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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静寂起来,大家都有些感慨……突然,有一人撞撞跌跌的闯了进来哭道:“菀葶,你快去救救他……皇上,皇上要杀他!”
茯苓?什么?皇上盛怒之下将赵启关押,还说什么狗死人就亡!怎么回事?
裕亲王福全最喜爱的狮子狗一连数日不思饮食,眼看着就跟它主子一样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相传清太祖努尔哈赤落难时曾被一义犬所救,故满人对狗就跟回人对猪一样,有着特殊的感情。于是,手足情深的康熙帝命太医院不仅要治好兄长还要治好兄长的爱犬……
其它兽医都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唯有赵启发现狗舌下正中缝间长出了一根舌刺,就类似于人的骨殖增生一样,舌刺令狗舌无法弯曲,故不能进食……因为赵大哥曾遇到过类似病例并用开刀取出舌刺的方法治愈,就大胆的实施了这个手术……手术结束后狗的情况本来好转,恢复了进食,谁知就在昨天,这条狗突然又吐又泻,还排出了红褐色的ny,最后竟昏迷过去!……无独有偶的是,就在当天,裕亲王也陷入重度昏迷中……康熙又悲又怒,竟迁怒兽医,兽医们为求自保,竟异口同声的咬定是赵启误诊所致……所以,赵大哥便遭了殃!
怎么会这样?在茯苓的搀扶下我来到狗房了解情况……
哦,你是说赵启在狗的舌背中线轻轻划开道口子,从中挑出一根有寸长的软骨,并做了消毒处理,那狗本来恢复的挺好的,可昨天突然就……
哦,这条狗受到重点照顾,吃的睡的比人还好?……嗯……皇上还将吃剩的两道御膳赐给它吃……吃剩下的你们都还没扔,太好了……带我去看看行吗?
我在剩下的狗食里扒拉着,希望能找到点蛛丝马迹……老天,洋葱熘r片!洋葱,在这个朝代被称做玉葱,由外番进贡而来,只有皇族的人才吃的到……我找到原因了,不是赵大哥的错,是康熙自己的错……现在这个时辰,刚好是康熙晨昏定省的时辰,他可能在太后的慈宁宫……
一瘸一拐的来到慈宁宫,谢天谢地,康大叔果然就在里面……
“李公公,烦劳您通传一声,就说董鄂。菀葶有急事求见皇上。”
李德全露出为难的样子:“也不是奴才驳您面子,实在是因为皇上最近心情不好……恐怕……”
赶紧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敬上……‘他’讪笑着收下,扭扭捏捏的进去了……下面没有的人,果然够变态,一下子坑去我一百两,心疼啊!……
获得觐见天颜的机会,一瘸一拐的进去了,只见太子和四阿哥也在那里,见我这模样俱是一愣,我急忙依次行礼问安。
“丫头啊,你的脚伤可好些了?”
“托太后的洪福,奴婢已经好多了……”
正在这时,却见李德全急匆匆的带着太医院院使孙之鼎晋见……
“微臣无能,还是没能保住裕亲王爱犬的性命,请皇上责罚!”
什么,死了?只见康熙面若严霜,正要发作,我赶紧磕头道:“皇上,关于裕亲王的爱犬,奴婢有下情禀报!”
“什么下情?”
“导致裕亲王爱犬死亡的原因,其实并非赵启误诊,而是因为它吃了对狗有毒的食物!”
“你是说有人在狗食里下毒?”
“也不是,是皇上您赐给它的‘玉葱熘r片’!里面的玉葱,对人无害,但对狗而言,则无异于砒霜!” 狗误食洋葱会引起急性溶血性贫血,导致剧烈吐泻,排泄红褐色ny,严重者会肾衰竭而亡!这是现代人的常识,可我要怎样解释才能让这些古人们明白呢?
“放肆!朕都吃得的食物,狗会吃不得?董鄂氏,上次的欺君之罪,朕饶了你,如今你还要变本加厉的再次欺君不成?”康熙的眸子s出刺骨的寒光。
“不……不是这样的!奴婢……”
太子冷冷的开口道:“难道你想说,裕亲王爱犬之死,是皇阿玛造成的吗?”
