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从他的眼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期盼。是期盼吧?我已没有心思去分析。
“反悔?不,我从不反悔,就这么说定了!”终于听清他说了什么,我开心得眼睛一亮,跳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反悔的是小狗,咱们拉勾!”
呵呵,想不到他人这么冷漠,那双修长的大掌,给我的感觉却是温润如玉。
“恩。”君怀彦轻轻颌首,不着痕迹地摆脱掉我的魔掌。轻轻地将手拢入袖中,黝黑淡漠的星眸里终于染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咦咦咦?事情为什么急转直下?送走了君怀彦,我兴奋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现在,成功解决掉了姓君的,该如何好好利用这剩下的七天时间,渡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恩,首先,不能一直关在这华丽的王府里,得出去搜集写作素材。把男一号到男n号,女一号到n号,统统一网打尽。还要游历名山大川,结识侠客,玩转江湖……
唉唉唉,七天时间,实在太短,不能再随意挥豁。对了,要出门,身边可不能没有银子。不知道那尚书爹爹给的嫁妆里有没有银子啊?可千万不要闹到最后还得去典当嫁妆,那可就真把昭王府的脸丢光了,哈哈!
“喜儿,喜儿。”我一迭声地大声叫着。
听见我叫得急,喜儿匆匆赶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比她年纪稍长的侍女。
“咦,这两位眼生的很哪。”我偏头打量。
为免人多口杂,我从云府就只带了喜儿一个丫环。下午出门时都不曾见过她们,显然是君怀彦带过来的。难道他是嫌我只一个贴身丫环,有损他王府的气派?
“奴婢青玉,青环,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青玉和青环双双向我曲膝问好,脸上带着抹掩不住的好奇之色,偷偷地从眼角向我打量。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先下去吧。”我不动声色,微笑着挥挥手,把她们打发走。
“玉姐姐,环姐姐,以后我们小姐就请两位多关照了。”喜儿掏出荷包代我赏了她们每人一锭碎银——看不出来她还蛮机灵的嘛!难怪云书桐选她做陪嫁丫头。
呵呵,喜儿大约见到君怀彦新婚之夜不入d房。好容易隔天来了,说不上两句话却又走了,心里替我着急。生怕我就此一生凄凉,拼命打点下人,想帮我聚集些人气?
正文 江湖,我来了!
“多谢王妃。”青玉,青环谢过我,弯腰退了下去,举止大方得体,脸上倒没有显出喜色来——果然不愧是王府的丫头,比起其他人多了些见识。
青玉和青环,合起来不就是玉环?长得那是一个比一个俏丽,也不知姓君的安的什么心——是存心要把我给比下去,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方便他以后收房?
好象古代的男人都有把老婆房里的丫头收了做小的嗜好?
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研究那两小丫头的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姓君想讨几房妻妾与我无关。
“喜儿,帮我找一找看嫁妆里有没有现银?”笑眯眯地瞅着喜儿,准确的说,瞅着的是她手里那只绣功精美的荷包——实在不行,咱问她借点?
“小姐要用钱吗?”喜儿说着话,麻利地从房中的紫檀大木箱子里翻出一个沉甸甸的长方形木盒,轻轻掀开盖,刹时金光四s,耀花了我的眼。
老天!云征鸿出手可真大方——那可是满满一盒子的金元宝啊!一排排整齐地站在天蓝色的绒布上,似一只只漂亮的小金猪。
“耶!”在喜儿惊讶的注视下,我欢呼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搂住那只钱箱——江湖,我来了!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脑中构画着我闯荡江湖,玩转古代的宏伟蓝图,兴奋得几乎无法入睡。
好容易盼到天亮,本想单独行动,可喜儿说什么也不同意,无奈之下,只得妥协——带上喜儿和青玉这两小跟班,开始了我华丽的冒险之旅。
嗟,我还翼望着有一场艳遇呢!身边带着两俏丽的丫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能有什么搞头?
