堑哪源眉复巫叩绞姓府大门就是不肯迈进来,气得张工在里边大骂?br /
张工说这话的意思,项自链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就要走了,如果可能的话帮他儿子落实个工作,也是情理之中。英雄迟暮,晚境凄惨啊!可这两个儿子能做什么呢?项自链一时没了头绪,只好说:“三天后我回话你,老张!”张工这时候才眉目舒朗开来,向项自链详详细细地汇报了宁临市市区规划进展状况。他知道项自链说话一向是算数的。出了设计室已是十一点钟,项自链看看窗外,许多人已经开着车子下班回家了。机关里说是八点钟上班十一点半下班,实际上九点钟进大门口的人流不绝,十一点钟出大门口的则已车流如水了。这一进一出,机关作风就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风景。下午情况也是如此,一天七个小时的班打个折扣也就剩下四个小时不到,再加上喝喝茶看看报,基本上也就这样打发了。项自链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这机关作风怎么改也就是这一套!于是放弃了上午上张书记那里走一趟的计划。
下午三点,项自链上了张书记办公室。到门口敲了敲门,问:“张书记在吗?”里边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说:“不在不在!”项自链听出是方宇,推开门笑呵呵地说:“唷,小方好大的脾气啊!比张书记架子还大哩!”方宇见是项自链,忙起身握手说是误会。原来张书记从琼台回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昨天休假在家,今天也没来。偏偏这两天找张书记的人又多,方宇应酬得脑袋都大了,没好气地对项自链说:“书记两天不在,那些人好象就巴不得书记出了什么意外好借机讨好巴结似的,硬死硬活要我说张书记在哪里。我能说张书记在哪里吗?张书记家里的电话线都给我拔掉了。”项自链开玩笑说:“那我也得去巴结讨好一下,现在可是市里人员大调动的时候啊!”说完朝方宇笑笑。
“你还要巴结什么,琼潮市常务副市长的位置非你莫属,张书记和冯部长都透过风,只要等着好消息就是了。老兄你不用巴结,张书记也不会委屈你!”项自链认真起来说:“是啊,张书记待我不薄,说真心话,象他这样的干部就算没有这份恩情,我也得去看看他。他老人家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有没有请医生看过?”“医生看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年纪大了禁不起颠簸。琼台这一去一回别说他,连我们年轻人也吃不消啊!要去我们一起去,我也懒得在这里守场子。”话刚说完电话铃又响了,方宇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问:“喂!那一位?”随后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骂了一声***。项自链笑他书记身边的人就是牛,对谁都可以发上一通牢s。
到了车库,方宇要上司机座。项自链硬拉着他不让上,要方宇让他当回司机,笑言为方宇开车也是荣幸。其实项自链只是手痒,好久没亲自开车了。不过方宇也乐意,把头靠在靠背上当一回车上书记也过瘾,要知道这车牌是宁临市第三号的。虽然整天呆在张书记身边,但方宇单独享受的机会少之又少。过了二十来分钟,车子驶进干部楼。其实干部楼只是行内人的叫法,外边的名字叫聚德苑,是宁临市最好最新开发的别墅群。尽管周围的环境黑压压地,可这里自成天地,苑内百花争艳、芳草萋萋、溪流自横。住在里边的都是正处级以上干部。张书记的别墅在广场北边,正面对着广场中央的喷泉。项自链对这一带根本就不熟悉,他问方宇张书记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自己怎么就不知道书记乔迁之喜。方宇开始时闭口不语,最后禁不住项自链一再追问就说了出来。原来这聚德楼建成后,市里下了暗杠杠,要求每位住户不得伸张,免得在群众中产生不良影响。这就难怪项自链也不知道张书记两个星期前搬了家,象他这样级别的领导也只能当一回群众了。项自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方宇小心眼,这样的事也不同他打个招呼。方宇连喊冤枉,说是党的纪律他有十个头脑也不敢泄露半点秘密。项自链就喊他死定了。方宇愣了一下,苦笑!谁叫咱俩是哥儿们,老子敢为同志抛头颅洒热血,豁出去算了。想到方宇在办公室接电话的光景,项自链仿佛真的从方宇身上看到了同志友谊的可贵,啧啧地称赞他有革命责任感。
开门的是王阿姨,项自链和方宇几乎同时叫了声阿姨好。阿姨笑容可掬地请他们进了房间。张书记看上去同平时没两样,见了他们招招手,两人就一左一右坐到他身边。
