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爱人》第 9 部分

  说没问题,松冈你呢?”
  听说她已经预订了场地,松冈有些焦急,下个周六他没有事情,但是就是不想去。因为他不想见宽末。但是他又说不出口让叶山取消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预约。话说回来,当时在居酒屋没有当场拒绝的自己也有责任。
  最后松冈还是回答了可以去,但在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得要死。不想去,不想去,他不想看见叶山和宽末亲密的样子。
  松冈不止一次想要再推辞掉,但是看到叶山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说不出口。这件事情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让他最近只要看见叶山的身影就开始胃痛。
  他也设想过当天称病不去,但是开车的人是自己,如果他不去其它三个人也就走不了,最后还是给大家添麻烦。
  在野营的前一天,松冈把手机放在面前发了三个小时的呆,要拒绝就只有现在了,可是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得流逝了。
  他的犹豫似乎始终都在原地打转。如果真的讨厌,讨厌的要死的话,他一定会打电话吧?但是松冈终于注意到了,在不想见面的反面,他自己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根本没有机会和宽末见面。不想见,虽然是真心不想见,但是多少又有一点想见。这种矛盾存在于他的心中,让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
  松冈忽然想到宽末是怎么看待这种状况的呢?他不讨厌吗?还是说为了恋人的朋友,所以决定认命吗?
  松冈想要确认宽末的真心,于是拿起了手机。就在要打下去的时候,他问自己,就算确认了他的心情,自己又能够怎么样呢?于是松冈停下了手。
  如果宽末也说不想去野营的话,自己也就可以不去了,这可以成为他拒绝宽末的契机。
  于是松冈还是拨通了手机。松冈紧紧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铃声响了七次之后电话接通了。松冈心脏的跳动也到达了最高点,可是,从手机里面传来的“喂”的声音,并不是宽末的。
  “那个,宽末?”
  “请问是哪一位?”是个女人的声音。
  “抱歉,我打错了。”
  就在松冈要挂上电话的时候,“喂喂,是松冈吗?”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个熟悉的口气是……叶山。
  “宽末现在没办法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完全没有想象到这种情况,松冈“啊,那个……”,含糊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啦。明天,对了,明天我们不是要在外面烧烤吗?我是想说不知道你们准备好了炭之类的东西没有。我给叶山打过电话,但是没有接通。”
  松冈慌张的给自己的电话寻找着理由。
  “抱歉,我没有告诉你吗?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啊,这样啊。”
  松冈没有什么其它可说的了。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谁打来的?”
  “你的手机一直响,所以我就擅自接听了。是松冈打来的,他问我们有没有做好烧烤的准备。”
  在向宽末说明之后,叶山询问,“松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
  “是吗?那么明天见了。”
  听到叶山这么说,松冈也只能挂电话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11点,松冈觉得叶山应该是接下来要回去自己的家里。但是也不能排除她就此住下来的可能性。最后松冈还是决定放弃深入思考,因为想得再多也没有用。
  度过了一个难眠的长夜之后,在既没能确认宽末的真意,也没能拒绝野营的情况下,松冈迎来了早晨。到了出发时间,松冈无可奈何的开了车子出来。外面的天空晴朗到让人几乎厌恶的程度。
  松冈来到了车站,首先就看见了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虽然藤本也在,但是一开始进入他视线的还是那两个人。看到了笑着说早安的叶山之后,松冈第一个念头是她昨天该不会是和宽末上床了吧?自己的下流让松冈忍不住恶心。
  在满心充满着卑鄙、嫉妒等黑色的负面感情的情况下,松冈开动了车子。叶山似乎非常愉快的说着些什么。松冈为了不去注意后座的两个人,尽可能的主动和藤本寻找着话题。大概是不再像以前那么紧张的缘故吧?这个害羞的女孩子和他之间的对话也进行的相当顺利。
  车内充斥着和睦的氛围,明明恨不能立刻就能回去,但是却还是能笑着交谈,松冈对于这样的自己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他们到达了野营地。然后按男女分别进入了两个房间。房间的布置很朴素,中央放着手工制作感觉的桌椅,左右的墙壁旁边则分别摆放着木制的卧床。松冈把行李放在了右侧的床上后,把房间钥匙递给了站在桌子旁边的宽末。
  “我先去外面一下。”
  松冈觉得两个人单独相处的话宽末也会尴尬,所以特意要避开。但是宽末却拉住了他。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的。”
  就算松冈真的这么想过,但是从宽末嘴里听到还是有些意外。
  “为什么?”