嘿嘿,敢于破坏我的江湖大计,一定要跟是吧?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哦?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嘻嘻,血拼本来就是都市女子的嗜好。看到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身后有人跟着提东西,花的还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不买白不买。
逛了大半天,买了无数的小玩意,喜儿与青玉两个人手上捧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身上挂满了红黄蓝绿各色布包,五颜六色的。看上去象两个活动的衣架,蔚为壮观。
我假装没看见,兴致依旧高昂得很——哈,有了这次的经验,看她们下次谁还敢再跟着来?
“哇!这发钗还真是漂亮。做工精细,款式别致。”我摸摸这件,又摸摸那件,嘴里啧啧赞叹,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小,小姐。咱们下次再买吧?”喜儿瞅着我,面色发青,讷讷地道——嘻嘻,这傻妮子还想着下次呢,看来还得下猛药。
“你觉得不好看?那好吧。”装做很遗憾的样子,放下手中的发簪,斜睨着喜儿——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正文 四爷
“那就买这对玉枕吧?”伸手转向另一个目标,笑眯眯地放软了声音,央求道:“家里的枕头我睡不惯,害我这两天都没睡足。好喜儿,咱们把它换了吧?”
“啊?”喜儿手足无措,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瞧着我——完全变傻了。
“那就这对,我要了。多少钱?”不容她反驳地做了决定。
“盛慧五十两纹银。”见我价都不讲,这么爽快就做了一笔买卖,摊主高兴得眉花眼笑。脆脆地应了一声,麻利地取了一块红绸包好了那对玉枕。面上突然显出为难之色:“姑娘,放哪啊?”
喜儿与青玉早已被各色纸盒、布包堆得快看不见人头,实在不能腾出地来了。
“给我吧?”青玉认命地从一大堆盒子后面艰难地伸出头来,弱弱地接了一句。
这时候,我实在不能不佩服咱们现代人的聪明,能想出送货上门的主意,省了多少事啊?古人,嘿嘿,就是笨了点。
“呃,姑娘小心些。”摊主小心翼翼地把布包往她身上堆上去。
这举动象是往那立地斜坡上的j蛋上加了一片树叶——哗啦一声响,青玉手中那堆得象小山似的纸盒,布包轰然倒塌。什么玉碗,手镯,纸墨笔砚,观音像……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
“啊呀,撒了。”我故做惊讶地低嚷了一声。笑吟吟地掐着腰站在路中,瞧着那两傻丫头满世界追那些滚散的物品。
路人哗然,纷纷驻足围观,一时我们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小姐,观音像碎了。”喜儿哭丧着脸捧着那摔成无数片的玉观音,走到我跟前,完全没了主意——那可花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啊呀,碎了?这可怎么办呢?”强忍住笑,故意拧着眉毛,苦恼地道:“这可是我准备送给娘亲的礼物,你也听到了,那家店里可只有这么一件。要不,咱们还去别的地方逛逛?”
“还逛?”听到我居然还想买东西,喜儿脸都绿了——嘻,真好玩。
“咦,这不是青玉吗?出什么事了?”一道温润如玉的低沉男声,忽然似春风拂面般响了起来。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中,竟然显得那么清晰,仿佛说话的人与你对面而坐,闲话家常。
我抬眼看去——嗬!好一个俊雅飘逸的男子啊!轻裘缓带,头系雪白的丝巾,柳眉凤目,唇似涂朱,长身玉立,风彩翩翩。
“玉儿见过四,四爷。”青玉脸色一变,急急抢上去行礼。
“恩,不必多礼。这位是……”四爷“刷”地一声打开一柄描金绘彩的折扇,潇洒地托住了青玉冉冉下拜的身子。嘴里向青玉问着话,那双带笑的眼睛却往我身上溜了过来。
“回四爷话,这位是我们家王……小姐。”青玉被我一瞪,“妃”字缩了回去,换成了小姐——废话,让人知道我是王妃,我还玩个p啊?
