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松冈紧张的来到了距离公司最近的车站。即使已经来到了距离他非常近的地方,那个光顾着看着出入口阶梯的男人还是没有发现。因为也不能主动招呼他,所以松冈说服着自己……自然而然的,横穿过了宽末的面前。即使他上了阶梯,也始终没有听到招呼自己的声音,他终于走出了车站,然后突然充满了乏力感。认为他是在等待自己好像只是个误会,他也许是在等其他人吧?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一想到自己还特意穿女装来让他死心,松冈就觉得丢尽了脸。
就在他为了走到反方向的车站回家而转过身来时,突然吃惊的发现宽末就呆在近到几乎要撞上的地方,这让松冈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那个……你好。”男人喘着粗气嘀咕着说道。
因为太过突然的发展连笑脸也挤不出来,松冈只能暧昧地低下了头。
“真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
宽末微笑着在松冈面前做着奇怪的手势。因为不知道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松冈不禁歪起了脑袋,看到松冈迟钝的反应,宽末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那个……我的,你看不懂吗?”
他的手继续奇怪的动着,这时松冈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是在打手语。宽末好像认为,既然不能说话的话,用手语应该就可以交流。
松冈从手袋里取出了便条,想了一下后写道:
(我是在去年才因为生病而无法说话的,手语我一点也不懂。)
看到了便条后,宽末表情尴尬的嘀咕说:“啊,原来这样呀,真的很对不起……”
看到男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松冈自己反而觉倒不好意思,他并没有要责怪宽末的意思。
(谢谢你的体贴。)
看到他这么写后,男人用松了口气的表情抚摸着胸口,“那个,谢谢你的鞋子。我回去之后才发刻是那么高级的东西,真的吃了一惊。让你那么费心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向你道谢。”宽末微微笑了一下,碰了碰脚跟,“这个穿起剩非常舒服,所以我每天都穿着它。”
松冈微微一笑,在心里暗暗说道,我知道。
“那个……虽然如果说是回礼的话有点奇怪,不过如果你接下来没有事情的话,那个……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就在松冈想要拒绝的瞬间,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起来,这么丢脸的样子让松冈涨红了脸孔,而宽末原本很紧张的表情则放松了一些,“虽然我不知道什么特别高级的地方,但有个地方做的非常好吃哦,怎么样?”
如果跟着他去吃饭的话,就会让他抱有期待,可是太干脆地拒绝的话,感觉上也会伤害到他,应该怎么办才好,松冈自己也无法判断了。结果,他还是在无法强硬拒绝的情况下跟在了对方后面。
宽末带他去的地方,是个让人觉得真的可以拿来约会吗的脏兮兮的小居酒屋。如果自己真的是女人的话,说不定光是看见店门就已经掉头就走了。既然不是带朋友,而是带女性,尤其是抱有好感的女性去吃饭的话,至少也该找个更干净一点的地方吧?当然松冈是无法向宽末如此建议啦。
听宽末询问要喝什么后,他选择了啤酒。松冈也想过既然是女人也许选择乌龙茶之类的比较好些,可是对方又不是带他去什么高级饭店,所以好像也不用客气什么了。
虽然店子脏兮兮的,第一印象奇差无比,但是正如宽末所说的那样,吃的东西却非常美味,有种温馨的母亲味道,非常符合和食派的松冈的口味。
在他们吃饭的期间,并没有进行多少交谈,顶多也只是宽末问他好吃吗,他点了点头回答而已。吃到中途,他面前摆上了一个烧全鱼的盘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于是对面的人立刻问他,“要我帮忙吗?”松冈其实无所谓,所以只是嗳昧的点了点头,然后宽末立刻开始替他剔除鱼刺,经过他的处理后,盘子上留下了一副整齐的鱼的骨头架子。他的手法如此的熟练,以至于松冈不由自主掏出了便条本写道“你好厉害!”
