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鲜币)chapter 71 无题
身上的这套行头是不久前尉迟琰霸道地强行让设计师来取了尺寸定制的,黎昕原本其实没想过要穿。刚刚临时取出来换上,还因为许久不曾穿过这类衣服而让他觉得有些束缚。
不过很快的,黎昕就适应了这种束缚感。当他站在镜子前打量著一袭正装的自己时,竟恍然间有种回到了前世的错觉──当年刚刚完成j英教育、初入尉迟集团开始工作时的尉迟晞,似乎也就是镜子里的这个少年的模样。只不过,黎昕的五官比之尉迟晞的更为j致漂亮罢了。
走过回廊靠近宴厅的时候,恰巧听到柳嫣正在向众人描述对她“无礼”的那个“佣人”:“十八九岁的小男生,穿的也和其他佣人不一样。”黎昕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看来他来的正是时候。
定了定神,黎昕又听到管家俞伯提起“黎先生”三个字,於是乎就有了上头的那一幕。
被少年淡定自若的模样震慑到也好,等著看好戏也罢,总之黎昕经过之处,人群倒是识相地向两旁分开,自发自觉地留出一条通往宴厅正中央的路来。路的尽头,站著尉迟琰、尉迟简父子,以及尉迟秦芳和柳嫣母女。
两个男人都是成了j的,光从那两张如出一辙的俊脸上g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而两个女人的表情则不约而同地掺杂了意外、惊讶、慌张、猜疑,还有一些别的什麽,大染缸似的相当j彩。
“小昕。”率先开口的是尉迟简,对於他亲爱的哥哥突然出现在现场表示既高兴又担忧,当然,大部分还是不赞成的成分居多。不过黎昕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过去,就立即成功地安抚了自家弟弟。
而尉迟琰的反应就略微让黎昕有些出乎意料了。事实上,不仅是黎昕觉得意外,在场的其他人简直就是下巴掉了一地──只见尉迟家当代的大boss,商场上的风云人物,黑道上的玉面阎王,迈开脚步朝著那少年迎上去,劈头盖脸地问出一句:
“怎麽这时候出来了?晚餐有没有好好吃完?”
开玩笑!想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他的宝贝疙瘩,正想要完完全全地将他密密实实地藏在自己的羽翼底下,谁也不给知道、谁也不给看。就好比上一回的集团年会和这一回的家宴,表面上他都征求了黎昕的意见,实际上黎昕两次拒绝出席的言行正中他的下怀。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尉迟琰知道,如果这一回他的宝贝疙瘩再出点儿什麽事,那他恐怕也得跟著去了。所以对於黎昕这样高调的出场,尉迟琰是打从心底里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放心的。
但即使是心有不满,黎昕这样高调的出现也已经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尉迟琰知道此刻自己唯一能做和该做的,就是替他涨足了脸面,撑足了腰杆。
男人凭借著腿长的优势三步并作两步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说出了身为“尉迟总裁”本不可能说出口的温言软语,黎昕脸上的微笑有过急不可查的短暂一瞬间的停滞,不过紧接著而来的就是唇边更深的弧度。
为什麽会临时决定出席本来不打算参与的宴会?为什麽要做这番复杂而j致的装扮?难道就为了对付区区一个柳嫣?黎昕之前还不曾细想,身体就已经自动自发地回到了房间,挑出这套衣服穿上了。而当尉迟琰开口的瞬间,他的心中便如电光火石般瞬间亮了个彻底。
黎昕不是没有想过在尉迟家庞大的势力辟护下,他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他的小日子;而事实上,他所追求的一直都是这个目标。
然而柳嫣的突然闯入却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让他蓦然明白,在尉迟家这个虎狼窝里,有时候我不犯人,人却偏偏要来犯我,挡也挡不住。况且柳嫣辱骂他的那句话更是令他深深地感到愤怒和恶心。
按照尉迟琰那个不知廉耻却霸道无比的男人的行为来看,他们二人之间迟早是要走到某一步的。而且随著时间的推移以及男人无微不至的温柔体贴的侵蚀,黎昕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心中的那堵墙正在不断地剥落、碎裂,终有彻底崩塌的那一天。
而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原本可以安然自得的生活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会是什麽?金主和男妓?还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其实g本不用等那一天真正到来,就算是眼下还什麽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和他之间的关系在一些心存龌龊的人眼中已经是那样不堪了,难道他还不能站出来呛个声?更何况,他还想看看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尉迟琰究竟会怎样对待他。
存著这样心思的黎昕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和行动,活脱脱就是把自己摆在了某个从来不敢去想,更不想承认的位置上。以至於很久以後,这件事还每每被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拿出来,当做彼时他就已经爱上他的证据。
(9鲜币)chapter 72 高潮迭起
“早就吃完了,原本正打算上楼,没想到这位柳小姐恰巧误入了後宅。我拜托齐特助送她回来,不过看起来柳小姐对我的误会颇深啊……”
笑著回答了尉迟琰的话,黎昕意味深长地瞥了一旁的柳嫣母女一眼。只见尉迟秦芳面露为难,而柳嫣那张漂亮的脸上,除却慌张,更多的却还是没来由的气愤。那双美眸瞪著一袭与刚刚在後宅时截然不同的盛装的少年,简直要喷出火来。
“小黎,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短暂的沈默中,一个熟悉的嗓音打破了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不用转头也知道会有这般阳光开朗的态度的人唯有尉迟总裁身边的那位夏特助。
“夏先生,确实许久不见。”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人群最前端的夏朗手执一杯香槟朝他举了举,黎昕微笑著点头示意,紧接著目光偏些角度,就看见夏朗身边脸色微沈的齐灏。
虽说是齐灏擅作主张拦截了黎昕本想带给尉迟琰和尉迟简的消息,不过黎昕知道,这位平日里沈默寡言、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齐特助对於尉迟琰而言是多大的助力;更何况无论是他对他的质疑还是防备,或是今日的所作所为,缘由不过对尉迟琰的“忠心”二字,黎昕压g就没想过和他计较。
於是齐特助只感受到一束含义未明的目光从身上扫过,紧接著那个漂亮的、让他们英明神武的总裁神魂颠倒的男孩就将目标对准了别人。
黎昕的登场不过短短的几分锺,然而从尉迟琰和尉迟简父子,甚至是夏朗对待他的态度中,在场众人对於这个柳嫣口中得罪了她的“佣人”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什麽样的身份,基本都有了些猜测。於是各式各样的目光纷纷在正中央的几人身上游移。毕竟照眼下这个情势来看,这番闹剧会怎样收场还真是不好判断。
再度确认了一遍黎昕的状态、脸上的笑意,以及那双漂亮的眸中流露出的某些小狡黠,尉迟琰最终在心中叹了口气,回过头对著柳嫣问道:“小嫣,你说的‘佣人’是他吗?”
