满血污,却依然倔强的脸;明知自己麻药过敏,却还要仗意出头,弄得一身伤的强硬骨气,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在,等了很久?”他一只手撑着墙壁,把人围在自己的胸前。
  “还好。”金在中微微翘起了嘴角,象是笑着,可看在郑允浩眼里,却只觉沧桑,“既然是来受审,当然要有诚心。”
  “对不起,在,我——走的时候没说实话。”他低声忏悔着,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伤感和痛楚,“你要怎么罚,随你,在。”
  “你说过,不再扔下我,不再玩失踪,也不再瞒着我、防着我。你终究没做到——你根本就做不到。罚你?有用吗?能换回什么??郑允浩,你说啊……”
  郑允浩眼皮猛地一跳,“你是对的,在。每次我说着不想伤害你的话,可最后伤着你的,偏就是我。”
  金在中凝视着他,瞳孔黑得发亮,却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这般静了片刻,话锋陡地一转,“郑允浩,你这检讨做完了,其他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郑允浩闻言,默默松开手,身体顺势向后退了一丁点,眼神逐渐变了,收起痛惜和温柔,却也不见憎恨和厌恶。
  “问什么?问是不是你,还是问为什么??”
  金在中移开视线,不愿再与他相对,“不是我,我没有说过关于你的一个字。在朴有天告诉我这件事之前,我压根没听过佤邦这个地名,郑允浩!!”
  “在,没用的——没有用的。”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他连声音也变得冷静低沉。
  胸口忽然感觉空dd的,金在中悲哀地笑了,他的心,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抵赖不了啊。郑允浩,我怕俊秀的脸整个给毁了,更害怕他会丢了命,所以我说了,我无意中听你提过佤邦,我就胡乱说了。郑允浩,这是你要的理由吧?”
  算了,就这样吧。
  既然从未得过信任,再被怀疑、误会一次,又有什么可愤怒委屈的。
  只是这样的爱着,太苦太累,怎么还能再坚持……
  “果然是这样啊。”郑允浩说着,转过身闭了闭眼,心坠落得无声无息,“在,黑道不比别的,一个帮派总有一个帮派的规矩,躲不开也避不了,你只有认了。”
  金在中低头盯着自己挨过枪子的那条腿,轻轻地说,“谢谢你,总算信了我一回。郑允浩,你的意思我懂,我不让你为难,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认。”
  “彪子活着的时候,和老六最亲,两人是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那就把我交给赵哥吧,我这就跟你走。”不等郑允浩说完,金在中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牢。
  又一次踏进y森血腥的地下室,男孩却无丝毫恐怯,冷淡而顺从地让人将自己的腕部拷住,连同一只手臂吊在杠子上。
  这是刑讯供的老花招,杠子很高,人必须掂着脚尖才能勉强够着,可时间一长,双腿逐渐酸痛无力,身体开始往下沉,而手臂却始终悬吊着,慢慢的,肩胛处的肌r和骨关节活活撕裂、脱臼,通常要不了24小时,这只手臂就算是废了,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金在中死死撑着,刀劈一样的剧痛持续不间断地从手臂上传来,甚至屏神,还能听见骨r一点点硬生生分离的撕裂声。
  嘴唇咬出了血,浑身被冷汗浸了个透,人就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郑允浩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湿漉蔫腻的头发下露出半截苍白的脸,拷住的右手掌已经淤血黑紫,五指肿胀变形,看来连右手都要被毁了。
  “浩哥,要不要——放了??”身边跟着的毛头小伙挺能察言观色,低声问道。
  “人我交给老六了,放不放的,去找赵哥。”冷冷丢下话,他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这天之后,他象是遗忘了这件人和事,不再踏足刑室一步,也不再开口过问,直到赵老六告诉他,人已经送进医院,他才回了句话,“老六,你解气了?!”
  “浩哥,”赵老六长叹一声,语气颇为无奈,“他还是个孩子,也不是有心做的,我他妈的跟他叫劲我嫌寒碜!!”
  “怪不得你说我狠呢。”他坐着,依旧悠然,“老六,你怎么了,心太软??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老六定定看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郑允浩,容我放肆一句,做兄弟这么久了,我不想你今后后悔难过,却再也见不着人!!”
