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王战便回到王家,进到书房将刚才所见一五一十的说与众人听。王震天怒道:“那圆觉大师好生阴险,难怪他叫父亲您放过这小子性命,只废他经脉。我还真以为他是善心大发呢。却原来是仗着他有少林寺的大还丹,想把这小子再偷偷的救回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父亲您早算准了他有这一招,并非只是震断经脉了事,而是彻底的把那小子的经脉烧成了灰烬。如今看来,那圆觉灰溜溜的离去,必定是他的大还丹也救不了那小子。若是连天下第一疗伤圣药大还丹也无能为力的话,我倒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那小子了。哈哈哈。”
王老爷子撸着长须道:“不错,那小子已经再无威胁。今天之事,让我王家在天下英雄面前已经颜面大失,若是再出手杀了这小子,只怕天下人都要说我王家言而无信了。所以这事便到此为止了。你好好的管教好小仁和那钱虎,让他们不要再给我惹出事来。否则休怪我王家家法无情。”说着那王老爷子已经变了脸色。
王震天赶忙应是,当即便交代下去,不许王家任何人再出手对付凌宇一行人。
一个半月后。上午巳时初,相当于后世的九点种。一辆马车自杭州往河源县缓缓而来,边上还有骑着座骑的五人,正是铁剑门柳家一行人。临县铁掌帮方家一众人一到杭州便和他们分开了。发生了如此不愉快的事,虽说众人都是逼于无奈,但是经不住生死考验的双方在交情上的深深裂痕却已经是无法弥补了,彼此间虽然依旧客客气气,也只不过是为彼此双方都保留一点脸面而已,这就是人在这残酷的江湖,却又身为弱者的悲哀。
凌宇躺在马车里,整个车厢内全是浓浓的药草味道。自从王老爷子亲自出手废他经脉,让他昏死过去开始,一直到此刻,他都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中间倒是醒过三次,可也是昏昏噩噩,神志不清,没多久又马上接着昏迷过去。而就在三分钟之前,凌宇才第一次真正的苏醒了过来,此时的他清醒无比,身上也已经不再感到剧痛,只是有些无力而已。可身体虽然已经不痛了,心里却是疼痛无比,当着上千位武林同道的面前被脱光了吊起示众,当真是奇耻大辱,凌宇的自尊早已经被践踏得破烂不堪。而经脉被废了的他也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即使他满腔仇恨,只怕也是终生无力去报。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呢?凌宇只是呆呆的望着车厢的顶棚,双眼空洞无神。马车不停的颠簸着,凌宇的身体也随着不停的摇晃。
“风哥: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到河源县了。可是小宇这孩子该怎么办呢?”马车外一道声音响起,正是大师娘李素娥。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凌宇已经苏醒了过来。
“唉!”柳清风长叹了一口气道:“小宇还没有醒过来吗?”
李素娥和赵艳都摇了摇头。
柳清风道:“可惜了这孩子。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拥有天阳真脉,本来可以前途无量的,如今却……唉!”说道这里他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素娥道:“小宇如今经脉被废了,连少林方丈圆觉大师的大还丹都救不了他,以后只怕终身都只能当一个废人了。风哥你看咱们如何安置他好呢?”
柳清风沉默了有好一会才说道:“小宇这次得罪了王家,虽说王家这次碍于天下英雄在场,没有斩草除根,但难保日后会不会就后悔了,若是小宇还留在我铁剑门,只怕……”
听得此话,李素娥脸色一变,凄然道:“风哥是怕小宇连累我们柳家?只是这小宇除了咱们铁剑门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柳清风道:“就把他送回下水村吧。回头你把卖身契给小宇,还他自由之身,再拿一百两银子给小宇。他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了,就安安份份的过个小日子吧?”
李素娥道:“一百两银子?那王老爷子不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拿了五百两银子给咱们吗?说是于心不忍,让小宇好好的买几亩田过日子的。这五百两怎么说也是小宇拿命换来的,咱们只拿一百两给小宇,是不是有点太……”
柳清风咳了一声道:“我这也是为了他好。他现在经脉全废,手无缚鸡之力,拿着那么多银子很容易遭人觊觎,说不得便因此丢了性命。再说,在下水村那样的地方,一百两银子已经足够让他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况且咱们铁剑门最近也比较拮据。好歹我们也养了他四年,传授了他四年的武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不仅没有报答我们,还给我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因此是他欠了我们柳家的,而我们柳家并没有欠他什么。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事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李素娥“恩。”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车继续颠簸着,起起伏伏,像极了这人生。凌宇依旧躺着没有动,也依旧呆呆的看着车厢顶棚,只是在两边的眼角处多了两行眼泪,眼泪无声的滑过脸颊,钻进了耳缝里。如果说之前在王家广场上之时,师傅的所作所为算是迫于门派的生死存亡而不得不选择的忍辱负重和委屈求全的话,那么此刻师傅所说的这番话无疑就是真性情流露了。凌宇能够体谅师傅之前的委屈求全,但师傅此刻的这一番话无疑已经让凌宇的心化为了一滩死水。凌宇并不恨柳清风,毕竟柳清风说得并没有错,柳家并不欠自己的,反而是对自己有授艺之恩。自己不仅没有报答,反而给柳家带来了麻烦和屈辱,自己实在是没有资格去要求和责怪柳家什么。凌宇只不过是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冷,心里有些凉,一种无法再相信这世间还有真情的落寞和凄凉……
三天后,凌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凌宇走出了柳家的大门,空着手,什么也没有带,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走一件。那一百两银子他也没有要,师娘也并没有说那是王老爷子赔偿给自己的,她只是说那是师傅给的。凌宇唯独拿走了自己的卖身契,一把火给烧毁了。如柳清风所说,柳家不欠自己的,而是自己欠了柳家的,那么那五百两银子就当是自己还给柳家的吧,从此,自己和柳家再无瓜葛。
凌宇没有回头,因为并没有人相送,这里也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他之所以选择天还没亮的时候走就是可以给双方都留点面子,不是别人不送你,而是你走的太早了。三天来,他受尽了几位师兄的嘲笑,也一次都没有见过两位师姐的面,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不再是她们口中那个门派中修炼速度最快的天才师弟了。而人却又都是现实的,不是吗?
出了柳家后,凌宇一阵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只是本能的向着下水村的方向走去。那是他生命中最为讨厌的一个地方,因为这里留下的全都是痛苦的童年回忆,他的大伯和二伯就在这里,可就是他们把他给卖到了铁剑门。但这里也有着他最割舍不下的东西,因为他这一世的父亲陈竹涛的坟墓就在村里的一处山坡之上。凌宇突然很想到那里去看一看,可惜他已经没有钱买些香烛和黄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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