孙之鼎急道:“玉葱具有消食开胃下气的功效,怎么可能是毒药呢,裕亲王爱犬之死,完全是赵启误诊,胡乱在狗舌上开刀所致。”
我险些掉下泪来,无论从情感上还是自尊上,向来高高在上的皇帝,恐怕都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皇帝啊,”太后开口了:“这孩子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董鄂丫头,还不速速退下!难道真要惹皇上生气不成?”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赵大哥冤死吗?……不!哪怕失去全世界,也不能失去此刻的良知!“皇上,请相信奴婢吧,真的是玉葱的问题,赵启是无辜的,奴婢倘若欺君,奴婢愿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重重的磕着响头,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被迫到如此地步呢,不禁潸然泪下。
“皇阿玛,儿臣有两条狗养在宫里的狗房,请皇阿玛准许儿臣用它们当场做实验!”一直没吭声的四阿哥突然挺身而出,跪下请旨。
康熙神色复杂,良久,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到一个时辰,两条食用了大量洋葱的小狗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相同的症状,看着爱犬倍受折磨的可怜模样,胤禛的眼圈微微泛了红……“皇额娘,您猜他怎么着?他跑出去趴在地上对着履迹猛嗅,就像只乖巧的小狗,可爱极了……”……“不喜欢!他把禛儿最喜欢的小狗的毛剪了,禛儿很生气,便把他的小辫子咔嚓了……后来,皇阿玛便说禛儿‘喜怒无常’!”……那天夜晚的胡话忽然一股脑子的涌上心头,他的心里,一定憋的很难受吧。
内心的一个角落猝然崩塌,就像野蜂的一根毒刺钻进了心窝,那刺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便在心窝里残忍的蠕动着,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我欠下了一份永远也无法偿还的珍贵情谊……对不起,小狗;对不起,胤禛……
奉康熙之命前去释放赵启,同时无罪的赵启也被革了职:“赵大哥,其实离开太医院,离开皇宫是一件好事,这里本来就不适合你……赵大哥,你知道那次去木兰秋狝的一路上,我为什么总爱跟在你p股后面瞎忙活吗?因为你也是个特别喜欢说话的人,你一会儿会说元代危亦林在腹部手术中使用了含花x石散的药线,一会儿会说明代王肯堂使用丝线进行了气管吻合术;一会儿会说你的前辈顾世澄在先天性唇裂修补术中使用了局部麻醉……那个时候,你的眼睛特别亮,充满了活力和向往……你有医者的仁心、才华和胆识,这个压抑保守的皇宫只会生生的扼杀了你!说实在的,董鄂为你的离开感到庆幸。”
“那么你呢?”赵启反问:“你慧黠、真诚、做事又常常不计后果,难道这里就不会生生的扼杀了你吗?董鄂,这里也不适合你。”
“我知道,可是我在这里有放不下的人,赵大哥,茯苓是你的远方表妹吧,这次你出事,她的眼睛都哭肿了,她的你的情,你其实是知道的,是吗?”
“我对茯苓的感觉,就跟你对我的感觉一样,你其实也是知道的,对吗?”
……送走了赵启,心里空落落的,康熙大叔这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看来我和老九还路漫漫其修远兮……右脚的伤处又钻心的疼了起来,今天运动过量了……我扶住墙角弯下腰,轻轻的摸着痛处……突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四爷,您别闹了,快把我放下来……宫里人多嘴杂,你不替你自己想,也好歹替我想想吧。”
“你脚上有伤,爷只是好心的抱你回去,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当瘸子不成?”他不放手,大步的向回走。
我急了:“我宁愿一辈子当瘸子,也不要你抱!”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胤禛的目光黯淡下来。
我心中一颤:“不,不是的。四爷,董鄂已经做了选择,今后,她只能对一个忍,对另一个狠,否则,在旋涡里的三个人都将万劫不复。”
“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忍,对老九狠;偏偏要对我狠,对老九忍呢?”他低吼,突然俯下身来,在我磕破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董鄂,倘若你真跟了老九,你们两人,将永远得不到我的祝福!”
犹如一滴浓硫酸猛的溅在了身上,禁不住一激灵,这马蜂窝捅不得也得狠着心去捅了:“您再这样任性下去,那句‘喜怒无常’的评语,恐怕就要被皇上永远记录在皇家玉碟上了!”