项自链轻轻地问:“张书记,听方宇说琼台一趟你受累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吧?”张书记看看方宇,似乎怪他多嘴,项自链又忙补充一句,“是我硬要拉着方宇来这里的,张书记你要教育就教育我吧!”这样一说,方宇也趁机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张书记就不好再说他什么了。
张书记伸了伸腰说:“人老了不中用了,难得你能牵挂我啊!医生说我这是疲劳综合症,我也不信这邪,我说是楼房综合症倒是真的,咋一住进来就不舒服呢!这把老骨头就是贱,住惯了砖木房,不适应混凝土结构啊!”张书记说得全是心里话,共产党打心里没亏待过这样级别的领导。可我们的许多同志可曾满足过,多少走私案和豆腐渣工程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腐化堕落的领导干部暗中作祟,很难想象腐败之风能在广袤的国土上遍地开花,硕果累累。有首歌叫《绿叶对根的思念》,唱的全是感恩戴德的事。可参天大树之上的绿叶,为什么对根念念不忘呢?道理说简单也简单,游戏青风白云的绿叶不断地从埋在深土里的根系获取它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水和各种矿物质,更重要的是有了粗壮发达的根系的支持,绿叶在得到物质满足的同时,更有着高高在上凌驾一切的成就感。
是的,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可历史从来只记着英雄。
项自链接着话茬说:“张书记你这是革命胜利不忘本,光荣传统哩!可你工作形势把握得好,不但完全习惯改革开放,而且高屋建瓴惯于改革开放,宁临市就是在你的领导下创出了不少特色,可以说在全国刮起了一股学习宁临市的改革风啊!你的成绩有目共睹的。”“小项你越来越会说话了,这是宁临市市委市府集体智慧的结晶,可不是我个人的成果,怎么好贪天之功!对了,你到琼潮市的事基本上定了,有些事还要你自己去做做工作。当领导的可要面面俱到!”项自链忙说:“张书记你教育得好,我会谨记在心的。”当领导的确实要有领导才干,当官并不象老百姓想象中那么简简单单。在群众中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叫: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其实这话只说对一半,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当然是行与不行一个样,做个摆设就是了。但要害部位就得慎重考虑了,霸王强上弓崩掉的可不是一把弓,弄不好就是兵败如山倒,整窝端的。四个月前琼潮市集体受贿,一个发电厂项目建设就牵出八十多个人,从市长到下边的科长一个不剩地卷了进去,受贿总额四百多万,案件震惊全国。关键领导不但要求八面玲珑会办事,还要身正影不斜,见色不起心见钱不开眼。可这样只办事不图利的干部实在找不到几个,责任重风险大,三天两头要受上头骂,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又要人前人后装爷们教育人,谁来受这活罪!单是做事也就罢了,你还得上下左右协调一致,特别是上级领导一个也怠慢不得,你得装出同谁都是一路的!有时候单装还不管用,你得拿出诚意来,什么是诚意?有人早就说了,金钱不是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但确是最好标准。为了自己的前途,所以你就得打点各路神仙。当然这支出,凭你那几块工资是支付不起的,你自然而然会开动脑瓜子挖掘金点子。
张书记讲了不少话,项自链只记着一句“做领导要面面俱到的”。做领导的更不能把话讲透,凭着张书记近三十年的为官经验,这话算是透得不能再透了,也只有在项自链和方宇面前才会这样说。张书记平时看上去一脸谦和,宁临市里说起他无不直翘大拇指的,可谁知道他藏在心里的苦呢!人生经历越多,心里就越苦,特别是官场上洁身自好的人。要知道许多时候做人比做事更难。张书记为什么迟迟不肯当书记,或许是不想受这份苦。在项自链心中,张祝同的地位是神圣的,是谁也无法代替的,他从来没有送过贵重的东西,其实也不敢送,偶尔有些从老家带回来的蕨菜、红薯粉丝之类的土特产送过去也会挨他一顿说。今天张部长对他说这句话,不能不说是语重心长,他感激地看了看老书记清瘦的脸庞,默默地说:“张书记,你要保重啊!”第二天刚上班,项自链跑到市委书记蒋多闻办公室汇报工作。蒋多闻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直到项自链说完话,他还是仰着头合着眼没开腔。项自链就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坐在一边忐忑不安。