  靠在椅背里的人,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漠然地说,“谢谢你,老六,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省人大关于政府下季度重点工作通报会后,林远斌和刘卫林并行走回省长办公室。
  秘书识趣地送来两杯茶水,离开时小心带上门。
  刘卫林苦笑一下,“远斌啊,现在我倒觉得这间屋子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郑允浩手里的东西,迟早把我死!”
  “那就找个法子拿过来。”
  “我做梦都想啊。而且最近这小子越来越猖狂,留着他,我真是憋得慌!!”
  “卫林,你看朴有天怎样?人够聪明,也听话,最重要的是,我们和他之间一清二白的,没啥隔年债,以后要甩也便当。”
  “恩,他好象还是郑允浩的对头呢。”
  “那我们就好好计划一番,做了周老大,让朴有天接班,以后大家都太平。我倒有个主意,你看看,能否试试??”
  金在中被赵老六送去大陆那儿后,生性温和的医生一个电话打到郑允浩家里,只决然地说了一句,“这孩子以后就归我管,你若是还有点人性,就别再出现,忘了他吧。”
  郑允浩对着“嘟嘟”嚣叫的话筒,忽然很想笑——人性?若还有人性?他妈的这玩意,早八百年就喂狗了!!
  以为他和金在中就这样了了,却没料到竟有一天会得着事实的真相,那一刻,他只想大哭一场,可无论怎么用力,眼眶始终干干的,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
  不知道是怎样开车进的医院,等猛然刹停,才发现半个车身已经冲上了人行通道。
  大步大步地闯入住院部,脑子一片混沌。刘卫林的那番话,支离破碎地嵌在心上,象摔坏的玻璃,尖锐的边角戳进皮r,血淋淋得疼痛。
  “小军啊,你还是不够老道!……看,被人当棋子使了吧?……运气这东西,哪那么容易得呀,天上可不会掉馅饼……阮老大家族内讧,找着你演的好戏,还挺成功……阮家老二和军方勾结,想一窝端了大哥和小弟的势力,要弄个新手玩y的,正巧你撞上去……老客户可没法扯进来,毕竟以后还要合伙赚钱呢……交易的地点和细节都是他定的吧?硬要放在佤邦?哼,早计划好的……你也别怨东怨西,疑神这个疑神那个,彪子和那些弟兄的死,可真得怪你自各,太急功近利了!!”
  刚转到走廊,就让大陆堵个正着,后者铁板着脸,冷冷地说,“在窗口看见你的车,横冲直撞的,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周大哥的私人地盘,别太张狂!别把人命都当成杂草,要遭报应的!”
  郑允浩被他冲得脸色发白,可也确知是自己理亏,只能由他一顿抢白。
  “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警告过你别出现了吗?你走吧,不光孩子不愿见你,我都不想和你搭边!!”
  “大陆,求你,我只看一眼,只一眼!!真的——求你!!”郑允浩迎着他冷然憎恶的目光,咬着牙,拼命克制住濒临崩溃的情绪,说是恳求,可微微扭曲的五官,低沉的嗓音,更象是命令。
  可大陆却偏不买帐,身子往他跟前一挺,说道,“求我也没用!我不给人渣让路!除非你把我打趴下了!!下不了那个狠心的,就滚!!”
  “大陆!!你……”郑允浩再怎么横,也绝不会对他出手。
  两人一来一往的动响,传到了走廊深处,有人打开病房的门,探头张望。
  郑允浩凝神一个个脑袋看过去,满怀期盼的心,瞬间悬起,又跌落得飞快。
  颓然地靠在墙上,身体慢慢往下蹭,他完全不顾及形象地蹲在了拐角,用手挡着眼睛,泪水终于从指缝中一点点流淌出来。
  “郑允浩?……郑允浩?”朦朦中感觉有人拍着他的肩,抬起头,他呆住了,金在中正弯腰看着他,神色有点困惑,但还算平静。
  “在……”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盯着男孩淤血仍未消退的脸庞,和一圈圈绕着纱布,吊着绷带的肩膀、手臂,他根本吐不出一个字。
  “你是来看我的,郑允浩?”金在中小声问道。
  “在,对不起!我混蛋……我对不起你……我该死!真他妈的该死……”梦游似地怔了一会,他开始一叠声地低吼,满是泪痕的脸上,神情痛苦。
  男孩仍然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郑允浩,你查到了?你知道你冤枉我了?你倒跟政府一样,信证据不信证言啊?!知道错了就得了,你什么话都可以说,就是别再提混蛋、该死、对不起,我听着揪心!!你以为犯了错,说这几个词道个歉,就管用了?其实,我才进医院那会儿,真想死来着!要是我死了,你这几个词说给谁听啊?”