胤禛猛的止步,矗在原地一动不动,瞳仁几乎要喷出火来,终于,还是将我放下了……我踌躇了好一会方柔声道:“在木兰围场遭遇狼群的那个晚上,您对我说:‘我是不能爬上去的。’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们可以肝胆相照却做不到情投意合,可以惺惺相惜却不能两情相悦,可以于患难时相濡以沫却不能在平常日如胶似漆……您心中装着太重的江山与太多的权谋,女人对您而言,不过是闷了时逗逗的乐子、闲暇时赏赏的风景,而我过于的冲动率性,根本不适合您……四爷,何必硬要将咱们的这份情谊局限在狭隘的男欢女爱呢?您看,大江大水天高地厚,疏星皓月日朗风清,彼此珍重彼此祝福不更好吗?”
胤禛看着我不发一语,目光晦明莫测……终于,他自嘲的苦笑道:“看来在你心里,我终究只是一颗不能停留飞鸟的仙人掌……走吧,我扶你回去!”
……
实在是不习惯延禧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脚伤痊愈后便迫不及待的搬回了原来的住处……白天和动物打交道,还要定期去巡视各宫宠物的健康状况,什么荣妃的长毛兔、德妃的波斯猫、密妃的梅花鹿、宜妃的鹦鹉、良妃的金鱼、惠妃的细腰犬……几乎可以捣鼓出一篇《我和康熙老婆们的宠物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的小说了……夜里就看百~万小!说做做梦,日子过的跟白开水似的,也无风雨也无晴。
繁星满天……拖着疲惫的腿从慈宁宫挪回寝室……因为裕亲王福全的陨殁,太后悲伤的无法入眠,我便被叫去做义工,讲故事哄这位老小孩……好困,摸黑草草的洗漱了一下,跳上了床……床上有人!谁?惊出身冷汗,顿时睡意全无……掌灯一看,霸占着床睡的流哈喇子的不是……气得我滴了滴烛油在他手背上,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眼睛还是眯眯的睁不开……不禁又好气来又好笑,转身取下毛巾用冷水浸湿,一下子覆在他脸上,随着一声惨叫,某人终于清醒,摸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回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有吃的没?饿!”
取出一满盒子绿豆糕和桃酥,一转眼工夫便被扫荡了个精光,又开始嚷渴……怕喝凉的伤胃,出去张罗了一大壶热乃子来,他接过去咕噜咕噜的就狂灌了一通,终于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直接靠过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头搁在我肩膀上了,我就纳了闷了:这家伙怎么跟惠妃娘娘的细腰犬一个样,吃饱喝足后便将脑袋蹭在人的膝盖上撒娇?
“今天回的京,先去皇阿玛那里交了旨,又去了裕亲王府,我去看了皇伯父的遗容,心里有点酸……本来要到额娘那里坐坐,可是回宫时已经快下匙了,怕没时间赶过来看你,就直接过来了,你却不在……我等着等着就困了……”
“已经过了下匙的时辰了,要不,你回床上去将就一晚,我去茯苓那里挤挤。”他摇头,还是恹恹的,和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还在为裕亲王难过吗?我记得沈宛舅母去世时,你曾劝我‘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不全是,我主要是看到八哥难过,自己心里也难受……在咱们弟兄中,皇伯父最赏识疼惜的便是八哥了。”
我暗忖:对胤禩而言,索额图的一败涂地是大喜,裕亲王的寿终正寝则是大悲……裕亲王福全,康熙的兄长,曾经,顺治帝想将江山传给福全,而孝庄则属意玄烨,于是便找来传教士汤若望征询意见,汤以玄烨出过痘今后将终生免疫的道理支持立玄烨为嗣……即使如此,顺治帝还是召见了福全问其志向,福全答:“为一贤王足已”……这样一位毫无野心却忠勤慎明的兄长,康熙能不信赖和敬重吗?而在康熙诸子中,裕亲王最爱胤禩,在康熙面前是推崇有加,可以说,胤禩能成为康熙三十七年受封爵位的皇子中最年轻(仅17岁)的一位,与裕亲王在康熙面前的潜移默化不无关系……出于私心,我不希望胤禟和胤禩好,阿其那和塞思黑……突然心里郁卒的很……
“胤禟,八阿哥和我同时掉河里了,你先救谁?”
“八哥会游泳……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八哥一块掉河里呢?要掉也该和我一块掉才对啊。”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和八阿哥只能活一个,你希望是谁?”