这时候秘书朝集社端了杯水进来,蒋书记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问:“说完了?”项自链在心里直骂,***这是什么话啊!可实际上连一点愠怒的表现都没有,他装作谦虚地回答:“我是特地来向蒋书记你汇报的,请你掌舵。我们搞业务的看问题往往钻死胡同,不能有效把握社会经济发展的前景。而规划最强调前瞻性,只有你这样的领导才能高屋建瓴总揽全局,我们规划局的全体同志希望蒋书记你给我们打打预防针,免得我们走弯路。”蒋多闻听到这里脸色也就轻松多了,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刚才我仔细听了你的汇报,总体上不错,你蛮有水平嘛!不过中远期规划中能不能把框子再拉长一点?宁临地区人多城市发展的空间也不少,我们的目光不能停留在现在的认识水平上。就拿这十几年的改革开放说吧,我们当时谁会想到小小的宁临市会发展成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许多人平时都说要充分发挥城市的集聚功能和辐s功能,其实城市最大的功能是自我加速膨大能力,象果子发育一样外围越大、触角越长,接纳和吞吐能力就越强。我们宁临市刚刚发育,它会以相当的加速度向前发展的,规划一定要站得高看得远。只有超前的规划才能在城市建设中起到积极的指导和规范作用。当前有三个问题需要突出,一是旧城改造争取用八九年时间完成,有计划有秩序地做好统筹安排;二是新城建设要加快进度,不能停留在老一套剥皮式的开发上,电力设施、通信线路、供水配套设施都要同步进行,该预留的要留出足够的空间,避免重蹈覆辙年年搞道路剖腹产,埋了又挖挖了又埋;三是开发区三期规划要抓紧进行,规模要搞大不能小家子气,占地要多,不怕暂时抛荒,要为城市以后的发展留足空间,要为宁临市的产业积聚、重组和档次提高打好基矗”项自链边听蒋多闻的指示边认真地做纪录,脸上不时地流露出崇敬和佩服的表情。领导就是需要在下属面前树立这种仰之弥高的权威感和擎天一柱的支撑感。蒋书记看着项自链信徒般虔诚的神色,脸上露出了祖佛般慈祥的笑容,朗朗地说:“小项,我说的几条意思你回去向同志们说清楚,我们规划刚起步,但进度一定要快,争取一步到位。你年轻又有基层经验,我打算好好培养你,你得为市里多分担责任。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可要向我多汇报。宁临市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这也是你的机遇啊!”项自链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有不停地点头。点头就是他的机遇呵!
说完话,蒋多闻又埋头批示文件。室内静得只有纸笔的磨沙声,项自链如坐针毡,又不敢随便伸手曲腿,只好耐着性子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过了十来分钟,蒋多闻放下笔,抬手推推宽边老花眼镜,说:“去琼潮的事我看就这么定了。”项自链愣了一下,没待反应过来,蒋多闻又转了话题:“琼潮去年底捅了这么个大篓子,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临宁发电厂这摊子不好收拾。你过去后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再出什么漏子!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语气一句紧似一句。
项自链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蒋多闻皱了皱眉头,若有若无地说:“发电厂事件余波未尽啊!”没容项自链琢磨话中的意思,秘书朝集社端着茶推门进来。
接着蒋书记又问了些他个人生活情况。项自链比汇报工作还要详细地作了汇报,最后说蒋书记平易近人,象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也让他牵儿挂母的。
这时候朝集社也掺和到里边来,笑着说:“蒋书记,项局长可是机关大院的名人呢?”蒋多闻睁大眼睛问:“哦!比我这个市委书记还有名?”项自链赶忙否认,说:“朝秘书取笑我呢!我这样一个小兵拉子还能是个名人那才怪呢!要说名人朝秘书你才是名人,整天在蒋书记身边不出名都不行啊!宁临人谁不认得你朝集社,更别说这个大院子里了!”这话中听,蒋多闻只笑不语。
朝集社则反攻说:“我就知道你项局长能说会道有魅力,娶了个老婆也是赛金花的,是我们院子里的头号美人,连那些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看了都自叹不如。有一次我到琼台县出差,县里的同志还提起你们富有神奇色彩的故事呢!从政经历奇娶个老婆更奇。”朝集社边说边摆出既羡慕又疾妒的表情。
