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就能石化去。
那年,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无双的男子,他的眼睛是我无法描绘的漆黑y霾,可他死在我遇见他之前。闻泪声入林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我两鬓斑白,芙蓉水面采船行影犹在你却不回来,被岁月覆盖你说的花开过去成空白,看你离开,千里之外,我一身黑白。
灯下一点亮光闪动,拿在手里指尖冰凉,橙黄琉璃样色泽,不够饱满的内敛的弧形,尚幽幽散着淡淡一阵酒香,他是这样的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选择,所以他从来不曾犹豫,伤也好,痛也罢,千里,他从容独行。这一朵酒冰雕的花,含苞不放,沁沁幽幽,冷冷清清。
“明缘你放开我。”太平在明缘怀里挣扎:“放开我……”挣扎到手脚无力嗓音嘶哑终于痛哭失声:“我甚至没有送过他一朵花……”
她邂逅了三个亘古未见的奇男子,每一个,都是劫。她遇到了三个亘古未见的奇男子,那一年,终结她一生。
乱起
姚,景帝永昌二十年三月末,姒国大成皇帝驾崩,葬茂陵。四月初,刚被立为储君才三个月的姒国烾凤太女于王庭登基,封姚长宁帝卿为后。与此同时,燕云异动,燕王君太平拜父为帅,大帅君霐领兵,燕王亲征,大军北进,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姒国王庭。
坐上皇位没两天的姒新帝一面强烈谴责大姚违背“和平条约”,一面慌忙发出皇令召集各大部落兴兵勤王,草原各处闻讯皆大惊震怒,纷纷领兵而出,大部队于额尔古纳河西畔集结完成。双方会战于额古纳大草原,数番交战,姒国人多,可燕云铁骑战力和首次亮相的诸多军械让天下震惊。君家大少爷不愧其优良血脉,首次挂帅,行军却份外老辣,如狐狡,如狼疾,如雷猛,从容稳健,几个月纠缠下来,姒国竟是败多无胜,连连溃退。好在部众越聚越多,兵力悬殊数倍,一时也胜负难料,两边加起来近百万大军经过了前两个月的试探交手之后,互相忌惮,都没有大动作,一时形成了对峙。而此时,距离贺姒太女新立的姚使团回到帝都泰阳才不过一月余,形势变化之快直让人目瞪口呆。
大姚朝廷上下同样乱成一团,朝野议论纷纷,燕王剑出鞘动作之快震惊了姒国,同样也惊呆了姚朝上下。虽然燕云不尊皇令早已是事实,但擅自出兵以一王之名入侵一国,即不请上令又不尊兵符,这性质已经是极其恶劣,摆明就是造反,再没有借口可以遮掩。在震撼于燕云兵力之强时,诸臣纷纷上折强烈谴责燕王狼子野心大逆不道无君无母之举,甚至直言应出兵讨伐,但燕云独力扛姒国狼骑百万于额古纳草原,有识之士自然明白燕王逾越是万死之罪,可民间却多是愚众,受游牧民族之气良久,反倒大部分单纯为其叫好。还有些江湖浪人文武之士,不知是看到了风向还是纯粹出于一腔热血,竟掀起一股入燕云助拳热潮,此时背后捅刀子,能收场自然好,收不了场万一给姒国反咬一口,大姚实在也是自身难保。一时天下乱纷纷,妖魔鬼怪什么人都出来了。甚至直到这时,姚朝上下才知道康靖王君原来早不在相国寺后院了……景帝震怒,康靖王妃被罢官禁锢于王府之中。姬嬽心中也是暗惊,他早知道太平在燕云练兵,知道有一场大战,却没料到她竟如此大胆,深入姒国境内,打的竟然是姒国王庭的主意,一时间百般滋味上心,即为朝堂之事烦扰,又私心为其安危担忧,更有另一番涩然不能明说,探子明明暗暗派了无数出去,自己也几天没合眼。
“母皇,母皇~~”正蹒跚学步的皇长子一身红通通的裹得像个球,熟练的四肢并用爬过御书房的门槛,边奶声奶气的叫唤,边一顿一顿的向书桌后面的景帝“滚”过去。 景帝平展了眉,迅速放柔了眼睛,等小皇子踉踉跄跄的“滚”到跟前,才一把将之抱起,贴了贴儿子胖乎乎的小脸蛋,笑道:“小留香嘴又馋了?”