不待柳嫣开口,尉迟秦芳就急急地接过花茶:“小嫣肯定是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表弟,这孩子平日里让我宠坏了,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让尉迟秦芳没想到的是,自家宝贝女儿一点也不懂得她的苦心,竟然在她话音未落时就嚷了起来:“我没有误会,就是他把我赶出来的!我不过是没想到他不是佣人。毕竟刚才在後宅他可不是穿成这样的!而且不是说後宅里的主人只有舅舅和小简表弟吗?!”
被柳嫣这麽一番抢白,尉迟秦芳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後悔带著柳嫣来参加这个宴会了。更要命的是,她的丈夫眼下还不在场,g本没有办法帮他们母女撑腰。
柳嫣那样不知死活地乱叫了一通,尉迟琰只是挑了挑眉,相当兴味地看著她唱独角戏,而尉迟简则抬起头冷冷地开口:“那你现在知道了,从今往後後宅的主人又多了一个。”
而仿佛印证他们的想法似的,尉迟琰在此时长臂一伸揽住黎昕的肩头,将他往身侧一带,牢牢地护在了身边。
黎昕被那样一拉一拽直直撞进尉迟琰的怀中,蹙了蹙眉还来不及开口否认,却发现围观群众们已经震惊了。於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他明明只是想来露个脸,放出一个原黎氏少爷、现尉迟集团股东的身份,却被小简一句话揭了所有的秘密。想也知道此事一过,身旁这个正霸道揽著自己的男人会怎样千方百计地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尉迟简虽然刚刚进入尉迟集团不过一年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少主口中说出来的话,如今和尉迟琰本人的意思基本上八九不离十。而无论是身为集团少主,还是身为尉迟琰的儿子,他既然能够如此维护地说出这个少年是“後宅的主人”这种话,那麽这个姓黎的男孩在尉迟家的身份地位就不仅仅是他们刚刚所猜想的那麽简单了。
早就知道尉迟琰x向的众人在早年间还曾见过他带著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出入酒店餐厅,却何曾见过能够出现在尉迟家宴上的、被他甚至他儿子那样维护的、甚至放出话来说已经入主尉迟家本宅的人物?若是真的有这样一号人物,认真说起来,岂不就是尉迟家的当家主母?!
一瞬间,这样的想法电光火石般不约而同地闪现在众人的脑海中,投s在黎昕身上的各种目光越发地微妙和复杂。
眼见著周围众人明显被震慑到的神情,尉迟琰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愉悦──这人竟然会默许这样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真是比他默许了二人同床而眠的事实更让他兴奋!
柳嫣在听到尉迟简那句话时就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想当然地以为尉迟琰断然不会为了一个男宠、一个玩物而让她这麽个堂堂世家千金受辱;却怎麽都没想到,这个男妓竟然会让尉迟家父子这麽看重!
柳嫣此刻才开始真的有些慌了。
(11鲜币)chapter 73 落幕
事态虽然并没有完全按照黎昕的预想来发展,不过好在大致也没有偏到哪儿去。
在众人仍然为尉迟简的那一句话各自深思的当口,黎昕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不出意外在对方眼中看到最近以来已经非常熟悉的温柔神色。
於是暗自定了定神,先前闪亮登场的少年终於不紧不慢地开口:“原本早些日子就该出面会一会各位,不过由於在下身体抱恙一直在後宅静养,没想到就拖到了今天,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若是打扰了各位宴会的兴致,真是非常抱歉。”
黎昕话音刚落,夏朗就语笑晏晏地接过话茬:“这怎麽会是打扰呢?小黎能出现在宴会上,简直就是惊喜。”其实夏朗对於两位boss对这个原本是由他带回来的少年极力维护、小心翼翼的态度也并不是不惊讶的。然而人j似的夏特助堪称是boss肚子里的蛔虫,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他没有理由不乐意为黎昕做个托儿。
“有夏先生这两句话我就安心多了。”黎昕对夏朗笑了笑,接著对众人道,“前些日子多亏了有尉迟总裁的帮助,我才能死里逃生,还有幸拿回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我年纪小又不懂经营,亏得尉迟总裁帮人帮到底,同意让我以黎氏的资产入股尉迟集团。恐怕以後还需要各位多多提携。”
黎昕的话说到这儿,算是对自己的身份做了个剖白。
虽然不曾参加过集团年会,更谈不上在集团里任职或是出席董事会,但凡是与尉迟集团有一丁点瓜葛的人,谁人不知他们的总裁大人前阵子突然大发善心,将原本是要收购的黎氏折成了尉迟集团的股份,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了那个“起死回生”的黎氏小少爷黎昕。
因而原本还对黎昕的身份云里雾里的众人这下子算是真的全明白了。就是疑惑他们英明神武的尉迟总裁究竟是因为黎昕而收购了黎氏,还是因为黎氏而帮了黎昕呢?
不管众人怎麽想,黎昕原本就准备好要说的话总算是都说出来了。接过尉迟琰替他取来的一杯香槟,黎昕轻笑著举了举:“我的酒量不好,伤势也未愈,只能稍微喝两口,算是向各位致意了。”
黎昕说著正想要将酒杯凑到唇边,然而眼前却蓦然出现了另一只酒杯,抬头只见尉迟琰正举杯等待,於是又是微微一笑,凑上去轻轻一碰,发出“叮”地一声凝冰般的脆响。
尉迟大当家都如此给黎昕面子,与宴众人又岂能不从?於是也纷纷举杯,一时间仿佛是真心接纳了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的样子。
“不打扰各位的兴致,我先失陪了。”只浅浅啜饮了一口,黎昕就把杯子放回了侍者的托盘上。戏演完了,就是时候退场了,反正他出来呛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宴会继续。只不过因为黎昕的出现,尉迟家众人眼下的心思都与刚刚大不相同了。三三两两扎著堆举杯闲谈的众人都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尉迟琰和黎昕的方向。
“这就要走?”见黎昕要走,尉迟琰原本揽在他肩头的手不自觉地滑落到了腰际,正好顺势一用力将人拉了回来,“不多待一会儿?”
就著被揽著腰的姿态,男人低头说话时,气息正好全数喷在了耳际,黎昕不由地微微一颤,斜著眼瞪他:“放手!”
黎昕的瞪视在尉迟琰看来当然没有任何威慑力,不过他还是依言收回了手,却在黎昕放松了警惕的同时突然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个亲吻,随即在黎昕还未反应过来发飙之前将他轻轻推向了尉迟简的方向:“小简。”
尉迟简会意,走到黎昕身边:“回去吧。”
不用抬手m也知道自己此刻脸上必然有些发热发红,黎昕干脆不去看那个大庭广众之下都不知廉耻的男人,在尉迟简的“护送”之下施施然回後宅去了。
尉迟琰目送著他家宝贝疙瘩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这才回转身来,对著整个宴厅不著痕迹地扫视了一眼。只见尉迟家的一众牛鬼蛇神们都相当完美地遮掩了情绪,喝酒的喝酒,谈笑的谈笑,就好像黎昕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於是尉迟总裁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是些识相的人,就算背地里有什麽小动作,自然也有人日夜盯著,不足为虑。接下来唯一要处理的就是那个不识相的小女娃了。
“总裁……”眼见尉迟琰朝著自己和女儿的方向走过来,尉迟秦芳已经不敢把“表弟”两个字喊出口了。看刚刚尉迟琰和尉迟简对那个少年紧张的态度就知道这回自家女儿闯祸闯大发了。而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就算是亲兄弟也有阋墙的时候,更何况是从爷爷那辈算起来的表亲?这种亲缘关系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尉迟秦芳这样想著,不由地扭头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都是这丫头闯出来的祸!无端端的在这宅子里发什麽大小姐脾气?!还有她的亲大哥尉迟秦飞,也不是个懂事的!