蒋多闻笑了笑,说:“看来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这事,你们也瞒得够紧的!”蒋多闻说完马上就敛起笑容。做领导的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什么话都点到为止绝不多出半分。
项自链识相地推说单位里有事,得马上赶回去。临别时他认认真真地说了声谢谢蒋书记指示,保证回去后全面落实。到了外边间,项自链紧紧地握了握朝集社的手,目光里透着兄弟般的挚诚和不可言喻的默契。谁都明白身在官场,你就得方方面面给自己留足余地,同志间的友谊得处处建立,冷不丁哪天对方就是你的避难所遮荫树。朝集社把项自琏送到门号,眨眨眼说了声慢走,而后从从容容地转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转出市委楼,项自链直奔市长黎赢权的办公室。黎市长有事外出,秘书苟晓同一个人埋头在整理文件。项自链走上前轻轻地说了声苟处长忙。领导身边的秘书真正搞文字的少之又少,主要是负责领导在工作期间饮食起居,象苟小同这样只认文字不认人的家伙不知道黎市长为什么会喜欢。全国流行管妓女叫j,靠海说海话,守临市则叫虾,吃软饭的小白脸通用一个鸭字。时下宁临市流行这么一句话:“公司老总专吃自家虾,机关领导目瞪口呆烧烤鸭。”这意思是说公司里的头头们专泡小蜜,机关领导受党纪国法约束只好望虾兴叹,大搞同性恋。有钱人泡小蜜已是不争的事实,机关头头烧烤鸭倒是言过其实,不过大家对领导配秘书管生活一事确是意见纷纷。
苟晓同抬起头见是项自链,放下手头活忙起身让座。在市府大院里,两人的私交还算过得去,他们常在食堂里聚在一块吃午饭。象他们这样级别的干部在食堂吃饭确是稀罕事,并且是大众食堂,同大院子里最低层的干部贴在一块的。本来吃喝拉撒是动物行为,是人的自然本性,可一沦落到官场就分出个高低贵贱来,食堂在楼上特地辟出雅座。菜也是特别做的,什么时令海鲜一应俱全。有一次宁临日报在宣传干部艰苦朴素时列举了公仆们的午餐是如何如何地简单,仿佛全是素菜,人人都不沾惺似的。
项自链见苟晓同说话声音超标,就知道主子不在,可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似地问:“黎市长在里边吗?”苟晓同推推宽边眼镜,说:“我还以为你来找我呢,原来是冲市长来的!你有两个月没来我这里了吧?”说话的口气有点责怪项自链不是。
“你苟处长是个大忙人,我到你这里你有时间见我吗?再说你这人比台风还难捉摸,十防九空,我来了多少次都扑空。市长身边的人谁能攀得起,攀得起也撑不起啊!”“老兄你就别取笑我了,你还不知道我整天坐冷板凳看同样的冷面孔,文山文海的。不象你那样东规划西规划,拿了好处还要指手划脚让人听废话。”苟晓同说话有个特点,说着说着就编个顺口溜出来,让人听了忒爽。
项自链轻轻地带上门,放心地说:“工作要做好,生活实践不可少。若想来个大跃跳,领导身边常照料。我看你得改改这陋习,整天呆在办公室搞资料,把黎市长晾在一边你是没前途的。”苟晓同听了抿嘴一笑不哼声,犹豫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你想来黎市长边来来照料照料?黎市长可不是好照料的,你别拿人家当孙子!”苟晓同并不是那种陈布雷式的秘书,虽然他的报告文件写得相当出色,在市政府所有的秘书中是最有水平的一个,可平时说话也是长一句短一句,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苟晓同的话中充满着对黎市长的尊敬和佩服之外,也不乏戏谑之意,可见两人的关系确是不一般。
项自链更搞不清他为什么总是埋头资料堆里,忙否定说:“黎市长在干部群众中的威信很高的,谁都说他是历界政府领导中最出色的一个。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拿他当孙子?他拿我当孙子我都觉得是看得起我呢!”苟晓同听了哈哈笑,指着项自链的鼻子说:“项自链啊项自链想不到你也这么会吹牛拍马,我还当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原来也俗得不能再俗了,以前真没看透你!”说完,苟晓同又是一阵沉默。项自链拿出烟递给苟小同一支,边抽边说:“这话是俗了点,我是为你着急,你要总是这样埋在文山文海里何日才是个尽头。我们是老朋友了,对你没什么不好说的,现在不同以前,你想图个好前程不但要会做事更要会做人,多少人千方百计讨好领导讨好黎市长都没机会,而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别错过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我一个农家子弟活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不象你父母都是正县级领导,你总不能给父母丢脸吧!”项自链说得有点激动,满脸的朋友义气。
