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斯年将视线收回,目光再落到陆宁身上。
“白养了。”
陆宁一时没回过神来,手里提着的菜已经被薄斯年拿过去。
等她再回神,眼前的男人就已经进了厨房,吴婶慌慌张张跟了过去。
陆宁扯了扯嘴角,禁不住冷笑出声来。
白养了?
呵!
这一定是她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她做梦都想一辈子不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她指着他养了?
她回身去挽白滢滢,白滢滢立即将看向薄斯年背影的目光收回来,跟着陆宁进了厨房。
薄斯年在厨房里洗菜,吴婶和几个负责厨房的女佣,一脸错愕地在旁边急得打转。
他黑色的衬衣衣袖往上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如果不去看那张正脸,倒是有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只是这副模样放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讽刺。
陆宁提了火锅底料,到离薄斯年最远的地方,去准备汤底。
吴婶已经炖好了骨头汤,只要将底料再加点东西炒一下就好。
要洗的菜有很多,白滢滢想过去帮忙切菜,偌大的厨房却没看到刀。
她低声问陆宁:“菜刀呢?”
“在那……”陆宁边说着边指向刀架,这一指才发现连水果刀都没看见一把。
吴婶赶紧过来,连开了两把锁,才打开了下层的一个壁橱,拿出菜刀。
陆宁一脸莫名其妙:“刀锁起来干什么?”
吴婶有些语结地解释着:“啊,这个……我看小蕊还小,怕她乱玩。”
“吴奶奶!我长大了,才不会去玩菜刀!”
踩着张椅子凑在薄斯年身边帮着摘菜的苏小蕊,不满地反驳。
陆宁也不多说,伸手去接那把菜刀,吴婶却立刻将手避开来,再将刀递给白滢滢。
陆宁愣了一下,俄而侧开了视线,低笑了一声。
防小蕊是假,防她倒是真的吧。
上次捅了他那刀,现在他自我防范意识倒是挺强。
吴婶递完刀,又半点不耽搁地将那个壁橱锁上,再看向陆宁撕开的底料时,立刻开口。
“陆小姐,您不能吃这么辣的!要不还是换点清淡的吧。”
正切着菜的白滢滢看了过来:“你不能吃辣吗?那我们换清汤吧。”
“我能吃。”陆宁皱眉,声音却没太多底气。
她身体是不大好,不适合多吃辣,但难得心情好一次,不喜欢这样事事被人管制着。
吴婶有些为难地继续劝:“陆小姐,您现在确实……”
“她爱吃就让她吃。”薄斯年突然开口。
吴婶纵是担心,也只能没再说话。
陆宁猜想,薄氏今天股价一定是涨了,而且是大涨。
有的人,今天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顿饭吃得说不出的痛快,有白滢滢陪着,苏小蕊也在身边。
陆宁感觉,似乎这段时间来,郁结到快要将自己压垮的情绪,从未有过的纾解了些。
相比之下,薄斯年这顿饭就吃得有些惨淡。
他不喜欢吃辣,在为苏小蕊准备的清汤小锅里,蹭了点清淡的素菜,随便吃了点饭。
刚吃完,陈叔就进来,低声向薄斯年汇报:“先生,查到了。”
薄斯年接过手帕擦了嘴,扫了眼身边辣得小脸通红的陆宁。
再看向吴婶:“给她热点牛奶。”
再起身后,他直接离开了餐厅,陈叔立刻跟他上楼进了书房。
“说吧。”男人坐到了沙发上,长腿交叠,随意往后倚靠着。
陈叔立刻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这是在医院拿到的,苏小蕊的出生档案。
她生父确实是两年前为陆小姐辩护的那个律师,叫苏文轩。但她的生母,并不是陆小姐。”
薄斯年拿着资料的手,长指突然颤了一下。
他居然一时生出了一丝慌乱,不敢翻开来。
陈叔继续汇报。
“三年多前,苏小蕊的生母林映之,也就是苏文轩的妻子,在生苏小蕊时难产而死。而苏文轩一年多前过世,警方鉴定结果是室内自杀。”
苏小蕊不是她的孩子,那当年陆宁肚子里的孩子呢?
薄斯年突然不敢去想,但他心里却不得不有了答案。
那个胎儿,应该确实如她之前说过的那样,在精神病院里流产了。
也就是说,精神病院柯院长说的,陆宁顺利生下了孩子,就是假的。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那么柯院长所说的,陆宁那一年在精神病院过得很好,也很可能是假的。
薄斯年攥紧手里的那叠资料,他墨眸一点点黯淡了下去,俄而缓缓染上了血色。
那两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关于她和苏律师有染,还怀了对方孩子的那些事情,又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气压在一点点往下沉,陈叔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
“先生,我想您或许会想见见柯院长,我已经将人带到地下室了。”
薄斯年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刚将陆宁送进精神病院时,那天晚上,她突然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明明相隔那么久了,可是这一刻,她的声音却在他脑海里格外清晰地再次响起。
那样绝望,那样恐惧。
她说:“薄斯年,有人要杀我,你救吗,我们的孩子,你救吗?”
他突然将手里的资料丢下,近乎仓皇地急步到了落地窗前,将窗户打开。
暴雨将至,暮色里的秋风凄冷肆虐,那风几乎是顷刻间就灌入了室内。
他倏然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面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她不曾背叛他,可他却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
不,不会的!
是她先错了,是她为了免牢狱之灾,勾结律师背叛了他。
是她怀了那个律师的孩子,是她的错。
薄斯年不断地摇头,而那些两年前他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炸开来,让他不受控制地感到了冷寒。
“用‘不堪’这个词,那是高抬了你!你‘陆宁’这两个字,应该代指最肮脏、狠毒和下贱!”
“你就是真的死了,那也是你死有余辜!”
“那个野种,就活该跟你一起下地狱!”
陈叔担忧地过去,小心询问:“先生,您还好吗?”
薄斯年“砰”地将落地窗关上,再看向陈叔时,他冷厉的眸光透着些恍惚。
“叫陆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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