将尉迟秦芳的动作看在眼里,尉迟琰冷冷得开口:“表姐,既然表哥也在,那麽我这个做表舅舅的,要想管小嫣的婚事实在是不够格。”
尉迟琰这话出口,说的可就不仅仅是不管柳嫣婚事的意思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尉迟秦芳很清楚她这个表弟的言下之意──想要嫁给尉迟简?门都没有!
尉迟秦芳脸都白了。而柳嫣虽然不明所以,但对於表舅舅这般冰冷的态度还是相当地忌惮,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旁的尉迟秦飞有心为妹子和外甥女解围,但脑满肠肥的纨!子弟哪里经得住尉迟琰凌厉地一瞥?
“其实表姐也不用那麽失望。”尉迟琰看著那母女俩呆愣的模样冷冷一笑,却竟然又朝著她们俩走近了两步,突然压低了声线,“就凭当年她对小晞做过的事,我也不可能让小简娶她。”
母女两个骇然,然而不等她们解释,尉迟琰早就转身走远了。
不少人都目睹了尉迟秦芳和柳嫣二人灰溜溜离开的样子,没过多会儿尉迟秦飞也挂不住脸悄悄走了。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谁都知道那个美豔无双的柳嫣从此嫁予尉迟简无望了。就是不知那个如昙花一现的黎昕往後在尉迟家究竟会是个什麽地位;还有,没有了柳嫣,尉迟简这个金g婿,又轮的到谁家呢?
(12鲜币)chapter 74 隐情
话说尉迟简陪著黎昕回到後宅,也不急著回到宴会上去。要知道平时在家里黎昕身边多半粘著尉迟琰,兄弟两人能够逮到的单独相处的时间是少之又少。眼下尉迟琰被宴会绊住了脚,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於是两人干脆坐下来,喝著茶,还向厨房要了两块巧克力熔岩蛋糕。
和他老子一样对甜点没有任何欣赏水平的尉迟简吃了一口放下了叉子,只专心致志地看著黎昕一口一口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和刚刚在宴厅里唇角含笑淡定自若的那副模样截然不同。
尉迟简恍惚想起从前的尉迟晞。那时的哥哥也是这样,和煦得如同一股清风,却又常常坚定地将明明强大许多的他护在身後,自己去面对那些魑魅魍魉。
以後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来做吧……尉迟简望著因为蛋糕就露出笑容的黎昕默默地想。
他亲爱的哥哥,就应该这样悠然肆意地生活,不必担心任何事。至於他那伟大的父亲……尉迟简暗自咬了咬牙,那个看起来g本没有一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的模样的老妖怪,千万不要妄想著能那麽早就把整个担子撂给他去跟哥哥过二人世界!
黎昕吃完了一整块蛋糕,又喝了茶,这才满意地停了口,刚刚在宴厅里感染到的各种负面情绪一扫而光。抬头见到尉迟简正面无表情地看著自己,又不由地瞥见他才动了一小口的蛋糕,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明明只是身体缩水了,怎麽会在弟弟面前表现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见尉迟简依旧看著自己,黎昕放下茶杯,假咳了两声,为了在这个闷葫芦弟弟面前挑起个适合的话题,脑子里转的飞快,蓦然就想起了刚刚柳嫣的企图,眼前一亮,於是开口问道:“小简今年也二十一了,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
尉迟简顿时愣了愣,随即摇头。
见尉迟简这般神态,黎昕脑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思绪──虽说同x恋遗传说几乎是无稽之谈,但是潜移默化之中,小简不会也被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影响了吧?!
思及此,黎昕有些试探x地问:“那你觉得那个柳嫣漂亮麽?”
柳嫣?尉迟简皱起眉,一想到那个女人曾经竟然试图迷奸想要赖上他亲爱的哥哥,他就连厌恶都来不及,哪里会管得到她漂不漂亮?而且就算再漂亮,这种女人也没有任何价值。
於是只看见自家弟弟紧皱起眉头又狠狠地摇了摇头的黎昕很顺利地想歪了──要不要表现得这麽深恶痛绝?难道真的……小简也不喜欢女人?
这可坏了!都要怪那个上梁不正的爹!要是小简真的也喜欢男人,难不成让他和尉迟琰一样,早早地去代孕一个小孩,然後让那小孩和小简一样爹不疼娘没有地长大?!
一瞬间,黎昕也发觉自己想的有点儿远了。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心中暗骂尉迟琰教坏自己的儿子。不过他却压g没有想到,其实他自己也是这麽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的。回想从前的尉迟晞,虽然未经人事,却分明也是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对同x产生兴趣啊。
不敢再问下去的黎昕只得默默喝茶,却不料向来话少的弟弟竟然开始反问:
“你打算什麽时候和爸挑明?”
黎昕闻言一口气不顺口中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了,看著尉迟简认真的表情也不好发作,只得讪讪地嘟哝:“再说吧……”
其实黎昕g本没有做好和尉迟琰摊牌的准备。且不说这麽容易就让尉迟琰得逞会让他心有不甘,就算只要一想到摊牌後会引来什麽样的後果就足够让他踟蹰不前了。天知道就算是眼下什麽都没说明白的情态下,那个男人也越来越得寸进尺;要是真说开了,他不得立刻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不过好在尉迟简也只是问问。虽说他乐得见到父亲和他亲爱的哥哥琴瑟和鸣,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更心疼他的哥哥。
於是尉迟小弟很体谅哥哥地换了话题:“你看中的那间商铺已经盘下来了,过阵子就能装修好。打算什麽时候开业?”
闻言黎昕眼中一亮:“这麽快?!”
他看中的店铺坐落在a市老城区,距离cbd不过三四公里,周围有商圈辐s,最可贵的是那块地方租住了许多白领和外国人,潜在客户群相当庞大。
油大r厚,狼就多,租金更是贵的离谱。不过好在尉迟少当家出马,一个顶俩,不过短短两三天,租赁合同就出现在了尉迟副总裁的办公桌上。
黎昕正想多问些细节,却不料黑衣大汉又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副总裁,总裁让您到宴厅送客。”
看出黎昕的失望,尉迟简眨了眨眼,说了句“放心”就起身去前宅履行身为尉迟家少当家的义务去了。
尉迟琰回到房间的时候,黎昕已经换下了那套正装,穿著松软的睡衣正坐在摇椅上看书。
“还不睡?”抽掉黎昕手里的书,尉迟琰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
“你做什麽?!”黎昕措不及防,刚想挣扎却被狡猾的男人重重地在腰上捏了一把,瞬时浑身没了力气。
“宝贝每天都在看书不嫌无聊吗?小简不是替你找了商铺,不用忙那个?”