苟晓同听得有点感动,忙要项自链喝水。抽完烟,苟晓同使劲往烟灰缸里一拧,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老兄你认不认识圆梦的人?”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似乎在决断某个棘手的问题。
项自链听得心头一惊,也不问为什么,只说:“有是有一个的,不过这人有点怪,我得做做思想工作。”苟晓同忙问怎么个怪法。项自链就把白人焦的一些反常行径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弄得水里雾里更是玄乎其玄了,听得苟晓同不住地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而后两人合计着如何去白人焦那里圆梦。告诉对方白人焦的住所后,项自项拍拍大腿就要启身回单位了。苟小同轻轻地拉拉他的手,项自链重新入座。沉默了一会,苟晓同郑重其事地告诉项自链去琼潮市任职的事黎市长已经同意了,下个星期可能就发文公布。项自链免不了说些感谢黎市长支持之类的套话,之后打哈哈说:“真不知道市长管你还是你管市长呢!啥消息都灵!”苟晓同轻轻一笑,重新点上一支烟抽着,连吐了六个前后关联大小有致意韵无限的烟圈后,才吐露心声……临走时,苟晓同一再交代关于圆梦的事千万不能向第二个人提起。项自链兴匆匆又有点惶惶然走出市长办公室。
第五章
两座高耸挺拔苍翠欲滴的山峰间,一湾碧水缓缓流出注入东海。两座山峰叫玉女双峰。传说里一个风轻云淡的晚上,东海龙王第五个女儿乘着滚滚浪滔来到玉女峰下欣赏这里的月色美景。游玩途中认识了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两人一见钟情。这一夜躲在茅屋里互吐衷肠。直到天大亮,龙女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错过回龙宫的时间。此时潮水早已退去,她只好等晚上涨潮时再回去。老龙王第二天没见到女儿回来就雷霆大怒,派外甥黑龙夜查女儿行踪。当黑龙赶到玉女峰下,看着表妹同书生缠绵悱恻难分难解时,心中的醋瓶子打翻在地,他勃然大怒,冷不防提起水晶枪刺死了书生。龙女伤心之余,拔下凤釵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黑龙绝望悲痛之余,决心带走表妹的尸体。他恨书生,恨他拥有了表妹的身体,更恨他抢走了表妹的心。就在黑龙俯身准备抱起表妹尸体的时候,两个余温尚存的身躯突然变成了冰冷坚硬的岩石紧紧地箍住了他的双脚。黑龙怎么用力也无法摆脱束缚,他拼命挣扎,可越挣扎双髁就越紧越痛。他绝望了,直着身子拼命朝东南方向大喊救命!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很快他的身子也僵化了,变成了坚硬的岩石。三人结成了生死结,谁也离不开谁,就这样生生世世僵直在玉女峰下。
这个传说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大家都知道玉女峰下有个玉女寺,香火鼎盛。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海面上狂风大作,黎赢权发现自己走进了两座山峰间,耳边不断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这是玉女峰,是人间福地,是你最好的归宿。他顺着悦耳的呼唤一步步向前摸索着。突然两道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晃了晃,他眯着眼艰难地努力地分辨着。原来光是从两只眼睛里s出来的,两只腥红的龙眼高高地悬在半空,通体幽黑的龙体在半空中摆动着,自己紧挨着摇晃不停的龙尾。黎赢权大惊失色,急欲转身逃跑,可双脚已牢牢地嵌在石缝中,怎么也拔不出来。原来一双龙爪已牢牢地嵌进他的筋骨里。此时只见一个浑身泛着黑光的家伙站在面前狂笑着,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外甥,我在这里困了整整千年了,现在你来给我顶着,我得回龙宫享福了。”说完狰狞地看了看黎赢权就要转身离去。黎赢权那里容得了他一走了之,死死地抱住他的粗腰。两人正在挣扎,黎赢权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左脚压在右脚上动弹不得,急得他浑身是汗。原来恶梦一常项自链走在路上回味着苟晓同说的话,觉得甚是好笑,不过有一点他怎么也笑不起来。黎赢权是外地人,刚来宁临主政大半年,他没理由熟悉玉女峰。难道这世界还真有默默支配主宰着人们命运和前途的神灵!