男人有点害羞的笑了一下,“我老家在港口,所以饭桌上永远都会有鱼。我母亲虽然不拘小节,但对于吃鱼却异常讲究,所以如果只是说到吃鱼的方法的话,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宽末有点得意的面孔让松冈觉得十分可爱。虽然这个人一点也不帅,而且还把他带到这种脏兮兮的店子里来,可是人却绝对不坏,和他在一起感觉上非常轻松自在。
松冈吃着宽末帮他剔除了鱼刺的鱼,味道非常好。他吃着吃着一抬头,突然和男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男人慌忙转移开了视线,他的动作很不自然,低了一阵头后还是抬起了脸,结果目光还是碰撞到了一起,吃饭时的沉默,其实是因为那个男人一直在凝视着自己。一旦发觉到这一点,松冈立刻慌张了起来,虽然他的体毛原本就比较薄,两天刮一次胡子就足够了,而且他来之前也仔细打理过,可是松冈还是忍不住在意起来,自己脸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或者说有没有无意中流露出什么男性化的举止。
一旦有了这种意识就有说不出的紧张,松冈吃完了鱼之后就放下了筷子。松冈再次抬起头来时,宽末已经没有在看自己了,他低着头默默的用餐,以男人来说,他使用餐具的手法相当纤细高雅。
吃完饭后已经过了9点。因为宽末坚持要请客,所以松冈就让他掏了钱。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女人能坦率的让男人请客的话,男人也会比较轻松,所以松冈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在出了店子的时候让宽末看了一眼写着(谢谢你!)的字条,微微一笑。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车站。男人越来越沉默,宽末则觉得,如果就这样什么也不说就在车站分手,不用说什么自己结婚了,搬家了之类的谎言的话,倒也是一个漂亮的结束方式。
即使就这样分开,松冈也打算再次和宽末进行交流。这次他打算穿着西服招呼宽末,因为总务科和营业课并没有交集点,所以松冈是准备在宽末看来常去的那家小店装作无意中见到他,然后自然而然的说,啊,你也是我们公司的人吧?他并没有什么其他念头,只是希望能和宽末轻松的进行交谈。
“那个……”
听到这个声音后,松冈心想终于还是来了。他打点起全部精神,面对着宽末。
“那个……”
可是接下来的台词始终没有出现,松冈因为等着他说不出的语言而有点急躁。
“那个……”
在重复着那个、那个的期间,宽末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蹲在了路边。松冈慌忙跑了过去,在便条上写道:(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不好意思。”宽末站了起来,但是身体还是有点摇晃,“自从初中时在校内比赛上背诵英文以来,我就没有这么紧张过了。那时候也是心脏跳得厉害,人都觉得好恶心。”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宽末的声音在颤抖着,松冈在他的注视下有点困惑。
“不行吗?”
就算要拒绝他的话,连名字也不告诉好像也太过分了,可是又不能真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来,在他那种哀求般的目光的包围下,松冈取出了便条。
(江藤叶子)
“是江藤叶子啊,我是宽末晓。”一直注视着松冈手指的宽末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我们都已经见了四次面,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很奇怪呢。”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松冈也笑了笑。
“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就在气氛轻松的时候,宽末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像江藤小姐这么美丽的人也许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就算如此,如果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话……”
松冈无法点头。
“做朋友也不行吗?”
朋友……非常微妙的表现。对方并没有提出想深入到交往的程度,可是既然已经决定不穿女装,他也就不想再以这个样子和宽末见面,松冈决心还是拒绝掉,于是握紧了手中的笔。
“那么,就算只是交换mail也不行吗?”
松冈的手停了下采。
“一天一次,不,一周一次就足够了。”
如果是mail的话,就不用说话也不用和他见面,松冈牢牢注视着宽末,这个可以每天在车站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来的自己,好像大狗一样的男人,他这种将赌注下到没有胜算的地方的笨拙是天生的呢?还是证明他就是如此认真的呢?
