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初收起星坠,沉声道:“红妆,只要你放了青湮,我保你今晚安然走出殷家。”
红妆懒懒地捻着发丝:“你就这么心疼你这表妹?”
心疼到她都有些嫉妒了呢。
“你越心疼她,我越要杀了她。”
一分的贴进,一寸的血柱,一片染红的梅花。
殷青湮死死闭上眼睛,害怕到不断急促呼吸,手在手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中,血丝从指间缓缓泛出。
季寒初心下大惊,顾不上许多,星坠灌了内力猛然向红妆砸去!
红妆反应神速,扭身闪过,甩鞭一勾将星坠勾进自己怀中。
就在她为躲闪手下力道正松之时,季寒初迅疾上前,伸手勾住她的细腰,用力一扯,将她带离了殷青湮数尺远。
谢离忧立时上前,护在了已吓得晕厥的殷青湮身前。
红妆笑着倚靠向季寒初的胸膛,神情毫不意外,甚至还有闲空抬手,朝谢离忧掷去一枚青釉小瓷瓶。
谢离忧接过,望向红妆。
她解释道:“能让人短暂失忆的药,给她喂下,会省去很多麻烦。”
谢离忧捧着瓷瓶,苦恼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怀疑。
红妆嗤笑,搂过季寒初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好哥哥,你来告诉他,我给的到底是不是毒药。”
季寒初一手揽着她,一手冲谢离忧摊开,手掌死死扣着她的腰身,仿佛他一松开,她就能跑不见了似的。
谢离忧低着头把瓶子送来,待确定那的确只是让人失去短期记忆的药后,才迈着小碎步退下。
然后再也不看那对搂搂抱抱的男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喂——”红妆还在后头招他,“季三可想抓我回去问罪了,你不想吗?”
谢离忧捂着眼睛转向她,嘴里念念有词:“莫管闲事,闲事莫管。事不关己,明哲保身。”
红妆捂嘴笑,抬头对季寒初说:“你这朋友好有意思。”
季寒初按住她乱动的腰,低沉地说:“红妆,你别招他。”
红妆踮脚向上,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指勾住他下巴,往下抚摸,摸过他喉间的凸起,在那儿流连。
男人与女人贴合很近,近到彼此能感受到双方的差异,女人特有的香包围着他,在那香里,她仿佛是无骨的,软绵绵的能化成水。
喉头的手抚上他的肩,取而代之的是唇舌,舌尖舔舐过凸起的喉结,含弄着它,不时轻咬。
带起来肆意的酥麻,像极了那晚青青河畔,她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腰腹之上,俯下身落在他唇上的那记长吻。
那个吻是青草味的。
女人两条藕臂勾住了他的脖颈,缠着他恣意调戏,她抬眼时,眼里全是野蛮生长的蓬勃之气,动人又勾魂。
“我不招他,我只招你,这样你满意吗?”
满意吗?
这样有什么好满意的。
季寒初苦笑着想,左右她也不过拿他当一个好玩的消遣罢了。
哪有人会去在意消遣满不满意,她这么问,无非想再得到一个新的消遣而已。
季寒初听得耳边传来人声,搂紧了红妆的腰,嘱咐她:“别出声,我带你离开这儿。”
红妆往他怀里靠去,撒娇一样拿手指在他胸膛画圈圈,“那你可得快些,不然我被抓走了,可没人会再来陪你玩。”
人声越来越近,季寒初向谢离忧打了手势,便轻轻一点带她跃上墙头。
眼见周围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一手搂她,分明多了个人的重量,夜行起来依旧轻松,在屋檐上起伏三两下,便来到殷家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被围得水泄不通。
殷家人又不是傻子,前脚二爷中毒,后脚小姐被害,前前后后死了那么门生子弟,若再看不出是有人故意为之,专门针对,当真是傻到家去。
季寒初与红妆卧伏在屋顶上,借着夜色隐蔽。
“出不去了。”季寒初说,“殷家被围,此番必定在严密搜查,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红妆倒是很淡然。
她根本就不在意,强闯于她而言只是需要多费些力气罢了,但她乐意看季寒初为她费力。
季寒初思忖一会儿,拽上她的手腕,说:“去侧门,那儿停着谢离忧的马车,我们去马车上。”
红妆说:“他怎么还坐马车来?”
季寒初抱着她疾驰在夜风中,“他不爱动,能坐马车便不会愿意走路。”
红妆挑挑眉。
季寒初又说:“离忧肯定会被叫去盘问,我们暂且先去车上等着。”
红妆挂在他身上,笑说:“去马车上,若恰巧碰到搜查,被人看到你同我这妖女搅在一起,季三公子的名声可真的要毁了。”
季寒初遥望夜色,道:“季家的马车,殷家不敢动。”
停在侧门内的马车精致不失奢华,车角挂着一只温柔多情的银铃,惊涛拍浪盘踞铃身,最上头刻了个极深的“季”字。
马车停靠在假山堆后,不太引人注意。
红妆被季寒初拉着左闪右躲,趁着无人注意,快速上了马车。
一上车,挤在狭窄的车厢里,季寒初转身关门,红妆立时反身半跪过去,将他抵在门上。
厢内着实窄小,两人同处一室,勉强施展得开手脚。
是以季寒初被她压着,大半个身子都占了去,为避免引起响动,也不敢推她。
红妆喜欢极了他这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对上他的视线,轻声细语道:“季三哥哥,你怎么那么好呀?”