“怎么了?”他凑过来看我的眼睛,见我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便愣了,半晌方道:“那我宁可自己死喽。董鄂,你很讨厌八哥吗?”
“也不是,你为什么要和八阿哥那么好?”
“我也不清楚……自然而然的就好上了……你知道《论语》里,我最先学会的是哪一句吗?……是‘君子不哭’!”
“胡说,《论语》里根本没有‘君子不哭’。”
“你不知道,皇子要等到六岁才能进上书房读书,有次我和十弟按捺不住好奇,就偷溜到上书房看哥哥们读书……结果,就看到四哥的小狗也在外面,那毛金灿灿的可好看了,我就去找了把剪刀把它的毛全剪了下来放进口袋里……谁知四哥他居然暴跳如雷,竟抢过剪刀将我的辫子给喀嚓了……我当时哭的啊,谁也劝不住,结果,八哥就把论语翻给我看,还一字一字的教我念:君—子—不—哭……后来我识字了才知道,那是‘君子不器’,八哥把下面的‘两个口’给遮住了。”
我忍不住笑了,剪辫子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有趣的一段,只听他又道:“董鄂,你知道种痘吗?为了预防天花,所有的皇阿哥和格格们都要被种痘防疫的……一般是两岁到八岁之间,先由钦天监按生辰八字查好种痘的吉日吉时……我是五岁时和八哥一同种的痘,我们被置于秘室中,为了避光,四周都用黑、红两色毡子围住,周围供奉着天仙娘娘、痘疹娘娘、眼光娘娘、痘儿哥哥、药王、药圣等,以祈求诸神的保佑……不能出去也见不着皇阿玛和额娘,只有几个服侍的太监和每日来看我们的太医……八哥先熬过难关,他身上的出痘症状都消失了,太医让太监们把八哥带出不见三光(日、月、星光)的暗室……那时的我还病怏怏的而且害怕的不得了,因为曾偷听到额娘她们的谈话,说之前有好几个阿哥格格就是没闯过这一关而夭折的……结果八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说要等九弟好了一块出去,太监们要抱他走,他便又闹又抓又咬……太监没法子也就随了他,我记得自己当时难受的要命,便说:八哥,胤禟可能熬不过去了,胤禟也要夭折了……八哥当时便哭了,对着痘疹娘娘的塑像磕头祈求道:如果只能活一个,就让胤禟活;如果定要死一个,就让胤禩死……董鄂,你知道吗?后来我读到《乐府诗集》里的‘j鸣篇’: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嚼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当时我就想,八哥待我,就像那棵李树待桃树那样好……”
我忍不住哭了,幼年时建立的情谊最真挚,老八和老九恐怕是分不开了……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如果……如果当时是老四和老九在一起,或者老四和老八在一起……后面的历史,会不会因此而不同呢?……算了,用心计较般般错,退后思量步步宽,先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吧。
裕亲王的陨世,皇族中人遵照礼仪:摘去帽上的红缨,百日内不能剃头、听戏、谈婚论嫁……所以,胤禟和我需要耐心的再等一百日。
等待会让时间的脚步陷入深深的雪地里,前进的费劲又缓慢……在此期间,胤禟被康熙赋予了第二件差事:制皂!……三日前,佛朗机(清朝时对‘葡萄牙’的称呼)使臣奉女王之命前来拜谒康熙皇帝,进贡了西洋的钟表仪器、橡木音乐盒、珐琅鼻烟壶以及一块细腻光滑的粉红脂皂,那使臣夸耀道:贵国虽地大物博,但洗涤所用之皂角、碱石、胰子实在是不能与此皂同日而语……如贵国的‘胰子’,无论是‘桂花胰子’还是‘玫瑰胰子’,均暗淡粗糙还掩盖不住一股淡淡的动物膻味,而且产量有限,只有贵族才享受得起;而我国虽小,却能大量制出此类光润且没有异味的脂皂,泽福全民……
于是,康熙帝命向来喜欢捣鼓新玩意儿的皇九子领队,在二十日内造出比此贡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清御皂’,在佛朗机使团打道回府时做为国礼之一回赠给佛朗机的女王以挫挫他们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锐气。
于是,为了国家的体面,胤禟开始了废寝忘食的‘攻坚’,不舍昼夜的待在造办处,连修面都顾不上了,任凭脸上的青茬子泛滥成灾。
“为什么不溶解?是思路不对还是材料有问题?”胤禟左手握着一块失败的作品,右手托着下颌,眉弓紧锁,目光深邃,俨然就是那尊著名的雕塑:‘思想者’。
傻瓜,用碱化之法将皂从油脂中分解出来的思路是没错的,可惜不该用石灰了,用小苏打才好……曾经在中学的化学兴趣课里学过肥皂的制造工艺,可是,绝不能明说,要怎么点拨给他呢?