“母皇,糖~糖糖~~”小皇子困难的挥着小手,口齿不清的道,亮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往博物架上溜。“那小留香是自己走过来的么?”景帝故意皱了眉,怀疑道。
“自己走,自己走的,青青,留香自己走……”见母皇有赖帐的迹象,小留香急了,扭着小身子扯着景帝扭头去看殿外,要找人给他作证。青青是照顾他的大宫侍,御书房他是畅通无阻的一路“滚”进来了,其他人可不敢随便闯。好了好了,母皇相信你了。”景帝抱稳扭得跟泥鳅样的宝贝儿子,忙安抚道。宫侍很有眼力界的早早从博物架上取下一个精美的藤编大盒子,景帝亲手打开,小留香乖巧的被母亲抱着不动,可两眼早就睁得铮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景帝失笑,取了一支剥了糖纸塞他嘴里,看儿子抱着糖舔得小脸满足的样子,自己也出神了。
太平自己也是一向好吃好喝的,琢磨出这奇怪的棒棒糖,乐不颠的立刻给宝贝儿子送了一车过来,后脚又八百里加急火急火燎的送了张小笺过来,千叮万嘱说什么坏牙不可多吃……偏姬嬽也是没当过爹娘一板一眼较真的人,不可多吃,什么样叫不可多吃?圆圆扁扁的小孩拳头大的那么一支,中间还含着一个梅干,酸酸甜甜味道确实不错,小留香抱着就不撒手,一天啃几支叫多?书信来去几回,爹娘俩也没讨论个具体数来,到底还是景帝灵机一动,清凉殿到御书房,限时两个时辰,小留香午觉起来能自己走过来就奖励一支……兜兜转转也有近千米,对于三岁小娃娃的小短腿来说,大小也算是个工程,在糖衣炮弹的诱惑下,安乐帝卿一天一趟,一次不落,俨然是天下走得最稳,跑得最快的三岁小宝宝了,也是天底下吃个糖吃得最辛苦的小皇子……
她会是个好母亲吧,每年生辰千里迢迢一次奔波,只为守一夜看看熟睡的脸,只今年等了一夜不见人影,心里便已有了八分预感,果然……她抱着孩子那仿佛可以付出全世界的温柔眼神做不得半点假,君家人对儿女从来爱重护短,康靖王君已经是出格,她也一点不例外,可却偏偏将孩子留在他身边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在那私心的一夜后,他已经是大姚是姬家的罪人,如今她狂狷得将大姚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朝野上下同声谴责,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书案上摆着她出征前给他送来一纸笺,上面只有瘦骨清劲头角峥嵘的一个“静”字。
就一个“静”字,她亲手笔迹,甚至不托康靖王君的名来掩饰,他的情不自禁成了她的武器,大刺刺的,欺他至此…… 如果自己是个女子,这种想法绝了多年了,近些年却又浮了上来,如果自己是个女子,那现在会是什么局面?想必不会有这层魔障,这天下也由不得她一人如此猖狂吧。自己算是一个明君,她更是一个合格的闲王,或许也能成为知己好友,就算最后不免也走到兵戈相向不能并容的地步,最起码胜负也在五五间,不会是现在自己束手无策的形势。可他偏是一个男子,今生遇见她,是幸还是不幸?
“母皇~~”小留香用力扭动自己才把景帝招回神,或许是孩童天性的敏感,竟然也能察觉到母亲的不开心,舔了一半的糖大方伸到母亲嘴边:“母皇,糖糖,甜,吃~”在小留香看来,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就是棒棒糖了,有棒棒糖吃,就是摔跤了也不哭的。姬嬽微愣了一下。
三岁的小留香已经依稀可以见到长大后的样子,不象太平,也不象他,反倒象极了君大少爷,连性格也是,不象太平平淡内敛,也不似他深沉偏执,执着、聪慧却明朗,是个光芒耀眼的孩子,可预见十几年以后定又是一无双倾城,可不知她跟太平,谁能看到他颠倒众生。含着嘴里酸酸甜甜的糖,桃花眼深邃得彷佛敛尽了世间一切深渊,智高者性偏,志大者情薄,他却偏执又骄傲,这天下能让他放在心上想占有的不过一人尔,江山与她,谁重?
太平,江山与我,谁重?
