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龙的共妻》第五章 龙的求婚

  被放下来以後，神奴卸下了我头箍，莫尔立刻上前为我医治伤口。他医术高明，没有几秒锺，我伤口就消失他痊愈魔法中了，一丝一毫伤疤都没留下来。然後，有人把我从被审判区扶到了台上正座上坐好，首席长老取过侍卫递过来披风，盖我被抽得破碎不堪衣服外。然後当场使用了传讯魔法，给太阳王和月神王两位王储传播喜讯。
  长老一边诵著咒语，
  一边用两只手虚空中划了两个方框。然後随著咒语延续，
  无形方框渐渐变成了有形，并且显示出画面来，我面前分别张开。
  左边画面里，雷奥一身甲胄转过颈来，深褐色壮硕胸膛半敞，强烈阳光下，
  黄金色狰狞蛇瞳聚缩成一道线，
  粗长大腿牢牢跨骑一匹庞然黑色巨马上，
  手中拎著一把血淋淋重剑，
  背後一片兵荒马乱，
  应该是正前线屠杀魔族士兵。
  右边通讯画面中。穆底斯叔叔则银发长长垂到了地上，浆洗得发白衣物裹高挑修长身体上，扣子系到了上面一颗，安静地坐书房里，掌心里捏著一卷毛边公文，向著这边微微侧过头来。
  “什麽事。”两个画面中太阳王表情略显不耐烦，穆底斯叔叔依然圣容端正，
  但是几乎是同时出声发问。
  我身边长老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躬身行礼：
  “两位王储，凯罗西斯殿下要求退位，成为一代神後。”
  回应他是长时间安静。
  “──！”
  打破沈静是雷奥胯下巨马，
  这头可怜牲口突然开始惨叫起来，好像被太阳王双腿夹得疼受不了了，
  又被雷奥随手一拽，勒偏了马头，
  武力镇压得乖乖安静了下来。
  穆底斯叔叔却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透过画面静静看向我这边来：
  “发生了什麽事，小凯？”
  我没有回答，
  毫无表情地坐位置上，
  双眼阴影里面後面。
  穆底斯就笑了，
  静静地看了一眼站住我身前长老：
  “嗯。”
  月神王声音永远是温润如玉，但是莫名，
  就是有一种恐怖气息从他身体里源源不绝地涌出来，让听到人如同置身於寒窟中一般。
  “殿、殿下……”
  被月神王这麽一震慑，长老浑身衣服都汗湿了，弯身又是朝著月神王画面深深行了一礼，回过头，
  带著恳求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盯了他一眼。
  长老头发已经是全白了。
  学魔法人类大寿命也不超过三百岁，刚认识他时候，我还小，
  他头发是全黑，是个英俊青年魔法师。可以说，
  他把所有青春韶华都献给风龙疆了。
  我心中叹了口气。
  垂下眼睛，
  我毫无起伏地说道：
  “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正如长老所说，本王决定退位，就任一代神後。恳请两位王储成全。”
  话音一落，
  整个审判厅却陷入了长时间死静里面。
  穆底斯和雷奥好像都被惊著了，谁都一时没有做声，空气里却有种很诡异张力，
  我知道他们正死死盯著我脸，确认真伪。但这时候我一点也没有心情管他们现表情如何。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雷奥突然被什麽激怒了似，
  低声咒骂了一句：
  “──真他妈恶心。”
  我抬起头来，只看到太阳王那边画面里，就剩下一个浑圆壮硕马屁股──雷奥扔下了我们，头也不回地拎著滴血重剑返回了战场，
  “嚓！”地一声削断了面前一个魔族战俘脖子，血沫喷出来三四米高，周围士兵都没提防他这麽一下，无辜地被溅了一身血，
  然後画面直接干脆利落断了。
  ──看来，对於喜欢女色太阳王来说，大老爷们儿本王成了他下半辈子神後，给了他沈重打击。
  而一旁联络画面里穆底斯叔叔丝毫没有受到暴躁太阳王影响，
  反而弯起了嘴唇：
  “凯尔不用理会他──他不是说你。”
  不是说我又是说谁？永远神圣高贵月神王麽？我扯了扯唇，
  “没关系，
  我能理解他──我也不见得想当他神後。”
  穆底斯今天心情出奇好，嘴唇弧度始终是上扬：
  “太阳王如果听到你说话，
  又要去魔族身上泄愤了。”
  怎麽可能。我没反驳他，只是带著些不以为意，抬起手掌将濡湿额发捋到脑後。
  放下手，就发现穆底斯透过画面，
  正静静地望著我。
  “怎麽了，
  叔叔？”
  穆底斯回了目光，朝著我温和地笑了：
  “没什麽，”他声音仿佛带著慈祥地感慨，“只是觉得，