松冈撕下了一页便条,将mail地址写在上面交给了他。与其现在面对面地拒绝他,看到他悲哀的表情的话,还不如在mail里结束关系来的轻松。从松冈来说,他只是选择了比较有利于自己的方法,但是宽末却因此就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谢谢。”宽末好像对待宝物一样将那张纸片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在检票口分手之后,松冈来到了反方向的站台。宽末站在对面的站台上,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宽末就用力挥动右手,因为不好意思,松冈只是小小挥了一下手就停了下来。
站台另一面的宽末的视线一直在追逐着自己,直到电车开动,无法再看见为止。那之后过了不久,手机里就收到了mail。是个陌生的地址,松冈捉摸着是谁呢,打开来一看,原来是宽末。
(谢谢你让我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虽然当着你的面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像你这么美丽的人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在电车中拿着手机的松冈忍不住面红耳赤,他很清楚宽末这么写绝对不是在搞笑,一想到他是以什么表情打出的这些话来,松冈就因为不好意思而全身冒冷汗,他马上就打了回信的mail。
(我还应谊要好好谢谢你呢,你给人的感觉非常体贴温暖,和你在一起心情也舒畅了很多。)发信之后,松冈轻笑了一下。
过了夏天之后,秋日的早上已经感到了若干刺骨的寒意。松冈按掉了第三个闹钟,用毯子整个包裹住了身体,而这时手机也响了起来,松冈无视了一阵,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手机。
“早上好。”带笑的声音回荡在还很迷糊的脑袋里。
“响了十次才接是最高记录了吧?再磨蹭下去的话,上班可要迟到了,我现在就出门了,再见。”电话挂断了。松冈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刷牙一边打着mail。
(你不觉得今天早上很冷吗?老实说,我其实还想多睡一会儿。)发信之后,在他泡咖啡的时候,新的mail又到了。
(确实很冷,你睡觉时也要小心哦,不要感冒。)
松冈喝着咖啡回信:(不是我自夸,这几年来我都没有感冒过了,人家不是都说什么、什么不感冒吗?)发完mail后,松冈换好衣服,整理了头发,将皮包拿到了手上,然后就在这时mail又到了。
(会自己这么说的人倒很少见呢,就我所了解的部分来看,我总觉得你好像是相当优秀的业务员。)
离开公寓之后,松冈边走边回着mail:(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优秀?我觉得我给你的mail都很傻呀?)
穿过车站的检票口后,松冈上了电车,在挤满了人的电车上,他听见了mail到达的声音,但是当时处于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的状态,他只有在下了车后才能看信。
(我不觉得傻啊,只不过觉得你比想象中要豪爽得多,我马上就要到公司了,下一个mail我到晚上再送上,工作加油哦。)
松冈将手机收回到了提包里,宽末为人认真,所以在公司的时候绝对不发mail。虽然在工作中不进行私人的mail是基本的守则,但是就是有不少家伙连这种基本的规矩也无法遵守。认真说起来的话,松冈在有女朋友的时候,偶尔也会在工作时发个mail。
也许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必要考虑得如此死板,只要不给其他人添麻烦,不被别人发现的话按说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看到那个超级认真的男人,松冈就很不可思议的觉得自己也必须认真起来才行。
自从告诉他mail地址之后,宽末就开始频繁给他发送mail,那已经不是一天一次的频率了。最初松冈是打算交换过几次mail之后就拒绝掉他,请他不要再送mail来,可是因为这种交往方式比想象中还要轻松,所以不知不觉中就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之所以没能正式踏进说拒绝的这一步,原因之一也是宽末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过(我爱你)或者(我想见你)之类涉及恋爱方面的mail。
