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儿吃得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饱隔,懒懒地躺在暖烘烘的炕头上,她来人间两个月,一直绷着根弦,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炎鸣神君隔着棉衣摸摸她的肚子,笑道:“好几个月的宝宝了。”
绛儿不自觉跟着摸到自己发涨的肚子上,隔着棉絮明明摸不出来是饿是饱,她仍禁不住咯咯笑倒在炎鸣神君怀里,娇声道:“神君取笑我,哪有像怀宝宝那样夸张。”
炎鸣神君只觉两人虽闹了一次想起来就难受的矛盾,但和好之后两个人的心好似更近了。
譬如绛儿从前无论多开心,也只是抿唇笑笑,绝不会放声而笑,这是不是因为她更信任他,更依赖他了呢?
炎鸣神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们正在说的宝宝忽然出现在门口,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抱着一个襁褓站在门口。
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向内张望,盯着饭桌上剩下的汤汁咽了咽口水。
苗大娘做了足够吃几餐的饭菜,方才他们自然没吃完,只不过现在苗家人好进厨房里,桌上的碗筷还来不及拾。
绛儿看着她单薄的小身子,身上穿的衣服更单薄,站在门首寒风一吹,竟似要带着那襁褓倒下。
绛儿还未开口,炎鸣神君倒是抢先道:“你进来。”
说着,从背后变幻出一件朴素的碎花袄子,递给她道:“穿上吧。”
小女孩消瘦的脸上,有神的眼内闪动欢喜之色,随即又为难地看着青蓝棉布襁褓,道:“我弟弟……”
绛儿立时接手,道:“我帮你抱着。”
有过抱念娃的经验,绛儿抱起来倒是顺手,低首欲看又是个怎样的顽皮孩子,只看一眼便唬得大惊。
这绝不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因为他太瘦,比之他姐姐更瘦的干瘦。
他冻得脸色发青,好似呼吸都艰难,哪里还有力气哭闹。
绛儿连忙暗暗以灵力检查他的身体,没伤没病,全是因太饿太冷,没有得到照顾才如此。
绛儿看向他姐姐,她已经穿上新棉袄,瘦得如枯枝的腿雀跃跳动,欢笑道:“谢谢大哥哥。”
她的鼻下还流着两行鼻涕,显然她还是个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何况她弟弟。
正当此际,苗莲莲出来拾碗筷,见到那小姑娘,道:“丽花,你阿父还没回来?”
叫丽花的小姑娘黯然垂下头,道:“五天没有回来了。”
苗莲莲叹了口气,看了看绛儿抱在怀里的孩子,对丽花道:“带你弟弟进来吃个饭吧。”
厨房里支着张小桌子,丽花坐在小桌子前,她本想一抓那冷饭冷菜便往下咽,绛儿抱着她弟弟阻止了。
炎鸣神君看草读意,不待她叮嘱,很有眼力地将饭菜热上,连带煮了碗稀粥。
丽花像是几天没吃饭,听她的话头也的确像是几天没有能够好好吃饭,指缝里沾满泥污的手抓住一个鸡腿,狼吞虎咽地吃着。
绛儿给她弟弟喂了些温水,炎鸣神君接抱过那发冷的襁褓,靠在发热的怀里,绛儿坐在旁侧缓缓喂入稀粥。
两人对视一眼,目中饱含对彼此的温暖,却又充满对他人的悲凉。
人间冷暖,他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却已经如此令人悲怜。
绛儿忍不住问丽花道:“你阿父去了哪里?”
丽花吮吸着手上的残汁,睁着双无助的大眼,道:“去山里打猎。”
绛儿了然,他们家原是猎户,又问道:“那你娘呢,在家吗?”
丽花的大眼忽然蒙上一层阴影,道:“我娘早就走了。”
“走了?”绛儿惊异道。
丽花垂眸点点瘦削的下巴,道:“我爹说我家没钱,我娘跑去给有钱人!”