  说着他直起身,微笑了一下,“可惜老天偏要我留着命,大概是觉得还没折磨个够本吧!手废得连割腕的力气也没有,只伤了表皮,动脉的边都没挨着,胃也不好,整瓶安眠药吃下去就吐……”
  “在!!”郑允浩跳起来,发疯似地抱着他,越拥越紧,以至大陆正好巡房结束,看见他近乎“蛮横”的举动,一挥拳击中他的眉骨,“你给我松手,你个混蛋!!你真要他死啊,你!!”
  轻手拖着男孩掩在自己身后,稍微抹去了他额头上因为疼痛难忍而冒出的汗滴,医生象护着小j仔似的,绝不让某人再靠近一寸,“你说过只看一眼的,别说话不算话,现在请你、请你走!!”
  “郑允浩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寻死了,陆哥劝过我,为你,不值得!!你走吧。”金在中喘了口气,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很清晰,象针头灵巧地一下下扎进r里,“我曾经说过我不后悔,这句话我收回!如果再选择一次的话,我宁愿被车撞死,也不愿遇见你!!”
  郑允浩的脚象扎了根,牢牢定着无法移动,或许是根本无力移动。
  此时此刻,他连忏悔叹息的资格都没有了,那个再艰难、再困苦,也要咬牙努力活着的小在,已经死了,就被自己刀不血刃地杀死了。
  他想,他应该离开金在中的世界,他没有脸再留在男孩的生命里。
  一个灵魂是那么的纯洁,而另一个却无比的肮脏。
  刚过八点,位于市中心高档商务楼底层的连锁咖啡店,已有人排队等候。
  金在中胸口别着“实习生”的小牌子,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先前有过在快餐店打工的经历,所以他上手很快,干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
  这份工作是他伤好之后大陆介绍的,知道他手和脚都不太好使,医生找人觅了个还算轻松的差事,就做些收钱、冲咖啡、递食物的活,不用花多大力气,而且一般也只是早晨上班高峰时忙络点,挺合适他的身体状况。
  “丽莎,丽莎!”店堂里的咖啡豆快用完了,金在中叫了两声,见没反应,他只好自己转到后面的小库房,“啊?你还在上网?小心被店长活抓!!”
  左手拎了一袋原料,他凑近同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顺便瞅上两眼。
  “哇,好帅……可惜啊……”年轻女孩自顾自的发着花痴,眼花缭乱的网页上,各种文字新闻和图片混成一堆,金在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还以为能见着哪个男明星,想不到跳入眼帘的,居然是郑允浩握着高尔夫球棒的照片,再仔细默念图片一旁的简短新闻,他惊诧得几乎说不上话来。
  “gzw(注:中央政府某个部委)试点清查国有投资重点项目,j省房产开发商成首批清查对象——初步调查表明,全省最大的工业区开发项目中,国资的审批、使用均存在不规范现象,具体的违规行为,以及是否涉及官员腐败等情况,有待进一步查实。——图为涉嫌此次违规事件的j省工业区项目开发商。”
  这段话的意思,究竟是不是说他出事了??
  忍不住骂自己猪头,真是苯到家了,连这么简单的中文字也读不懂!!