这种以朋友的感觉而频繁发来的mail,在某种程度上巧妙的中和了,松冈由于被女友抛弃,而且又和小时候的朋友逐渐疏远,不由得产生了的寂寞感。而且宽末只要松冈不回信的话,就绝对不会连续发mail,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步调进行这一点也让松冈相当中意。
大约从两周前开始,宽末开始负责打电话叫松冈起床,当时松冈在mail里说(我早上起不来床,今天早上也差点迟到),宽末就回答说(那么我早上打电话叫你起床吧),于是松冈半开玩笑的说(那就明天早上七点打过来吧),结果对方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因为已经通了三周左右的mail,所以松冈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号码,他犹豫了一阵,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对方自己的电话号码。虽然他也想过不希望两人之间有比mail更深层的交流,但是从宽末至今为止都很彬彬有礼的行为来看,就算告诉了他号码,他应该也不会随便乱打来。最后松冈还是告诉了他,然后如同预料一样,除了早上的起床电话以外,宽末从来没有在其他时间打来过。
现在他们大概一天进行三四次左右的mail交流。内容大都是吃了没有,或者说在回家的路上买了本书之类不痛不痒的话题,但老实说,松冈对此相当乐在其中。即使是无法看见对方表情的交流,即使只是短短的硬梆梆的文字,他还是能够从中感觉到对方的体贴和温柔。光只是看着那些文字,松冈自然而然就会露出笑容,胸口一片温暖。
除了使用女性用语以外,其他的一切松冈都非常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真实的一面,这也是为了破除自己在宽末心目中被过度美化了的形象。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见了成果,总之随着次数的增加,对方的笨拙顾虑也一步步减少,现在偶尔还会送来让松冈苦笑不已的冷笑话。这种时候松冈就毫不客气的,或者说也是为了对他进行教育的坦率回信说(一点都不好笑),这么一来宽末就会很心虚的回答说(真的那么不好笑吗?),让松冈在手机前面爆笑出来。
刚一到公司,松冈就被业务的叶山硬拉走了。因为对方向他哭诉早上就要提交的资料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时间,所以希望他帮忙。资料这种东西应该是前一天就准备好,说老实话这和松冈也没有关系,但他毕竟还是无法无视泪眼汪汪的同期。
光是靠部门的复印机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松冈和叶山一起采到了一楼的复印室。已经有人比他们早一步到了这个所有部门都能使用的复印室,对方就是宽末。如果是平时的话,松冈一定会在小心着不被对方注意到的情况下享受着观察对方的乐趣,但今天他也没有这个闲心了。他们占领了五部复印机中的四部,同时进行复印。即使如此,要在剩下的三十分钟内将三十张一套的资料复印五十套,感觉上还是不可能做到。
“这里也空着哦。”
宽末让出了复印机,他们也就立刻开始运用,叶山呆在复印机的旁边泪水已经快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资料不是应该前一天就准备好吗?”
“我不知道。”
松冈听到的是自暴自弃的回答。
“什么叫你不知道?哪有你那么粗心大意的……”
“粗心大意的人是冈林!!”叶山怒吼了起来,“昨天我明明有告诉冈林,这份资料三十张一组,一共印五十套,明天早上之前就要准备好,可是到了今天早上她却突然说她根本没听我说过,我一生气她就又开始哭,结果连部长都怀疑我,说我是不是真的告诉冈林了。”
这么说起来,以前也曾经围绕着冈林发生过是否接受了订货的争执,那次幸好对方的客户在事前确认了一遍,所以没有造成大碍。但是冈林坚持说没有收到订单,而负责的人则说肯定给了她,最后这件事也只能很嗳昧的不了了之,不知道到底该由谁负责任。
“那家伙从以前起就特别粗心大意,可是一到出了什么事情,又全都推卸到其他人的头上。”叶山用手帕捂住面孔,吸了吸鼻子。
“那个……”背后传来了有点顾虑的声音,回头一看,宽末呆呆的站在那里,“如果是着急复印的话,二楼的开发部和四楼的广报部也都有复印机。现在小会议室应该没人使用,你们先在那里整理怎么样?那里应该没有上锁。”
听到他的话后,叶山立刻抄起了复印的原稿冲向了二楼和四楼。
“是早上的会议所需要的吗?”
松冈点了点头。
“早上会议的前十五分钟基本都是社长的讲话,资料的话在那之后送到应该也还来得及。”
宽末看了看复印好的部分,“我是总务课的人,所以要回七楼。我要路过小会议室,复印完的部分我先帮你们整理一下吧?啊,按照这个顺序就可以了吧?”