黎昕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他怎麽知道的?不是交代了小简要瞒著吗?!
把人放到床上,尉迟琰看著黎昕脸上的神情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的宝贝悄悄地去找商铺,这意味著什麽?这意味著他的宝贝已经决定要留在a市了!这个事实足够让尉迟琰欣喜若狂。至於黎昕以什麽样的缘由想要瞒著他,尉迟琰并不计较,也不说破,只道:“有什麽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也不等黎昕回答,就径自进了浴室,徒留黎昕一人在床上消化被尉迟琰识破已经决定要留在a市的事实。
等到尉迟琰洗完澡出来,黎昕已经把自己埋进了被窝。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管家送来给他的睡衣和尉迟琰的是同款,只是小了个码数,两人同时穿在身上就像……情侣睡衣……好吧其实既然已经睡在同一张床上了黎昕也就不想计较这种事了。
腰上又被缠上坚实的手臂,紧接著整个身子都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不知从什麽时候起,黎昕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动作而全身僵硬了,反而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窝得更舒服一些。
而感受到怀中的宝贝更往自己怀里拱了拱的尉迟琰则熄了灯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随即又有些惆怅──到底什麽时候才能把这宝贝吞吃入腹呢?曾经意外品尝到过一次的身子,可是美味得紧啊……
想到了曾经那唯一的一次,还是在怀中这人毫无意识地积极配合的状态之下,那个火热的夜晚……尉迟琰不由得更加收紧了手臂,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该再去浴室冲个凉。
(11鲜币)chapter 75 坦白(上)
黎昕在尉迟家宴上昙花一现般的惊豔亮相看起来似乎不过是个小c曲,宴会一结束就风过了无痕了。然而这件事实则却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好像南非的蝴蝶振了振翅膀,北美就刮起了飓风……
新年长假一过,不出半天,整个尉迟集团上下就都知道了他们未曾露面的新股东,原黎氏的小少爷黎昕,和他们的尉迟总裁尉迟琰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不仅如此,消息灵通人士还从秘密渠道得知,尉迟总裁因为人家得罪了他的小情人,竟把原来有希望成为尉迟家少***柳家大小姐并其母柳夫人当场赶出了宴会!
此事一出,集团内部所有肖想著能够嫁给那位相比其父也并不逊色几分的尉迟副总裁的姑娘们一时间人人自危,暗自感叹,这位未来的男x“婆婆”看起来不仅手握大权,还不好相处啊……
黎昕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他避免了“男宠”、“男妓”的骂名,却被冠上了“恶婆婆”的称号,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都是後话了。此时此刻,在小年夜结束後的第二天,就到了大年三十。
尉迟琰很早就醒了。怀里的温香软玉还在熟睡,乖巧到让人心疼。
鼻尖是少年身上诱人的气息,臂弯里的腰肢柔软坚韧,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线条优美的颈项,完美的弧度一直延伸到睡衣领子里头,像极了古时日本的艺妓,包裹著严严实实的和服,却独独露出那雪白的一截,惑人心神。
一大早的,禁欲已久的男人因为怀中宝贝的那一截脖子,顿时浑身发热,原本就自然隆起的部位更是状况堪忧。深吸了好几口气,尉迟琰才终於轻手轻脚地放开了黎昕,悄悄下床溜进了浴室。
关门的声音一响起,床上熟睡的人就蓦地睁开了双眸,脸上是还未褪却的红晕。
其实黎昕倒也不比尉迟琰醒得早,只是当身後明显灼热坚硬的东西贴上股间的时候,自我保护的本能就瞬时唤醒了他。
近来尉迟琰这样的反应变得越来越频繁,犹其以早晨醒来时最为严重。每次背对著男人察觉到他去浴室冲凉水的时候,黎昕的心情也并不是不复杂的。
上辈子刚来尉迟家的时候,尉迟晞就知道,他的这位养父每周都会有三四个晚上不在家里休息。稍微大一点,他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尤其是有的时候,八卦媒体还偶尔能够拍到尉迟总裁带著当红明星或知名模特到酒店开房的新闻。等到尉迟晞进入尉迟集团,同他的养父有了更多的接触之後,他也曾亲眼见过尉迟琰的情人。
那一个相当漂亮的大男孩,一大早从酒店出来,眼角眉梢都带著春意。而他则在目送那个日後星途璀璨的男孩离开後,继续在酒店大堂里等待尉迟琰的出现──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尉迟琰要带著他飞去洛杉矶参加。
曾几何时,夜夜春宵的尉迟大总裁竟然沦落到要在浴室里冲凉水解决自己欲望的地步了?
黎昕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大约也会为此惊掉一地下巴,外加仰天长笑三声的吧?
“醒了?”胡思乱想间,尉迟琰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见黎昕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不由眼神一黯,俯身上去在那紧抿的唇角印下一吻。
被男人的吻唤回了意识的黎昕脸上一热,偏头想要躲过,却不料那人没脸没皮地将吻的位置顺势移到了他的耳垂。
“呀……”轻呼一声,黎昕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而下一秒,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然而这会儿才开始警惕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声轻吟就好像是一个激发装置,轻易地撩起了男人并没有完全被冷水浇熄的欲火。
想要阻止对方的双手才抬到一半就被用力地拉起摁住困在头顶,紧接著黎昕就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
双唇被霸道地占有,就连牙关也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被撬开,兽化的男人似乎是品尝到了什麽人间美味,激烈地攻城略池,一寸空隙也不放过。
被轻咬住舌尖的时候黎昕就没了力气,连原本激烈挣扎的双手也瘫在了原处,紧闭的双眸渐渐渗出一丝水汽,沾湿了睫毛。时不时发出的闷哼犹如催化剂,引得身上的男人越发地疯狂。
尉迟琰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了。
其实原本凭借他的自制力,g本就不会失控。然而坏就坏在,昨天柳嫣的出现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小年夜,再加上这人无意识的轻吟,结果造成了眼下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那时,被设计喝下了迷幻剂的小晞昏昏沈沈,而那个歹毒的女人为了万无一失,不仅用了迷幻剂,还在酒里下了春药。
在床上迷迷糊糊因为热而撕扯著自己衣衫的青年,令原本就已经对自己的养子产生了异样感情的尉迟琰血脉喷张。没有过多的顾虑,知道这一晚过後小晞不会有任何记忆的尉迟琰兽x大发地将自己的养子吃干抹净。
除了尉迟琰,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後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就算是尉迟晞第二天醒来面对浑身的酸痛也只以为是药物的原因。
尉迟琰原本打算等到尉迟简完成特训之後就将事情和盘托出,他预想著,温柔谦和的小晞就算会生气也不会气太久,之後再好好爱他就一切完满了。
只是他错估了尉迟晞的x子,也想不到最後竟然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猝不及防窜入脑海的往事逐渐唤回了尉迟琰的理智,等他停下肆虐的动作时,床上的少年已经双唇红肿,衣衫不整,正迷蒙著眼不住地喘息著,引诱著男人去将他好好疼爱一番。
只是心中的疼阻止了他的行为。
渐渐平复了呼吸的黎昕也慢慢地缓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麽样的事,黎昕羞愤地简直想要杀了面前这个男人!