  沉默了一阵之后,男人吞吞吐吐的说道:“就是这么觉得”。松冈叹了口气。
  “我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叶山把计划都定好了,我是比较希望两个人一起,而不是四个人去玩,但是藤本对于我好像还有抵触。”
  宽末好像要说些什么,所以松冈等待了一阵,但是最后宽末还是一言不发,两人之间飘荡起了微妙的沉默。
  “你真的喜欢藤本吗?”
  突然遭受到这种唐突的,让他全身僵硬的询问,松冈吞了口口水。
  “还好啦,她相当可爱嘛。”
  “你说的对,说的对。”
  宽末应该没有什么质疑的余地,松冈一边走向门外,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也许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但是只有今天而已,你就忍耐一下吧。”
  说完之后,松冈就走了出去。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瞬间,松冈的手指就颤抖了起来。心跳也大幅度加速,好像有什么东西大量的从他的胸口喷涌了上来,让他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如果站在那里不动的话,感觉上会更加考虑到多余的事情,所以松冈开始从车子向院子里搬运烧烤的工具。
  过了十分钟左右,叶山和藤本也出来了。三个人在树荫那里聊了一阵,可是过了半天还是不见宽末出来,叶山实在等不下去就跑过去叫他,结果出来的时候叶山一付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告诉松冈他们宽末原来是睡着了,而那个头发乱乱的跟在叶山后面的男人,看着松冈搬运好的工具后,挠着头说了声“不好意思。”。
  四个人到齐了之后就开始讨论该去哪里,叶山想要去森林里散步,而松冈尽管对于钓鱼没有兴趣,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想试试钓鱼,于是成功的和要去山里的叶山两人分开行动了。
  钓鱼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松冈觉得如果自己露出无聊的表情的话,就有点对不起陪自己过来的藤本,所以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制造气氛。
  藤本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松冈好不容易钓到了一条鱼,正在盘算烧烤的时候怎么烧掉的时候,藤本看着水桶里游来游去的鱼说了一句,“最后还是要放回河里吧?”,这下子松冈也就说不出口要吃掉它,于是慌忙回答了一句没错。
  虽然她很怕生,但是性格确实很好。松冈看得出来她之所以说要把鱼放回去,并不是为了在男人面前表现可爱,他一边想着自己要是能喜欢上这个女孩就好了,一边想着宽末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坐在河边的树y里钓鱼让人感觉非常凉爽。松冈注意到藤本头发上有好像好象落叶一样的东西,于是下意识伸出了右手想帮她弄掉,可是在松冈碰到头发的瞬间,藤本就剧烈颤抖了起来,松冈慌忙收回了右手。
  “抱歉吓到你了,因为你头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听到道歉后,藤本用双手捂住嘴角摇了摇头。
  “你害怕我吗?。”
  藤本没有否定,低垂下了脑袋。
  “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我觉得我们也应该两个人单独见面了吧?”
  藤本没有回答。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四个人在一起吧?”