“啊,可是……”
“我也是顺便,你不用客气了。”
宽末笑了笑,将复印好的五捆资料拿出了复印室。虽然松冈是觉得很庆幸,但还是有点吃惊,也对什么人都是那个样子吗?就算是同一公司的职员,部门毕竟不同,而且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普通人都不会自找麻烦的……想到这里,松冈突然觉得对任何人都可以那么自然而然温柔体贴的宽末也许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
多亏了宽末的建议,他们勉强是在开始说明前弄好了资料。但是才刚刚松了口气,叶山就立刻被叫到了课长的桌子前面,看来部长无视他的解释,已经把事情归结为他没有把事情传达给冈林了,强忍着泪水咬住嘴唇的叶山的侧脸,光是让人看着就说不出的心痛。
至于那位诸恶的根源呢,现在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副没有任何负疚感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看着叶山。冈林是福田的女朋友,而且松冈的原则一向是不自动找麻烦,但只有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了。松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靠近了课长的桌子。
“那个,我也听见了叶山拜托冈林复印资料。”
周围立刻嘈杂了起来,就连叶山也吃惊的看着松冈。今年已经四十五岁,因为头发稀薄的关系外表至少增加了五岁年龄的课长用奇妙的声音反问道:“真的吗?”
“对。”
“你骗人!”
冈林站了起来,平时总是粉红的面颊已经变得惨白。
“可我确实听到了。”
“骗人!那个时候松冈明明在外面跑业务!”
叹了口气,松冈耸了耸肩膀。
“就算那个时候我不在场,叶山拜托过你复印的事情看来也已经是切实存在过了的。”
这时候冈林才注意到自己自掘了坟墓,“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自己不都说了吗?那个时候,那不就等于他拜托你的时候吗?”
冈林当场蹲了下来哭泣了起来。
“你哭什么?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不要指望老是在对自己不利的时候用哭泣糊弄过去,把自己的错误全推到别人身上算怎么回事?你以为是叶山的话就应该挨骂吗?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在松冈以为冈林会彻底放声大哭的时候,她突然跳了起来冲出了房间,没有任何人跟上去追她……
晚上8点,松冈洗完澡之后收到了mall,是宽末的mail,上面说(我刚刚回家,正在吃超市里的便当),松冈回信说(我是吃完牛r饭后才回家的)。在他看电视的时候又收到了mail。
(女人单独进入牛r饭店很需要勇气吧?真厉害,我偶尔也会去,比如月末的时候……)
这是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他荷包的寂寞状态的回信,营业部的话只要不断取得合同,薪水就会不断上升,所以和其他部门比起来在薪水方面是相当优厚的。
“该说他是傻的可爱呢,还是什么别的……”
对于普通的女人来说,到了月底就没有钱而去牛r饭店的男人只能带给她们负面的印象,对于宽末连这些都直接写上去的坦率,松冈简直哭笑不得。
(你今天有做什么好事吧?)
想起了早上的事情,松冈意味深长的写道。
然后宽末立刻飞快的回答:(是什么好事?)
(你自己摸着胸口想想吧。)
但是宽末只是回答:(我不知道啊)。
看着他的回答,松冈思索到:对于松冈而言,宽末的行动让他印象深刻,可是宽末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识。他那种帮助人后转眼就忘在脑后的地方让松冈觉得相当的帅气。
(不明白的话就算了。)
他这么写了之后,宽末回信问到:(叶子小姐,你今天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吗?)