然而当他抬手想把尉迟琰从身上狠狠推开的时候,男人却又俯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混蛋!放开!”又惊又怒的黎昕想要侧身躲开他,却被耳边蓦然传来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处。
尉迟琰将脸埋在少年的颈间,半晌吐出一句:“小晞,对不起……”
(9鲜币)chapter 76 坦白(下)
“小晞,对不起……”
黎昕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就连脸上的表情也瞬时定格。
不是没有想过,最终和这个男人摊牌的时候会是什麽样的情景。事实上,独自一人的时候,黎昕已经在心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那些设想,无一例外都是有著冗长铺垫的情节。
他从来不曾想过,事到临头竟然会是这样的突如其来,尤其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样暧昧的状态下──他,双唇红肿、衣衫不整地被男人压在床上,紧紧抱得密不透风。
尉迟琰短短的一句话、五个字,就彻底打破了他所有的想象,和防线。
脑子里重新可以思考的时候,那些遥远的记忆就一片片从心底最深处浮现出来──幼时在孤儿院的孤苦无依,初被领养时的忐忑不安,心怀孺慕地努力学习,得知真相时的痛不欲生,以及最後最後的决绝而终……还有重逢之後的种种,逃避、无奈、恐惧,以及那人小心翼翼的试探,不著痕迹的宠溺,无处不在的温柔……
两辈子的记忆相互交汇、碰撞,最後只化为晶莹的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别哭……”尉迟琰心疼得不行,紧蹙著双眉也有些无措,只得替黎昕拉好已经露出小半个肩膀的睡衣,随後将他拥进怀里,“别哭,宝贝……”
并不是故意的,也并不是设计好的。心思深沈如尉迟琰,也只是因为想起他所爱的人上辈子由他一手造成的悲剧心疼难以自持,才会将歉意脱口而出。
时至今日,虽然还是会怕一切坦白後的後果,还是会怕摊牌後就再没有资格将少年留在身边。可是如果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又何尝不是阻止了他对所爱之人表白自己的心意呢?
说开了,就算这人一时无法接受,或是还在生气,仍在难过,甚至无法原谅他,他也大可以像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去追求,去纠缠,去努力获得爱人的原谅,和他的心。
思及此,尉迟琰愈加收紧了手臂,将黎昕牢牢地困在自己的臂弯间,感受著他无声的流泪,不住地亲吻他的发顶和额角。
黎昕伏在尉迟琰的x前,一手无意识地抓著对方的衣襟。他并不想哭的,只是眼泪不受控制争先恐後地流出来。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流泪,然後渐渐有了啜泣的声音,最後演变为失声痛哭,就好像要把长期以来所积累的恐惧、不安、委屈和不甘全部都发泄出来似的。
尉迟琰紧拥著怀中人,一手轻拍著他的背,眼眶亦是通红。
无论是他的小晞,还是黎昕,向来都是温润的、淡然的,偶尔会有惊慌失措,却也能够立即冷静下来。十几年的漫长相处中,他何尝见过这孩子的眼泪?不要说眼泪,同小晞共同生活的是三年里,其实他连一个委屈的表情都没有看到过。在他自以为是的爱恋之中,他的宝贝,究竟将他自己压抑到了什麽样的地步?
这一场彻底的嚎啕大哭持续了许久,直到黎昕失了力气,这才抽噎著停止了哭泣,尉迟琰才渐渐地听到怀中人在时不时的抽泣之间夹杂的“尉迟琰”“混蛋”“人渣”之类的话,不由失笑,却又心疼:“好,我混蛋,我是人渣……去洗澡好不好?”
男人莫名提起洗澡,黎昕红著兔子样的眼睛抬头,才发觉对方浅蓝色的浴袍上明显的一大块深色水渍;再加上两人相拥,他又哭得辛苦,在恒温的房间里竟然出了一身汗,此时才察觉到粘腻的不舒服。
看著尉迟琰虽然满脸心疼的表情,其中却明显夹杂著戏谑的神情,黎昕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放开!我要去洗澡!”显而易见比平日里高了几个分贝的嗓音是他正在试图掩饰自己刚刚和现在的丢脸行径。
“一起洗好了!”
“放开……呀!”抗议还没说完,人已经腾空被打横抱起。
“尉迟琰!”黎昕有些惊慌,却听到对方轻笑:“我喜欢宝贝叫我的名字,不过可以叫的更亲密一点,譬如……琰?”
黎昕一阵哆嗦,只觉得哪儿都不舒服,浑身汗毛直立。而只僵直了这麽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的睡衣睡裤已经离他远去,唯独剩下最後的遮羞布,也正在被魔爪侵袭──
“喂!不要……”
“不脱掉怎麽洗澡?”
“你出去!”
“我也要洗。”
……
浴室里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和著流水声,再加上瓶瓶罐罐掉在地上的纷乱,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能够容纳三四个成年人的巨大按摩浴缸里,黎昕缩在离尉迟琰最远的角落,恨恨地望著那个怡然自得的男人。
丰富的泡泡是刚刚黎昕挥舞手脚歪打正著扫落的泡泡浴皂造成的,要命的是里头还有玫瑰花瓣,被热水一泡很快还原成了鲜嫩的模样,星星点点地浮在泡泡上,为原本就暧昧的浴室场景更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去他的浪漫,去他的暧昧!明明是该赎罪的男人,竟然敢强行把他剥光了扔进浴缸里!
黎昕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怎麽就会往这麽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眼下浑身光著也没有气势了,只得尽可能地能离多远离多远。
看著缩在角落里的少年,尉迟琰轻轻叹了口气,在对方蓦然瞪大的惊恐的眼神中缓缓朝他逼近……
(10鲜币)chapter 77 “双料间谍”
依据尉迟家素来的规矩,大年三十起,宅子里的佣人就会集体放假,直到过完十五元宵才会回来继续工作。因而在这漫长的半个月里,除了几位主人,也就只有管家俞伯和厨房里几个没家没室的厨师帮佣会留在这偌大的宅子里。
每当这时,尉迟晞总会特别高兴。他经常说,新年就该是合家团圆的时候。而年三十的晚餐,他总会亲自下厨,和厨师一起做上一桌子好菜,然後父子三人好好地吃上一顿。
那时候,尉迟简总觉得年三十这种习俗可有可无,从来不知道哥哥为什麽对此那麽上心。直到去年的年三十,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父子二人相对无言,父亲更是破天荒一杯接著一杯地灌酒,微醺之後就把自己关在哥哥的房间里。而他,则在冰凉的起居室里坐了一整夜。
尉迟简觉得,自己终其一生恐怕也忘不掉那个充斥著冰冷和绝望的除夕。
又是一年三十夜,尉迟简一早就醒了。外头冬日暖阳,天光正好,面瘫如他也忍不住要勾起唇角──哥哥回来了,再也,再也不要过一个那样的新年!