  一上午都处于恍惚不安的状态,金在中可没少出错,一会儿把客人要的拿铁换成了摩卡,一会儿又大中小杯不分,调换了好几次,客人等得都上火了;更过分的是,店长将他拖到角落,严厉关照要精神集中,认真做事,男孩先是一个劲点头,然后象想到了什么,搔着头发厚着皮问,“那个,您刚才说啥来着?”把苹果脸的大姐气得拉成了马脸。
  索然无味地扒了两口午饭,正想趁着空闲溜去库房,再把那段新闻好好读一遍,搁在围兜里的手机突然响铃。
  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金在中接通了电话,“是……许医生?”
  “小在啊,我要找郑允浩,打他手机老是没有应答,你帮我传个话吧。”
  “恩……许医生,对不起,我没法帮这个忙……我和郑允浩,分手了。”
  “啊?分手??”
  “我上个星期在qq上遇着小微,和他说了……他没告诉你?”
  “小微……我也很久没联络了。”
  …………
  对话的双方,不约而同地沉默。
  “对了,你找郑允浩有要紧事吗?要不,我给你个电话,那是他最铁的兄弟,一定能传到话。”
  金在中稳了稳呼吸,说道。
  “其实,是看到网上的新闻,你知道吗,就是说他那个项目涉嫌违规的,我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男孩的心一抖,看来郑允浩真是出事了。
  “还有……还有件事,我也想问他。那个……那个……”似乎这个话题有点难以启齿,许杰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
  “要是不方便,许医生,你就直接和郑允浩谈吧。”金在中体谅地后退一步。
  “算了,这事和你有关,瞒着你总说不过去,何况现在这种情势。”许杰想了想,认真地说,“这次我送小微去德国,郑允浩托我做了两件事,一是帮他选房子,二是帮他开帐户。一开始我挺纳闷的,毕竟我们并不算太熟,而且他手下也有人可以做这些事,为什么得托我帮忙。于是我婉转地问了他,郑允浩倒也爽气,他说他第一信得过我,第二就是我和他不熟,以后出事要追根溯源的话,这笔资产不容易被查实。”
  金在中越听越心惊,这个混蛋也料到自己会出事吗?既然知道,还那么横?难道真不要命了?!
  “你说和我有关,这又是咋回事??”
  “买房子和开帐户,郑允浩提供给我的都是你的材料,他要我委托律师办的一切手续,都是以你的名义。换句话说,房子和钱,全是你金在中的。”
  “为什么?……为什么??”男孩震得楞了,完全是条件反s地接口问道。
  “郑允浩坦率地和我说,万一他今后有什么问题,或者出了事,没法再照顾你,你也好有个地方落脚,至于钱嘛,帐户存着的数额撑个几十年应该够用。他还关照我说,估计你一个人在国外吃的玩的不习惯,让我选个亚裔人稍微集中点的区域,方便你生活,所以后来买进的那套公寓房,就在三星公司旁边。”
  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却还是止不住战栗,左手更是颤得连电话都握不住,只能吃力地抬起仍未彻底痊愈的右手,用劲摁住发抖的手腕,“许医生……一共,一共有多少钱……郑允浩他给我的,有多少钱?”
  “帐户里加的第一笔资金是70万欧元。今天上午我又上网输密码查了一下,上星期进了第二笔,80万欧元。房子是联体别墅的一层,因为郑允浩说你腿不好,楼梯爬不动,让给挑底楼的,三房两厅,170万欧元。小在,现在这都是你的财产,只有你才能处置,所以,我想找着郑允浩,问他是不是该把东西移交给你,毕竟,那些新闻如果属实的话,他的麻烦可不小啊。”
  挂了电话,金在中将自己反锁在员工专用的厕所里,人缩成一团,哑哑地哭出声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越来越沉,渐渐的,快喘不上气,胸腔连着喉咙似着了火地疼痛。
  郑允浩,你他妈的乌龟王八蛋!!谁稀罕你的臭钱!!!你就只会拿钱来砸人吗??你就这点破烂能耐??
  上个星期?啊,上个星期!都一刀两断了,谁他妈的还让你给钱??你当自己什么东西,情圣啊?每个扔掉的小情儿都有分手费??算是用钱买我几年的身子,还是我被你玩被你耍的赔偿??
  郑允浩,你有本事,有本事自己来找我,自己把钱交给我!!真想赎罪,真想挽回的,你他妈的好好留着自己的命啊,你这个混蛋!!
