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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翳沉默着没回应,掏出碾碎的食盐颗粒,均匀地撒在海鱼上。
细细的白色的颗粒,一遇到滚烫的烤鱼,立刻就融化了。他的动作还算自然熟练,脸色却不大好看起来。
机会,什么机会?
阿籍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他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心里更加忐忑了:“共翳……”
共翳拍去不小心洒到身上的盐末,猛地站起来,随手捡起根较粗壮的树枝,几下就把篝火堆趴散了。他也不怕烫,连用脚把滚下来的粗壮树丫出开,再用沙子扑灭。
阿籍连忙爬起来阻拦:“你干嘛呀!”
共翳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拿沙子灭火,红艳艳的火焰一点点变小,终于只剩下小小的一簇,可怜兮兮地被一排烤鱼团团围住。
阿籍心里发虚,脾气就有点发布出来,只好软绵绵地劝了句:“吃饭吧。”
共翳这才住手。
阿籍瞟了眼他有些焦掉的草鞋,拿起陶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牡蛎汤递给他。
共翳接过来,吹着气慢慢开始喝。
她自己却只拿烤鱼来吃,眼角余光不时注意着黑漆漆的海面。
海水又开始涨潮了,黑压压的海浪朝岸上涌来,像极了一张张高撑起的罗网。只要还在她所熟悉的时空里,就一定还有希望。
不过,这么点儿小火苗,就是有船只经过,也肯定也发现不了他们。
共翳见她发呆,端起盛着牡蛎汤的陶碗,送到她嘴唇边:“快凉了。”
阿籍吓了一跳,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心虚的更加厉害。急匆匆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牡蛎汤本来就腥,加上已经微凉,入口就只有一股带着咸味的腥臭感。
她勉强吞了几口,脑袋往后挪,不肯喝了。
共翳收回去,也尝了一口,皱皱眉头,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都灌下肚子里。重新盛了一碗,递过去。
阿籍摇头:“我不喝了,我真的……受不了只有咸味和腥味的东西……”
共翳拿着陶碗的手就这样僵在那里,顿了一下,把汤放到一边。
吃过饭, 阿籍把脑袋枕在共翳臂弯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头顶上一颗颗又亮又大的星星。共翳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打盹。
海风习习吹来,夜里温度降了下来,耳畔是哗啦哗啦的海浪声,不远处还有一声尖锐似一声的虫鸣声。
阿籍翻了下身,共翳也跟着动了动。风把他的长头发吹起,一丝丝触在她脸上,像是有千万只小手在脸上挠痒。
阿籍给激得连打个好几个喷嚏,正要伸手去撩开他头发,搂在腰上的手臂却猛地收紧了:“干什么去?”
阿籍缩缩脖子,乐了:“你头发吹到我脸上了,好痒。”
共翳拿手掌盖在她脸上,闷声嘀咕了几句,又睡过去了。
阿籍又试着动了下,他干脆连腿也缠上来,死死的压制得人动弹不得。她只好破罐破摔的把自己往身后温暖的怀抱里塞了塞,闭上眼睛。
她白天明明走了一天的山路,脚底上还有水泡,却怎么都睡不踏实。一会梦见家里母亲笑眯眯的拽着被头叫她起床,一会又梦见还是少年的共翳冷着眼睛看她,再后来,就是漫天漫地的水,淹得她透不过气来。
然后一脚踩空,整个人不断往下坠落。她伸手抓向虚空,下意识地就喊了声“共翳!”话音还没落下,肩膀就被人抓住了,死命的往上提——
“阿籍,醒醒。”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共翳关切的视线,脚尖下意识地又蹬了一下,结结实实地踩在他小腿上。
“做恶梦了?”
阿籍疲惫地抓着他手臂,自言自语似地念叨了句:“我一直在往下掉,一直往下掉……”怎么就没个完呢?