正文 有趣的消息
“哦……王小姐是吧?”四爷恍然,唇角一掀,拖长了语调,笑盈盈地打量着我道:“在下君怀玉。”
“君公子好。”我意兴阑珊地向他点了点头,刚刚才升起的兴奋之情,一下子便消失无踪了——听他那语气,分明已明白了我的身份。啧,可惜了这么一个美男,愣是没我什么事了。
“王小姐买了这许多东西,君某帮你送回去,可好?”君怀玉了然地瞧了瞧那放在地上堆得象座小山的包裹,面不改色,微笑着提议:“小弟正好是坐了车过来的。”
听到他的提议,青玉和喜儿开心得眼睛一亮,却不敢说话,只可怜兮兮把的目光向我投了过来——活象两只看到r骨头却不敢吃的小狗。
“你喜欢送,那就送吧。”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忽然没了兴致。
“今天早上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听?”季云涛懒洋洋地歪在椅子里,睇着君怀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君怀彦不语,只挑高了眉毛,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一副爱说不说随便他的神情。
“你的新夫人书雁的贴身婢女春红嫁人了,就在你们大婚的隔天。”季云涛右手轻抚下巴,左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扣着梨花木的桌面:“她的奶娘许妈也在今天早上离开林府回老家安养晚年去了。”
君怀彦慢慢地把玩着酒杯,神情平淡,显得漫不经心,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主子才嫁人,她不跟在身边陪一段时间,却急匆匆地赶在第二天嫁掉?”季云涛偏头瞧着君怀彦,挑眉轻笑:“明知道你与林家父子面和心不和,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她?”
“担心我这个马贼会把她吃了不成?”君怀彦哂然一笑,冷冷地道:“丫头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别?”
“嘿嘿,差别可大了。”季云涛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勾起唇邪邪一笑道:“不过,这姓林的丫头,好象并不象传言中那么乏味。要不,你假戏真做,娶了她算了?”
君怀彦轻抿一口酒,掉头望向窗外,对他的调侃选择直接忽略——云书雁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他又怎么可能假戏真做?荒谬!
“咳,许妈在林府三十多年,云书桐兄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早胜过亲生闺女,想不到现在连她的回门日都等不及,就赶着回乡下去了。”季云涛见没有达到目的,不肯死心,勿自在絮絮叨叨:“怀彦,你难道不觉得……”
“证据呢?”君怀彦皱了皱眉头,忽然掉过头来,打断了他的话。
“呃,暂时倒没有。”季云涛怔了怔,微微一笑:“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查得详尽一点。不过,我敢肯定,这事情绝对不会象表面那么简单。”
正文 惊喜
“等你查到了再说。”君怀彦不置可否,淡淡地转了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
“呃……未时初。”季云涛抬头瞧了瞧放在屋角的沙漏,懒懒地笑道:“四爷有哪次是准时的?这会子不定还在哪个小姑娘跟前献殷勤呢。恐怕咱们还有得等。”
“你慢慢等,我先回去。”君怀彦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并不是只有老四才日理万机,他也很忙的好不好?
“嘿嘿,这不是来了么?”季云涛的位置正对着楼梯口,忽然坐直了身子,挑起眉,咧唇一笑道:“咦,来的这可是个稀客。”
君怀彦抬眸瞧清来人,微皱了皱眉,掩住心中的讶异,慢慢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她是什么时候认识老四的?又怎么会一起来雅香居?
“哈哈,怀彦,云涛,瞧我给你们带谁来了?”君怀玉人未至,声先到。朗声大笑着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雅香居。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方萌。青玉和喜儿两个小丫头识趣地垂手站在门边。
“你来晚了。”君怀彦不理方萌,冷冷地瞧了君怀玉一眼,淡淡地道。
“是,我来晚了,”君怀玉笑吟吟地瞟了方萌一眼,道:“要不是路上遇到王,呃王姑娘,我也不会耽搁了时间。真的!”