  虽然每日祈祷,那些网上越传越厉害,越传越有鼻子有眼的消息,绝对不会,也不能是真的,可电视台、电台和报纸同一天的同一句话,彻底让他断了奢想。
  “zjw派出专案组调查j省国资、基金违规案件,涉嫌此案的有关人员已有部分被隔离审查。”
  更令人心惊r跳的是,这回各方摆明了要顺藤摸瓜、一查到底,除了zjw的专案调查组,不久之后,司法条线的部门也纷纷介入,郑允浩的违规案从普通的经济案件,逐渐升格为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特大案件。
  一时之间,j省上下闹得沸沸扬扬,网上各类八卦漫天飞散。
  金在中再也坐不住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他怎么还能安得下心,在家看着小道一笑而过??
  七月闷热的夜晚,他压着棒球帽,隐在嘈杂的酒吧后门,狭窄的弄堂黑灯瞎火的,与一门相隔的灯红酒绿,天地之差。
  在焦躁忧虑中等了片刻,一点星火慢慢靠近,快贴到跟前,金在中提神瞧仔细后松了口气,和郑允浩差不多身形的人影,确是大陆,点着烟,一脸肃穆,眉宇间还带些伤愁。
  “陆哥,别瞒我,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后台撑着,硬得很,为什么突然定那么大的罪名??”这句话,他刚刚反复默念了十几遍,才算没打嗝楞的顺畅说出口。
  “怎么回事?作茧自缚!做了这么多坏事,总有遭报应的一天。”大陆狠狠掐灭烟头,低声骂了一句,“郑允浩这个混蛋,把人都得罪光了,最后还有谁会出头保他!!”
  金在中的身体晃了晃,脸色一变,在漆黑夜幕的映衬下,白得有点吓人,“他这一次,真会没命??”
  “不止是他一个,这阵势,哼,周围牵连的人,看来都躲不过——有人要斩尽杀绝,不留后患啊!!”
  “电话里你说,你也被叫去审问了,陆哥?”
  “恩。小在,我——你就放心吧,不会有啥大事,好歹绢子他爸也是警备区的老领导,而且还冒险找人给开了个天大的后门,见着郑允浩了。”
  一把抓住大陆的手,男孩皱着眉,胃一阵阵抽痛,“怎么样了?……陆哥他怎么样了??”
  “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找你,保你!!他说他自己没戏了,他不想拖着你一起走,他说——你冤!!”
  “郑允浩,你偏要到这会儿才觉悟吗?要我原谅你?要我走?——你他妈的休想!!”
  金在中摔了帽子,闭上眼,悲愤地低吼。
  “小在,你就听他一句吧,快点离开这儿,越远越好,昨天俊秀也进去了。”大陆劝说道,“郑允浩让我找了许医生,他说那些物产证明的材料很硬当,拿着它去签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最好明天就去a市,到德国领事馆把申请递了,别再回来。”
  金在中定下神,说话的口气很决然,完全不容对方劝阻,“陆哥,你再劝也没用,我不会走的,我哪儿也不去。郑允浩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这样等着他活生生给毙了,我要想法子救他!!”
  “小在,你疯啦!!你根本救不了他,只会把自己拖进去!!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陆哥,郑允浩这辈子就是我的克星,”男孩突然笑了,“看来我不是死在他手上,就是为了他死,我认命了。我只求下辈子——千万别再遇着他!!”
  “小在,”大陆伸手,用足劲地抱紧他,声音有点哽咽,“希望你下辈子,别再遇着我们任何一个!……那样,你才会幸福!!”
  其实说要救人,可金在中心中还真没谱。
  不晓得是因为自己和郑允浩分得早,还是有人暗中护着,当整个事件越闹越凶,牵涉的面也越来越广,兜进去的官员,这级别也水涨船高,直到新闻证实j省常务副省长已经“双规”时,男孩这边仍然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机关拘捕、传讯、跟踪,日子太平得不可思议。
  和大陆秘密碰面的二周后,某个雨夜,金在中换下工作服,慢慢走出店门。过了晚上十一点,整幢大厦的照明系统停止工作,只留下应急用的微弱灯光,隐隐绰绰。
  猛然间被人拽住,他刚想挣脱,却在一刹那松了劲,鼻间充溢的熟悉的香水味,让他轻呼道,“朴有天!”