我本龙生第九子,来做凡间第一人,你们只羡慕我云里变化,谁知道我潭底的深沉,纵有一刻被父亲的天性柔化了心肠,纵有一刻也曾想做个自私的男子看你翻云覆雨,可我终究是姬嬽,终究是大姚的帝王啊,太平,你今日纵使腾云驾雾也莫小看了天下人,不妨尽施了手段,且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何等程度。
额古纳草原,燕王大帐内,在知道太平所为后,君霐皱眉不赞同的责道:“太平,你如此做,未免残忍。”他虽然一向不喜欢景帝,也不乐见女儿跟姬家人纠缠不清,巴不得太平狠下心来,但秉着同是男人的立场,不得不承认,太平这事做得极其不地道。 太平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握着一支炭笔快速的批着折本,直到一摞全部看过,叫人进来迅速都发了下去,才抬起头来,端起牛奶来喝了一口。
攻姒之战意在速战速决,燕云三年筹备君家百年积累,已经投入了全部的心力,若不是有个精通政务的高容岚在后方为她坐镇,她都不敢随军亲征,在这种状态下,如何承受得起来自大姚的背后狙击?若非知道姬嬽身份或者说是把柄,光凭着她跟姬嬽十年的知己交情,自己也绝对不会敢这么冒险孤注一掷,一个“静”字是威胁,燕云姒国交战期间大姚若背后有动作,暴露姬嬽的身份再狙杀姚朝皇室硕果仅存的两位亲王,群龙无首,足够大姚立刻四分五裂,乱得什么都顾不上,姬嬽再怎么抉择都绝对不敢。
她自然知道她这么做对姬嬽伤害极深,但她不愿赌姬嬽的私心和帝性,在情她自然相信他,同时,就如同姬嬽了解她一样,她也同样明白姬嬽是位何等出色的帝王,何必让他去纠结挣扎?他既然选择了她,一时脆弱或是一生选择就由不得他了。她们彼此本来也就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纯洁正义人士,手段有什么重要的,谁欠了谁,谁负了了,谁对不起谁,糊涂帐不多这一笔,以后再慢慢算好了。
应你所求,我伸出了手,既已如此,桃花你还想站到哪里去?既然是女尊的世界,那么就依照女尊的规矩来,男人选择一时,女人决定终生。
屠城
由初春到秋末,额古纳草原上的姒燕两军你来我往的纠缠了大半年,姒军没有等到燕云后背乱起的消息,等到的是来自自己后方的烽火。由君长安,慕容秋叶,君朝歌领军,一支燕王嫡系,最精良最强悍的两千近卫轻骑竟早在初春便已经悄悄潜入草原。这场战争,与其说是君太平的野心登冕之战,不如说是君家百年谋划的大爆发。
半个多世纪以来,行走在塞外草原上的商队有九成九都属君家,曾让历朝军队头疼的草原广大难觅,姒军飘忽如狼的问题,在君家商队绘制的精密地图下迎刃而解,甚至早在三年前,君太平初为燕王开始,便开始有计划的偷偷在草原上布置下了若干个补给点。两千轻骑,一人双马,从人头武装到马蹄,不带给养,不留退路,以战养战,在额古纳草原的大战打起的同时,也在草原深处开始了逐个部落的屠杀。她们严格遵照了出征燕王殿下的亲自指示,严密行踪,突袭大部落,灭绝小部落,一击就走,杀光女人,抢够给养,烧光物资,迫老弱病残在草原上流浪。两千燕云精骑,每一个都是能以一挡百的武士,一心屠杀起来,等闲几万人根本拦不住,几个月下来,随着受袭的部落越来越多,姒国后方乱得一塌糊涂。
这个计划由燕王所提,元帅君霐并一干老将参谋补充筹备,几经筛选,最后挑了目光长远沉稳冷静的君长安、百无禁忌行事不拘一格的慕容秋叶和对草原了如指掌狡诈如狐的君朝歌三人率军执行,属下两千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敢死之士,走前两千零三人,每人都留下了遗书,燕王亲手设计了名牌,精钢所制的小小一片挂在脖子上,从她们悄悄潜进草原的那一刻起就没想尸骨还。送这全身黑漆漆就露出一双眼睛,浑身血腥杀气的两千人出塞的时候,连君霐那样的战争狂人都浑身发凉。这一场屠杀,君长安屠夫之名名扬天下,这一场奔袭,燕云近卫黑骑军名垂青史,这一场灭绝,是君太平直到千百年之后还被卫道人士指责为血腥大帝的开始。
十月,得知自己部落被君长安灭族,所有资产被烧掠一空,老人男子在草原上流离失所,一日冻饿死三成,其他部落自顾不暇没有救助的土查部猛摩希尔族长首先从额古纳草原撤军,领着自己残余的三万骑两眼血红的返回草原开始四处围剿君长安。
十月中旬,白天鹅部落、野勖部落退出;十月下旬,天马部族、桑奇河下部族退出;
十一月,连完颜部族、可查部族也都退兵卫护后方了。君长安两千轻骑领着姒国各大部族三十余万主力在草原捉起迷藏,而额古纳草原上剩下的还倍数于燕云军的几十万勤王军远远不是君霐的对手,君霐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十二月,草原进入了隆冬,塞外万里飘雪,一直深藏未出的燕云三万禁卫黑骑军抵达战场,君霐二十万燕云铁骑破姒国五十余万大军于额古纳草原,千里追杀至祈连山脚下。姒国王庭成了一座孤城,赤ll的袒露在杀气腾腾燕云军面前。