尉迟简起床出了房门,从俞伯口中得知那两人还没起,於是独自一人吃了早餐,然後亲自检查了一遍宅子的保全系统。
接著就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闲暇,於是尉迟简又漫无目的地去了从前尉迟晞住的二楼的卧房转了一圈。
这里是尉迟晞住了十三年的屋子,原本处处都充斥著那个温润青年的气息。不过如今很多东西都被搬到楼上的那间主卧去了,房间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想起昨晚在宴会上,那个耀眼的少年惊豔的亮相,尉迟简不由自主地又扯了扯嘴角。承认了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搬进了楼上的那间卧室,他亲爱的哥哥在历经了生死之後,终於如他所愿,真的要成为他的“母亲”了。
在尉迟晞的旧卧房里坐了好一会儿,尉迟简才离开。此时天光大亮,时间也过了晌午。然而令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两人竟然依旧没有走出房门。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尉迟简上了三楼,立在父亲的卧室门口稍稍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声音。
等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尉迟简不由皱了皱眉──怎麽回事?像他那位万年老妖一样的父亲怎麽可能对这样的敲门声毫无反应?
难不成出事了?!
尉迟简目光一凛,直接拧开把手──
“小简?!”一声惊叫令破门而入的尉迟简瞬时转身背对著那两个人,然而得益於那近二十年非人的特训,尉迟简强大的侦查能力还是让他在最短的一瞬间内就记住了刚刚一眼扫过的所有景象──
脱了衣服後就能看出蕴藏了无穷力量的j壮漂亮的肌r的男人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遮住重点部位,而柔弱的少年则穿著过大的浴袍缩在男人的怀里。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大人正打横抱著他亲爱的哥哥一脚从浴室里跨出来。
“很抱歉!”尉迟简匆匆丢下一句,就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只剩下黎昕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弟弟摔上的房门,久久不能回神。
几秒锺後,房门外的尉迟简听到了里头少年的河东狮吼──
“尉!迟!琰!”
青年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会心一笑。
然而事实上,尉迟简还真有些误会了。黎昕会被尉迟琰抱著走出浴室,绝对不是因为尉迟简所想的那个“特殊原因”,他只是因为泡完澡後不愿意在尉迟琰面前裸身从水里站起来擦干,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腕,才会不得已只能让尉迟琰抱著出来的。
看著抓狂乱动的少年,尉迟琰一把摁住他:“躺好!”语气难得地有些凶。
这一招相当有效,原本还在别扭的黎昕立即就安生了,只是顿了几秒之後还是觉得浑身难受,想要在床上打几个滚来发泄被弟弟看到疑似暧昧关系的画面而产生的无尽的违和感。
穿好衣服,尉迟琰看了看黎昕已经开始有些红肿的脚踝,紧蹙起眉忽然冷声开口:“进来!”
在黎昕凌乱的目光中,刚刚离开的尉迟简迅速开门走了进来。
“你哥哥脚扭了,通知医生过来,再把医药箱拿上来。”
哥哥?尉迟简听到父亲这样称呼黎昕,不由觉得意外。他之前是以为这两人已经发生了什麽,却没想到是两人竟然将事情说开了?
尉迟简扭头去看黎昕的神色,只见他虽然眼睛有些不正常的红,却似乎也没有什麽负面的情绪。这才放下心来,目光移到他受伤的脚上,瞬时严肃起来:“知道了,爸。”
尉迟简离开之後,尉迟琰依旧在看著黎昕的伤,时不时地摁压一些部位,问他疼不疼。
黎昕咬牙忍著疼,对於刚刚那父子俩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思虑了半晌才突然回过神来──他才刚刚被动地和这男人摊牌,他就这样直接对小简称呼他为“你哥哥”,岂不是早就知道他和小简之间在此之前就已经坦白了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黎昕又记起昨晚一开始男人就问他小简替他找的商铺的事,不由神色古怪地望向正专注看著自己的脚的男人:“小简他……”
尉迟琰听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不由抬头去看他的脸色,一看之下就明白他心中所想,於是很干脆地出卖了自家儿子:“小简早就告诉我了。”
黎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漆黑──靠!什麽好弟弟?!他尉迟简不愧是尉迟琰的种,竟然给他当双料间谍?!
(10鲜币)chapter 78 剖白
看著黎昕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尉迟琰一边抱著他谨防他乱动又伤到脚,一边觉得有些好笑地开口:“小简巴不得我们能尽快雨过天清,当然早就和我通了气。更何况他动用的是集团的资源,就算他不说,你以为你能瞒到什麽时候?”
听尉迟琰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是他在无理取闹似的,黎昕登时脸色愈发地难看:“这麽说还是我的错?”话说出口後竟然开始觉得委屈──刚刚在浴室里头是怎麽低声下气拼命解释求原谅的?一出了浴室就翻脸不认人吗?竟然还反过来数落他?!
见黎昕是真的脸色不对,尉迟琰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把人抱紧了哄:“当然不是,都是我的错!”
黎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大约是刚刚在浴室里男人的一番剖白让他百感交集,情绪的起伏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听著男人认错认得干脆竟然又稍稍红了眼眶。
半小时前,浴室里。
黎昕缩在浴缸的角落,眼睁睁看著尉迟琰步步逼近。
待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远的时候,黎昕陡然转身,从浴缸里站起来就想逃。却不料身後的男人犹如猎豹扑食般地一扑一扯,硬生生在一声惊叫中将人扯回了水里。
还多亏了尉迟琰在身後当人r盾牌,否则被这麽一扯,他铁定得整个儿跌进水里狠狠呛上几口肥皂水。
“你要做什麽?!”被拉住的人使劲儿挣扎著,甚至连搏击的招式都用上了。可柔弱的少年哪里是尉迟琰的对手,没几下就被牢牢地锁住了双臂,扣在浴缸墙壁和人r盾牌之间。
看著黎昕一副贞c不保大难临头的模样,尉迟琰挑了挑眉略带戏谑地开口问:“你以为我要做什麽?”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玩笑之意,黎昕大睁著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狠狠地瞪他:“我还没有原谅你!”
