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几秒,才回答。”好。”
这个”好”字,牵起了两人的缘分,上学的早晨,向瑶会刻意等他,到学校的短短路程上,她会问他今天自己看起来如何?她热爱打扮,有时编个看起来就很花时间的编发、有时偷戴小手炼、有时偷偷将胸前口袋缝上蕾丝边;假日时,她会穿上搭配好的衣服,约在中庭见面,问他意见。
后来才知道,她身上的衣服,有一半以上出自她手。
他不懂,能住在名泉小区的人,怎么会自己动手做衣服?
”兴趣。”她淡淡回答,过几秒又答:”不只是兴趣,还是梦想。”
他对她口中的梦想似懂非懂,只是恍恍惚惚间了解了,她在他眼中越来越耀眼,甚至把她放在心上,上课时偷想、睡前偷想,每天都期待跟她见面的时分。
半年过去,他又要搬家了,他下定决心在离开前夕对她告白,她学舞,他砸了所有的零用钱买了一双舞鞋送她,跟她告白。
她的表情非常惊讶。
过了几秒,她有些怜悯地看向他,但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我不喜欢你,我跟你只是朋友。”
于是一颗玻璃少男心,碎成片片。
他心痛到隔天简直是像逃难似地催着母亲搬家,好像再留在这地方,连呼吸都会痛。
好多年后,他还记得这场人生中第一次的恋爱。
初恋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巴着温寄海的情感,教他时不时就想起,然后被她直接的回答再刺伤一回,虽然随着时间淡去,渐渐不那么伤心,但每回久久一次地想起,她的身影依旧清晰如昨。
向瑶呢?
温寄海离开后,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丝怅然围绕着自己,但没过多久,这股怅然,就被准备大学出国攻读服装设计学程的计划掩去。
温寄海就如那双后来被向瑶锁在衣柜深处的舞鞋一样,被锁进记忆最远的地方……
【第一章】
十月底的天气时暖时冷,交错的温差造成感冒大流行。
”哈啾!”
温寄海看向打了一个大喷嚏的部属,怜悯地抽了张面纸递过去。
”谢谢老大。”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设计师泽永接过面纸,很率性地擤过鼻涕,再重新报告。”明年绝对、一定、肯定流行格纹,把钱押在完整的格纹设计上,完全没问题!”
旁边的采购翠西推了推眼镜,扬高手上的报告。
”没错,格纹几乎每年都流行,但如果只想要冲高销售量,一定要在市场投下一枚震撼弹,要的是完全创新的东西!什么格纹、碎花、几何、条纹,都是安全牌,我问过厂商,他们说合勤跟妮可这两家成衣商都订了格纹布。泽永,我不赞成把钱全押在这种保守牌上。”
”我不是说普通的格纹,是这种!”泽永抓着手上的样布。”这格纹不是以直线条组成,我用曲线做出特殊的样式,我敢说这就是创新!”
”创新?这块布丑得我根本不想……”
两人你来我往,逐渐掀起会议室一片鼓噪,有人支持泽永的设计够新颖,有人觉得翠西说得没有错,两方人马角力下,吵得像菜市场。
黑色全皮公事椅上,温寄海交迭双手看着眼前纷乱景象,唇角微微扬起,显然没被吵杂影响心情,悠哉的眼神转向窗外,看见逐渐阴郁的天色,叹了口气。
看来等等会下雨,他应该赶快去买杯咖啡,免得淋成落汤鸡。
他站起来,啪啪拍了两下手,吵闹顿时停下,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他和煦地微笑,伸指点了点头发被翠西抓乱的泽永。
”你再多创出两款创新格纹布。”迈步,路过被泽永激辩时的口水喷到脸上的翠西,递了手帕过去。”你试着打听合勤跟妮可使用的格纹布颜色、布料,甚至图样,下次我们再讨论。”
他已经走到门口,伸手扭开门把之际,转身看向众人。”好了!今天就到这边,散会!”
这里是温彩设计公司,是网络上首屈一指的成衣品牌,没有实体店面,全靠官网贩卖,却创造了足以称为台湾奇迹的傲人成果。
成功的原因全赖创办人温寄海的独到眼光,至今每件样衣设计都得经他过目。他不是那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老板,相反的,他每天准时进公司,无论大小事都参与,衣服大卖时他大方犒赏员工,某些衣服滞销时,他跟负责设计师一起受罚,因为是他过目同意制造的,他连带负责。
没有架子的他,与员工关系紧密,所以员工不叫他老板、不称他温先生,反而叫他老大。
温寄海手插口袋出了大楼,迎面凉风让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瞥见有些路人戴着口罩,感冒才刚痊愈的他皱了皱眉,可不想再经历镇日昏沉沉的痛苦,于是拉紧外套,脚步略快地来到位于转角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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