三珠金顶的帝王寝宫内,仓皇失措的姒帝澹台烾凤指着一人惊怒道:“竟然是你,是你开的城!你,你丧心病狂!”库诺尔长帝卿松开剑柄,转身出宫,甩开了皮靴赤足踏上冰凉的石地,刺骨到心的感觉,一如她曾经从后面伸手出来拖自己进黑幽幽的暗角。你看见了吗,你的国家如今四处烽火,你的臣民尸横遍野,你死了,她们凭什么还那么幸福欢歌?她们为这个位置谋杀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坐在上面招摇?你的仇我报了,你深爱的国家却倾倒了,我也要来见你了,你会恨我么?长长的裙裾拖在雪白的玉石长廊上,指尖宛转着一朵幽蓝的绢花,凄凉长笑。
姚,景帝永昌二十一年,姒,殇帝二年,二月,姒国王庭城破,殇帝澹台烾凤被人先行暗杀于皇宫内。破城之日,燕王下令不受降直接屠城,数十万姒民被屠杀一空,澹台皇族自帝起千余人无以漏网,全部被杀。屠杀整整持续了三日,天空飘的雪都红了,鲜血流淌出来凝固成了狰狞的鬼蜮,空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白色的金灿灿的草原明珠金光之城成了血之城,血光腥风下,一步步踏城进来的美丽燕王就如从十八层深渊底下爬上来的修罗王一样,那双琥珀色清淡的凤眼呀,从此铭刻在长生天的子民灵魂里,永世不忘的梦魇。王庭惨剧传出,天下震惊,草原子民伏地痛哭,就连大姚帝都的景帝都龙颜色变,惊得掉了折子。
燕云历代皆桀骜,大姚皇室之所以能容忍君家的存在,用慢刀子慢慢磨,主要是因为燕云特殊的状况跟地理环境。燕九州原本就是战地,直到首任燕王下令将旗下将士家众强迫迁来,才逐渐形成了城市,云九州更加,前方作战的都是姒国奴隶。君家强融燕云之后,十八州混血通婚,民族文化混杂,秉承儒家学说的中原自然是视之为杂民,草原也是唾弃,根本无处可容。而燕云本身资源并不富裕,自身出产完全不够养活百万户人口,年年都需要朝廷拨粮接济,青壮年女子六成靠从军养家,军饷后勤等命脉皆掐在朝廷手中,所以就算君太平初为燕王,处处张狂大行新政,不尊上谕,不理皇令,因燕王历代都如此,朝廷只当是君家复起又多了一个刺头亲王,实是没大当回事,毕竟历代燕王哪个不是天纵其才不也都没敢反不是?
君太平年少气盛,当年又是含恨冒天下之大不韪弃母族继承的亲王,三年练兵,和姒国这一场冲突也是众人早有预料的,虽然场面闹得大了一点……但实在没想到,以君家之富,燕云暗藏之储备,竟然可以支持全燕云境内三年练兵,三十多万主力数年征战,而且兵力如此之强,二十五万纯精骑兵呀,而且三年成军,君太平的魄力手笔之大,燕云民众潜力之深,实在是骇人听闻……君太平如此辣手,不惜灭族屠城求速战……后患无忧,大姚拿什么再去圈住这只出栏的猛虎?
路子归呢?”探子被人提醒才反应过来陛下问的是姒皇后姚长宁帝卿殿下,忙磕磕绊绊的答道:“帝卿殿下,也身,身陨宫中……”满殿倒抽一口气,景帝闭目藏住苦涩。屠姒王庭,杀大姚帝卿……太平,你果然,果然……
祈连山下,还有一个人也正不满着,不过他不满倒不是因为屠城,而是不满燕王是以王之名下的屠城令。青史污名,士林的口诛笔伐,君霐并不愿意这些落在尚年轻的女儿头上,城要屠,但完全可以让他以元帅的名义下令,本来这次灭姒的主帅就是他。
太平看着不远处姒国王庭燃烧的火焰,伸手抹去父亲金甲上的一抹乌迹,安抚的平淡道:“父亲给我把天下打下来,还要替我担历史骂名么?女儿虽然不会疆场厮杀,但杀几十万人却还不会承担不起,放心吧,没事的。”君霐看着女儿映在火光中年轻的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心中藏下一抹忧虑。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隐约有点感觉,太平自小早熟,性情凉薄,却又矛盾的温和,将帅之道都死活无法开窍,上百万的杀戮对她而言绝不是跟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描淡写。
姚后宫,景帝和秦太后看着来自祈连山下的详细探报,秦太后惊得脸色数变:“她这不是要灭姒,分明是想完全吞并,蛮荒苦寒之地,她难道想……”景帝点头,眼神深沉道:“此城一屠,最多两年,她就可以平定姒国全境。”
姒国尚施行部落奴隶制度,皇族灭绝,贵族清空,以燕云本身的混血性质,加上太平这几年施行的新政,要整合统治剩下的奴隶姒民一点困难都没有。万里疆域在手,燕云已经有足够的资本跟大姚分庭抗礼,就是持久战都不怕,不出两年,姒国全部被燕云吞并消化后,君太平会在燕云登基立国……
“这不可能!王庭虽破,姒国还有百万民众,四十余万军队流离在草原之上,八大亲王部落尚余其四,草原广大,拖沓起来,漫说两年,就是三五十年都不可能结束战乱!”秦太后斩钉截铁道。
景帝轻轻揉了揉几天没合的眼,疲惫的道:“按理说是如此,不过,太平会怎么做,算不到。”一年破了姒国王庭,这在战起之初也是谁也没想到的吧?两年!姬嬽重重捶了一下桌子,他可以肯定,最多再有两年,太平一定可以结束这场战争,并且把姒国全啃下来。
“她既然敢召告天下杀了长宁帝卿,那路子归就肯定没死,皇儿,你在想什么?”