“九爷,这个佛朗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刻意压低了嗓子。
“嗯……从《坤舆全图》上看,是个靠海的、连内陆纵深都没有的弹丸小国,不过,听那个来自佛朗机的传教士穆景远说,该国的制船业和航海业很发达。”回答完毕,继续发呆。
我又道:“九爷,您说那‘脂皂’究竟是偶然发现的还是刻意发明的呢?”
“嗯…一般来说,此类东西都是在生活中被偶然发现,然后再被人工制造。”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没被地大物博、历史悠久的我国发现,倒偏偏被这个临海的小国偶然发现了呢?”
“可能是我国的文明主要发源于中原……而他们……对了,可能是海!”老九猛的一拍脑门:“会是海里的什么呢?鱼骨头?海参?珍珠粉?贝壳?……都不像,那个使臣说的是能大量制出、泽福全民……”
造办处的一个匠人期期艾艾的开了口:“九爷,奴才出生在海边的一个渔村,那里穷买不起煤炭,就将海蓬子、番杏和各种漂上岸来的海藻晒干了用来烧……奴才想,会不会是……可是如果是的话,现在去海边弄,怕时间上来不及。”
我差点三呼万岁了,不错,那个焚烧后剩下的灰烬就是“纯天然小苏打”!因为小苏打加食盐用来刷牙能令牙齿洁白,而用小苏打兑凉开水轻轻按摩鼻头能有效的祛除黑头,屋里有异味的地方洒点小苏打,会起到很好的除臭效果……前些日子,我便托老九派人去弄些“纯天然小苏打”送来……结果这人是想‘一劳永逸’怎么的,一下子弄来了十罐子,害得我那里都快没地方放了……老九,你快想起来嘛……
“嘿!”胤禟又一拍脑门:“真是‘平时找来急时用,急时找来不中用’,那个谁啊,快跟我去……”目光定格在了笑咪咪的我身上:“董……”
我赶紧一个千儿利落的打下去:“奴才小桂子,给九爷请安,爷吉祥!”
他哭笑不得,跳起来拉着我便向外走:“小桂子?你怎么扮成小太监了,嘿,连腰牌都有!”
“是十四阿哥帮我弄的,听他说,你头两天还快活的像只飞进了花丛的蜜蜂,这两天便愁眉苦脸的像只痔疮发作的猫,今儿我不当值,便想过来看看你,可造办处又不准女子进去,就只好……”
“胤祯怎么老爱往你那儿跑啊?他脸上的痤疮不是已经好了吗?”
“十四阿哥这两天牙疼。”
“可你现在是兽医,专门负责猫猫狗狗,他去凑什么热闹……董鄂,我把送你的东西又拿走做实验,可别恼啊,我再派人去弄,你要什么我弄什么,就是要我身上的r,也绝无二话,要哪儿割哪儿,成不?”又开始嬉皮笑脸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斜睨他:“为国捐躯都没问题,更何况区区几坛子粉末……至于您的r,还是自个儿留着罢,本姑娘不爱吃猪r。”
……
造办处,一口盛着r白羊脂的锅,“纯天然小苏打”被添加了进去,用火熬煮……化学反应发生了……生成了肥皂和甘油……可两者混在一起怎么分离呢?……盐析!……假装抱着一罐盐从旁边经过,‘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手一扬,罐里的盐随着惯性直飞入锅中,正聚精会神看锅的人们无不怒视过来,有人开骂了:“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下头没有了,连脑子都没有了吗?”
胤禟本来也气的要命,可一见是我惹的祸,顿时满腔怒火转移了攻击方向:“你这衰猴儿再满嘴喷粪,老子让你上头下头都没有!董……小桂子,没摔着吧,我看看……这地板怎么回事?遏尔泰,你马上带人把地板给清理一遍……再摔着人爷拿你是问!”