  松冈认为自己的口气已经够体贴了,可是对方还是一言不发,这让他不禁有些无计可施。
  “很久以前……”
  当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松冈开始觉得应该回去了的时候,沉默的藤本终于开口了。
  “我高中乘坐巴士上学的时候,后面的男人对着我的脖子吹气,我在学校前面下车之后就一直好恶心,想要呕吐。从那之后我就突然非常害怕男人,就算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用。”
  松冈嘀咕了一句“这样啊”。他觉得在这种时候那些通俗的千篇一律的安慰话全都派不上了用场,因此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返回了院子,早回来一步的宽末和叶山已经在准备食物,宽末似乎没有什么料理的才能,手势相当笨拙,一看藤本回来就迅速把菜刀交给了她,然后自己凑到了正在生火的松冈旁边。
  “我来帮忙。”
  因为他这么说了,松冈就把生火的工作都交给了他,自己过去收拾桌子。r烤好了之后,大家就开始吃饭。两个人的的候那么沉默的藤本,在面对叶山的时候也相当能说,而且松冈也小心着让这次不要又陷入沉默。
  藤本的心理创伤,宽末那种不自然的笑容,松冈在意的事情很多,但是要是他露出了沉重的表情,或是不再说话的话,整体的气氛都会低落,所以松冈还是努力装出了开朗的样子。
  为了振奋精神,松冈喝了不少啤酒。虽然他很小心让自己不要喝过量,但是明明喝的比平时少,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感到了醉意,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的关系吧?如果是喝醉了犯困也就罢了,要命的是他开始觉得越来越恶心。
  “抱歉。”
  松冈站起来要去洗手间,但是刚踏出一步膝盖就已经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整个人就当场坐在了地上。因为是坐着的关系,所以他没有想到连腿都不听使唤了。
  “松冈,你没事吧?”
  松冈没能回答叶山,呕吐感一口气涌了上来,让他说不出话来。
  “站得起来吗?”
  宽末在他身边半跪了下来,松冈紧紧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洗手间……好恶心……”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窘境,宽末抱紧了松冈的肩膀迅速把他带到了洗手间,松冈在隔间吐了半天,难受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泪水。吐了十到十五分钟左右后,松冈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打开门之后,眼前的宽末让他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看到宽末凝视着他的脸孔,松冈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喝过头了。”
  扔下了这么一句后,松冈就去刷牙了。他看着眼前的镜子,对着背后的男人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你脸色很差啊。”
  “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你先回去,告诉他们我已经没事了就行。”
  宽末回答了一声可以就离开了房间。松冈明知道自己不能不回去,还是忍不住歪倒在了床上。
  倒在了柔软的床上之后,松冈好像感觉到了宽末的气息。对面床下放着的鞋子看起来也很眼熟,这么说起来自己的床应该是右边。松冈一边想着不能不移动,一边想着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然后把脸蹭在了床单上。
  松冈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n意,但是他并不知道照明的按钮在哪里。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响起了卡嗒一声剧大的声音。
  旁边响起了床铺嘎吱响的声音,周围突然明亮了起来。
  “你没事吧?”
  听到男人的声音后,松冈支撑起半边身体点了点头。一个空的烟灰缸滚在了地面上。
  “我来看过几次,因为你好像睡着了就没有叫你。”
  “谢谢。”
  松冈嘀咕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看表,午夜零点十分,糟糕透顶。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松冈坐立不安地逃进了厕所。完事之后他才注意到自己睡错了床,脸色一片惨白。他想了半天应该用什么借口,但是结果还是只能说“弄错了”。
  “那个,抱歉,我喝醉了弄错了床。”
  “原本也没说一定要这么睡。”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这样。自己太介意的话反而显得不自然。松冈摘下手表钻进了被子里。即使躺了下来,因为醒了一次的关系中途很难入睡。旁边的存在让他非常的介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光是他的存在,他的呼吸声就已经足够让松冈全身僵硬了。
  “你不去洗个澡或是换衣服吗?”
  宽末的声音不大,但在黑暗中却格外响亮。松冈好不容易才注意到自己穿着烧烤时的衣服就睡下了。松冈带了睡觉时穿的短裤与t恤来,但是一想到还要换衣服就觉得简直是要命。
  “太麻烦了,明天再说吧。”
  “那我可以关灯了吗?”
  “请便。”
  电灯关上之后,四周一片寂静。松冈在床上考虑着旁边的男人的事情,他还狂热爱着自己的时候,他粗鲁与自己做a的时候……
  即使松冈想要去想别的事情,最终思路还是回到了宽末的身上。他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爱上藤本了,在心情还如此激荡的时候,不可能有别人能进入他的脑海。
  松冈一个劲告诉自己,那个男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做不来,为人迟钝,而且又不够帅气。尽管心里对这些都一清二楚,但是为什么就是无法忘记这个男人呢?
