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分卷阅读37

  踪影。
  我知道丁的力气很大,或许是个武功高手,但没能想象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厉害。即使挟带着钱这么一个成年男子,我发誓他在下一秒就冲出了帘幕。我只听见钱带着哭腔大叫了一声:“大哥!”
  如果穿越者手中拿的是剑,丁已经大获全胜。
  可惜,他们拿的是枪。
  在我的回忆中,所有事情被挤压在五秒之内。
  第一秒,飞扬的帘幕尚未落下,“砰”的一声枪响。
  第二秒,我看见丁趔趄了一下,鲜血从背后渗透了出来。
  第三秒,钱嘶哑地喊了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丁,拼命挡在了他身后。
  第四秒,又是“砰砰”两声枪响。
  然后在第五秒,爆炸发生了。
  我的眼前被白光覆盖,身体像一片羽毛般飞起,钢铁、砖土、空气,被巨大的热浪搅成浑浊的漩涡,飞转着将我甩了出去。
  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非常遗憾的是,题主,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如果当时我保持清醒,或许能亲眼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如果我目睹了全程,或许我还能清晰地解答你的、同时也是我自己的疑问:为何龙大侠这样一个为同胞不惜舍命的人,会选择炸毁整座城?他如果一早准备屠城,又何必特地选择流水线工人都离开时?
  不过,如果当时我没有昏死过去,或许此刻也无法活着写这个答案了。
  因为我醒来时你绝对不会相信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染血的铠甲。
  这件铠甲保护了我,让我被误认为是战死的士兵,逃过了接下来的子弹与炮火。直到其他官兵将我的“尸体”抬起,我才突然惊醒过来。
  坏消息是,我从那之后就失聪了。爆炸离得太近,我猜。
  好消息是,当时我混在官兵的队伍中,直到找到机会逃脱,然后一直活到了现在。就在上个月,我的大船终于造成了,并且已经成功通过了三次短程航海测试。我计划在今年出发,前往那个或许存在的故乡。
  我始终想不出当日是谁为我披上那身铠甲。但在最近,我终于渐渐明白了钱当时的眼泪。他预感到我与那位腰受伤的老伯之中,最多只有一人能回家。还有无数的人,无数像题主这样的人,再也无家可归。
  在混乱的时代,正邪善恶的界限过于模糊,很多时候你做出自认为正确的选择,却很可能只是将一群人生存的权利转交给了另一群人。
  我也再没见过钱或者丁,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世,是否回了家。
  第24章【无冤】四
  【王召,王氏烤肉大厨,美食作家,味觉拯救世界】
  当年涪阳的幸存者屈指可数,区区在下是其中之一。
  我苏醒后,脑中一片空白,丢失了那段记忆。大夫说是常事,不必吃药,想不起来或许也是一桩幸事。
  之后十余年,我在半梦半醒时逐渐瞧见一些破碎的画面,一些意味不明的片段。我未曾与任何人谈起此事,将它永远掩埋于家乡的废墟之下。
  直到昨日我吃酒时翻着《江湖事》,偶然读到题主的描述,那些破碎画面终于被串了起来。
  岁月如梭,知道当年全部真相的人或许早已入土。我只能给出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猜测:炸毁了南厂的人,与夷平整座涪阳的人,或许并非同一人。
  重申一次,这只是一段是个三十年才重拾的救援记忆,不知掺杂了多少幻觉与臆测。我不保证其真实,只愿对题主有些微帮助。
  一、我当年是涪阳城中屠户家的儿子,认识城中所有人。我不认识的都是外来客。
  二、事发当日,爆炸的顺序颇为蹊跷。城南的军工厂最先炸开,接连炸了两次。片刻之后,从其他方向又陆续传来四声巨响,而涪阳弹丸之地,除去城南厂,也只剩四个重要地点:其他两处军火库、城北粮仓、拓荒组的办事楼。
  三、炸完之后,官兵就趁乱进军了。我娘瞧见军旗,热泪盈眶,刚喊了一句“得救了”,就被官兵一枪射穿了脑袋。
  四、我家离南厂不远,被轰平之后视野开阔。我趴在我娘尸体下,瞧见南厂的废墟中站起来一个人(不认识的外来客,不知是不是题主说的龙大侠),疯了似的刨那堆废墟,最后刨出另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刨出来的那个闭着眼,没看清脸,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五、突然有官兵朝他们开火,口中还喊着“穿越者会混入难民中,上头有令,一个别留”之类的话。那外来客愣了一下,疯得更厉害了,朝那群官兵大吼大叫,不知喊的是什么。我不记得他做了什么,只记得那群官兵被他打死了,他自己也中了几枪。
  六、我以为他不行了,没想到他摇摇晃晃站了片刻,忽然极慢极慢地,从地上捡起一把枪。他盯着扳机瞧了不知多久,高高扬起头,抬手对着青天射了一枪。那动作不知为何,成了我梦回时分最清晰的记忆。
  七、然后他就一手扛着那伤者(或者尸体),一手举着枪,朝城外走去。此时穿越者开始反击,双方都不管城中平民死活,枪炮无眼地乱轰,火花乱飞,却始终沾不到那个人身上。他就那么慢吞吞地走出了我的视线,消失在烟雾中。
  八、接着南厂废墟上又钻出一个人,这人我认识,是城中糕点店的姐姐,人称花饼西施的那个。她手中举着把枪(我只当看错了),穿着一身朝廷的铠甲(或许真是幻觉),通身还是那么干净漂亮,全然不像是刚经历过爆炸。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像刚才那个外来客一样,呆呆地站了许久,忽然又脱了身上的铠甲,弯腰披到了地上一个人(看不清脸)身上。
  九、她还没有直起身,一记炮弹轰来,她整个人被炸成了两段,就落在他旁边。
  十、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已身在难民营中,身边都是年纪相仿的孩童。朝廷说下令屠城的是拓荒组,拓荒组说滥杀无辜的是朝廷,活下来的几个小孩浑浑噩噩,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此中往事与那座城池一道,化为尘土。
  我不认识你所说的龙大侠。
  如今想来,我自以为认识花饼西施姐姐,或许也是一厢情愿。
  他是谁?她是谁?为何要披上战衣?为何要举起火枪?又是为何在生死之际止步不前?
  他扛走的那人活下来了么?他们去了何方?
  她是为谁换上铠甲?那个人若是活着,还记得她么?
  恐怕再也无人回答。
  那之后直至今日,我一次也不曾尝到与家乡滋味相仿的花饼。然而每每梦回,嘴边仿佛还泛着甜味,眼前又瞧见了那店中吆喝着的笑颜如花的姑娘。
  【刘曙寅,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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