  “别说话,跟我走。”
  朴有天搂着他快步上了街边停靠的车,前排驾驶座上的是大虎,整辆车上就他们三人,连保镖都没一个。
  “小在,你怎么还没走??郑允浩费了那么大的劲要安顿你,你不领情??”朴有天捏着他的下巴,沉声问道。
  “朴有天,我日子这么好过,是你给保的吧?”金在中没搭他的话,定定看着对方的眼睛,镇静地说,“我为什么不走,你该知道原因。小在是咋样的人,天哥,你比谁都清楚。”
  “我c!我是清楚,我知道你傻,可没想到能傻这地步!”朴有天恨得又想抽他,“你他妈的想救郑允浩??你行吗?现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你妈的被他洗脑了?就那么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他下地狱?!!”
  “天哥,为了老妖、为了小锤子、为了大虎……还有为你,我都会这么做,不仅是为他一个!”金在中正色道,“小在是笨,是蠢,是没什么能耐,本来就烂命一条,为朋友死,为亲人死,为爱人死,赚个义气两字,也不吃亏!”
  朴有天心中的怒火被他这番给砰然点着,手抬起狠狠地就是一个耳光,男孩的脸歪在一边,鼻子里黏黏的,血一滴滴顺着下巴摔落。
  “你个傻x你不吃亏!!你让别人欠你条命你不吃亏!!你让人揪心一辈子你不吃亏啊你!!”
  手背蹭蹭鼻子,金在中心里那些压抑和郁闷,倒有些散了去,“天哥,真为我好,就告诉我实情,让我死得也明白……郑允浩是被谁给整的,你一定知道!!”
  朴有天别过头去,看着细细靡靡的雨丝打在窗上,有点走神。
  车子绕着这个城市漫游,兜来转去的,终点在哪里,似乎无人关心。
  “这件事,具体的实情只有郑允浩自己清楚,我得到的消息不保准,就是一大概的状况。”
  思索了良久他才开口,语速平缓,“起因,还是他得罪了刘和林,你应该知道,就是他误认为你卖了他的毒品交易事件,那是个由头啊。这一个省长,一个太子党就是原先郑允浩的后台,估摸两人一合计,觉得周太狂,现在不除,今后不好控制,所以布了个局摆他一道。先是弄了gzw查他房产的资金来源,郑允浩没看出这是个套,跑去找刘,刘答应帮他搞定,这样郑允浩便将相当一部分帐簿交到对方手里,成了把柄。”
  “为什么要交帐簿??”金在中疑惑不解地c了一句。
  “我猜,是刘诓他说要做本假帐递上去,不过得要真的帐簿先和财政对一下,好一一应证,以假乱真。”
  “后来呢?怎么就成了黑社会案子??”
  “靠!可不就是黑社会大案!!”朴有天嘲弄地“嘿嘿”干笑,“郑允浩这道混得还不够黑?!他也算倒霉,事发突然,也怨不得他没往恶处想。gzw第一次正式请他去谈,一进省政府大院,人便扣下不让回了,一切通讯工具没收,对外还说是初步调查,说周可能有问题,实际上就是押着他隔离审查。这时郑允浩揣摩出刘卫林的企图,一是火大,二是自保,就将手里捏着的王牌扔给了接盘的zjw专案组。这简直正中对方下怀,既然要大明大方地做了他,当然早就预见他会使出这个杀手锏,事前可能是林收集了一些,也很可能是制造了一些其他人的犯罪证据,形式、内容都和郑允浩黑刘的一样,有收据、银行帐号、有照片、还有dv带,混在中间。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乱了套,专案组成员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如果全认定为真,那整个j省领导班子统统要下马,杀的杀,关的关,这影响可忒大,别说zjw下不了决心,就连最高层权衡再三也斩不下龙头铡、狗头铡。更何况,林在bj的靠山不是一点点的硬,要动他们,还要问那批老家伙同不同意呢!!”