共翳抬手抹去她额头上的冷汗,额头相抵,在她鼻尖上蹭了下,继而亲了亲她脸颊。
阿籍整个大脑还是混沌的,脚底和脸庞上触到他体温的部分却开始一点点温暖真实起来——是梦,刚才是在做梦!
她偏了偏头,避开共翳亲昵的吻,身体却没动。共翳愣了一下,阿籍解释:“我很累了,想休息。”
他垂下眼睛,思索了一下,也翻身朝向另一边。
他妥协了,阿籍却再也睡不着了。梦里的少年年轻的叫人心疼,虽然眼神里满是锐利的锋芒和戾气,却不曾拥有成年共翳的健硕身躯和力量,就连未被须发遮蔽的脸庞,都还带着点青涩的稚气。
阿籍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盯着共翳结实的背脊发了会呆,叹口气,贴过去抱住他。
“你生气了?”
共翳睁开眼,没答应,只是翻身把人重新搂进怀里。
这一刻,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俗语里说人算不如天算,隔天一早起来还是艳阳高照的,将近中午时却下起了瓢盆大雨来。
大雨稀里哗啦的下着,两人裹在一张兽皮里,避在那块背风的大岩石下躲雨。阿籍一抬眼睛就瞅见自己上次逃跑时候刻在上面的划痕,心里有点惶惶的,一瞥眼,共翳果然也发现了。
“……”
“……”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一个心虚,一个警惕。
大岩石外面,海浪响的都快赶上水力发电站的蓄洪水坝的动静了,隐约还有马达声响起。阿籍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共翳动作更快,拿上长弓,靠着灌木丛的遮掩蹑足向海滩方向靠近。
阿籍跟过去,从密密麻麻的枝叶间往外窥视。
天下着大雨,涨潮的风浪当然比平时要大的多,不远处的海面确实上隐约有个白色的小点在漂浮。看得出来那是有人在掌舵的汽艇,无奈风浪太大,一点点给刮的往海岛的方向靠拢过来。阿籍睁大眼睛分辨,盯着汽艇上越来越大的logo,心跳“蓬”地鼓动起来——“x山码头”!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就是赵军他们租船的那家?
阿籍激动着抓住共翳胳膊:“那船我认识,是我们那的旅游船!”
共翳愣住了,直盯着她。阿籍只当他没听懂,手舞足蹈着要爬起来呼救求援。
共翳却死抓着她不放——他当然知道她说了什么,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就连内涵和意思都猜的精准无比。
她要走了,一脸欢喜地打算离开了!
“哎,快放开。他们有船,我们有救了呀!”阿籍激动的说话都已经有点颤抖了,手抓在他肩膀上往外推拒,用力的青筋毕现。
共翳眼神阴冷下来:“你不能走。”
阿籍瞠目,然后就要甩开他——想象中和现实毕竟不一样,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古板到这样的机会都不知道该灵活利用。
“你不走我走!”
她挣扎要起来,乱舞的双手抓到共翳的束发,扯下来一大把头发并一根粗糙的树皮编织绳。
共翳动作停了一下,黑眼睛从乱发中探出视线,手指几乎掐进她肉里。
“你要走哪里去?”,他眯着眼睛看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不是跟你说过的……你想我杀了你?”
阿籍给他的眼神和语气骇到,更加死命的开始挣扎。
共翳也气到了,一只手抓着她两只手拧到身后,一只手捂住她嘴巴,把她牢牢地制住。
他本来是靠手肘支撑着身体的,这样以来,就几乎把她压在了自己和地面之间。
阿籍脸贴到了湿漉漉的地面上,手臂给反拧的生痛,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又气又急,狠狠地用还自由着的腿踢向他。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混着因为挣扎摩擦出来的血渍,蜿蜒着从颊边流下。
雨下的更大了,灌木丛外的马达声也越来越远了,由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雨滴都变得硕大无比,重砸在地上,溅起的泥水落在皮肤上,浑浊了一切的触感。
共翳似乎着说了些什么,模糊的听不大清楚,只有手腕上和脸颊上的烈痛提醒着她:逃,她得逃出去!