绛儿自觉失言,实在是她并不了解人间的苦难、贫困背后还有不同的人性抉择。
这时,苗大娘过来拾丽花吃好剩下的碗筷,绛儿看到吃饱的丽花弟弟对她咧嘴一笑,小孩子的笑总是最真诚的。
不由摸到腰间的荷包,将方才没能给苗启青的八钱银子又取出来。
拉住苗大娘道:“大娘,能否劳烦您一件事。”
苗大娘笑起一脸饱经风霜的皱纹,道:“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还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有事尽管说。”
绛儿道:“他们的父亲回来之前能否劳烦大娘照顾照顾他们。”
说着,将八钱银子塞到她手里,道:“这是他们的饭钱。”
苗大娘连连推脱,道:“他们两个孩子本就是我看着长大,我一个人在家,让他们住在家里也热闹些,两个小孩子吃不了几口饭,你这孩子快把钱回去。”
这回绛儿用了力量把钱稳稳当当地放在苗大娘手中,道:“那就给他们买两件暖身的衣服,麻烦大娘了。”
说着,炎鸣神君将丽花弟弟交还丽花。
两人一再推阻苗大娘要还回来的银钱,叁番五次告别之后,直走到镇门口苗大娘还追着他们说不用这钱。
绛儿牵着炎鸣神君的手快步向前,忍不住“扑哧”一笑。
炎鸣神君也在忍俊不禁,想到苗大娘急匆匆拖着棉鞋追了两人一里路,非不要那钱,只感原来送钱也是件难事。
两人穿着破旧的棉衣裤鞋走在回军营的乡间小路上,此时若是有天界的人经过,定认不出这是大名鼎鼎的六界小霸王炎鸣神君和传说中的绛儿仙子。
只把他们当成一对寻常的、幸福的凡人夫妻。
绛儿的笑意很快消失,只因她没有忘记丽花,没有忘记丽花的弟弟。
她悲悯受苦难的人,最悲悯受苦难的孩子,他们生来本该是来看世界的美好,而不是遭受一生的磨难。
有时在夜深人静,绛儿仍听到念娃自爆前那凄厉的控诉就在耳边,控诉他悲惨、短暂的一生。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着救人的原因之一,她想让更多人过得好一点,她虽然救不了他们悲惨的命运,却尽力渐少他们身体的痛苦。
炎鸣神君这段时间来的所闻所见,也让他产生了共情,无声地握紧绛儿的手。
*
绛儿难得休憩半日,炎鸣神君缠着她就在营帐里,好好看看他,明日再去看病人。
绛儿这段时日也确实是累了,两人脱了破旧大棉袄,里面穿的是柔滑的中衣,炎鸣神君盖在被子里,探出个脑袋,不时应声:“好看,非常好看。”
绛儿又换上一套新衣裙,轻盈地在炎鸣神君跟前转了两个圈,道:“这件好看还是刚刚那件好看?”
炎鸣神君假装认真打量半晌,这些衣裙虽然都是他买给绛儿的,但在他眼里没什么大差别,就是有的短、有的长、有些绣点花、缀点珠子,成衣铺子里的老板娘说好看他就全买了回来,至于哪件更好看,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绛儿一见他神情就知道在敷衍,不满地撅起嘴,好容易有了空暇穿新衣裙,却无人懂她。
但这也阻止不了她爱美的兴致,又翻出一件新裙子,诧异问:“这也是神君买的?”
炎鸣神君瞥了一眼,只见一件藕粉绣金边短裙,一般布料甚少的衣裙他尽量少买,但这件布料不仅少,简直是少得可怜。
他记得这件裙子,道:“衣铺里的老板娘说方才衣裙你定都喜欢。”
绛儿点点头,这话没错。
炎鸣神君接着道:“但只有这件她说我一定喜欢,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我会喜欢,便随手买了,你不想穿就起来吧。”
绛儿虽然觉得这裙子短得有些怪,但神君给她买了这么多喜欢的裙子,她怎么能不穿一件神君喜欢的呢。
捏了个诀将衣裙换上,只觉得忽然有些凉,惯例问道:“神君看看如何?”
虽然已经不指望神君能说出除了敷衍的好看之外的词。
炎鸣神君第二十八次应付地抬眸看去,正想脱口而出的好看,突然梗在喉咙。
这哪里是一件裙子,这简直就是勾人魂的锁链。
他瞪大了发亮的双眼,只见绛儿越发成熟的身段之上挂着心绣制藕粉色绣莲布绸,衬得白腻的皮肤在灯下洁白如玉、柔滑如缎,她转了一圈展示衣裙,简直就是在展示她美丽的胴体,那几片布绸仅可盖住最惑人的胸膛,最诱人的隐秘。
她偏偏还拧着秀眉走到床前道:“神君真的喜欢这件吗?神君向来不喜欢我穿得短……”
话犹未了,炎鸣神君已如饿狼扑食,一把将她拉到在床上。
绛儿惊呼一声,炎鸣神君火热的身体压身而下,温热的唇厮磨在她的耳际,呼吸急促,声音沙哑低沉:“喜欢,我的绛儿太美了,我好喜欢……”
“神君,你放开我……”绛儿虽然习惯神君和她亲密是总是很火热,但这一次未也太火热了一点,他变成坏男人的速度也太快。
这回实在不能怪炎鸣神君,当最爱的女人在你面前几乎脱光,他的心就算能忍得住,他的身体也忍不住。
他的手已经不安分,他全身都开始不安分。
绛儿羞得浑身发烧,双手捂住脸,看不到神君意乱情迷的俊颜,却能够感受到神君湿热的手,抚摸在她的身上,柔柔捏在她的腰间。
他在她的耳畔喘息,竭力忍受某种痛苦,“绛儿,我们明日就回去成亲好不好?”
绛儿只觉得神君的手所经之处都像带上一股炙热的火,浑身发热,连带着头脑发热,颤声问道:“那……那今晚做什么?”
炎鸣神君粗重地呼吸着,他的唇落在她如玉的脖颈,才能稍缓满腔发不出的火,声音带上不能压制的欲望:“先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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