“别找借口。”君怀彦轻哼一声,摆明了不买他的帐。
“那我自罚三杯,如何?”君怀玉见混不过去,只得无奈地连饮了三大杯——人家好歹也帮他把新婚妻子带来了呢,这都不肯通融一下?太无情了吧?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方萌立在门边,抬眼扫了一下君怀彦和季云涛,微微沉了脸色,斜眼瞧着君怀玉。
怪不得他死拖活拽地非要拉她来,原来想用她当挡箭牌?只可惜,人家不买她的帐,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咳,当然是一个惊喜。”季云涛瞧了君怀玉一眼,含着笑道:“四爷,你跟书雁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教你得知,这位可不是什么王姑娘,你该叫她一声二嫂。”
“啊?”君怀玉故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瞧着方萌:“原来是二嫂啊,请恕我不知之罪。”
君怀玉微笑地打量着微微拧着眉毛,耷拉着脸正生着闷气的女人,微微有些遗憾——早知道好心帮忙会惹她不开心,使她失去那一脸灿烂而狡黠的笑容,他宁肯让青玉那丫头多吃些苦头了。
也不知道青玉怎么得罪她了?只是她惩治人的办法却实在是新鲜有趣,可谓别出心裁,教人忍俊不禁。
“得了吧,再装可就不象了。”方萌撇了撇嘴,调整好心情,慢慢走到桌边,大大方方地选了君怀彦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冲他嫣然一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夫君。”
想看好戏?呵,本姑娘偏不如你们的愿。
正文 我在也没关系
“来了?”君怀彦睇了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淡淡地招呼了一声——她倒挺机灵,看出来君怀玉不怀好意,总算应付得宜。不过,她这声“夫君”叫得是不是也太亲热了一点?害得他心神微微恍惚了一瞬。
君怀玉疑惑地瞧了季云涛一眼——不是说他们夫妻不和,怀彦连d房都不曾踏进一步?看现在这样子不象啊?
季云涛搔了搔头——这毕竟是他们夫妻闺房中的事,我哪知道啊?
你跟怀彦行影不离,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君怀玉摆明了不信。
“行了,你们俩也别在那里眉来眼去了。”方萌颇为好笑地睨着君怀玉,老实不客气地道:“逛了大半天的街,早饿扁了。你答应要请我的美食在哪呢?”
“书雁,不得无礼。”君怀彦淡淡地道——四弟虽然为人随和,没有架子,到底还是君臣有别。
“不要紧,二嫂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一声。”君怀玉摇一摇手,微微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再说,这是我先允了她的。”
她是唯一一个听到他的名字,却毫无反应,保持平常心态的女子,他不想搞砸了气氛。况且,怀彦与云涛下朝之后,几时对他又很有礼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方萌咧开唇,开心地笑了。
对着满桌的美食,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立刻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反正在坐的三个美男她一个也轮不上。也不需要在他们面前保持什么淑女形象。
“慢点,也没人跟你抢。”季云涛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地注视着她,戏谑地加了一句:“够不够?要不要再叫一点?”
“不用了。”方萌把嘴里的那块翡翠j吞了下去,望着桌上那狼籍的杯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如你留着下次再请我。”
嘿嘿,她是出了名的大胃王,这次又刚巧两餐没吃饭;最重要的是,雅香居的食物是真的好吃得没话说!所以;这吃相嘛;难免就恐怖了一点咯!
“老天,昭王府不给你吃东西的吗?”君怀玉摇了摇头,俊逸的脸上挂着“怕怕”的微笑,也来凑热闹:“啧啧,幸亏二哥还算家底丰厚,要不然,还不得让你给吃垮了?”
“行了,说正事吧。”君怀彦皱了皱眉,淡淡地c了一句。
“你们聊。”方萌吃饱喝足,端了一杯香片,慢慢地起身,以龟速缓缓地往门边蹭去——晕,都已走到门边,再不叫可就真的要出去了,究竟什么秘密啊?唉,她真的超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二嫂不必回避的。”
君怀玉那温柔的声音听在方萌耳中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了。
“真的?我在也没关系?”她假装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立马一p股坐了下来,不敢去瞧君怀彦的脸色,低下头猛喝茶。
正文 扮猪吃老虎
君怀玉收起玩笑之心,瞧着君怀彦,正色道:“今年的武科秋试,我想让二哥来当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天哪,要考武状元啊?
我双目中不由自主地放出异彩——换句话说,不就是美男加侠客的一次集中大检阅?想想看,足不出京城就能看尽大周国的青年才俊,那该是何等惬意的事情?可是,我只有七天时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参与盛会?呜呜呜,人家好想看啦!