  每当宽末翻身的时候,隔壁的床铺就会嘎吱作响。那个声音如此频繁传来,让松冈觉得对方大概也是因为自己才无法入睡吧?
  松冈偷偷离开了床铺,打开灯环视了一圈房间。钥匙就放在中央的桌子上,就在他在玄关穿鞋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你去哪里?”的声音。
  “散一会儿步,我拿着钥匙,你先睡觉好了。”
  松冈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外面虽然没有灯光,但是因为月光明亮的关系,眼睛习惯了之后走起来就并不别扭。
  松冈穿过烧烤的院子来到了河岸边,白天看起来闪闪发亮的水面,此时也更多了一份透明的感觉。他坐在了河边的石头上,因为忘记了手表,所以不知道时间,但是因为并没有睡意,所以他打算在这一带转转。
  后面突然传来了沙拉拉的声音,松冈慌忙站了起来。背后出现的是一只没有带项圈的白狗。狗看了松冈一眼后又消失在了草丛中。
  松冈突然害怕一个人留在昏暗的场所,于是就返回了停车场。他从裤兜中取出了钥匙,进入了自己的车子。松冈坐上驾驶席,放倒了座位,将深夜的广播开到最大声,闭上了眼睛。大概是由于时间带的关系吧?主持人的对话里掺杂了不少黄笑话,但是这些没有意义的笑话,反而却让他有种得救的感觉。
  从这次的野营回去后,就告诉藤本无法和她交往吧。在这种状态下,根本不可能谈一场新的恋爱。如果早一些注意到这点就好了,松冈有些后悔,但是事到如今也无话可说了。他自己明白,至少明白一半,即使如此,他还是装成了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松冈用鼻子哼了一声,广播里的笑话并不有趣,但是因为里面的人在笑,所以他也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因为广播的声音开得很大,所以松冈过了好一阵时间才注意到了。车窗被敲打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睛。一个黑影出现在车窗上。
  松冈摇下了车窗,但是那个存在让他原本在笑的下颚僵硬了起来。宽末带着生气的表情探头看着车内,“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他皱紧了眉头。
  “没什么……”
  “你说是出去一会儿,却一直没有回来……”
  一想到宽末可能是在担心自己,松冈的胸口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
  “我只是想要听广播而已,仅此而已。”
  松冈没有说实话,宽末低头叹了口气。
  “我一想到如果你有什么万一的话,就坐立不安。”
  “万一?”
  宽末闭上了嘴。虽然在这种乡下地方是不太可能有啦,但是要找借口的话,说是担心杀人狂或者强盗都完全可以嘛!真是个不懂随机应变的男人。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蠢事吗?”松冈面对没有回答的男人笑了出来,“没有那种可能吧?首先我就没有理由。”
  说完之后,松冈的胸口清爽了一瞬间。
  “因为……”宽末顿了顿,“我觉得你好像还是爱我的……”
  在羞耻之后,是激烈的怒火席卷了松冈的全身。神经粗到这种程度的话,也可以说是国宝级了吧?松冈甚至愤怒到了想要暴打他一顿的程度。
  “有谁会因为被甩就去死啊!!你少自以为是了!你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即使话里逞强,松冈的声音还是颤抖不已。宽末一定也发觉了这一点。如果他知道自己还爱他,如果他还能体谅自己的话,松冈希望宽末能够立刻离开这里,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我在和叶山交谈的时候,话题经常围绕在你身上。”宽末开始自言自语,“她说在同期的男性社员中,和她交情最好的人就是你。她说你又能干又体贴,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松冈也把叶山当成了非常合得来的朋友,如果她没有和宽末交往的话,现在他们应该还是很亲密的朋友。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的你的事情……”
  见了不只一次面,吃了不只一次饭,虽然是笔谈,但也交谈了很多次。就算穿的是女装,自己也没有隐藏过内心的感情,松冈自认为自己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变化。
  松冈想起了和宽末分手时宽末看着自己的冰冷视线。原本以为不可能再次见面的人之所以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也许是因为叶山的关系吧?因为叶山老是夸奖自己……
  就算自己再怎么说爱他,再怎么露骨得表达爱意,宽末的疑心也无法消失。可是如果是叶山的话的话,如果是叶山说自己人好的话,宽末是不是就会尝试着去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呢?比起自己来,他更相信叶山的话,这就是事实。
  “我倒是很清楚宽末的事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松冈听到宽末嘀咕了一声“骗人”。
  “我没有骗人,不过事到如今怎样都无所谓了。”
  “你怎么可能了解我,只不过……”
  松冈故意把宽末含糊了起来的话接了下去。
  “只不过上了一次床而已吗?”