  “天!那郑允浩真死定了??”金在中惊声哀号。
  “所以我说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朴有天点了支烟,深吸一口,“在刘和林的运作下,zjw最后定下秦牧,就是那个常务副省长,说平民心也好,说树形象也好,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反正是拿他做了冤大头,算是掀翻一个副部级的高官,成绩那个显著啊!……我c他妈的傻x!!就这样把人当猴耍,网上那票愤青还他妈的叫好声一片呢!!好你妈个头啊!!”
  金在中听着他愤怒不平的痛骂,人还一楞一楞地没转过那个念来。
  “小在,你个混小子,我劝你趁早断了救他的心。郑允浩现在可是众矢之的,他自己也明白,能快点查完判完,定日子毙了,就算老天可怜他。要是一直拖着,关上一年半载,他是重刑犯,这皮r之罪绝不会少受,搞个半死再拉去吃枪子,想想也窝得吐血!!”
  金在中没声响,身体贴在后座背上,颤巍地举起半残的手臂,掌心捂住脸,逐渐急促的喘息从指缝里传出来。
  一直默默开着车的大虎突然说了句,“小在,你爸临死前,你记得答应过他什么??你答应他要好好活着,好好做人,你他妈的想赖帐吗??”
  “大虎,你拿我爸来吓我也没用,他上的那叫天堂,我要是死了只能下地狱,碰不着面,老头想打我骂我也没辙!!”
  沉默了好一阵子,男孩抬头,双手转移到胸前,拽着衣襟,脸上愁苦的表情悄然收了去,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竟挂着个淡淡的笑,“朴有天,等你一句话,要不要帮我??”
  朴有天瞬时变了脸,看着金在中的神情,就好象对方是外星球来的怪物,“小在,你瞧我象烧坏脑子,还是活腻味了??你小子爱他所以你救他,我凭啥要伸一手c一脚??他妈的谁都知道我恨郑允浩,恨不得亲眼见他死,我c!!你还让我帮忙??”
  “天哥,……你就当是帮我,”金在中又加大音量强调,“帮我这个小王八蛋。”
  朴有天斜睨他,眼神中露出鄙夷,“你妈的拿旧情来诱我??小在,你当自己什么,你又当我什么??我摆一句话,今儿个要是你出事,我会伸手帮一把。可要我出手拉郑允浩,除非我痴呆变大傻!!”
  “朴有天,就当我在胁迫你,你要是能安心看着我当你面自残,你就横着不出手吧。”金在中瘦小的脸庞上坚定倔强,朴有天还瞅出了些微的得意劲。
  吩咐大虎停在离男孩家一条马路的僻静巷子口,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小在,你说我是不是那种有好处就要抓抢的人??”
  “不是,哥。”虽然不明白朴有天为啥冒出这样莫明的问题,金在中还是很坚决地摇头,“至少对十几岁的我来说,曾经——不是。”
  朴有天呆了呆,手无意间撑着额头,又无意地动动嘴角,也算温柔地笑了。
  还以为自己说不定真得跑去演一出“血溅人”的戏码,所以才隔两天就收到大虎的电话,报了个陌生的人名和手机号码给他,金在中着实没思想准备。
  当然,以朴有天明哲保身、四平八稳的精怪,要他c手这件大案,绝对不可能,男孩也只求他给指条路,好歹死马当活马医。郑允浩都一条腿进棺材了,哪怕自己是帮了倒忙,充其量也不过是推他一把,死得快点而已。
  担心通话会被监听,大虎关照金在中每天换个新号对外联络,并且少传、尽量不传短消息。
  “那个,你刚才说的大崔,靠不靠得住??”他想想,还是悬着心问了。
  对方没反应,象是电话突然掉线,断了似的。
  “喂……大虎??在吗??”