她打下一个偌大的版图,或许带了那路子归从此偏安一隅安享太平,或许兴兵犯上直指泰阳,皇儿,你是想她来还是不来?
景帝转过头来,深邃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父亲:“孩儿什么都没想。”秦太后伸手轻轻摸着景帝的脸,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显现出一丝伤感:“可怜的孩子,若知今日,父后……”
景帝勾起唇嘲讽一笑:“若早知今日父后如何?”秦修无力的垂下眼,是呀,就是提前知道有这么一天,自己难道就会收手不那么做么?他不能让君霐进宫,也无法看着他被杀,全是定数呀,君家的人,全是命里的定数。姒国王庭城外,太平侧头看着父亲平淡道:“不,一年足矣。”
伤战
“小四!”长安徒劳无功的抱着君朝歌渐冷的身体,泪眼朦胧。
“姑乃乃,还,没,没死,你这,家伙,嚎,嚎什么……”君朝歌笑骂道,断断续续的,却是声若蚊吟了:“要快,往南走,小姐一定已经打下王庭了。”
“嗯!”长安用力擦去泪水,拼命的点头,嗓子却堵得说不出话来。洛阳、西歧、朝歌、建邺、秦川、楚岭、潼关还有她长安,八个人从小跟小姐一块长大,读书识字知史明理都是小姐手把手教的,情比手足。当年八人抓阄取名字,她摸到长安,又长留在小姐身边,戏称为八俊之首,小姐曾笑谑:早知道你们要自封八“骏”了,还不如干脆用赤骥盗骊白义给你们取名字呢,省得我想破脑袋。如今八俊缺一,眼睁睁看着朝歌折在她面前,回去怎么跟小姐交代,怎么去见姐妹们……
“虽然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但,她爷爷的,倒在这里真没出息,要被你们这群家伙笑死了,我还没看见小姐的太平天下,再活五百年,姑乃乃只要再活五个月就够了……”
“朝歌——”声音渐渐消去,长安握着她塞到自己手里的军牌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看着连个标记也没有,转头就会被淹没在茫茫草原里的小小土堆,长安摸了摸胸口,那里多出了一块写着君朝歌名字的军牌,深吸一口气带上头盔:“走!”众人回头看了又失去的战友最后一眼,齐刷刷带上头盔,拉缰绳,骏马扬蹄,小小的一股黑色铁流决绝的奔向草原深处。
三月,从出征到现在已经整一年了,熬过了塞外的风雪,熬过了三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两千零三人只剩下现在的七百二十一,而她们身后被她们烧杀了家园的复仇者已经渐渐包围上来了。人人带伤,马疲人倦,再无路可退,可七百二十一的人脸上无一人退缩,七百二十一双眼睛依旧幽深的闪着野兽般嗜杀的寒光,她们来自君家藏匿储备人才中的佼佼者,来自燕云将士中最精锐者,来自君霐元帅最出色的弟子,来自燕王君太平亲如手足的姐妹,她们的刀依旧铮亮,她们屠杀的心没有一刻软弱,她们心如铁石,她们是屠夫,她们是燕云最优秀的女儿,她们是荆棘鹏翼下最优秀的战士……
四面声响越大,可以看得见黑点了,长安回头看了看姐妹们,面容憔悴,盔甲早污,但那一双双眼睛依旧都亮如幽火,握刀的手依然苍劲,摸了摸胸前的钢牌,原本有人提议都摘下埋在此地,后来记起小姐说人死牌离,人还没死呢,摘牌象什么话!抢去了就抢去了吧,从她们的尸体上摘去了,小姐日后自然会再在尸体上给她们抢回来。
团灭……这词形容得真贴切,小姐知道要伤心死了吧,原计划她们后面点烽火,也就半年,只等草原乱起来就迂回绕到祈连山北边潜藏起来,等待元帅主力攻城,伤亡不会这么大。可她们在成功完成战略目标后,探知跟在后面的军队越来越多,渐有上十万之巨,连主力部队都退下来跟她们纠缠了,居然擅作主张玩了一把大的,最后拖了整整三十余万大军在草原捉迷藏,最后一个补给点都用掉了,没有小部落给她们劫掠补充,就算现在不被包围,她们也坚持不了几天。
严重的违令渎职,小姐那什么军事法庭如果建起来了,第一个处决就是她吧,可惜,小姐,长安看来是回不去了,楚岭大军法官,拔裤子挨打太难看了,大姐我就不回去挨你的鞭子了。
“姐妹们,看来这就是最后了,刀绻没?杀一个够本,两个赔双,半个可就亏了。”众人一阵哑哑的笑声,慕容秋叶半趴在马上吐了一口血沫,笑骂道:“你她爷爷的别想糊弄我们不会数数,姑乃乃有上进修院,第一期头名状元,姑乃乃杀的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够姑乃乃一百八十辈子的本了……”