  看着尴尬地低下头的男人,松冈叹了口气。
  “我还要在这里听一阵广播。听完了就回房间去。”
  松冈无视宽末的伸手阻挡摇上了车窗。然后开大了广播的音量,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之后,松冈心想大概没事了就睁开了眼睛,不出所料,旁边已经没有人影。松冈瞪大眼睛,确认了黑暗中真的什么人也没有之后,哭了一会儿。只是泪水任性得流下来而已,并不是他自己想要哭泣。
  松冈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他洗了个澡,更换了衣服。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宽末也醒过来了,看到了回到房间的松冈,宽末也连早上好也没说一声。直到叶山七点半左右来叫他们吃早餐为止,房间里都维持着这种不自然的沉默。
  四人集合到了一起之后对话就很普通了。松冈没有无视宽末,宽末在被问到的时候也会回答一声。吃完了早饭之后,几个人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去。当去结账的时候,松冈忽然想起来车钥匙还忘在了房间里面。
  他慌忙一个人跑回了房间,在取过了桌子上的钥匙的同时,他注意到了另一个被拉下的东西。一块手表正孤零零被放在床头柜上,是宽末的。那块国产的手表相当陈旧,表面的玻璃上已经有无数伤痕,表带也完全变了颜色。
  松冈将手表揣到了口袋里离开了房间。直到三个人下车之前,宽末都一句也没有提到手表。他大概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忘记了手表吧?
  最初松冈并没有打算把手表据为已有。在回去的路上他不只一次想要告诉宽末丢了东西,但是到最后直到分手他也没说出口。
  松冈也不是没有想过去还给他,可是要还给他的话就必须去见他本人。他不想以手表为理由去见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意的宽末,因为他不希望宽末认为自己的目的不是还表,而是为了见他一面。
  在从野营回来的第二天,松冈长期使用的手表突然停了。因为电池没电了。其实只是要看时间的话,通过手机看也没什么不方便。即使如此,松冈还是觉得老是要掏手机比较麻烦,所以就借用了宽末的手表。
  手表虽然陈旧,但是文字板很大,所以看起来很方便。不过这块手表还是绝对说不上时髦帅气,就如同宽末这个人一样。
  松冈对于自己可以若无其事使用别人东西的粗神经也很吃惊,即使如此他还是继续使用着手表。从带上手表的那个瞬间,这块表就好像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非常中意。
  在从野营回来后的一周后,松冈第一次和藤本单独见面。虽然在藤本好不容易刚习惯自己的时候就说不能交往实在对不起她,可是松冈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所以他老实告诉藤本“我以前爱上了一个人,到现在也还是无法忘记。”藤本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得听着,然后最后问松冈,“你说的爱上的人是叶山吗?”
  “不是的,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好像一直在看着叶山的样子。”我看的不是叶山,而是她身边的男人,但是松冈没有勇气坦率到那种程度。
  松冈没有告诉叶山自己和藤本之间已经结束了。可是藤本大概是告诉了叶山,所以叶山在松冈的面前不再提起藤本的话题了,松冈很在意宽末是不是会知道自己和藤本的结局,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去确认一下。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了八月。即使脑子里告诉自己是九月,但是毫无衰退迹象的强烈日光还是时常让松冈产生错觉。
  当松冈因为业务而来到繁华街的时候,发现街上的年轻人居然少的出奇。这时候他才醒悟过来,暑假已经结束了。
  九月的第二周的星期三,在外面跑业务的松冈接到了上司让他回公司一趟的电话。
  他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松冈穿过昏暗的玄关大厅,在电梯前等着电梯。当电梯好不容易下来之后,从里面走出了好多人。
  “松冈!”