松冈思索了一下,然后回信说到:(秘密。)
(这太不公平了,我也想见叶子小姐。)
松冈笑了笑,写了句(晚安。)
然后宽末回答:(虽然我很在意,但还是晚安吧。)
将手机放到充电器上后,松冈躺在了床上。他茫然的想着,是不是也到了该让无法开口的“江藤叶子”消失的时候了,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女性口吻的mail,但是总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他想和宽末做朋友,但是如果江藤叶子消失了的话,这次就必须以松冈洋介的身份和他进行接触。一想到明明已经如此亲密了,还要从头开始一切的关系,松冈就忍不住叹气。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呢?松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原因还是出在一开始没能果断拒绝的自己身上,想到这里,他不禁陷入了轻微的自我厌恶之中。
到了十月中旬左右,在上班的途中所见到的公园以及街边的树木都被红叶装点了起来,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氛。以江藤叶子的身份进行的mail联系,转眼之间也已经过了两个月之久。
那一天,松冈在回到了公寓之后,也迟迟没有收到宽末的mail。他大概是在忙着工作吧?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好不管不顾的发mail过去,所以松冈最终没有发送mail。
第二天早上,因为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有早上的起床电话,所以松冈在第一个闹钟响起时就爬了起来,然后裹在被子里等着手机铃声,7点钟虽然宽末如常打来了电话,但是声音却显得非常无精打采的。
“今天你接的好快啊,难道说已经起来了吗?今天晚上我会再发mail的,再见……”
连每天早上必定会有的玩笑式的口气也欠缺了,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想虽然这么想,但是自己又不方便主动去问宽末没有说的事情,所以松冈只好等着晚上的来临。
晚上八点,他终于收到了宽末的mail。因为从昨天起就非常在意,所以他立刻打开了mail。
(我想见你。)
对方好像只想见面而已,但即使他再怎么说,松冈也不打算再次扮女装了。
于是松冈回信说:(不行。)
结果宽末又来了mail:(我无论如何都想见你)。
因为至今为止那个男人都非常通情达理,所以这次好像闹脾气一样固执地想见面就让人觉得格外不对劲。比起他想见面这个事实来,松冈觉得先弄清他为什么想要见面也许比较好,所以问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于是宽末回答(叶子小姐是在什么地方看着我吗?)
虽然松冈平时最受不了听别人抱怨,但这次还是写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至少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只有宽末是特别的,如果他真的遇上了什么失败,松冈想要安慰他,如果他碰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松冈想安慰他接下来应该就会有好事。
回答迟迟没有传来。一小时,两小时……就在松冈觉得今天连晚安的mail都没有就要结束了吗的时候,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mail。
(虽然我遇上了不好的事情,但是如果说这个的话就好像在抱怨,所以还是算了。即使听我说那些公司的事情,那些叶子小姐不知道的事情,叶子小姐也应该不会感兴趣的,而且那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请你忘记今天我所发的mail吧,我不会再说什么想要见面了,所以如果今后也能继续通信的话就足够了。)宽末为今天的事情划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因为全副精神都打点起来等待着下面会有什么样的mail,所以收到这样的内容之后松冈反而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将同一封mail看了若干遍之后,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宽末在上面写着:(我不会再说想要见面了)。从这上面来看,他似乎已经知道如果说想要见面的话自己就会不高兴,大概是从气氛中察觉到这一点的吧?
虽然对于一定相当沮丧,甚至于说出了想要见面的宽未有点残忍,但是松冈真心的想要结束江藤叶子这个人物。因为一直以自己真正的口气和他交流,所以松冈几乎都忘记了,宽末喜欢的人是江藤叶子,而不是自己。因为无法见到幻想中的人物而受伤的事情,原本也是可以避免的。
(我们不要再进行mail的交换了,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明,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即使送出了这样的mail,他和宽末的关系也不见得就会从此断绝。就算是要从零开始,但是只要自己足够努力的话,他们应该还是可以成为足以交心的朋友,松冈因为相信这一点才发出了mail。
送信之后,不到五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因为是起床电话的手机铃声,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是宽末打来的电话,犹豫了半天之后,他还是接了电话。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宽末。”和平时不一样的非常低沉的声音,“谢谢你肯接我的电话,我不会再发mail,也不会再打来电话,所以请你放心,因为我也觉得你大概已经有了恋人,所以在看到你的mail后,说老实话,我并没有太吃惊。”宽末淡淡的继续了下去,“只不过在最后,我希望不是通过mail,而是亲口告诉你我的心意,所以你肯听我说,我非常高兴。”
拿着手机,松冈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即使知道下面会来的是什么话,他还是非常紧张。
“我爱你。”说完之后,宽末自嘲的笑了起来,“就算现在不说,我想你也已经察觉到了吧?”