“朝中没人了?”君怀彦若有意似无意地轻瞟了我一眼,唇角勾起了抹淡淡的嘲弄:“让一个当过马贼的人来主考,不怕闹笑话?”
呃……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有些刺耳?感情我那天跟喜儿胡说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呢?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哈哈,怀彦,你什么时候在意过那些无聊之人说的无聊话?”季云涛哈哈一笑,面上带了几分不可错辩的狂妄之色:“真要论资格,大周国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是啊,真要说起来,就连我……”君怀玉目光微闪,低柔的嗓音里夹了丝黯然。
“老四,胡说什么呢?”君怀彦凛容,淡淡地喝止了他,星眸中染上了一层寒霜,教人瞧了浑身发冷。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威严,竟比大发雷霆更让人畏惧。
我半侧着身子,目光在君氏兄弟身上来回扫视——这两兄弟之间绝对有故事!
皇位的传承,按我们中国的古礼,一般都是传长不传幼。难道君怀彦是侧妃所出?在一场血腥的宫庭斗争里败下阵来,争不过正统的皇后之子,这才上梁山?
哎呀!一发现有曲折离奇的故事,我的职业病立马发作,心里就象是有一百只爪子在搔抓——真恨不得捉住这两姓君的小子,剖开他们的脑袋,挖出藏在他们脑子里的秘密。
“是,我说错话。”君怀玉垂下眼帘,澄净温暖的眸子里染上一丝落寞,低低地道:“二哥不肯答应,我也没有法子,只好……”
“明天让人把名册送到我府里吧。”君怀彦默然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地道。
“真的?那我晚点就让小德子给二哥送过去,你可不许反悔?”君怀玉忽地抬眸璨然一笑,脸上挂满了诡计得逞的得意,哪里还有半点的失意与落寞?
切!这小子,原来在扮猪吃老虎,装可怜博同情呢?真是狡猾的大大滴!怪不得他能当皇上,而君怀彦就只能当王爷。
“那文科会试由谁来负责呢?”季云涛皱了皱挺直的鼻梁,狐疑地瞄了君怀玉一眼,拖长了声调道:“该不会是想让云书桐来当这个主考官吧?”
“他是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国子监祭酒,由他担当此任,二哥觉得有何不妥啊?”君怀玉微微一笑,神情温和,态度却是不容反驳——这哪里是商量的口气,分明是心意已决了嘛。
正文 紫冰师妹
“我没有意见,你觉得合适就行了。”君怀彦语调平坦,不见丝毫起伏,淡然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府了。”
怎么这就走了?再多聊会儿啊!我好想了解得更详细。可是,君怀彦已大踏步地走出了雅香居,我总不能拉住他吧?只得眼巴巴地瞧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切!要不要这么酷啊?
君怀彦忽然在楼梯口站定,掉转头来冷冷地睨着我:“你还不走?不会是又饿了吧?”
“你是在叫我吗?”我不敢置住地指着我的鼻子,接触到他似笑非笑的黑眸,这才猛然跳了起来,笑嘻嘻地追了上去,一迭声地道:“走,当然走。”
面对他难得释放出的善意,我自然懂得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同他打好关系——我还指望从他手里获得大周国那批年轻英俊的侠客们的第一手资料呢!