被囚禁者与囚禁者
阿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燥热的山洞草床上了。
脸上热辣辣的痛,腰似乎也扭到了,手腕更是火烧火燎的疼。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扑腾了好几下,才发现手脚并不是自由着的。
草床上-下面被掏空了一截,塞了根手臂粗的树干进去。她的两只和手肘就被拉直捆在树干上,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也给缠绑在一起,活脱脱像是受难的耶稣。
这算是什么?!
阿籍喘了口气,大喊起来:“共翳,共——翳——”
有点沙哑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空荡荡地撞击着石壁。
她喊了一会,始终不见有人搭理的样子,只好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角落里的篱笆门肯定已经开了,因为听不到山鸡扒拉石块和兔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太阳也肯定升的很高了,因为都只听到聒噪的虫鸣而不是清脆的鸟叫。
渐渐地,山洞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阿籍睁大眼睛,走近了、伸手在解篱笆门了……她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必要的时候,共翳能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靠近你;这样的动静,明显是弄给她听的。
“醒了?”
阿籍把脖子一转,露了个脑后勺给他。等了一会没听到他出声,忍不住又扭过头瞪他:“你绑着我干什么,放开?”
共翳卸下背上的长弓,正在擦拭腿上的划伤。听到她的话,慢吞吞地走过来,语气有点生硬地问:“饿不饿?”
阿籍气结,大大的眼睛狠瞪着他。她的表情还算是狰狞的,但脸上青青紫紫伤了一大片,气势上就弱了很多。这一眼不像是深仇大恨,倒像在打情骂俏。
冤家,你绑我干什么?
共翳理所当然的按自己理解到的来回答她,跪坐下来,在她沾着草药渣的嘴唇上亲了亲。她的小辫子也散开了,头发散落下来,发梢还微微蜷曲,像只炸毛的狮子狗,张口就咬。
共翳习惯性的就抓住她下巴,力气使出来了,才觉得不妥,又慢慢收了回去。
阿籍却给吓到了,下巴骨头都一阵酸疼。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的火气涨上来,新仇旧恨全都涌上来,死命地要睁开束缚。
手腕上绑着的兽皮虽然柔软,毕竟勒在肉上,没多久就泛红渗出血丝来。共翳伸手制止,她就一脸的嫌恶:“滚,滚开!”
共翳不为所动,她干脆学电影泰坦尼克里的情节,狠狠地向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共翳偏头避开,抬手就要打。阿籍知道他力气大,立马本性暴露,闭上眼缩起脖子,浑身都在抖筛子。
共翳一愣,怒气还在,这一巴掌却怎么都扇不下去了。
她在发抖,从身体到嘴唇,连被迫伸直的手臂都在微微发颤。大大的眼睛紧闭着,本来该笑着露出两个漩涡的地方绷的发白,眉心纠结成一团,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缓慢地起伏着。
共翳心软了,放下手,在她脸上摩挲了一下:“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打你,但是你要听话。”
阿籍愤然,反驳:“什么叫做你的女人?有种你杀了我啊!把我的尸体像那个女人一样埋在这里啊,不然……”
她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就消音了。
共翳看人的眼神不对!
她没见过有人在听到“杀人”之类的话题后,反而眼神发亮的。他的手还轻按在她鼻梁上,视线也还和她相对着,眼睛里的光彩却变得嗜血而兴奋。
那是种在战场上才有的疯狂,战鼓擂响,对手就不再是人,而是移动的靶子,会走路的猎物。
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
他是见过人血的人,思想里被灌输的也是直接而果断的掠夺式思维——被杀,就一定要杀回来。即使国都亡了,只要有人在,杀戮与斗争就无法停歇。
同样的,要得到什么东西,当然要用尽一切手段去拿到。
对于阿籍,他先是精神和肉体</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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