“九爷,您快来看,出来了!出来了!”……只见肥皂和甘油成功分离,锅里浮出了厚厚一层r白的膏状物……用刮板把它刮到事先准备好的模盒里冷却……终于,大清国的第一块肥皂“横空出世”!
“小桂子,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胤禟又惊又喜。
“回九爷的话,奴才刚才发现,从董鄂姐姐处取来的罐子中,有一罐不是草木灰,是盐!所以,奴才就想把它挪开,待会儿再送回去,没想到滑了一下……”
“滑的好!”众人齐声称赞,全然忘了刚才还想将我生吞活剥的事实。
胤禟站起来一挥手,大伙安静下来:“伙计们,这只是成功的开始,咱们不仅要造出来,还要造的比别人更好。绝不能让小小佛朗机的‘脂皂‘骑在我‘大清御皂’的头顶上,咱们要将它甩下来,再踩在脚底下……现在开始集思广益,九爷我先开个头,抛砖引玉……马三福,你来做记录……爷发现,新出炉的脂皂有淡淡的羊膻味,可能与咱们用的是羊脂有关,就跟胰子用的是猪胰研磨,所以有股用香料也压不下去的猪s味儿一样……秦顺儿,你马上去武英殿领取丁香油、棕榈油、椰子油和橄榄油各一罐,咱们再试试用植物油脂会有什么效果。”
真是天才!我窃笑不已:现代香皂的原料就是椰子油或橄榄油……
“九爷,奴才提议调整各成分的分量比例以寻找出最合适的软硬度和光泽!”
“九爷,奴才提议加入薄荷、冰片或硫磺制成功能不同的药皂!”
“九爷,奴才提议将模子内部打磨光洁,并尝试加入香料和着色剂……”
“九爷,奴才提议……”
……
我在纳闷儿:这九阿哥似乎有点不大正常了?……不错,这回回赠的国礼令佛朗机的使臣们心悦诚服,大大的给康老头长了脸……不错,你顺便弄了份礼盒献给太后,中间是整块皂雕琢而成的、散发着瑞香的大红牡丹,如脂似玉,惟妙惟肖,牡丹上的两只皂片拼成的紫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周围则是八块不同的香皂,什么薄荷的、丁香的、硫磺的、玫瑰的、茉莉的……哄得她老人家是逢人就拿出来炫耀……可是,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干嘛非得让我再扮成小桂子进造办处?还把屋里的其他人都支开……他正忙的不亦乐乎,一边擦汗一边将熬在小锅里的膏体刮进一小巧的模盒里,待冷却下来递给我:“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我揭开一看,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椭圆皂映入眼帘,正面两朵百合,没什么特别的……
“再看看背面。”他提醒道。
我翻转过来一瞧,一行小字:菀葶胤禟百年好合。
“模盒是我亲手制的,虽然粗糙却独一无二,董鄂,已经一百天了,咱们该去求老爷子指婚了……”
我欢呼一声,跳上去像无尾熊搂桉树一样将他紧紧抱住,又觉得有些担心:“我怕你那个皇阿玛乱点鸳鸯谱。”
他大笑着亲我:“不会的,其实,我还偷偷的送了份小礼给皇阿玛,而且两年前……”
突然一声暴喝炸来,震耳欲聋:“畜生,你抱着个小太监在做甚!”
谁这么煞风景?难道不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那身着绛色团龙暗花缎常服,外套石青马褂的,杀气腾腾、七窍生烟的……老天,两只正在培养感情的鸟儿倏的分开,手忙脚乱的向伟大的却来的极其不是时候的老康头请安:“儿子(奴才)向皇阿玛(皇上)请安,皇阿玛(皇上)吉祥!”
“伊立,”老康头认出我来,神色稍缓,估计他老人家正琢磨着还好这不肖子抱的是一大美妞,这总比和小太监厮混好一点,毕竟自己是个风流爹,难免生出窝浪荡子,属于家族遗传问题,唉,上梁不正下梁歪嘛,勉强可以容忍……依旧面沉如水,晦明莫测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腰牌上:“小桂子?……小桂子,你来说,刚才做的什么好事?”
冷汗下来了,这个小玄子,不,老玄子也太不地道了吧,不都逮个正着了吗?您好意思问,我还不好意思答呢:“回皇上的话,奴才和九阿哥刚才在……在……在对对子!”
“哦?”康熙的尾音向上拐了几度:“对给朕也听听,对的好,既往不咎;对的不好,都给朕滚出去跪日头!”