  他焦急地喊了几声,正想掐断线重打,朴有天低低的嗓音吓他一跳地传出来,“小在,你这是拿自己的命豪赌一把,懂吗?我只给你连了这条线,余下的事你自己负责,自己摆平。大崔这个组织,我也不了解,有说他们之前都是特种兵,和公安较量劫囚劫车没失过手,可也只是听说,谁都没亲眼见过。而且他们要价很高,我估计郑允浩这样的要案重犯,你起码得出八位数,据我知道,周在国内所有的帐户、资产早就冻结,国外的那些,一定要他本人亲笔签名的委托书和密码才能提取……小在,你可别指望我会替你出这笔钱!!”
  “钱不是问题。”金在中果断地说,“郑允浩留过100多万欧元给我,本来就没想要,现在倒真派上用场了。”
  “看来八匹马也拉不回你这头强驴子!小在,你好自为之吧,我只能做到一步。”
  “谢谢你,哥!”
  抱着全部希望联系到叫“大崔”的男人,结果没说上三句话,金在中提出的要求便被他一口回绝,“对不起,劫狱的活我们不接,这是惯例。”
  他y沉而冷静地说。
  男孩一听急得快跳脚了,一叠声地几乎哀求着对方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加码,你开价,我不还……你开啊!”
  “对不起,我们有我们做事的规矩,你出再多的钱也没用。”机械式的冰冷回答,毫无商榷的余地。
  有气无力地下楼,走到小区门口的杂货店,想拿几罐啤酒麻痹放松一下。
  夏夜,老城区的贫民百姓舍不得用空调,三五成群地聚在弄堂里乘风凉,胡侃山海经。
  金在中一跛跛地从他们面前打个来回,飘进耳朵的闲言碎语,全是郑允浩案的花边传闻。
  听着自己爱过、怨过、恨过的那个人,被绘声绘色地说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大魔头,似乎整天就是搞些个y谋暗算、烧杀抢夺、jy妇女的恶行,他提着装满酒瓶的马夹袋,脚下长了根似的定在一旁,乐呵呵的低头傻笑开来,……慢慢地,有股热流溢出眼眶,晶莹地挂在上扬的嘴角。
  回家一口气喝到爽,独自一人又哭又笑地耍酒疯,直到精疲力竭,才歪歪斜斜地一头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头痛欲裂地去上班,浑浑噩噩地在店里游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中午送外卖时路过大厦背面的书报摊,他竟然拖着瘸腿奔跑起来,好象那个小亭子里有凶狠吃人的恶魔,死死盯着他,时刻要扑将过来一样。
  这样有一天没一天地过着日子,金在中自嘲地想,或许连郑允浩吃枪子的那天都等不到,自己就先疯了。
  原以为一切也就这样了,好几次大陆深夜来看他,男孩总是默默无语,心头羞怨交杂,羞愧自己说话不算话,怨恨自己怎么就没啥本事,信誓旦旦嚷嚷着要救人,可终究还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他根本没想过,“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古诗,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灵验。
  迷糊地睡到半夜,被枕头底下的手机震醒,还带着浓重鼻音的“喂”字,让对方一怔,大虎警惕地又确认了一下,才放心说下去,憨厚的嗓音忽然让金在中感觉窝心,“在啊,你找大崔搞得咋样了?”
  “他不肯接我这笔生意,好说歹说也不成!”
  “恩?为啥啊??”
  “说不做劫狱的勾当,我靠!!”
  大虎听出他的闷气,居然笑起来,“在,有钱也没地儿使的滋味不好受吧。传个天哥的话给你,这下你再去找大崔,就有戏了!……郑允浩要换到省城第一看守所收监,下周一凌晨两点半,走216省国道押送,一共三辆车,他在中间白色的依维柯里,得的消息就这些。”
  金在中一时欣喜若狂,猛地从床上跃起,他大叫一声,“谢谢天哥,谢谢他帮了个天大的忙!!”
  “在,天哥让我告诉你,他可没那能耐做成这件大事,他说,是郑允浩这家伙命好,老天都站他那边不亡他!”
  再一次联络上大崔,对方爽快地应了。
  这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金在中见过他两次,很平常的一个人,30岁左右,严肃、认真,个子中等,胖瘦适中,真就属于丢人堆里便找不着的那种。
  所有地形勘察、车辆配置、武器装备的程序和细节,一再地核实,可算得上吹毛求疵。
  金在中本想跟着大崔他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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