“少拿你那头名状元说事,当谁不知道进修院第一期就你跟唐姡丫头两个人,你她爷爷的被罚抄书的那阵,我每天最少多给小姐沏两壶茶,厨房里天天给小姐炖雪梨去火,连我都喝了不少,小姐教这么多人,就她爷爷的你最朽木,还好意思说……”众人哄堂大笑。
“姐妹们,起歌吧,有缘今生做姐妹,十八年后,太平盛世,再来喝酒!”长安举刀撕声道。
“太平盛世,再来喝酒!”七百二十人举刀高声吼叫。
面对四面八方围堵上来的黑压压的人群,七百二十一人都平静的伸手拉下了面罩,露在黑甲外的就剩下一双眼睛,迎接她们最后的战斗。一个黑甲战士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小壶,里面装的是燕云最烈的酒精,还一点壶底一直没舍得用,每天只拿出来闻一闻,此时也全部倒在了手臂伤口上,用布带扎紧,漠然昂起头,用力握紧了刀。
人群渐渐近了,已经可以看到领头的几个将领身上跟她们一样的漆黑全身轻甲,这是燕云最精良的骑士甲,内一层皮软甲中间钢丝网套住全身最外是一层全身型轻铁甲,从头包到脚,普通箭矢根本一点伤不着,造价极其昂贵,以君家百年行商积累之富都只装备了三万编制的近卫军。她们两千人身上的更是精挑细选最最好的,原本给燕王元帅将军她们准备的全都让给她们了。她们没有办法带走牺牲姐妹们的尸体,只能取走军牌,一般将尸体就地焚烧掩埋,盔甲脱下带回,到后来没时间焚烧也带不走盔甲,都就地草草掩埋了。燕云军械天下第一,这些姒国人显然是挖她们将士的坟了,或许还挫骨扬灰了……不过七百二十一人并无一人动容,这一年,她们钢刀下滋生的亡魂数不胜数,被不被人挖坟鞭尸什么的,早不在乎了。
慢慢围上来的姒国二十万大军两眼血红的看着这杀神样的七百二十一黑骑,她们也在唱歌,唱的是:“亡我祈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祈连山,使我嫁夫无颜色……”姒语特有苍凉的长短调,悲怆哀伤,这曲乃千年前匈奴人被汉军驱逐时所唱,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在她们口中响起,二十万人的歌声迅速将这七百二十一的声音淹没,歌声唱得天地似乎都动容了,抽取了这边空气,让杀场压抑沉重,只有七百二十一名屠夫不为所动的依旧傲然冷视。
“锵”,二十万人长刀出鞘,握刀的右胳膊都绑着白巾,长生天的勇士们表情肃然,强忍着悲愤,口一开一合的唱着悲怆的曲调,双眼赤红欲滴的盯着这群烧家灭族的屠夫。
“哈哈,哈哈~~”慕容秋叶趴在马上笑喷了血:“屠城,灭族,大手笔呀,果然是大小姐……”七百二十一个人实在太少了,要围杀也就一个小圈子,不够二十万人施展,哀兵撞上屠夫,虽然这群屠夫已然是将凋兵残人人带伤,但互相团围成一个圈子就是不见溃散。只见人一圈圈上去一圈圈倒下,尤其君长安跟慕容秋叶两刃,对面几乎没有一合之敌,魔鬼附体一般,身上的伤病似乎都没有了,其他人也没差太多,尸体堆得马都腾不开腿了,一蹄下去地上漫出血来,血染长刀,大地似乎都在哀鸣。不知人上去了几圈,杀人的两眼血红,堵杀的也毫不退缩,人人都成了野兽,除了挥刀砍杀什么也不知道,沉默的绞杀着,断肢飞起,血沫四溅,黑甲白甲金甲都成了血甲,厮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但毕竟差距太大,人圈越来越小,燕云这几百黑骑坚持不了多久了。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她爷爷的,这群鞑子在哪学的,这不是大小姐唯一推崇的战法么?这么死了大概不算太丢脸吧。似乎又听见琴声了,那时她还是轻裘长剑,放荡不羁的江湖少侠,平生的理想就是杀杀人,喝喝酒,交交朋友泡泡美人,从没曾想过有一天会穿上盔甲,成为一口一句“侠以武犯禁”的铁血军人,人生真是奇妙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她爷爷的,这话真是巨真理,巨高大,连她听着都热血的,大小姐唬人就是一套一套的,虽然她老人家摆明了为国为民完了下一步就是造反……