“百善孝为先……”我先出句,康熙讲究‘诚孝’,这句应该还行……却见九阿哥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半晌方道:“万恶y为首。”
康熙差点乐出来,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胤禟你来出句。”
“太极两仪生四象。”儿子见老子似乎没真动气,促狭的本性马上暴露无遗。我差点气晕过去,鬼都知道下联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个混球,叫我怎么对得出口,“春……春……奴才对不出来……”郁闷,突然脑子里冒出纪晓岚在乾隆皇帝五十岁那年进呈的一副被誉为‘天下第一马p联’的对子来,对啊,其实乾隆的爷爷康熙也蛮喜欢高帽子的,而且今年正好五十岁,何不张冠李戴一回?……于是又朗声道:“奴才斗胆,赠皇上一联,请皇上笑纳……上联是:二万里河山,伊古以来,未闻一朝一统二万里……下联是:五十年圣寿,自今而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
康熙朝的清帝国,国力强盛、文化繁荣,疆域辽阔……那时的疆域东起大海、西到葱岭,南自曾母暗沙,北跨外兴安岭,西北到巴尔喀什湖,东北到库页岛,总的面积大约有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所以这个上联,康熙当得起,至于下联,纯属神话,不提也罢。
偷眼瞧康熙,只见他不露声色,维持着庄严而睿智的光辉形象,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不同凡响的马p,只是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个小小的幅度,目光愈发的柔和起来:“勉强还算工整大气,今儿的罚,朕就先记着。”
危机过去,心里却不免嘀咕上了: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皇帝会穿着常服亲自来造办处?还一点也不显摆……却见老康头一直背着的手从幕后转到了台前,手里攥着一半大不小的檀香木盒,递给胤禟道:“这里面的物件,朕喜欢的紧……今早不小心弄掉了一根触须,你赶紧让人补好送来……另外,这个不易保存,你再从库里领取寿山石材,让工匠们给朕再雕琢一个一模一样的。”
九阿哥双手接过,突然又跪下禀道:“皇阿玛,十弟都已经大婚快半年了,儿子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有着落呢,儿子和董鄂。菀葶情投……”
“皇上,”李德全如丧考妣般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太医院刚传来的消息,十九阿哥殁了!襄主子(襄嫔高氏)哭的昏厥了过去……”
康熙拔腿便走,走了几步又猝然回头,低声道:“再缓缓吧!”
……康熙共生育了55名子女,其中早殇21名,序齿34名,而在序齿的34名中,又有10名子女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就是说,他这一生,共经历了31次丧子之痛,更不用说令其晚年心力交瘁、痛苦不堪的九子夺嫡了……打开檀香木盒……好美的皂雕!一匹金黄的骏马的鼻尖上,驻留着一只翩翩紫蝶,蝶儿含香栩栩如梦,骏马玉润飘飘若仙;蝶亲吻着马,留连忘返;马凝望着蝶,脉脉深情……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上眼眶,但觉喉头窒息般的发紧。这种反璞归真的天真烂漫,超越了‘沉浮兴亡悲欢离合’的厚重沧桑,没有‘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的荡气回肠,也没有海枯石烂也要相依相守的、山盟海誓般的至死不渝……只是浑然一体的仿佛谁离开谁都不再完整,是的,我们天生就是一体!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纯粹!
