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立刻拉紧缰绳掉头就跑,他的动作很快,但身后那道黝黑的裂口却比他更快,马蹄一个踩空,后仰着翻滚进了地面的裂缝里,在完全被黑暗和轰鸣吞没前,年轻人一把抓住车厢里的小孩用尽全身力气丢了出去。
五日后,一封加急文书快马加鞭从铜水峰送到了大荆皇帝的手里后闽使节团与公主进入铜水峰后,音讯全无不见踪迹,送亲使团三百六十余人全部下落不明。
皇帝惊怒,百官争议不休,边疆战火才刚熄灭,此时重燃,必将为义平坡百姓深受其害,况且后闽使节团在大荆境内失踪,大荆不占理字,贸然开战,难遭他国诟病。
兵部尚书陈文对后闽公主入荆为质之事一直秉怀疑态度,认为后闽王居心不良,另有他意,此时公主又在大荆国境失踪,生死未卜,前因后果来看,当真引人怀疑。
但也有人提出意见,后闽十三部落四万兵良将都打不过大荆,想靠这区区三百余人卫军扭转战局,怕是回天乏力,后闽王不会这般异想天开,犯此等错误。
皇帝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伸手按着太阳穴,想起那张美人图上神秘美艳的女子,心里不由起了火,猛地一拍龙案。
朝堂上顿时清净起来。
皇帝道,“弹丸之地,不足为据,不论何种原因,必须先找到后闽使节团的下落。”
众臣称是。
皇帝下令派遣御林兵前往铜水峰,同时传旨铜水峰县令蒋守川封锁城池,严加盘查踪迹不明的队伍,配合朝廷军队进峰寻人。
此圣旨刚下没多久,两天后,从邻国东越又传来了消息,说大荆送入东越王室联姻的六皇子宗云添十日前从东越王宫逃走了,应当已经入荆境,据东越派出的卫兵追寻踪迹来看,七日前,六皇子踏入铜水峰后就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了。
宗云添刚过十八,是皇帝最小的皇子。东越人怕小皇子出事,这才将此事告知大荆,请求大荆皇帝派出军队,寻找小皇子的下落。
一提起宗云添,皇帝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又汹汹烧旺了七分,动了肝火,还未听完来使的话,就被气昏倒在了朝堂上。
这一年才刚开了个头,就发生了震惊朝堂的两件大事,金銮大殿上,锦衣玉服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礼佛殿中,千梵到皇帝口谕,令他入飞霜殿讲经,皇帝信佛至深,每遇荒唐难缠纠葛之事,必令僧侣在身旁诵经念忏才可静心安神。
“师父,我也能去吗?”一玄跟在他身后,眼睛往四处乱飘,自他被千梵入门下,除了礼佛殿外还未有去过王宫的其他地方,忽一出殿,见四处御林军守卫威武森严,心中难忐忑。
千梵垂眼看他,“佛法枯燥深奥,而你通透灵彻,悟性很高,陛下会喜欢你,一玄,你要适应皇宫。”
一玄不知他是何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高大青灰色的宫墙,懵懂点点头,“师父交代的,我都会去做。”
千梵目光温润,摸了摸他的头。
飞霜殿里氲出一股药草的酸苦,千梵进去时恰逢兵部尚书陈文等人也在,故而进侧室等候。
殿中皇帝靠在榻上与几人商讨后闽之事,提及从东越国逃婚的小皇子,皇帝几次叹气。
陈文道,“东越国与我大荆世代交好,臣观东越王来信,信中用语诚恳真切,似乎并无对小皇子莽撞之举而恼怒,陛下尚可放心,臣已向铜水峰增派人手,要他们务必找到小皇子,确保皇子无虞。”
皇帝眉间拢起深壑,正值不惑壮年,鬓角却已泛白,可见政事催人老,他按了按眉心,布满青筋的手指敲着贵妃榻的扶手,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事,无意间眼睛一瞥,看见不远处御案上的美人图,刚才繁复的心思竟全部化为一空,凭空对那位后闽公主生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渴望。
欲|望一出,皇帝迫不及待道,“山月,朕听闻你会些神鬼之术,铜水峰此事你怎看?”
千梵一身清风皓月从侧室中青裟曳地走了进来。
按理来说,皇帝当着臣子的面与他议朝事是不妥当的,千梵暗中打量了他片刻,垂在广袖中的手慢慢拨动佛珠,须臾之间心中已有定数,神色从容道,“事出至今,十日有余,贫僧听闻铜水峰下蔡氏县中并无一人失踪,而铜水峰百年未有异动,唯有后闽公主与小皇子在此失踪,陛下,五日之后若御林军没有回信,贫僧想亲自入铜水一探究竟。”
听他这么说,皇帝放在榻上的手不由一握,“好,由你亲自去,朕也能放宽心。”
千梵微微一颔首,又道,“贫僧还有一不情之请。”
“禅师讲。”
千梵抬起眸,眼里清澈如泉,“贫僧想让陛下下旨,允洛安城知府杜云与贫僧同行。”
皇帝一愣。
兵部尚书陈文不赞同看着他,“禅师可知杜大人与小皇子”
千梵淡然道,“贫僧正是此意。”
一旁的皇帝一手支着额角,耳中听着他们交谈,目光却像是粘在美人图上,眼珠半晌都不动一下,千梵不经意走了两步,恰好截断皇帝的视线。
皇帝蓦然回神,经陈文提醒,才说,“皇儿生性顽劣,对杜卿怀有心思,这次逃离东越,怕也是和杜卿脱不了干系,就让他去吧,杜云心思活络,兴许能帮上忙。”
“皇上,这于理不合…”,陈文还欲争辩。
皇帝挥手打断他的话,“朕心意已定。”
第55章消失的使节团(二)
有的酒喝着豪迈潇洒,有的酒入肠能泡的人胸腔发苦。
活了这么大,图柏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杯酒竟能愁苦的难以下咽。
杜云见他喝酒如饮鸠,生怕哪天他们没看住,兔大爷醉死街头,被人捉了回去当醉兔烧烤了吃。
他把酒窖锁的严严实实,又没了图柏身上所有银两,不准他出去买酒。
“我看你还怎么喝。”杜云居高临下望着没骨头似的软在院中台阶上的青年。
图柏两条腿伸直,潇洒跨了几个石阶,一只胳膊向后撑着上身,仰起头眯眼一笑,“杜云,你又不是我媳妇,管大爷喝酒做甚么?”
他宿醉了好几日,喝酒喝的嗓子都哑了,开口说话,每一个字都往外冒着酒气和沧桑。
“你能有点出息吗?”杜云蹲下来看着他。
图柏松了胳膊,彻底躺在石阶上,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噗嗤笑了出来,“我喝点酒就没出息了?”
“没事找事的喝酒,就是没出息!”杜云伸手抓住他的领子,“你”他想说点什么道理,可却不知从何说起,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图柏脸上笑容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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