电话的另一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松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他下面的话。
“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为难,不过还是谢谢你至今为止一直肯陪着我,再见了……”即使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宽末还是迟迟不肯挂下电话。因为也不好自己先挂电话,所以松冈只能等了下去,就在这期间,对面传来了“那个……”的声音,“可以请你挂上电话吗?”
松冈按照男人的要求,挂断了电话,就在相连接的气息断绝的瞬间,松冈吃惊的发现自己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寂寞,明明是自己主动想要分手的,太奇怪了,可是真实的心意还是无法漠视吧?
第二天早上来到公司后,松冈就在一楼的综合告示板上知道了宽末最近态度奇怪的理由。
总务课宽末晓
十月二十五日
调任松叶川研究所
松冈对那个调令看了一遍又一遍。松叶川研究所主要是进行开发研究的部门,技术人员以外的人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如果普通职务的社员被调到那里去的话,事实上就等于降职,而且最后往往会面临裁员的命运。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松冈开始后悔昨天和宽末分手的事情,宽末因为降职才那么沮丧,所以才说想要见自己,可是自己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骗他说什么有了喜欢的人。
松冈的胸口一阵疼痛,如果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说什么不要再发mail,或者有喜欢的人了,松冈甚至觉得就算要自己再以女装见他一次也无所谓,如果这样多少能安慰到他的话……
听到了福田的声音后,松冈转过了头来,他和服务台打了个招呼后,就走到了告示板的旁边。
“早上好。”
松冈和他打了招呼,而且目光也接触到了一起,但是对方却露骨的无视了他的存在。
“喂!福田。”
直到松冈叫了他的名字,福田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在同期中原本该是最亲密的同事,此时的态度却冷淡的出奇。看来他心情不太好啊,松冈在内心暗自咋舌。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今晚能一起吃个饭吗?”
“晚上我已经约了人。”对方断然拒绝。
“那明天也可以。”
“明天我也有事,最近我忙得很,完全没有空闲,我们可不像你们那里那么轻松自在。”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空?一个月后?还是一年?”
福田很明显地露出了生气的表情,“趁这个机会我就把话说清楚好了,我根本不想和你说话。”
“怎么了?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这几周时间,他们彼此根本没有联络,话都没有怎么说过,松冈想不出福田为什么会讨厌自己。
“我原本相当欣赏你,也承认你在同期之中是比较有实力的,可是因为自己工作能力强,就拿下属撒气就不太合适了吧?”
松冈大惑不解的“啊”了一声。
“你对我的女朋友做了过分的事情吧?硬说她做了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害她在同事面前出丑!,”
松冈这时才注意到福田是在说半个月前冈林推卸责任的事情,“你是说资料复印的事情吗?”
“没错,那之后才辛苦呢,她哭着说要辞掉工作,我仔细听她说了之后,才知道你一直就对她特别冷淡!”
松冈皱起了眉头。什么冷淡不冷淡的,自己因为营业整天都要跑在外面,和负责事务的冈林原本就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那种会若无其事把责任推给别人的女人,想说谎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罪恶感,她在向恋人福田阐述的时候,一定也是选择了扭曲事实,为自己博取同情的说法吧?像这种时候,如果火大的去否定她的话,反而只会起到反作用,格外招来福田的反感。
松冈避开福田的视线低下了头,“我没有成心对她怎么样啊……而且我最近外出的时间比较多,根本没什么时间和她交谈,如果让她留下了不快的回忆,是我不好,我会道歉的。”
看到松冈直率的道歉,福田冰冷的态度多少也软化了一些,“你能明白就好,她那个人很纤细的,今后请你也要在这一点上小心一些。”
虽然松冈不认为能若无其事陷害同事的女人有哪里纤细,但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反正对于戴上了恋爱的变色镜的男人,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真的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
重复的道歉,让福田对于自己的不快缓和了很多。松冈看了看表,距离开始营业已经只剩下五分钟了。
“这么说起来,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一声,是关于她的事情,我有点在意,我自己也很犹豫是不是应该说这种事情,但是如果保持沉默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故意勾起了福田的兴趣后,松冈看了看手表,“已经这个时间了吗?那么剩下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喂喂!你等一下!”