其实她没想过要当大侠,本来打算得好好的,把少侠的黄金年华混完了就回家娶夫郎生小孩优哉游哉过小日子,美其名曰“退隐江湖”。可人算终归不如天算啊,命运呀,她爷爷的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弹球,鬼知道它下一秒要弹到哪里去撞到谁,要想不让它乱弹,就得将它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这话好像也是大小姐说的……
扯远了扯远了,跟大小姐跟久了,自己不知不觉扯起来也一套一套的,原来要想什么来着?琴声?对,琴声,春雨,那年江南缠绵的春雨啊……她轻狂的少侠生涯,也有过那么一次y沟里翻船,被几个下三烂堵杀在竹林里,也是正狼狈不堪的时候,天上飘下白衣仙子,他头上带着白纱的竹笠挡住了脸,站在竹梢上,身轻若絮,手边抱着一架古琴,绵绵春雨似乎也舍不得惊扰了他,任他白色的衣角飞扬在风中。很奇怪,她竟然可以感觉他那时满心的不悦,好像是嫌弃她跑得太远了一般,素手一翻,她只来得及看见一角翻飞的白色衣袖,点竹梢飘然而走,甚至不曾看她一眼,她愣在一群被雨滴弹中了死x的尸体中,两眼痴呆,那一刻听不到心跳声,几乎以为自己也死去了。
琴帝白衣,江湖人称他为琴仙,武帝,白衣天人,唯独不知道他真实叫什么,百晓生天下榜他排第一,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
他只在江湖出现了三年,一曲琴,一顶斗笠,一身白衣,飞花摘叶,沐雨成冰,踏雪无痕。
五大宗师论剑华山,他白衣飘飘而来,败五大宗师于华山之巅,全身而退,由始至终连斗笠都没取下,飘然而走,江湖为他疯狂了,他却不再出现,连红叶山庄的华大官人奉上十万黄金、焦尾古琴都没将他引出来,就此绝迹江湖。
直到那年那日,她上京城,在深夜闻着酒香闯进一家奇特的夜店,在“子夜”的灯火下看到那个垂目弹琴,貌若谪仙,一身白色僧衣的明缘禅师时,才恍然大悟,怎么可能找得到他,江湖人怎么可能找得到琴帝白衣?他是千年古刹最优秀的弟子,他是濮阳世家最得宠的幼子,他是名扬天下的明缘禅师,他寸步不离的守在那个倾世女子身后,敛尽了一切锋芒护她周全,他左眼是佛,右眼是她,心若通明,她纵使踏尽江湖,走遍红尘,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这一念痴到至死不悔,是成了佛还是成了魔?身体冰冷得连鲜血流出来的温度都感觉不到了,只记得军牌还没被人摘走,好端端的在脖子上挂着,她就要死了,魂魄不会留恋躯体,她会附魂在这片刻了她名字的钢牌上,等待有人送她回燕云,回家,等待有一日耳边响起你超度的经文,到那时才含笑散去,此生足矣。
朦胧中,似乎听到燕云熟悉的长号声,急促的,问讯,冲锋,她爷爷的,都说人死之前会出现幻觉,果然是真的。做人呀,不管是正是邪混好混歹王侯还是败寇,最重要的是姿态一定要漂亮,这话也是大小姐说的,不知道她这姿态,可是漂亮了……
“慕容,醒醒,是近卫军,黑骑来了,小姐亲自来了,慕容——”燕云三军齐出,在极北的额尔古纳河源头追上四大部落领头的姒国剩余主力,两军交锋,不到一日,姒军溃败,逃出者不足万。同时,燕云军也在战场上找到了寻觅良久的两千近卫黑骑,两千零三人,活下来的只有一百八十五,几无完人,副将慕容秋叶君朝歌身陨,主将君长安断臂,燕王君太平捧着一千八百一十八块钢牌站在血场上,三军尽泪。
登基
一室酒香。明缘弹指亮起灯火,眸光微敛了一下,就做了个晚课的功夫,她竟然能喝这么多酒——长方桌上排着一列酒具,水晶杯、琉璃盏、白瓷碗、黑陶蛊、青铜爵、象牙耳、碧玉斗、竹甄、牛角樽……其中分门别类装着各自相应的酒,花酿,果酒,烧刀子,葡萄红,竹叶青,杏花村,五粮y,状元春……酒架上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开了口的酒瓶酒坛子,各式酒香混在一起,空气简直都成了毒气,熏得人站不住脚。
太平单手撑额趴在长桌上,裘衣脱了仍在一边,衣襟处扯开了口,面色潮红,酒眼朦胧,一手还举着一个青瓷小盅,面前一列酒杯中有一半是空的,另一半是满的,中间正好缺一个空,看来她还是一排排轮着喝的,喝了有几圈了,不错,喝成这样了还能一点不乱,还记得死讲究,不错。