听闻黎昕的宣言,原本还老神在在的男人蓦然一僵,眼中的光芒瞬时黯淡下来:“……我知道。”那神情颓然到让黎昕一时间有些无措,只听得那男人接著道,“我知道我做过的事不值得被原谅,小昕怎麽恨我,都是应该的……”
“我……”黎昕张了张嘴,他想说其实自己没有恨过他,每次想到上辈子最後的绝望想要试著恨他的时候,却会同时想起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家”,就再也恨不起来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却突然被紧紧拥住了──尉迟琰虽然情绪低落,可依旧不改霸道地一伸手将人揽住,改而自己靠在浴缸边上,让黎昕靠在自己怀里:“可是不管你怎麽恨我都好,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
向来说一不二的尉迟总裁,一句话里竟然用上了两个“绝对”,再加上陡然收紧、勒得黎昕都有些痛了的手臂,强硬的同时透漏出背後无尽的恐慌。
这样的恐慌黎昕敏感地捕捉到了。原本还因为被逼到角落又被突然抱住而心生不满,可就是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举动却让他彻底安静下来。因为他突然察觉到,男人看似强硬,却低头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拥著他的双臂虽然钢铁般不可撼动,却正在微微发抖。
“尉迟琰……”黎昕想说些什麽,却又被打断。
“再也不许你什麽都不问,什麽都不说就做出那样的决定!”这一句,男人几乎是低声吼出来的。
黎昕愣了愣,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一句话:“那时候,究竟是怎麽回事?”
※
“还好只是脱臼了,应该没有伤到骨头。请黎先生稍微忍一忍。”医生检查完毕之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郑重地道,“可能需要总裁或者副总裁帮忙不要让黎先生乱动,我要帮他复位。”
坐在床边的尉迟琰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将半靠在床头的黎昕揽进怀里:“忍一忍。”
黎昕忍著疼倒也没心思去计较在旁人面前被这样暧昧地拥著,甚至一转脸埋进尉迟琰怀里,耸动著点了点头。
难得的乖顺让尉迟琰心里一软,一手拍了拍怀中人的脑袋,一边对著医生点了点头。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延伸至全身的痛感神经,黎昕闷哼一声,攥著尉迟琰衣襟的手用力到发白,浑身疼得打颤。
“行了!”医生松了口气,接著麻利地在那只已经开始红肿起来的脚上抹了药,又紧紧缠上了绷带固定,“要注意在完全恢复前最好不要走路了,以免发生二次伤害。”
尉迟家的父子俩听完都只在一旁点点头,注意力全集中在黎昕身上,唯有痛感稍稍有些缓解的黎昕抬起头来朝著医生脸色苍白地一笑:“大年三十还麻烦您出诊,真是不好意思。”
那医生是尉迟家的老臣了,对於自家两个主子理所当然的冷淡表现也早已习以为常,倒是黎昕的客气让他受宠若惊,连忙摆了摆手口中重复著:“应该的,应该的!”
他可记得清楚,上一回他们的尉迟大总裁在路上被伏击回来之後和齐特助以及一帮弟兄秘密开会的时候,这个少年也被特地允许留在了会议室。齐特助曾经提出反对,可他们的主子却不以为意;如今这少年看起来又已经入主这间属於尉迟琰的卧室,可见是被信任宠溺到了什麽地步。
随後,尉迟简领著医生离开,重新将卧房留给尉迟琰和黎昕二人。
因为被信任的弟弟出卖,黎昕虽然能够从理智上理解他的心思,感情上却依旧难以释怀,於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不过尉迟简倒也不在意。如今一切都应该算是雨过天晴了吧?他那位温和体贴的哥哥总不会生他的气太久。
“还疼麽?”尉迟琰亲了亲他的额头问。
微微摇了摇头,黎昕扭头看了男人一眼再度开口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11鲜币)chapter 79 往事
见黎昕一脸的认真执著,尉迟琰心中也明白,已经腐烂的血r,必须要连g挖去,伤口才能够完全愈合。同样的,从前的一切也必须要全数和这人解释清楚,才能让他彻底释怀。
轻叹了口气,尉迟琰将少年拥入怀中,接替著在浴室里的坦白,开始了一段并不冗长,却也并不简短的讲述:
二十年前,十七岁的尉迟琰比预计提早了整整两年就完成了特训,从欧洲回到国内准备接手尉迟集团以及尉迟家背後的黑道势力。
不出他所料的,在国内等待著他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家业,还有一个尉迟老爷子亲自选定的世家千金,据说是即将成为尉迟家少夫人的女人。
尉迟琰自然不买这个帐,隔天就高调公开宣布出柜,表明自己不爱红妆爱蓝颜,更不会为家族利益而娶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
为了这一件事,原本已经处於半隐退状态的尉迟家老爷子大发雷霆,甚至扬言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并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试图以此来逼迫儿子就范妥协。
只不过尉迟老爷子没有料想到的是,当年的尉迟琰虽然才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可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一边喜极而泣,一边从护士手里接过来被裹在繈褓里的婴孩了。
“你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经历过地狱般考验犹如涅盘重生的尉迟琰面对老爷子的威胁只是直直望著已经显出老态的父亲淡淡然地道出一句残酷的事实。
幸而在老爷子被气死之前,尉迟琰说出了另一件事:“继承人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半年後您就能抱孙子了。”於是了解儿子x格、知道要让他娶妻生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的尉迟老爷子就此沈默了。
半年後,裹在繈褓里的尉迟简被尉迟琰亲自从欧洲某个小国的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里接回了家。
彼时是尉迟集团与其背後的黑道势力正在进行权力交接更迭的时代,尉迟琰正渐渐地完全取代尉迟老爷子成为尉迟家真正的家主。由此而来的明枪暗箭,简直防不胜防,而尚没有自保能力的无知婴孩尉迟简,成为了当时的众矢之的。
正是在那样的背景之下,尉迟琰对外宣布,他的独子尉迟简先天不足,就算养大了恐怕也无法承受尉迟家的重担,因此剥夺其继承权,送往欧洲休养。
戏既然已经开场了,那麽就得继续唱下去。在尉迟简六岁那年,尉迟琰从众多孤儿院中寻到了他要的孩子,七岁的弃儿程晞──姓遂了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智商算不上顶尖,x格温和老实,长相清秀,自小被弃养,父母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於是,小小的程晞被改名为尉迟晞,一夜之间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弃儿摇身一变成为了尉迟家的大少爷、尉迟琰默认的下任当家,同时也瞬间成为了集羡慕与怨妒於一身的靶心。
一开始,尉迟琰并不在意这个养子。或者说,从心底里,他拒绝和这个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的孩子建立任何感情。他只是按照计划派人保护他、教导他,势必要让他成为最完美的挡箭牌。
只是尉迟琰毕竟太过低估了人类感情的本能──当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全心全意无条件对你好的时候,你怎麽可能对此无动於衷?当一个人以滴水穿石之势一点点攻克你的心的时候,你才会在某个瞬间恍然大悟,这个人,你放不下了。
这个由量变到质变的瞬间,发生在尉迟晞十五岁那年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
那一天,同往常一样在保镖的护送下放学回家的尉迟晞在路上遇到了截杀,子弹没能穿透防弹的车身,然而一个已经潜伏在保镖队伍里两年之久的奸细用一把军刀划伤了尉迟晞的下肋,幸而尉迟晞也学过防御术和搏击,再加上车上另一名保镖的全力施为,那名奸细最终没能取到尉迟晞的命。
这也是尉迟晞受伤最重的一回。回到尉迟家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了。所以他没能看到那日恰巧在家的养父在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他被抬进家门的时候,那张向来冷若冰霜的俊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惊愕与慌乱。
尉迟琰是真的慌了。在看到那个被他可以忽略的孩子昏迷著被抬进来的时候,过去他所忽视的一切都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而绵长──那个孩子怯怯地喊他“父亲”时的模样;那个孩子微笑著为他送上茶杯的模样;那个孩子系著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的模样……
重伤的尉迟晞半夜发起了高烧,从前从来不管这些的尉迟琰鬼使神差地在他的房间里呆了一夜。那个被他居心叵测地收养来做挡箭牌的孩子在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喊著胡话,唯一能听得出来的就是“父亲”、“小简”这两个词,伴随著晶莹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
刹那间,尉迟琰改变了这个恶毒计划的最後环节──一切结束之後,他要这个孩子好好地活著,再也没有任何危险地、幸福地活著。
那天过後,尉迟琰就好像中了什麽邪似的,出去应酬的日子越来越少,按打计算的情人也逐渐销声匿迹,为的就是每天晚上回到家,和尉迟晞一起吃一顿家常饭,然後坐在一起喝点茶。他还发现少年喜欢吃甜食,为此吩咐厨房经常搜罗一些j致别样的甜点来满足少年的口腹之欲。
感情越来越深,宠溺越来越盛,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父子”之情已经完全变质。或者说,其实一开始尉迟琰对於尉迟晞就从来没有过所谓的“父子”之情?