  我小凯尔不知道什麽时候长大了。居然到了结婚年纪。”
  又来了，穆底斯叔叔老是把我当作小孩。但是细细想来，也是，我还是小孩子时候，穆底斯叔叔父王还位，
  穆底斯没有还没有开始执政。
  那时，经常是早晨，我刚刚床上醒来，侍女就向我通报道：
  “穆底斯王储已经会客厅等候了。”
  没过多久，情况就直接变成了：我刚起床，
  就能感觉到有人轻轻碰著我。
  睁开眼睛，
  就看到戴著面具穆底斯叔叔正坐我床头，阳光中，表情温柔如水，
  银发如时光流淌而下，
  腕扣齐整朴素，温润手掌一下一下抚摸著我头发，
  或者用一根手指轻轻勾勒我眉眼。
  之後，未来名满天下月神王会用一整天时间抱著我，给我读故事书，教我如何使用自身龙之力，喂我吃东西。
  他甚至会和我玩布偶士兵打仗，他扮演邪恶魔族大魔王，
  我扮演正义龙神战士，我们一人一只布偶互相激烈战斗，
  後当然都是正义必胜。
  现想想，
  尚且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当那些仆人们推开门，看到神圣月神王手里拿著只大反派布偶，
  用清冷圣音说：“正义而伟大龙神战士啊，你是如此神武英俊，本王诚心诚意地投降了。”时候，
  也都是一副瞎掉了钛金眼样子。
  後来，随著我慢慢从孩子成长为了少年，再从少年成为了一个男人，
  穆底斯叔叔来风龙疆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应该说，当他成为了水龙疆执政王之後，除了必须会议，他再也没有来私下会见过我了。
  代替他亲自来访，是各种关於月神王传说般闻──“月神王现身安达布斯山赐福，水龙疆万名伤患朝圣，千余人重获生。”“火龙疆多年少雨，邀请月神帮助降雨。”等等。
  这是可以理解，
  水龙疆本来就是君权神权统一国家，月神王既是水龙疆人政治领袖，
  也是他们神领袖，每天工作量一定很大。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为什麽那时候，成年穆底斯叔叔会那麽疼爱幼年我。
  据说我长得很像父亲，也许他看到我，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去世弟弟，
  所以有一种补偿心理。
  也许是因为早已成年穆底斯叔叔没有神後，
  所以没有子嗣，就把我当作他儿子来疼爱乐。
  或者只不过是因为仁慈圣洁月神王喜欢小孩子而已。
  无论是出於什麽理由，我沈甸甸担负著一切责任幼年，穆底斯叔叔都是一抹温暖色。
  即使是我已经长大现，每次三个王储集会，无意中看向穆底斯叔叔时候，也能发现他远远地方，温柔地注视著我一举一动。
  回忆不知不觉跑了出去这麽远。回过神来後，
  我坐穆底斯叔叔画面正对面，沈吟了片刻，偏头向周围站立长老和侍卫们命令道：
  “你们都退下。”
  很，审判之殿里面就只剩下了我和画面里穆底斯叔叔。
  月神王搁下了手中公文，
  向著我走了过来。
  “怎麽了，凯。”
  我看著穆底斯，
  月神王戴著面具脸画面中越发清晰──其实从面部轮廓、身形上来看，他和太阳王都是惊人相似，
  只不过他们一个穿著长袍面具，
  一个裹著铠甲拎著巨剑──毕竟是兄弟。而雷奥一向是以让女人失魂落魄、当场湿透强悍魅力著称。想来，月神王面具下脸一定也是惊人。
  穆底斯叔叔任我上上下下地看，只是耐心地看著我。我便低下了头：
  “穆底斯叔叔，我是想和您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穆底斯叔叔站住原地，用我语调复述了一遍，
  声音很是平静：“为什麽说对不起？”
  “因为……”我一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一向极有教养月神王少见地打断了我话：
  “──你反悔了，不想当神後了，
  是麽。”
  我一愣。立刻否定道：
  “不是。只是因为我当了神後以後，叔叔妻子就只能是我了。您为了这次婚礼，等了六百年，後却只能和一个男人结婚……所以我想和您说一声……抱歉。”
  听到我这样说，月神王顿时一动也不动了，就像是被面具同化了一般，成了戴著面具人形展板。过了好半天，他才缓了过来。张开了嘴唇，
  吐出三个字。我以为他会说：“没关系。”或者“我拒绝。”
  但是他只是语气复杂地说了这样三个字就切断了画面。
  他说：“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