对方很明显已经上了钩,当松冈向电梯走过去的时候,福田追了上来。
“你怎么这样!不要把话说到一半就走嘛!这岂不是让人很在意吗?她怎么了?”
“可是已经该开始工作了。”松冈夸张的看了看表。
“那么今天晚上也没有关系,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谈好了。”
明明刚才还说过自己有事拒绝了松冈的男人,现在的态度却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啊,可是你晚上不是已经约好人了吗?”
“没关系的啦。”
两人正说着话已经到了八点半,因为眼看就是上班的时间,所以松冈和福田慌忙坐上了电梯。
“等工作结束后再给我打电话,说定了哦!”
看到福田确认的拍着自己的肩头,松冈笑了笑。到了五层松冈下了电梯后,他一放下书包就跑去找叶山,“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可以一起吃个午饭吗?我请客。”
不冷也不热,十月份的这个时间,对于松冈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季节,因为既不用像夏天那样担心自己的汗臭,也不用如同冬天一样忍耐刺骨的寒意。
他和福田并肩走在略带了一点寒气的空气中,他原本想去居酒屋,但是对方突然说自己这个月没
有钱了,于是就临时改在了车站前的牛r饭店。
原本松冈也可以请客,但是福田这个人的脾气一向是别人欠他东西会记得清清楚楚,但他欠别人东西就永远忘得干干净净,所以松冈说了句我也是呢,就去了牛r饭店。
刚一坐下,福田就迫不及待杀人了正题,“你说的她的事情……”
“你不用那么着急吧!先点菜吧。对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问你,不过先让我点完菜可以吗?”特意加了这么一句之后,福田也就不好意思一定先抢着说自己的事情,老实了一阵。不过松冈刚一点完菜,他就立刻问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很明显是想尽早打发完松冈的话题,然后快点谈自己女朋友的事情。
“我听说你讨厌的那个家伙,是叫宽末吧?要调职了,那应该算是变相降职吧?”
福田嘀咕了一句正确,然后挠了挠头发,“这是从他至今为止的成绩和工作态度来看而得出的结果,我想人事部也算是给他选择了合适的地方吧?”
成绩也就算了,如果说到工作态度的话他至少比你强多了,松冈在心里想道。
“不过,宽末应该没有那么大年纪吧?看外表的话也就三十三四吧?”
“三十三。”
“如果从工资方面来考虑的话,先裁上面的人才更划算一点不是吗?”
福田好像不关己事一样嘀咕了一句“谁知道”,然后耸了耸肩膀,“这是人事部的工作吧?”。
“可是汇报工作态度的应该是你这个上司啊,也就是说你写的相当苛刻了吧?”
“啊,你果然看得出来?”福田好像很高兴的看了看松冈,“我也是因为这次才知道原来人事部的人是真的看那些东西呢,因为我特别讨厌那家伙,所以写的相当毒哦。”
可以左右他人一生的事情,居然只是出于自己的好恶就随便乱写,尽管对于福田轻浮的态度火冒三丈,但松冈表面上还是只是随声附和的说了一句“噢”。
“就算瞎子也看得出这是明显的降职,所以这次就连那小子也终于懂得垂头丧气了,一想到再过五天就不用再见到那小子的面孔,我倒是对他也有点同情呢。”
什么同情不同情的,害他变成那样的不就是你自己吗?松冈恨不能抓住福田的脖子好好教训他一顿。
“对了,后天我们要给宽末开欢送会,好像是他的部下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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