“皇城足今古,白骨乱蓬蒿……”一杯。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杯。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一杯。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一杯。
“去时三十万,独自还长安……”一……明缘伸手拿下她要口里倒的青铜爵:“诗不错,但你不能再喝了。”她醉死了没关系,毒死可不行。“明缘呀……”太平显然是醉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揪着明缘衣襟趴他身上,两眼水汪汪的,一张脸烫得能着起火来,张嘴全是酒气:“明缘,我告诉你,霍布斯明晰的证明,所有动物都生活在一种自然的战争状态中……”爬爬两下又伸长了手去拿酒:“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没等明缘抢下她的酒来,她突然自己就停下了,怔怔的看着酒盏,撇了嘴,委屈的道:“骗人的,没回来,都没回来……”
明缘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天底下怎么会有性情如此古怪的女人?驰骋天下狠辣果决,回头却会偷偷躲起来难受,她从来不装,就是难受了,所以把自己灌成这副德性,史书里有这样的女人吗?好在还记得偷偷躲起来,不然非军心动乱不可。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s天狼!s天狼~~!”她醉疯了……确定了这点,明缘干脆利落的点了她昏睡x。把她从酒窖里抱出来,君霐站在窖口点点头,示意已经清了场,将人一路抱回卧室脱了鞋子塞被子里,君霐抚开太平额前一缕散在了脸上的发,又摸了摸她滚烫的脸,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明缘小和尚,拜托你了。”明缘没…有说话,盘坐在侧边暖炕上闭目打坐。
君霐走出来,眨了下眼睛,有些艰涩。唉……太平是个极其出色的孩子,心智成熟,从小就没让他c过心,但生来性情矛盾古怪,似乎另有一番做人的原则,性凉薄,情却最厚,有时甚至绵软得不像个女儿,又素无大志,慈不掌兵呀,凤凰涅槃,苍龙蜕逆,这一关,总是要过的。慕容,朝歌……这些孩子确实可惜了……
头痛欲裂,挣扎着爬起来,全身骨头都酸疼,口里似乎在冒烟,一碗汤递到眼前,皱着眉头喝干了,抱着个大枕头盯着床柱一角一动不动,开始慢慢歇自己重若千斤的脑袋。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平呆呆的轻声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我生在山中一樵妇家,天天埋头砍柴,别说失恋,就是夫郎被人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一阵,闹一阵,日子照样过,最多是想不开拿了绳子上吊,或拿了斧头去拼掉小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因为我不是樵妇,所以,为我一己私怒,为我高贵的骄傲,慕容死了,朝歌死了,长安残了。她们还都是小孩子,朝歌喜欢翻山越岭到处乱跑,还说要造船出海另建一条丝路呢,长安她才几岁……”
“不止。”明缘静静听她说完,想了一下,起身走到外间书房,拿了本折子,翻开看了道:“额古纳草原,姒国四十万主力军俱灭,十多万军队溃逃;祈连山下,王庭被屠,死者在三十万之上;额尔古纳河源,因为燕云三军尽出,不纳降俘,二十万部落联军,溃逃者才万余人;长安她们在草原游荡一年,期间因为烧杀驱逐冻饿死的大小部落民众更是数不胜数,无法统计。经此一战,草原部众最少百年恢复不了元气,残余的大部落学当年匈奴一样开始北上迁移,尚有数支游骑在随后追杀;你还发了悬赏令,姒国贵族人头按其爵位给予土地闲爵等重赏,江湖散人几乎半入其中谋取富贵,其余奴隶部众全体被你打乱迁移易俗,奖励各处,劳作五年以上才可以赎身恢复平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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