  叶山也在这个集团之中。她冲着松冈跑了过来。
  “辛苦了,你已经工作完了吗?”
  明明已经是下班时间,叶山的化妆还是丝毫不乱,服装也非常可爱,大概是接下来要去约会吧?至于她的对象,松冈自动排除出了脑海。
  “基本上已经完了,伊本科长还在吗?”
  “在还在,但已经准备要走了。”
  松冈咋了一下舌,无意识地看了看表。
  “那我不快点不行了。”
  叶山嘀咕了一声“奇怪”,注视着松冈的手腕。
  “松冈,你换了手表吗?”
  “啊,嗯……”
  松冈将右手缩进了袖子里。
  “以前的那块表电池没电了,这个是我大学时代用的老的手表。”
  叶山似乎没有在意松冈不自然的停顿,“哦”了一声。
  “对了,说到手表的话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我们不是去野营吗?宽末好像在那时候丢了一块表。”
  松冈原本就加速的心脏更加狂跳了起来。
  “我们去询问过咱们住的地方,但是好像也没有找到。他本人也不记得是丢在哪里了,如果是森林或者河边的话肯定就不可能找到了。松冈,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帮我们看一下你的车子里面吗?他本人虽然说不会在车子里,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看看吧。”
  松冈小声回答了一句好。
  “是那么重要的手表吗?”
  叶山耸了耸肩膀,“好像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他毕业的时候父母送的礼物。”
  松冈的右手颤抖了起来。
  “那块表是金色的边,茶色的表带,对了对了,就好像松冈现在带着的这块一样。”
  老实说,叶山那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松冈完全不记得了。自己大概是连象样的回答都没有做出就落荒而逃了吧?因为右手的存在确实太沉重了……
  与叶山分开之后,松冈立刻将手表摘下来揣进了衣袋里。在回到家里后,他就把手表放在了桌子上开始发愁。松冈不知道这块表那么重要。必须还给宽末,可是就算撕裂了他的嘴,他也不能说是自己把表带回了家里。
  他也想过把表给叶山,就说是车子里找到的。可是叶山已经见过了这块表,她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使用过了吧?
  在脑子里来回思索着如何还表的过程中,松冈已经疲劳了起来。而且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并不想还回去。既然是父母送的礼物,宽末一定很珍惜吧?一想到这里,松冈就更加……
  松冈握紧手表闭上了眼睛。“我会好好珍惜的,请把这个让给我吧,拜托了。”松冈对于无法听见的对象发出了请求。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松冈剧烈颤抖了一下,因为那是这几个月来都没有听到过的铃声。松冈颤抖着扑向了手机,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打电话过来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宽末。
  松冈一会儿推开手机,一会儿又凑近凝视,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行动,在这期间,铃声停止了。
  他是为了什么而打来的呢?至今为止,分手之后他一次电话也没有打过。在他思索理由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短信到达的声音,发信人是宽末,松冈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短信。
  “我想和你谈一次,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时间。”
  松冈第一个反应是骗人,宽末怎么可能毫无理由的发来这么让人高兴的短信,绝对有什么问题,在思考的期间松冈想到了一点。
  宽末是不是听到了叶山的话,所以知道了自己在使用宽末的手表。
  一旦开始这么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叶山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表是宽末的,所以试探了一下。但是自己的反应很普通,所以她告诉了宽末。于是宽末打算本人来夺回自己的手表……
  松冈知道不对的人是自己,可是……
  松冈取出了手机,将宽末的电话号码设定成为了拒绝接听对象,短信也一样。不能见面,或者他爱上了别人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松冈希望自己至少可以保留一块宽末的手表。
  在九月也即将结束的某一天,松冈为了整理公司内的工作,下午七点就返回了公司。他外出的业务其实五点就结束了,但是他特意挑选了这个时间回来。最近他经常特意推迟回公司的时间,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不想和叶山见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交谈的机会就越多,所以在手表事件的余韵冷却下来之前,松冈还是想和叶山保持一定距离。
  从外面可以看见大厦的自己部门的灯还亮着,好像有什么人还没有走。不过事务人员通常过了六点就回家,所以松冈不认为叶山还留在那里。
  房间中还有三个人。两个是松冈的后辈,还有一个就是叶山。看到叶山的瞬间,松冈就暗叫糟糕,但是已经来不及避开视线,所以只能露出了暖昧的笑容。他感觉到叶山的视线在追逐着自己,所以坐下来的时候已经非常紧张。然后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叶山就靠了过来。
  “辛苦了。”
  松冈也回应了一声“辛苦了”。
  “最近你好像都很忙啊,几乎都不怎么留在公司里面。”
  “还好啦,主要是新客户比较多。有些事情在电话里面说不清楚。”
  松冈耸了耸肩膀,但他也只是外表镇静,手指已经在微微发抖。
  “叶山怎么也这么晚都没走?”