玉女峰位于琼台县和琼潮市交界处,琼台河河水打两峰间缓缓流过。项自链在琼台工作时路过几次,只远远地瞥过几眼。以前,那地方冷山冷坳的,只有善男圣女们常来玉女寺朝拜。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这两年越来越多的人蜂涌而至。
过了两天,项自链找张乐山谈心,说送他儿子去学驾驶技术,等学成后来规划局开车。张乐山这回是乐天乐地,高兴得直说项自链是个大好人。这社会好人不好当,项自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董步晓同意此事。这种事要么不闻不问,过问起来往往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张乐山见大儿子解决了工作,第二天就关心起小儿子,问项自链能不能帮忙帮到底。项自链一听头都大了,但又不好把话说得死翘翘硬梆梆,只好安慰张乐天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全局上下几十号人盯着,总不能让你张家独包了规划局小小的车队。张乐天就有点不高兴了。其实项自链只是同情张工的不幸,生两个儿子活脱脱两个草包,革了一场命就连胆都破了,看看宁临市其他人多活泛!这年头多少人撑死了还嫌腰包不鼓呢!
星期六晚上六点半,项自链准时把车子停到市府前。苟晓同一会就跑了过来,附在项自链耳边说些秘密话,项自链点点头心会神领。做市长的要去圆梦,当然不能让群众知道,这事体瞒得煞紧,除了苟晓同、项自链和他本人恐怕天下没有第四人知道。项自链这回才明白苟晓同让黎市长喜欢的原因了,这个人表面上只顾兢兢业业埋头工作,其实特会办事。项自链没提起白人焦之前,他一丁点也不透露谁要去圆梦,并且问事也问懂事的人。项自链是官场中人,最近正要走鸿运,知道了也谅他不敢到外边胡说八道。连坐车都特地作了安排,苟晓同要项自链亲身开规划局的三菱车来,反正越朴实无华越好,车牌号越往后越好。市长专用司机也给他休了假,毕竟司机的素质没项自链高,能当得上局长的人都非常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会守口如瓶。
过了一会黎市长喜忧参半地出现了,脸上黑着脚步轻松,看上去完全没有被黑龙套牢。项自链正要钻出门来为黎赢权开门,苟晓同就大步上前打开车门请黎市长上车了。上了车,苟晓同又回头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注意,才叫项自链开车出发。这时候正是人流车流高峰,路上常堵车,市长大人也等得耐烦,仰着头眯着眼若有所思。在这样的日子里市长的光环完全消失,比平民百姓还顺从城市的运动规律,没有交警为他作特殊的安排,其它车辆也没把这辆普通的三菱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跟它抢道占线。项自链倒显得气不顺,骂了一句***这路也太挤了。这一骂倒骂醒了黎市长,他睁开眼问项自链市区的规划搞得怎么样了,市里就等着决策,说再过个把月宁临市的城市改建工作就得全面拉开。
项自链心中早就有底,本来保证两个月内完成的规划,马上拉到月内完成,并把进展情况汇报了一遍,添油加醋说规划局的全体工作人员如何如何夜以继日地拼命赶工作。还恰当地把自己的作用给突出出来,特地借用了蒋多闻的指示精神作为宁临城市规划的出发点和归宿,听得黎赢权连夸项自链有见识懂规划。这年头各级头头都拼着命搞形象工程,省里的得搞出个全国第一,市里的得搞出个省里第一,县里的得搞出个市里第一,乡里当然也得争个全县第一的美誉。听完项自链的汇报,黎赢权又要他同建设局的陶三弄沟通沟通,给市里弄几个标志性建筑,老城要突出文化和商业内涵,新城要讲究品位,强调政治和金融中心的地位,开发区则要面向世界能经得起巨头资本的检验。
项自链听了直放在心里笑,心想你无论怎么把项目做得最完美,领导还是能说出个道道来,而且让人听了还不得不说佩服。
都说一个铜板两个面,在中国不同的领导眼里每个铜板都有好多好多的面,他们随时都能绘声绘色地讲出各个面的不同色彩和构造特点。
话说完,已到了城隍庙,项自链把车子停在一个隐蔽处,拿出手电筒照路。苟晓同几乎与此同时亮了手电筒,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会心地笑了,不过声音很低。其实天色还没暗到看不见路面的程度,可市长的脚步高贵,经不起半点颠簸,做下属的能不考虑周全!有了手电筒,这条长长的胡同一下子短了一大截,也没那么y森可怕了。项自链打头阵,黎市长走在中间,苟晓同压阵,三人很快就过了甬道。
白人焦的房门半掩着,上边的那幅对联早已换了样。上联:玉女峰下说前缘,道得清恩恩怨怨;下联:琼台河里释旧嫌,提不着是是非非;横批:陈年旧事。三人看得心惊胆跳,个个都屏住呼吸。项自链搞不清白人焦是人还是神,这对联分明是冲着黎市长来的。项自链正在愣愣发呆,黎赢权和苟晓同都把惊奇的目光投到他脸上,仿佛在问是不是你项自链搞的鬼,事先把圆梦的事告诉了白人焦。项自链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仿佛做了亏心事。
不过这种场合用不着担心市长大人会怫然大怒拂袖而去的,在他们的脑子里盘踞着或重或轻的宿命观。有人说官当得越大就越迷信,项自链先前将信将疑,经历了这件事后,他不得不感叹官场里为什么常布迷魂阵,原来人人心中都有鬼!