君怀彦说完话,掉转身子继续往楼下走去——好象连再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季云涛摇了摇头,微笑着投给我同情的一瞥。我回了他一个轻松的笑容,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才接触几次,我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淡漠。他要是哪天突然对我热情起来,我可能反而不自在了,哈。
君怀彦的步子并不很急,可是步伐却很大,我一路小跑才终于在雅香居的大门口追上了他。
“咱们现在是回昭王府吗?”走得太急,气息有些不匀,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我略略喘息着问道:“还是你想去别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君怀彦突然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他后背上。那坚硬的背部肌理将我的鼻子撞得生疼,眼中一涩,泪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哎哟!要停怎么也不吭一声?”我揉着可怜的鼻子,红着眼睛抱怨。
“上车。”君怀彦恍如未闻,瞧也不瞧我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路边停着一辆四轮双辕马车。外观朴实,车厢外部黑漆做底,以灰色绘图,银色钩边,在暖暖的秋阳中透着一份冰冷的质感——车如其人,给人的感觉沉重而y郁。
我掀开厚重的车帘,弯起腰正准备上车,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师兄。”我被那优雅的声线所吸引,下意识的驻足回望。
身后的女子年约双十,一套紫色的劲装下是一副纤侬合度的修长身材。白皙如雪的脸宠,秀气细致的五官,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眼睛,浑身透着神秘而冷漠的气质。似一朵出岫的白云,显得飘逸而优雅。
“紫冰?”君怀彦很快地收起讶异,神情自若地招呼着她——这两个冷漠的人站在一起,周围好象连气温都下降了五度。
“她是你师妹?”我好奇地偏头打量她——虽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刀剑,可那气质,活脱脱就是电视里的侠女形象。
正文 战利品
“你什么时候回山?”紫冰默默地盯着他良久,才淡淡地道:“师傅她老人家很想你。”
我忍不住莞尔,为了她那曲折而细腻的女儿心思——明明那双乌黑的瞳眸里只映着君怀彦一个人,明明欣喜于见到他,可偏偏要装成满不在乎的神情,语气是那样的淡漠。
“上车吧,回府再聊。”我冲她友好地微笑——都是女人,沟通起来方便很多。也许可以从她身上打听出我感兴趣的素材也说不定。
君怀彦抬手轻揉了揉眉心,淡淡地道:“进去再说,正好云涛也在。”
丢下一脸愕然而尴尬的我,这一对俊逸出尘的男女并肩跨入了雅香居——可恶!在他们的眼里,我好象完全变成透明人。
“呃……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喜儿轻轻地趋近来,瞧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回府!”我扭身上了车,放下车帘,歪倒在车子里。
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郁闷——切!了不起,好心当成驴肝肺!居然敢如此无视人!姓君的,你若再惹我不爽,小心我大笔一挥,真的把阿桃配给你!
想象着俊逸潇洒,淡漠出尘的他,被强壮结实,粗俗不文的阿桃强搂着接吻的画面。我忍俊不禁,忽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小姐。”喜儿一脸担忧地瞧着我,低声提醒道:“蒹葭院已经到了,咱们该下车了。”
嘻嘻,她肯定以为我受刺激过度,神经不正常了。其实,她猜测得也没错——基本上,当一个作家陷入空想,开始神游太虚时,已没有几个是正常的了。
“王妃,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青环得到消息,已匆匆迎了出来,她指着那堆成小山一样放在屋中的“战利品”,面不改色地请示。
“别叫我王妃,听着刺耳。”我大大咧咧地摇了摇手,微笑着道:“除了笔墨纸砚给我留下来,其余的你们先各拣几样自己喜欢的,再把剩下的拿去大伙分了吧。”
嘿嘿,本姑娘今天就大方一回。也干干收买人心的事,够意思吧?
“嘎?”喜儿瞠目结舌地瞧着我,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啊什么啊,我现在又不喜欢了,不行吗?”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她,浅笑着道:“别管那些东西了,你只管把宣纸找出来就行了。”
“是,小姐。”喜儿虽然仍是一脸的莫名,却仍乖巧地应了一声,弯腰在那堆小山里翻出一卷上等的宣纸,尾随着我进了里间。
我随手取了一张,折成三十二开大小,递到她跟前道:“看见没有?这些纸全给按这个尺寸裁了,五十页一册,给我装订起来。要快,我等着用。”
“这么小一张,既不能作画,亦不能提诗,小姐用来做什么?”喜儿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看来她也颇喝过些墨水。那么多东西我说不要,没见她心疼,对这些纸倒可惜了起来了。
大概怕我又是一时心血来潮,裁完了纸到时又一句不喜欢了就叫她扔掉——那些宣纸可不便宜!
正文 笔记本
“放心吧,我自有用处。”轻抿着唇,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抬头瞧着天色,胸有成竹地道:“酉时前可得给我做出来,能办到吗?”
