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云暮》分卷阅读17

  久,见雪地平整洁白,遂捡起一根树枝,胡乱写画起来。
  先是写到“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继而又觉矫揉,也不抹去,再起一处,写了“宝剑黯如水,微红湿馀血。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这诗是前人所写手刃仇敌之快意,陈之敬自幼琴棋书画,运兵布阵,无一不,京城之中,也颇有声望,皆知陈家二少之盛名,如今一身抱负才华都困于这荒山雪岭之中,借此句直抒胸臆。
  待又涂了几句,停笔凝神,自己也作了一首。
  写罢细细读去,平仄也不尽符合,哈哈一笑,丢了树枝,胸怀已开,转身回家去了。
  。。。
  却不知他走后没多时日,一群人踏马自山中而来,行到此处。
  当先一锦衣公子,见雪地上似是有字,瞥了一眼,便停住马匹,却还是将诗句踏的破败。
  那公子也是个好文之人,见这雪中笔迹潇洒苍劲,不似凡物,很是好奇。
  读那残破断句,隐隐约约看出其中两句竟是“金阙露未干,九重曙光寒”,心中更是惊讶,翻身下马,驻足欣赏许久,看到最先那句“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侧目良久,悠悠赞道,真是妙人。
  赞罢也拾起一树枝,在那诗后又补了两句自己写的诗句,引得众家仆连连称好。
  那公子心道,你们草包一群,若是这山中奇人何日再到此处,见我作的诗,品评一番,才是真好。
  长叹一声,才策马去了。
  34.
  吴中泽听闻儿子回来,喜上眉梢。
  他家数代单传,至他这房,只有这一个儿子,唤作吴鸿飞,字昌之。
  边塞之地,虽家境殷实,也请不来名师贤士,少时便送去京城亲大伯家中,求学苦读,逢年关才准回乡探亲。今年秋试中了秀才,很是得意,又颇为想念,便修书让儿子早些回来,待第二年春试再去京城。
  许久不见,这吴鸿飞已脱了少年皮相,挺拔身子,比吴中泽还高了一头。
  如今仕途有望,本是家族希冀,谁知这吴鸿飞竟直言不再复试,要与家中修生养息,吴中泽一头雾水,气的险些要拿马鞭来抽。
  待吴鸿飞将京城之事细细讲了,吴中泽才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那先帝死的蹊跷,朝中众臣离心,又有妖言祸乱,直指当今圣上。
  新帝登基,手段也凌厉,一时间人人自危。而失了皇位的六王爷于南乡拥兵自重,笼络人心,眼看着便要渡江北上,造反作乱。
  梁家镇地处偏僻,消息闭塞,离霞关也远,老百姓都是如常生活,浑不知京都以南已是黑云压城,一触即发。
  乱世将至,哪个敢入朝,若是江山易了主,少不得剿杀文臣旧部。
  吴中泽虽是乌纱迷了心窍,也深知其中险恶,庆幸自己儿子机灵,继而盘算着将哪些家里生意,牵到塞外去,殃及池鱼之际,不至于尽无完卵。
  。。。
  家中已设宴数日,吴鸿飞不愿凑那热闹,嫌这些帐房先生铜臭,被父亲拉着敬了些酒,便逃了去。又觉肚中尚空,溜到后厨,寻些吃食,见一众老妇之中,有一青年正在捏馍嵌枣,很是突兀,便上前笑道,哪里来的伙计,手巧的如妇人一般。
  那青年面色羞赧,低头答道是李家大娘介绍的帮厨。
  吴鸿飞幼时曾与厨房之中,和李姐儿一起玩耍,后来入京求学,渐渐没了往来,如今想起,甚是怀念,便多问了几句。
  却听一老妇调笑李姐儿看上这卖柴郎,怕是要嫁到山中去。
  那青年吓的连连摆手道,莫要乱说,污了李姐姐名声。
  吴鸿飞想起昨日在山中看到那雪地上的诗句,暗暗心想,不知自己留的诗句,那妙人是否看到。
  心中一动,异想天开道,说不定那人已在我诗句后又题了几笔,也等我去瞧?
  想到此处,即刻叫人备了马,奔至山中。
  午间动身,傍晚才回来,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那河边白雪依旧,似是根本无人来过。
  一夜山风卷碎雪,连原先的诗句,也模糊了踪迹,根本寻不到了。
  35.
  吴鸿飞打马归来,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城郊李姐儿的包子铺。
  李姐儿忽见吴家少爷,惊的不知如何是好,莫名红了脸,又觉自己头面油腻,不住打理。
  二人毕竟青梅竹马,一会子便没了芥蒂,吴鸿飞拣了包子,边吃边与李姐儿叙旧,讲起小时候的趣事,很是投机,都是哈哈大笑。
  又说起今日去山中寻人未果,李姐儿随口应道,只听说那片山中只有一户人家,原是个孤老猎户,死后留下两间破屋。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还是喃喃道,现下应是顾家哥哥在住,如今正在你家帮厨哩。
  李姐儿说罢便听蹄声起,那吴鸿飞拍马便走,口中叫着下次再来看李姐姐。
  望着他的背影,李姐儿悠悠叹道,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还是小时候那莽撞样子。
  心中却觉莫名不安。
  那时谁曾想到,只因这一句,便引来之后许多事情。
  人世间因缘际遇,多是在这一瞬之间,乱了果定。
  。。。
  顾君和几个帮厨一并拾了厨余,便等着结钱。
  这数日的席宴终于了尾,剩下些多的枣馍和走油肉,胖大厨子一挥手,让顾君等人分了,众人正高兴,就见吴少爷闯了进来,都是一呆,胖大厨子更是冷汗直流,却见吴鸿飞满面喜色,直奔顾君,捉了这人问道,那雪地中的诗句,可是你写的?
  顾君只顾护着包好的肉和馍,稀里糊涂应道,吴少行行好,我连大字也不识几个。
  说罢面色一变,心道坏了,只怕是自家少爷山中寂寞,露了痕迹。
  吴鸿飞见顾君模样,也不似个读书人,顿觉失望,又细细问了几句,顾君装傻充愣,蒙骗过去,吴鸿飞这才死了心。
  顾君拿了银钱,生怕吴鸿飞跟来,一溜烟逃了,心中盘算之后须得寻些别的活计,这吴家帮厨,万不能再来了。
  。。。
  回到山中,陈之敬见到大肉,很是高兴,吃了几口,便肥腻地倒了胃口。
  民间走油肉,多是三分瘦,七分肥,抹了蜜糖先炸后蒸,要的便是那口肥油子。
  陈之敬多日不沾荤腥,做少爷的时候也不曾吃过如此粗糙滋味,一时间被肉香引的吃了数口,之后又恶心地想吐,忍了一会子,竟头疼起来,馍也吃不下。
  痛的久了,身子虚乏,心也苦楚,不由得想起这许久怅惶日子,心中憋气,躺在床上,无端端躁郁起来,顾君伸手来扶,也没好气,挥手打开,怨道,我歇一会子,你自己吃去,莫来扰我。
  顾君见他辛苦,心中难过,给他小心除去鞋袜,拿棉被盖好,谁知陈之敬用脚蹬开,顾君一屁股跌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陈之敬半趴在床上,怒道,你来招我作甚,本就胃里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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