季寒初望了她片刻,半步上前,将她的手扯了下来。
“呦,生气了?”红妆不由失笑,“我伤了你那相好,你就同我置气?”
季寒初坐在马车软垫上,闭目不搭理她。
红妆声音冷下去:“我是伤了她,但我又没打算杀她,你都还拿星坠打我,我没生气,你怎么好意思先生我的气?”
字字句句,委屈地不行,把“倒打一耙”演绎了个透。
季寒初睁眼,道:“道理都让你占全了。”
“本来就是嘛。”红妆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能忍受,“你居然为了她打我!”
季寒初扭头,“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对青湮动手?”
红妆随心答道:“本就是骗你的。她一个柔弱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我找她寻什么仇。”
那你何苦非要伤了人家,弄得现在劳师动众,出也出不得,走也走不掉。
但这话就如同红妆的仇一样,季寒初也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只是再闭上眼,轻声道:“我好骗么?”
红妆展着星坠玩,懒懒地扇风,上好的名器在她手里硬是真成了一把扇子。
“季三,你别记恨我,也别想着抓我回去了,同我说说话,也陪我看看月亮,好不好?”
季寒初道:“说什么?”
红妆想了想,问:“你师从何人?”
季寒初:“幼时跟父亲学,父亲过世后便跟着二叔学。”
“季靖晟?”
季寒初点头。
红妆琢磨着,难怪这小古板刀法诡异离奇,内力霸道,原来是季家这位疯子天才手把手教出来的。
她说:“之前不怎么见你动手,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武功。说起来你刀法不下于你二叔,怎么江湖上却没有一番姓名?”
季寒初稳如磐石,极为一丝不苟道:“父亲教导过,学武当为救世,而不是枉争虚名。”
他说这话神色极为认真,就连坐姿也是挺拔端正,一袭青衫白衣,犹如天边冷月。
红妆望着,倒是第一次对季家早逝的长子产生了一丝好奇。那该是个多清雅正直的男人,一身风骨又是怎样的风华无双,才会教出这样胸襟内装有宽广山河日月的孩子。
红妆将两手背到脑后,舒服地靠着,道:“你爹说的没错,但学武不仅只为救世,更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人,否则真让别人欺负了去,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季寒初低垂眼睑,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你这样,谁能欺负得了你?”
“说的没错,季三。”红妆很是领情,想起开阳常说的话,复也骄傲道:“人生在世,难求一败,寂寞至极。”
季寒初:“……”
红妆抱着他的手臂,半入他的怀中,追着他的眼睛瞧,“季三,我再问你,我和那殷家小姐,谁好看些?”
季寒初一手抓住她手掌,她离他实在近了些,近到能看清长睫之下水灵灵的眼。她长了张桃花妖的脸,又生的一双能讲话的眼睛,话本子里的女妖怪大抵都长的她这样。
季寒初不自然地撇过眼,道:“你。”
红妆荡着水光的眼深深一笑,道:“这就对了,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睛。”
季寒初又觉头疼,“你真是……”
突然,外头传来几道脚步声,重重叠叠,还有剑鞘过身发出的响动。
“那儿有辆马车,过去看看!”
红妆与季寒初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
这马车顶顶的中看不中用,前开小门,一侧开的是比门还大的窗户。车窗始于头尾,一打开,便能直揽大半车内光景。
殷家人不敢强行破门,但客客气气地请求开个窗,却无论如何都拒绝不得。
红妆就势往地上一躺,紧紧贴到窗户之下的半面厢壁上,季寒初正襟危坐,果然听得门外之人在敲窗。
“里头是谁,烦请行个方便。”
季寒初半掩着红妆,抬手开窗,道:“何事?”
来人一见,惊奇道:“季三公子,怎的会是你?”
“我同离忧一道前来,他说有事找殷宗主商议,我便在这里等他。”
来人问:“公子是来找大小姐的吧?”
季寒初犹豫着,点头称是。
来人有些为难,应当是被下了要求保密的命令,只好说:“那真不巧了,小姐今日身体抱恙,恐怕无法见客。”
季寒初笑笑,道:“无妨,我下次再来便是。”
红妆卧在车内听着,直觉得想笑。
小医仙说起谎来,比她这个妖女不遑多让,半点脸红都不带,气也不见喘。
厉害,真是厉害。
让她突然就生了些荒唐浪荡的想法。
来人继续说道:“谢门主想必是被宗主留下问话了,烦请三公子再多等会儿。另外想请问三公子,可有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经过附近……三公子?三公子!”
不怪来人疑惑,这位向来高雅温和的三公子,此刻不知为何面色突然泛起急红,红到了脖颈处,微微喘着气,眼里有湿润,也有震惊与怒意……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那“形迹可疑的人”正在马车中,在他的腿边,行尽了不轨之事。
红妆撩起季寒初的衣摆,伸进去,在腰腹处放肆抚摸。
那日没摸够的细皮嫩肉,今日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她不讲道理,瘫软在他身侧,脑袋枕在他大腿上,迎着他低垂下来的目光,还欢快冲他眨眼睛。
那双手和蛇一样,钻到他腰背之后,在他的腰上缓缓勾弄,弄得他疼了,料想必定是留下了几道红痕……
季寒初呼吸渐渐重了起来,用尽全力压抑着,从后头发出重音:“未曾见过。”
来人担心道:“三公子,你没事吧?”
他本是一片好心,却无意中拖延了时间。他又怎能料想到,谪仙般的三公子此刻正被滔天的情欲包裹着,享受着折磨的欢愉与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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