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H)》分卷阅读17

  太太命人去赶走雪团,却没人敢动手,那雪团可是韩茗儿心爱的宠物,若是没了雪团还不知道要哭成怎样的梨花带雨,韩烨一向宝爱小女儿,不允许任何人让她难受伤心,翠秀也只有一日一日忍着。
  囡囡只觉得怒气难忍,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寻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牛肉,诱那雪团下来,紧紧扼住它的脖颈。
  雪白的大猫在她手中激烈挣扎,一道道尖利爪间撕开她手臂的皮肉,囡囡红着眼睛,手指痉挛一般紧,将猫脸按入草丛。
  这时候已经开始下雨,雨水浇落,浇灭了院落墙上盛放的梨花,泥土气息和血腥气胶凝在一起,似穿肠毒药一般,从口鼻中钻进去,直直要让囡囡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大猫拧过头,碧绿的眸子中瞳孔眯成一线,死不瞑目的恶毒瞪视着她。
  囡囡退後一步,胸口起伏,扭头就跑,她好害怕,那柔软的生命如此死在手下,脉搏一点一点寂灭,她摔倒在地,爬起来,满身泥泞的飞溅泥水。
  不久之後,因为听不到猫声,宋依颜房里的雪芍撑伞去找,却在草丛中发现了雪团的尸体,顿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囡囡被抓到的时候,她正躲在韩烨的书房偷晋候大人送给韩烨的灵山老人参。
  韩烨怒火万丈,扭着大女儿的手腕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老人参从囡囡的袖口滑落,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宋依颜抹着眼泪,挽在韩烨身边,雪芍抱着雪团的尸体,哭的不能自抑。
  “你这孽子!这雪团是你妹妹最心爱的猫,温驯柔顺,你妹妹这会儿正在发烧!你不但不为茗儿祈祷忧心,还杀了雪团!等茗儿醒来,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麽样子!你怎麽这麽不懂事!小小年纪,心思这般狠毒!”
  韩烨气得浑身发抖,抽出书桌後面的藤条不由分说一脚踢在韩囡囡的肚子上,藤条如同寒夜里面闪光的毒蛇,流电一样劈在小女孩柔嫩的手臂和背上,将她原先被猫抓出的血口撕得更开!
  囡囡扬起黑黑的眼睛,还没凑过身去就被一道鞭影逼得缩回小脑袋。她抬起大大的眼睛,不顾青紫的鞭痕,不顾韩烨狰狞的表情,乞求的扯扯韩烨的衣袍,声音细细弱弱,带着哭泣,“爹爹……爹爹……”
  大雨乌云,遮住了夜晚不见一点星光。
  宋依颜抹着眼泪抚摸着雪团哭泣。
  “你知不知道这老参有多珍贵?宫里赐给了晋候大人两根,他老人家送来一根……这东西是要在救命的时候用的!是要留给你祖父祖母用的!你竟然胆大包天来偷!”
  “爹爹……”囡囡膝行几步,勉强自己站起来,小小的手掌伸过去,上面一道一道暴虐的痕迹,她看着高大俊朗的爹爹,不顾自己的狼狈,紧紧抱住父亲残忍的手腕,“爹爹,娘怀着弟弟妹妹,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极了,娘就快生了,囡囡只是想要掰一点人参给娘含含……”
  “胡说!我怎麽看着夫人神好得很,哪里有不舒服?大小姐,你找借口脱罪也就罢了,怎麽竟然拉着夫人垫背呢?夫人听到你这话,还不气坏了身子?”雪芍在一旁尖声刺到。
  囡囡摇头,并不理睬她,一手伸过来,揪住韩烨衣袍的下摆,扬起雪白的小脸,“你知道的,爹你知道娘的,”她一字一句慢慢说,坚定的,泪水烫伤了韩烨衣袍的华贵丝线,“娘她从来什麽都不说,什麽事情都自己忍着,爹,娘真的身体很不好……”
  韩烨一愣,月光透过书房的窗,照着大女儿哭泣的小脸。
  囡囡倔强的抿着小嘴,挣扎几下扶着桌子站起来,对他拜了又拜,这个孩子虽然受了他一顿家法,倒毕竟是因为一片孝心……
  囡囡的小脸白的好像耀州烧出来的上等甜白釉,素犹积雪,一双眸子睁开来,那样完全的坚强和干净────这双眼睛,多麽像翠秀。
  翠秀曾经多麽爱笑啊!她总是跟在他的身後,跌跌撞撞的奔跑,笑声好像风筝一样飞扬,天空都快要被她笑的湛蓝。
  她多麽勇敢多麽坚强,即使战火连天的时分也能一力坚持,送他前去沙场。
  心中猛然一痛,某种模模糊糊的惶恐感袭上心头,压下了高涨的怒火,韩烨忍不住伸出手去,放在囡囡头顶。
  一个婆子却在这时慌慌张张的掀帘子叫道────“老爷!二小姐醒了,哭着闹着要找雪团呢!”她的目光在触及到雪芍怀里气绝的猫咪时戛然而止。
  愧疚和惶恐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怒火以更高几倍的阵势扑来,韩烨一脚踢开韩囡囡,抽回滚落的老参,扭头就走!
  “你给我跪在这里!来人!三天不许送干食来!看她什麽时候想明白了,什麽时候去跟茗儿道歉!”
  没有星光的夜晚,那麽黑,那麽暗,雨水落下的声音似有什麽东西在持续碎裂。
  囡囡跪着去夺那根老参,几乎是同时,又一个小厮大步跑来尖利叫喊────“老爷!二夫人!不好了!二夫人在途州的外祖家遭山贼袭击,一家老小都、都没了────”
  宋依颜惊呼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昏死过去。
  韩烨连忙打横抱起她,大步向她的梅花小筑走去,一路跟着丫头婆子无数。
  听闻囡囡被打,翠秀急的扶着丫头的手冒雨来寻,哪知道才走出院门,就一个踉跄,下体血涌如注。
  囡囡默然站在母亲的院子外,看到灯火通明的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婆子和热水,以及低低交谈声响。
  大夫擦着手上的血迹,一面摇头一面对等在屋檐下的韩老太太摇头────“老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前一次生产的时候亏损太过厉害,这几年又没能补起来,临产的这几天本来应该好好静养不能受任何惊扰,却不知道夫人出於什麽原因,一连几天都惊悸难眠,这下子体力更是跟不上,这一次,救不回来了,唉……”
  韩老太太泣不成声,死死拧住老大夫的手,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颤颤巍巍的抖着老腿跪在地上,泪纵横了老脸。
  冷风啊,夹着凄厉的雨,雷声劈碎了夜空,呼索索的呼啸,一阵阵瓢泼透骨。
  囡囡艰难的挪动腿脚,雨水浇在身上,浸透了新鲜透血的鞭伤,她踮起脚尖,透过那摇摇坠坠的烛火,看到满室红艳,血腥气透过来,温度一点点冷下去,仿佛整个房子的生命都在颓败。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身後丫头的呼喊声在雨里模糊,囡囡扭头就跑!
  冷气顺着气管直直透下去,刺得身体遍寒,她不管不顾的在雨中奔跑,越跑越快,越跑越拼命!
  爹爹……
  小嘴张开,她无声的喊,雨水倒灌,她只是发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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