拿着那本新鲜出炉的“笔记本”,满意地左右端详了几遍,这才美滋滋地揣到袖子里。
不错,喜儿的手真巧,装订出来挺漂亮的。啧,这学了女红的就是不一样。
“对了,王爷喜欢吃什么?”刚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折返回来问青玉。
青玉愣了一下,察觉这种反应可能算对我的不敬,急忙垂下眼帘,微微红了脸。
“小姐问你话呢,”还是喜儿反应快,她一脸喜色推了推青玉的腰,道:“你倒是认真想想,王爷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恩,好象没有特别喜欢的。”青玉终于也明白过来,皱起眉头苦思了半天才给我一个教人泄气的答案。大约觉得不好意思,她红了脸,讷讷地道:“王爷不挑食,啥都吃。”
切!我早就应该想道——象他这种冷冰冰,好象天塌下来都不动声色的家伙,是极少有什么嗜好的。算了,我反正只要找个借口,不令人起疑就行,是否真的投其所好,倒在其次。
“小姐,要不要我做几道小菜?”青环自告奋勇地跳出来帮忙——嘿嘿,这帮小丫头,以为我被紫冰刺激了,全卯足了劲来帮我想招呢。
“没时间现做了,青玉你替我到厨房里随便拿几样小吃。”我抿着唇,斜睇了有些失望的青环,微笑着道:“小菜当然还是要做,不过留下来给我回来吃就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青玉提着一只精美的竹编食盒,在前面领路,带着我一起站在了君怀彦的书房“浩然居”的回廊前了。
“还好,今天是无尘轮值,要是换了无香那就麻烦了。”青玉低声向我碎碎念了一句。紧走几步,微笑着对无尘道:“无尘大哥,王爷在吗?”
“青玉,你不是侍候王妃去了吗,怎么有空……”无尘笑嘻嘻地调侃,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站在青玉身后的我,不由讷讷地收了声:“这位是……”
“真是没规矩,还不快见过王妃?”青玉偷偷瞧了瞧我的脸色,见我一脸的笑意,丝毫也不见恼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属下冷无尘,拜见王妃。”冷无尘弯腰行礼,眼底里有不容错辩的好奇之色:“方才不知是王妃大驾,还望恕罪。”
“冷大哥言重了。”我冲他微微一笑,面上挂了淡淡的忧郁,低声道:“不知王爷可在?”
呵,这个弃妇的形象总该演得入木三分吧?
“回王妃,”冷无尘的眸中果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同情之色,放柔了声音,歉然地道:“王爷还未回府。”
“无尘大哥,我可以进去等他吗?”我微垂着头,声音里夹了些期盼,又带了丝犹豫:“王爷,不会责备你吧?”
正文 抓个现行(一)
“呃……当然可以,请。”冷无尘红了脸,搔了搔头,抢身上前为我推开了书房的门。
“如此,多谢无尘大哥了。”我按捺住雀跃的心情,抿唇冲他羞涩地一笑,挺直腰杆,慢慢走了进去。
青玉提着食盒,跟着我抬脚跨进了书房,笑骂道:“他那人,脸皮比树皮还厚,哪里怕人责备?”
“嘿嘿。”冷无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走啦,走啦,我请你喝酒去。”青玉放下食盒,向我抛了一个眼色,笑吟吟地拖了冷无尘往外就走。
我抿着唇,微微红了脸,故做矜持地假意去瞧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眼见他们两个走得没了影子,这才按捺住怦怦狂跳的心脏,跳起来关上大门,开始在书房里找起“宝藏”来。
那个君怀玉一副生怕君怀彦反悔的样子,我算准了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把武举名册给送到昭王府来。姓君的现在忙着应付师妹,哪里有时间来看这些枯燥的文件?
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再不懂得抓住,那剩下的七天也不用在古代混,直接撞死算了。
拷!他明明一马贼,干嘛附庸风雅,书房里放那么多书?那一排排的书柜,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线装书,象足了它们的主人,冷静沉肃,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看了教人眼晕。
案头,书桌,一排排的书柜……我依次找了下去。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靠墙的书柜前发现了一堆卷宗。
老天,这么大一堆,什么时候才看得完?这个时候,咱们现代人的优越性就充分地体现出来了——往电脑里一输,按几个键就轻松搞定!