“皇阿玛属马,至于蝶,你我都知道是谁……两年多前,你说,咱们一个是飞鸟,一个是游鱼,不是一类人,进不了一家门……你说,没法跟我说清楚,就像无法与井底之蛙谈论大海,无法与夏天的昆虫谈论冰雪,无法与孤陋之人谈论‘大道’……你说,我们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虽然恨透了你,那颗心却怎么也死不了,哪怕一次次将它扔进泥沼里还是啪啪的跳个不停,就在那时,额娘告诉我,太后决定将富察指给我做嫡福晋,皇阿玛已经默许,估计很快就会指婚……我也不知怎么了,直接冲去找皇阿玛……可皇阿玛说定下的事情不会再改,叫我滚回去……我当时怒急攻心竟犯了浑,说孝懿皇后为什么不足二十七岁便抑郁而终,就是因为要成为你那个后宫的所谓贤良淑德端庄宽容面面俱到的典范,最后难以负荷这种失去自我的压抑而崩溃!什么‘人生易老情不老,斗转星移情不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全他娘的放p,就是那个玄烨害死了蝶儿,如今他还不肯成全自己的亲生儿子……皇阿玛气得当场甩了我四个嘴巴子,后来,指婚的事便不了了之了……所以,我总觉得皇阿玛一定会成全我们的……只是不知这一缓,又会缓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被杖责了二十板子的事?……将脑袋深深的埋进胤禟的怀里:“当年我负气离去,才发现自己即使走到天边,却还是走不出对你的思念。缓就缓吧,虽然等待的滋味叫人很牙疼,无所谓了,没有山重水复,就不会有柳暗花明的惊喜;没有风风雨雨,就不会有春华秋实的丰盈……”
……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转眼便到了‘瑞雪兆丰年’的时节,当然啦,身份地位不一样,对雪的感受也各有不同。有一个笑话说,秀才见下雪,诗兴大发,随口吟道:“大雪纷纷落地”,当官儿的接上一句:“这是皇家瑞气”,公子王孙喜不自胜:“再下三年何妨”,平民百姓说:“放你娘的臭p!”
上元佳节,康熙皇帝开家宴,惠妃娘娘将我作为她的小跟班带了去,说是长长见识……嗬!的确长见识了,悬灯万盏,银光雪浪,鼎焚龙涎,满堂生香……那人可是海了去了,呼啦啦的一望无际……皇帝和太后如众星捧月般端坐正位,下面的嫔妃们,阿哥格格们,皇亲国戚们,福晋皇孙们,伺候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少了份恢宏肃穆的气象,多了点和乐融融的喜庆……眼睛在人群们搜索……太子和秀雅内敛的太子妃……四阿哥和端庄温柔的四福晋……找到了,左边,八阿哥和八福晋成双,右边,十阿哥和十福晋成对,中间杵着一根光g九,正目光灼灼的看过来,不禁眉来眼去,相视而笑……将目光移开,却刚好与十二阿哥温和的目光撞个正着,他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子翻转过来示意,我也依样画葫芦,满饮一杯示意回去……皇帝像只飞进花丛的老蜜蜂,一会儿和宜妃说两句,一会儿对着德妃笑两声,一会儿和惠妃喝两盅,一会儿又和密妃对两眼神儿……总之,周旋在众妃之间游刃有余的很,只可惜全部都爱就等于全部都不爱,唉,你叫我们缓,可究竟要缓到猴年马月啊,还有那个胤禟,之前信誓旦旦的说有什么锦囊妙计,都半天了也没见个响动……正胡思乱想着呢,却听到一嗓子响亮的哭声,谁啊?众人都寻声望去……
天生的卷卷毛,粉嘟嘟的小脸,密茸茸的长睫毛,圆辘辘的大眼睛……正哭的淅沥哗啦的不是十八阿哥胤祄是谁?这位康熙四十年出生的皇子如今还不满三岁,十九阿哥夭折后,这位粉雕玉琢的小皇子便是目前皇宫中最年幼的宝贝……按人之常情来说,对于一生拥有几十个儿女的康熙,最早和最晚出生的儿女往往会引起他更多的关注。更何况在老康头眼里,长大了的那群阿哥简直一个比一个更不象话,哪像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幺儿啊,既不会和老子暗地里斗心眼,也不会捣鼓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惹皇阿玛生气,就连撒娇的小模样都真真招人疼,特别是坐在自己膝盖上,一边奶声奶气的唤着‘皇阿玛’,一边用稚嫩的小手摆弄着胸前那串光亮圆润的朝珠时,简直就是天伦之乐呀。
今儿的家宴上,十八坐在阿哥的末席,由精奇嬷嬷们细心照料,可上面吃饭的嘴倒是照看好了,下面撒n的p股就没照看住,小家伙n裤裆了,估计小十八n裤裆是早有前科,精奇嬷嬷们都备着更换的衣物,这大冷个天,也不能带到外面去呀,所以在众目睽睽下让皇十八子光了回p股……皇十八子可就不依了,开始泪汪汪的引项高歌,以示最严正的抗议和控诉!
康熙一见就乐了:“胤祄上前回话。”
小胤祄头戴玄红珊瑚顶珠小裘帽,身着鹅黄缎绸夹袄,天青的巴图鲁小背心,白狐围脖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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