  “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不过是有些事情想和松冈说。”
  松冈吞了口口水。
  “什么事情?”
  “是关于宽末的事情……”
  宽末的名字让松冈的背脊冒出了一片冷汗。那之后他马上就去给自己的手表买了电池,没有再使用宽末的手表,现在他把那块手表珍重地藏在了房间的里面。
  “宽末怎么了?”
  松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
  “难道说是为了手表?”
  “不是的,手表已经没关系了,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松冈虽然在敲打着电脑的键盘,但是头脑却一片空白。
  “有些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问你,你工作结束后可以陪我一下吗?”
  “我已经很累了”“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尽管松冈一再推辞,但是叶山就是坚持不懈,最后松冈也只能老实认命了。尽管打开了电脑,但是松冈不到三十分钟就切断了电源,虽然工作还没有完,但是他已经实在没有心情工作了。
  叶山带松冈去的是一家年轻女孩不少的咖啡店。即使和叶山面对面坐着,松冈也始终低着头。按说晚上八点应该比较饿了,可是松冈还是什么也不想吃,只是点了红茶。
  叶山想说的会是手表的事情吗?可是除此以外,松冈所能设想的就只是他扮女装与宽末交往的事情露馅了。虽然说主动邀请他的人是叶山,但叶山却久久没有说话。因为松冈一直在提心吊胆防备着自己遭到责难的瞬间,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叶山沉痛的表情。
  “冈林她在和我们同期的福田交往,他们中间分过一次手,但是好像又和好了。”
  叶山好不容易开了口,说的却是冈林与福田,这让松冈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冈林好像把我和宽末交往的事情告诉了福田。”
  松冈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扯到冈林和福田。
  “福田知道宽末以前喜欢的人。他说对方是个个子高高的,好像模特一样的超级美人。”
  松冈吞了口口水。
  “即使我告诉自己他以前喜欢什么人和我没有关系,如今与他交往的人是我也没有用。”叶山冒出了泪水,“宽末一定还爱着那个人。所以才根本不在乎我。”
  看着叶山成串落下的泪珠,松冈反s性的说道,“哪有这种事情。”
  “说想见面的人是我,说爱他的人是我,这之前他一周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一直在等着他主动打来,可是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自己打了过去,结果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一周没有通话了。”
  叶山用手帕按住了眼角。
  “如果他不爱我的话,就直说不好吗?如果他不能把我作为恋人看待的话,大可以直截了当告诉我,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我一邀请他就会见面,见面之后又说什么“很愉快”。这么重复来重复去,我也搞不清楚什么才是真的了……”
  松冈的心情……十分复杂。听到叶山表示自己没有获得宽末的爱,他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觉得哭泣的叶山十分可爱。
  “你见过宽末以前的女朋友吗?”
  在叶山泪眼的凝视下,松冈陷入了沉默。虽然只是个“是”与“不是”就能回答的问题,松冈却迟迟无法回答。叶山露出了苦笑。
  “她真的那么漂亮吗?”