中国的统治者历来讲究防微杜渐,万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自己感到某种不安时就混乱了逻辑,心中的邪神和恶鬼们一下子复活了,信仰便屈从于愚昧,精神回到祖祖辈辈简单耕作的田园上,流莺飞萤都成了点燃灵魂迷雾的精灵鬼怪。
项自链敲敲门,没人回音。项自链就往门缝里扫了一眼,只见白人焦披麻带孝地团坐在蒲团上念念有词。三人就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刚站好,白人焦就开口问:“施主你来了,早在三天前我就知道你们要来的。请坐吧。”
这时候项自链才发现屋里凭空多了三张椅子,而且椅子也分个高矮上下,一大一小中间c着个不大不校苟晓同扶着黎市长坐下后,自己一p股重重地坐在最小的一张椅子上,眼睛横过来没好气地瞪了项自链一眼。项自链有话说不清,只好装聋作哑当没看见。
黎市长这时倒反镇定,他笑了一声后,说:“法师真是神机妙算,就说说我来你这里的目的吧。”
白人焦也不装模作样,说是圆梦,而后又闭上眼掐算他的玄机了。
黎市长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项自链,问白人焦:“那么说老法师一定知道我梦中的情况喽,能不能请你说说我哪天做的梦,梦中又有些什么,梦醒时又是几时几分?”
白人焦就有点不高兴了,还口说:“施主要是没诚心,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可以回去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何必在你面前说谎,只不过见你是星宿下凡所以待你客气些,可别不识礼。”
项自链恨不得白人焦早点说出玄机来,否则他是洗脱不了合伙坑骗市长的罪名了,所以灵机一动忙c话说:“白大师,这位施主是诚心诚意来请你圆梦的,出于好奇才会这样问你。我们还没进门就一切尽在你的天眼之中,既然你都知道了,说说又有何妨。白大师门上的对联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玉女峰下说前缘,道得清恩恩怨怨;琼台河里释旧嫌,提不着是是非非。”
黎赢权也在旁边说:“是啊是啊,白大师你就把我的前缘后事说个通透,让我心里踏实,我们这些凡人从来不知道打哪里来又回哪里去的。”
听了黎市长这话,苟晓同和项自链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想不到黎市长在一个道不道佛不佛的家伙前这么卑躬屈膝,把生他养他的娘都暂时忘到一边。
白人焦竟发出轻笑声,想来也是被市长的话逗乐了,不紧不慢地说:“施主可别这么说,既然姓项的这么说我,我就是折三年阳寿也得把天机泄漏给你,否则我这块金字招牌就得当场砸扁当柴火烧。”
于是三人静声屏气听白人焦细细道来:“施主是大前天天亮前一刻做的梦,梦中被一黑龙诓骗锁在玉女峰下。你知道那黑龙为什么要骗你上当吗?”
