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分卷阅读56

  ,负袖而立,高声道:“杨屏扇,你且详细道来,你与那岳小青,到底是甚么关系?”
  那杨氏跪于堂中,附身叩首,随即仰起秀气的小脸儿,一字一顿地道:“妾与岳娘子,既是主仆,亦是姊妹。除此之外,并无私情。”
  杨氏此言一出,那秦娇蕊不由得乍然变色,杏眼圆睁,红唇紧抿,直直瞪向那杨氏婢子。而那杨氏却是看也不看谁,只微微垂眸,缓声道:
  “先前岳娘子为妾请了郎中,那人说,妾这病,必须得以毒攻毒。如此一来,这便有了主母杀人灭口一说。许是旁人听了,生出了误解。
  那仆妇换了药汤,令妾先是假死,继而复生。妾再一醒来,便发觉自己身处秦家府邸。妾为求活命,只得假意周旋,故而便骗了这秦娘子,说妾与那岳娘子,确有磨镜之癖。”
  秦娇蕊苦心备下的这半份状纸,如今全成了废纸一张。这秦家大姐儿死死咬牙,先是瞪了那杨氏一眼,接着便抬起眼来,满眼怨毒地看向那徐三。徐挽澜却是微微笑了,迈前一步,仰头看着崔钿,拱手言曰:
  “知县娘子明察,这秦家大姐儿,既无人证,亦无物证,所持言说,皆是站不住脚。依我之见,如今已是结案之时。”
  她这话,说的却是巧妙。她只说秦家大姐儿没有实证,却一字不提那太常卿。她说这秦家娘子所持言说,站不住脚,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却是绝口不提。
  所谓打官司,即是摆出证据,由证据得出结论。这秦娇蕊并无确凿铁证,又恃勇轻敌,那便只能沦为输家。
  崔钿定定地看了那徐三娘两眼,半晌过后,却是蓦地笑了。她挽起袖来,才要拍那惊堂木,却又见那徐三给那岳大娘使了眼色,而那寿春首富,稍稍犹疑之后,微微蹙眉,到底还是站了出来,缓声道:
  “知县娘子,我这不孝女岳小青,与那袁氏儿郎的亲事,乃是由我牵媒拉线,成了这桩错配姻缘。一来,这二人相看两厌,既无情意,亦无缘分,成亲不足一月,便已经闹得对簿公堂。二来,这两人成亲已来,不曾同房,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三来,我这不孝女儿,是个不思进取的混账玩意儿,而那袁小郎,却是才貌双全,情性又好,这姻缘若是再续,便是拖累了那袁家儿郎。”
  崔钿哦了一声,瞥了那徐三娘一眼,随即勾唇笑道:“岳大娘的意思是……”
  岳大娘温声道:“我的意思便是,事已至此,倒不若干脆和离。这错配姻缘,乃是我一手促成,如今闹到这步田地,我对袁姐姐,着实心里有愧。这一双小儿女和离之后,我愿将袁小郎的嫁妆全数奉还,并再赔付百宝万货,子女金帛,只盼着袁家姐姐,莫再对我这糊涂之人,心存芥蒂,怨怼不已。”
  崔钿了岳家及袁家的好处,早先便想了万全之策。她但一拍惊堂木,稍稍勾唇,随即高声道:“如此姻缘,实在教人啼笑皆非。既然二人相看两厌,并无情意,又从未有过夫妻之实,那我就将这场亲事,判作是黄粱梦一场罢。这亲事,便当它不曾有过,这官司,也当它不曾审过。一个宦达门第,一个富贵商贾,都是有头脸的人,犯不着为了这事儿撕破脸皮。”
  她稍稍一顿,又扬声道:“打此以后,岳小青,你还是未娶之身,袁小郎,你亦是未嫁之人,谁若是不认这个,只管让她再来寻我。岳大娘,你说过要还的,莫要忘了还,说要赔的,也要记着赔,切莫再闹到我这衙门里来,人道是和气生财,这道理你不会不晓得。至于袁家夫人,你只等着她家赔礼便是。行了,此一案,就此了结!”
  言罢之后,崔钿便又开始撵这几人出衙门,叫他们腾挪出地方,这就急着开审下一场官司。那太常卿袁氏虽仍是心有不满,但还算是稍有慰藉,而那秦娇蕊,原本是胜券在握,自信不疑,不曾想却被这昔日的手下败将,连连驳倒,最后更是大败亏输,自是对那徐挽澜怨忿不已。
  徐三娘淡淡地瞥了她两眼,却是勾唇一笑,这便回目光,随着那岳大娘出了县衙大门。岳小青和那杨氏婢子上了一辆车架,而这徐三娘,则跟随于岳大娘身后,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徐挽澜倚着车壁,便见那岳大娘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随即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那徐三娘,温声笑道:“你教我的那番话儿,确实是想得周全。纵然咱们并不占理,人家也不好将咱骂个狗血喷头。只是依着你的主意,我还要拿出大笔银两,贴补给那太常卿袁氏。如此一来,那我能给你的银钱,便也要被占去了。”
  徐三娘一听,不由一怔,才要张口再辩,却又见那岳大娘缓缓一笑,低声道:“瞧你吓的,我不过是逗逗你罢了。今日夜里,我便着人,给你抬二百两锭金过去。”
  按着这个朝代的物价,这二百两黄金,便是两千两白银,约莫抵得上二十万人民币。徐三娘一见这岳大娘如此阔气,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又溜须拍马起来,一个劲儿地给那岳大娘戴着高帽儿。
  这徐三娘赢了官司,得了黄金,正是连战皆捷,春风得意之时,殊不知草灰蛇线,伏脉千里,这太常卿与岳氏一案,看着好似圆满场,最后却反倒令她,走到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大道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甜竹君”,灌溉营养液+22017-06-0401:04:17
  谢谢营养液=3=
  好啦好啦,下章有晁四
  第39章梦短女墙莺唤晓(三)
  梦短女墙莺唤晓(三)
  后事如何,这徐三娘自是不会知晓。眼下她只顾着高兴,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儿地奉承着那岳大娘,哄得那岳大娘是千好万好。
  岳大娘听着她这满嘴的花言巧语,见她愈说愈是夸张,不由得缓缓笑了,但拉过那徐三的手儿,轻轻抚着,口中说道:
  “小青虽不争气,可到底是我唯一的骨肉,是我怀胎十月,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她就是我的命根子,便是金山银山,家财万贯,也抵不过她去。只可惜她是个不争气的,我指望不上。若是我能生个像你这般的女儿,那可真是称心如意了,如何还会闹出这般乱子?”
  徐挽澜心上一顿,随即笑了笑,平声道:“古人有言,千里之路,不可直以绳;万家之都,不可干以准。便好似南人驾船,北人骑马,这世间之人,乃是各有所长,各擅胜场。我呢,确实生了张能说会道的嘴,可是咱小青娘子,五言七言,信手而成,能书擅画,笔墨妙,这难道便算不得能耐么?”
  岳大娘却是缓缓回手来,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又低低说道:“这般能耐,并无半点用处,有还不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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