时间紧迫,太远的再帅也白搭,咱们按就近分配的原则处理——把京城的找出来就行了。
我蹲下身子,凑到卷宗前仔细地查找:青州府,铜州府,陵川府……完了,这大周国的首府叫啥呢?不管,这个天雪府有个雪字,这京城不是叫冰雪城?那就是他了!
我满头大汗地把那卷红色的档案从那一大堆卷宗里抽出来,打开摊在地上。掏出笔记本,从头上抽出我的金笔,撅着p股趴在地上,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原来现在的年号为天启二年,看来君怀玉登基不过两年。好在那些卷宗看起来厚厚一叠,其实人数倒不是很多。我极快地翻了一遍,粗粗选了第一批的三十人。
挑选的条件极简单——举凡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身高在六尺以上者,咱就先给他初选上来。嘻嘻,我是不是有点象婚介所的红娘啊?
挥汗如雨,忙乎了半天,终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我意犹未尽,收好笔记本,索性解开衣襟,挽起衣袖,席地而坐。随意从那堆卷宗里抽出一卷,捧着浏览了起来。
正文 抓个现行(二)
“哇哈哈!”我拍着大腿乐得哈哈大笑:“狂晕啊!这老头今年都六十了,应试十次不中,居然还来考武举?”啧啧!范进中举的典例原来出在这里啊!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武考跟文考可不同,那是要拼力气滴!他年老力衰,凭什么跟那些后辈小子去一争高低呢?
“很好笑吗?”
“是啊,真的好好笑!”笑盈盈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冷洌如冰的星眸中……
“嘿嘿,你回来了?”干笑两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收起那些乱七八糟堆在地上的卷宗。
糟糕,一时大意,竟然让君怀彦给抓了个现行。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君怀彦双手抱着胸,冷眼瞧着我把那些卷宗胡乱地塞回架子上,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语调平稳,也听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呃……我给你送吃的来。”我马上跳过去,提起放在书桌上的食盒,象拿着一张护身符,高高地举起,送到他面前。徒劳地想要证明我的清白。
“是吗?”君怀彦挑起眉毛,看都不看一眼那只竹篮,锐利如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教我心虚得冷汗直流——唉,明明已经秋天了,天气为什么还这么热?
他沉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轻视。莫名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晕!我发丝散乱,汗下如雨。前襟大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衣袖高挽,露出一截手臂。还真是有够狼狈。
“咳,咳,天气真热啊。”慌忙拢了拢头发,拉了拉衣襟,再放下袖子,极不自然地冲他淡淡地一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这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他不发一语,俊逸的面容上波澜不兴,只微眯了黑眸,收缩瞳孔用那莫测高深的眼神凌迟我的神经。
不就是偷看了那些要考武举者的资料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只要有心,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嘛!在现代这些基本资料甚至可以在网上查到,有什么大不了的?
“咳,我等了好久,实在无聊,就到架子上找书看。无意看到这些卷宗,一时好奇,这才翻看了一下。”我轻咳一声,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都已经看见了,赖是赖不掉了,干脆自己大方点承认得了——瞧一瞧应该不犯法吧?
“是吗?”他瞧了我半晌,这才不急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反正我光明正大,信不信随你。”我坦然地回视他灼灼的视线,心脏怦怦乱跳得好象要从嘴里迸出来。表面还只能强装镇定的绕过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做事。”
完蛋,他可不是普通的王爷,人家当过马贼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呜呜,为了份名单把命送在这里,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正文 真假名字
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好奇心杀死猫了!早知道这样,名单到手就走,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镇定点,别自己吓自己,他不是什么话也没说?
垂着头,慢慢地往门边挪去——只差两步,走出去了就没事了,是吧?
“站住。”他冷冷地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身子一僵,极不情愿地站定,慢慢地转过身去,勉强堆起笑容。
“这是你的吧?”君怀彦右手懒洋洋地勾着一只金光闪闪地小玩意——可不正是我那枝救命的金笔?什么时候掉了?糟糕,居然给他捡到!
“呃……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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