话听了半截,黎市长就向项自链和苟晓同点点头。两人这才长长地吐出了这口憋在心中的闷气。那白人焦也太神,怎么连市长几时几分做的梦都说得一清二楚!不过两人都感谢他的神通广大,否则项自链就难逃里通外国之嫌,苟晓同也脱不了办事不力的责备。
黎市长同苟晓同说这事的时候也没有具体到几时几分的,见白人焦说得如此严丝合缝,那有不点头称是之理,连说:“那就劳请大师指点了。”
白人焦翻翻怪眼把黎赢权的前身翻了出来:话说那书生和龙女躯体化作岩石紧箍住黑龙后,灵魂游荡在玉女峰上。不知多少年以后,忽然有一天两人合计着投胎到人间再续前缘,于是选个吉日双双离开了玉女峰直向北方奔去,走着走着累了,一不小心掉落到长江边上。那黑龙一觉醒来,已不见两人影踪,初觉奇怪,再仔细掐指算算,才暗叫上当。原来两人乘他打盹的时候,偷偷地跑到人间做夫妻了。他气得七窍生烟,却苦于没有办法。身体被岩石牢牢箍着,灵魂一旦离去,躯壳就会腐烂,日后就没地方附身了。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过了几十年他终于等来了机会,那书生来到了宁临市做官,夫人左右侍候着。宁临离玉女峰不远,正好在黑龙的功力范围,他就设计骗那书生来做他的替身。
最后白人焦说:“黎市长,下面我不说你全明白了吧?你就是那个白面书生。”原来白人焦竟知道来人是市长大人!
如果他不是真有神术鬼伎,那么一定是个开晕的和尚,同样惦记着人世间的权力和荣耀。
项自链灵台开窍,眼光突然盯着桌后神龛下半敞着的书厨里,以前他从来没有发觉这个秘密。在厚厚的书堆之上并排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周公解梦》,另一本是《鬼谷子算机》。封面上的字迹虽然模糊,昏暗的灯光下项自链还是看出个苗头来。上大学时他也翻看过这些书,只不过当年自己年轻好奇,没有用心琢磨其中的奥妙。项自链怀疑起白人焦在玩把戏,这家伙会不会捣的是鬼啃的是人呢?可没有怀疑的理由啊,他说的那么严丝合缝,全是事实啊!就算是骗,也是骗得高明,终不愧饱学之士,能活学活用琢磨出个道道来,居然算得八九不离十。项自链正想再看个清楚,白人焦似乎注意到什么,脚轻轻一带关上了厨门。他更将信将疑了。
三人听得如在雾中。黎赢权背上渗出汗来,也顾不得市长的尊严,忙向白人焦寻求解策,说:“白大师,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可是好人,帮忙帮到底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我会不会突然被黑龙招去灵魂啊?”那迫不及待的神色让人想起热锅上挣扎的蚂蚁。
白人焦装出一副焦急忧虑的样子,嘴上念念有词,可就是不肯大声地把答案交付出来。苟晓同横横眼,要项自链说话。项自链看了看白人焦那不停蠕动着的干枯的脸,突然觉得此人有种俗得不能再俗的市侩气,心里一阵嫌恶,但还是强忍着讨好说:“白大师你无论如何都得帮这个忙,黎市长可是我们宁临市七百万人民群众致富奔小康的带头人,他要有个闪失那就是全市人民的损失。神仙做事惩恶扬善,事关七百万人幸福的大善事你能袖手旁观吗?”
白人焦这才开口回答:“不是不做,而是难做啊!要彻底解除黎市长心头之忧,只有让黑龙早日转世忘了前身,可这黑龙再怎么说也是水神一尊,褻渎神灵是大不敬的行为,我得折寿三年!”白人焦说完不住地摇头,显出进退两难十分痛苦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情不自禁地同情起来。
关键时候黎市长开口了:“白大师只要开口答应为我消灾,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性命攸关的时候,交易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白人焦叹口气说:“黎市长,我是你脚下的子民,应当为你分担解忧,自己折寿抵命也就不说了,但我得请人做七七四十九个道场,才能招出黑龙的七魂六魄让他转世做人……”苟晓同看了一眼黎赢权,也不说什么,赶紧趋身上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信封说:“白大师,这是我们黎市长的一点心意,道场的费用全部由我们负责就是了,黎市长的事就拜托你了。”
白人焦客气了几句,说:“那就见外了,我从来不收父母官的钱。这样吧,做道场的支出也就算了,我请几个同道来,苦上五十天就是了,这钱就作他们的伙食开支。谁叫我挨上你黎市长呢?我活该受这罪!”
白人焦不但会装神弄鬼,还一嘴的江湖义气,仿佛给了黎赢权天大的脸面。临走时,这位大师拿出三个符要黎赢权在家中和办公室各贴一个,还得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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