  松冈垂下了头。
  “漂亮是漂亮啦。”
  叶山一言不发,泪水再次滚滚而下。松冈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冒出了血丝。
  “虽然漂亮,但是那个女人就只有外表而已。她的性格差劲,可以若无其事和好几个男人同时间交往。任性傲慢又喜欢名牌,我想她只是利用宽末吧?我觉得他们分手更好。”
  “这样啊。”叶山嘀咕道。
  “对了,比起他以前的恋人来,我觉得还是叶山比较好。我觉得他会喜欢上那种恶劣的女人,就好像是发烧一样,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一定就会忘记了的。”
  叶山还是泪水盈盈,但是大概是平静了下来吧,她没有再发出更大的抽泣。
  “对不起,让你看到了丢脸的一面。”叶山带着哭的红肿的眼睛露出了笑容,“我每天都在胡思乱想,非常的难受,一直希望有人能听我倾诉一下,所以今天你能听我说真的是太好了。”
  那之后又说了三十分钟左右,松冈和叶山就分开了。当松冈把叶山送到车站的时候,叶山已经看不出多少泪水了。松冈也坐上电车返回了家里。
  在车上,松冈思索着宽末与叶山之间不安定的关系。宽末还是不能忘记江藤叶子,不能忘记那个自己假扮的那个冒牌货。
  松冈突然非常想痛饮一番。什么都好,就是想喝个痛快,让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下了车子以后松冈去买了几瓶啤酒,打算什么也不考虑就陷入睡眠。
  因为觉得等电梯太麻烦,所以松冈决定自己爬楼梯,可是还没有五层就已经后悔得要死,因为跑业务而疲劳已极的双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由于一直低着头,所以松冈直到到达房门之前都没注意到门前的人影。
  脚底下黑暗的影子让松冈缓慢的抬起了脑袋。虽然勉强没有叫出声来,罐装啤酒却全部滚到了地板上。有一个滚的比较远的,被宽末捡了起来。
  “多谢……”
  尽管松冈告诫自己不要颤抖,但是手还是不能自已的颤抖了起来。他低垂着脑袋,从书包里取出了钥匙。因为手指的颤抖,松冈光是把钥匙c进钥匙孔这个动作就失败了三次。
  “那个……”
  宽末等在自己的房间前,这个男人是来见自己的。
  “我有话和你说……”
  房间的门打开了,做好了随时可以逃进房间的准备后,松冈问了一声“什么事?”。
  “电话打不通……”
  “啊,因为我特意那么设定的。”
  宽末低下了头。
  “是吗?”
  松冈紧紧握住了右拳。
  “我没有话和你说,你应该也没什么要和我说才对。”
  宽末沉默了一阵。
  “没有事情的话我就不会打电话了,所以我想你没有必要把我的号码设定为拒绝接听。”
  宽末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我给你打了不只一次电话。”
  松冈感觉宽末好像是在责怪自己,但是他觉得对方没有权利责怪自己。
  “有什么事情你让叶山转告我就可以了。”
  宽末再次陷入了沉默,话题还是围绕着原地打转。
  “我是想把你送给我的东西还给你……”
  “还我?”
  “那个,手套什么的……”
  手套是松冈去年为了宽末的生日而特意为他选择的。松冈笑了出来,因为想要宽末珍惜的东西,不惜使用近乎偷窃也要留下手表的自己,以及甚至要把送给他的东西也还回来的宽末,多么鲜明的对比!
  “不喜欢的话就扔掉好了!”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扔掉,所以才觉得还给你比较好……”
  “你给我那种东西只会让我觉得头疼噢!”
  “我也很头疼。”
  曾经那么高兴,说了无数遍的谢谢,灿烂无比的笑容全都只是假象,松冈开始搞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给我!”他低声怒吼,“既然你自己无法处理,觉得头疼的话就给我!我来扔掉!”
  宽末牢牢注视着松冈伸出的右手。
  “你不是拿来了吗?快一点!”
  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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