那之後,尉迟晞还是会遇到各路暗杀。可是尉迟琰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越来越多,越来越j锐。如果不是因为他意外听到了那些事,他应该真的会按照尉迟琰所计划的那样,惊险却安全地度过尉迟简完全成长前的那几年,然後得知真相,伤心、难过、痛苦、怨恨之後,过上安然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世事无常,所谓千金难买早知道。尉迟琰那样的作为,命中注定要尉迟晞来替他背负生命的代价。
(9鲜币)chapter 80 新年
“小晞……那时候,为什麽不来……质问我?”虽然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每一次只身枯坐在尉迟晞的房间里直到天明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一遍一遍地回想著从前所发生的一切,可真当他将这些事在黎昕面前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的时候,尉迟琰依旧觉得心底撕裂一般地疼。疼得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得以不甚连贯地问出这句他一直想问的话。
为什麽?为什麽不来求证,不来质问,不来反击,而是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尉迟琰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低沈带著磁x。这样不紧不慢的嗓音或平和或起伏的叙述,仿佛带领著黎昕重回前世,又经历了一遍那时的忐忑、幸福、质疑和最後的绝望。只是这一回,他似乎也记起了那时从未曾重视的细节──那些数量扩增的保镖,尉迟琰越来越亲切的态度,他曾经以为只是“父子”间的亲昵的小动作……
黎昕听著、想著,一时间有些怔愣了。等他听到尉迟琰的发问时,他也只是略微茫然地转头看著一脸凝重,带著些微悲伤神情的男人,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想静一静。”
突然间涌入脑海间的记忆太多,太重,太乱,黎昕觉得自己无法负荷。
明白此刻怀中少年的混乱,尉迟琰虽然不想在这时离开,但也只能依他所说暂且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於是尉迟琰放开黎昕,将他塞回被窝里,附身吻了吻他的额角:“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随即起身预备离开。
然而就在尉迟琰的手刚刚m上门把的时候,黎昕突然撑起身子:“从小我就想要一个家。你给了我一个,即使知道了那是假的,我也很感谢你……”说完就将自己重新闷回被窝里,再不露头。
闻言,尉迟琰呆愣了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眼眶微红。
只是因为这样吗?一个所谓的“家”,一个维持了十三年的假象,就可以让这人没有怨恨,甚至还心存感激吗?他的小晞,一直都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孩子吗?
尉迟琰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快要犯心脏病了,x口纠紧似的抽疼。
起居室里只有尉迟简一个人。
按照从前尉迟晞懂事了之後就开始的习惯,每逢大年三十,起居室里都会被布置得相当有新年的气氛。红色的窗花和倒贴的福字,虽然与整个欧式的风格不尽相同,却意外地融洽。
“哥怎麽样了?”见到尉迟琰下楼,尉迟简问道。
“……睡了。”尉迟琰意味不明地回答,走到尉迟简对面的沙发,脱力似的坐了下来。
这是怎麽回事?尉迟简不由觉得奇怪──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不是已经说开了吗?爸不该高兴才对吗?难道……
“哥哥又想离开吗?”尉迟简紧蹙起眉,觉得能让父亲露出这样沮丧又失态的模样的只能有这个原因。
然而他看见对面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薄唇紧抿,神色颓然。
不是想离开?尉迟简愣了愣。
难道是……被拒绝了吗?一瞬间,脑子里跳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尉迟简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是两个人说开了之後,哥哥不能接受和父亲成为恋人?!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尉迟简不知道自己对於这件事应该有什麽样的反应,却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可似乎……不该笑?
父子俩人沈默了许久,尉迟简终於等来了父亲的开口:“初五你哥哥生日,安排一下,我们初二去欧洲。”
尉迟简一时间跟不上父亲的思维,然而在看到男人由颓然转变为严肃而深沈的面孔,他就瞬间明白了,干脆地点了点头应道:“我会安排。”
※
直到下午茶时间,黎昕才终於稍稍平复了情绪,起床略作了洗漱,抬著一只脚试图一跳一跳地下楼。
幸而尉迟琰恰巧在此时上楼来查看他的情况,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锺後,受了伤还不肯安分的少年被一把打横抱起,顺便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几句。等到接近起居室的时候,在里头的尉迟简只听到父亲冷声的质问:
“非得伤得更重才肯安分吗?不知道我和小简都会担心吗?”
一开始黎昕还能为自己辩解几句,例如不想麻烦别人,或者他一只脚也可以自己走之类。然而渐渐地却被尉迟琰数落得消了音,只得老老实实地窝在男人怀里挨骂。等到了起居室,看到站起来迎接他们的尉迟简一脸不赞同的神色,黎昕就更没有脾气了。
看著怀里安静的人,尉迟琰脸上神色依旧难看,然而心里却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直到抱著人坐下依旧不肯放开,只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又让尉迟简递了个抱枕垫高他受伤的脚。
黎昕当然觉得不自在,然而刚想挣扎,却被尉迟琰佯装余怒未消的一句“还不肯安生吗?”彻底打消了气势。
吃了点甜点垫了垫肚子,三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就好像从前的周末午後,流年恬淡,岁月静好。只是谁也没有提起从前的事,那些伤害,那些痛苦,都好像不曾存在过。
随後,就是大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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