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多了。又到外屋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咚咚咚地喝了,这才回到屋里,坐到权嫂的身边。
“他们还在外边,我一会就走,”刘大方朝她解释,“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家的任何东西的。”权嫂的脸上显出害怕,眼中又带出疑惑,似乎不明白像刘大方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成为一个逃犯的,犯的又是什么罪。刘大方说:“我是逃犯,这没错,可是,我没有犯罪。”就坐在那里,慢慢地,像讲故事一样,把自己如何受王栋陷害入狱,一家人如何惨死,自己又是如何跳车的事说了说。权嫂听着,眼泪流了出来。刘大方自己也流着泪,低下头,擦了一把,一顺手,就把权嫂嘴里的n布扯掉,把她的绑绳也解开了,说:“对不起,大嫂,我这是没办法的,你要是想叫人,就叫吧。”权嫂说:“那你现在想去哪?”刘大方说:“找王栋,一定要报仇。”权嫂说:“不行,现在你哪也不能去,镇里镇外都有人把着呢,你一露头就是白送给人家。”刘大方苦着脸说:“大嫂,你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男工作服什么的,我总有办法溜出去的。”权嫂想了想,说:“害你的那王八蛋八辈子不得好死。衣服倒是有,不过,我不能借给你。你现在一出门,谁一见都知道你是生人,一报告,你还跑得了吗?听我的,你就在我这呆着,赶明儿再说。我瞧头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大嫂是干什么的?干这行,不会看人还行?来,你就穿这身衣服,细皮嫩r的,我看你装女的比我们这的真姑娘还漂亮哩,不过,脸上得整一整。”她就找出胭脂和扑粉来,给刘大方的脸上淡淡地擦了擦,把头巾扔了,刘大方狱中留下的长发,让她给一修理,就成了时兴的“女篮五号式”。她端详一遍,扑吃笑了:“哎呀我就认你做妹子得了,咋一打扮,这么俊呢?好啦,别乱动,就给我呆在这,说不定一会有什么人来,要是看出你是个男的,就糟了。我先出去瞅瞅动静。”
刚说到这,就听到门外有汽车响,随即有人打门。权嫂低声道:“你跟我叫二姐,啊?”就出去开门了。不一会,权嫂领进四个人来,看她跟他们说话的神情口气,显然都很熟悉。那几个人直接进到屋来,把手里的包什么的往北炕上一扔,把苞,米粒推到一边,大咧咧地就往炕上倒下去歇着,显然是住过这的。注意到刘大方,四个人都显出关心的样子上下看了一回,其中一个问:“权嫂,这又是谁呀?”权嫂说:“不是跟你们说了嘛,我小姑子要来帮两天忙的。”那人说:“别扯了,你啥时又整出个小姑子来?我看你这店老是得弄个嫩朝点的树着,要不然,谁到你这老破店来吃饭?”说得几个人都笑了。权嫂就骂:“我把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供吃供住,倒供出孽来了,来不来就嫌你老娘了,烦了老娘架大扫帚把你个狗日的给轰了出去,叫你到外头找个猪圈搂壳朗猪睡去。”另一个就说:“哎呀,权嫂,你可比白骨精她妹妹还美呢,俺五哥说是那么说,哪天不念叨你十回八回呢,说要是有好命娶了你这么个老婆,给个县革委主任当都不干哩。”权嫂说:“你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勒一气的,还不是为了老娘给你们弄酒菜来?”那人就做出要下跪的样子:“好权嫂,你老救命吧,俺哥几个这一趟可累得够呛,饿得就差咬自己的腮帮子吃了。”权嫂道:“先不忙,饭菜都是现成的,老娘高兴,一招手就上来。现在你们跟我说说,事情办得咋样?”
几个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刚才讨饭吃的那个就说:“咋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呗。”权嫂一愣:“她家变卦了?”那人说:“她家?没,她老爹巴不得拿她换个四大件呢。是她自己,早就有主了,俺们前脚没进村,人家就跟小学校的民办老师跑了。”权嫂很惊讶:“不对呀,上个月她从我这辞工不干,还说是回去收,拾,等玉军来接她哩。玉军,你这是昨搞的嘛?”这时一进来就躺在炕上,始终没说一句话的那个人,慢慢地坐起来,头不抬眼不睁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样子傻乎乎地,已经带出了哭腔。先前那人说:“别问他了,这事他都哭两回了。玉军也是,人又不傻,家里又好,干啥非得要那个小臊x,我早就看出,她跟玉军根本没诚心,你忘了,玉军,年前她去你家,没两天就有一个人找上去了,她说是她哥,狗p,就是那个民办老师,两个人用你给的钱去逛佳木斯去了,想得多好。”叫玉军的那人面色凄惨,嘴唇哆嗦着,想哭,终于又忍住了,把身子朝后咚地一躺,再不说话了。先前那人说:“唉,家里的贴子都发出去了,就等着把新媳妇接回去,就成就好事呢,谁承想,唉,这可咋办哩?”权嫂深表同情,又问了好半天他们找新媳妇的经过。刘大方听出来,原来那新娘子就是原来在权嫂这帮忙干活的,主要在前面饭馆干,不知怎么就跟叫玉军的那个人对上象了,而且,说好了就要成亲,玉军特意要了一辆车去她家接她,却发现她神秘地失了踪。
四个人到前面去吃饭,权嫂炒菜烫酒,忙而不乱。他们中的一个就说:“权嫂,咋不让你妹妹帮一下手?”权嫂没办法,就让刘大方给他们端酒上菜。叫玉军的那个人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发呆。有一个人看了刘大方几回,就趴到他耳边,跟他七古叉古地小声说了几句。玉军抬起头,看了刘大方一眼,又把头低下。那人又跟他耳语,他却不敢再抬头,脸也有点红了。不一会,在饭桌上,四个人就都开始交头接耳,不时抬眼打量刘大方,脸上就显出那样的表情,心怀鬼胎,到后来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不三不四地说起调戏的话来。刘大方开始还以为他们看出了自己的马脚,慌得不行。见他们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心里觉得好笑,倒也放松了。见叫玉军的那人怪可怜的,就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他几眼。那几个人顿时轰然大笑,开他和玉军的玩笑,两个人倒都给弄得不好意思了。趁着酒劲,有一个就对权嫂说:“权嫂,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成不成?”权嫂说:“有话就说,有p就放。”那人道:“俺们这趟,可是全军覆没,回去以后,再没脸见人了。”权嫂说:“你这哪像老爷们说的话,媳妇没了,再找呗,天下的丫头片子多着呢,那个不整天琢磨着想嫁人,看你找不找了。动不动哭天抹泪的,老娘不爱听。”那人道:“权嫂你有所不知,玉军这事,跟别人的可不一样。”“他多了个###毛?皇上二大爷他也是上边吃下边拉啊。你当都像你,拉人屎不干人事?”
那人道:“三嫂你还说着了,玉军这回办事,要是请个乡里乡亲的也就罢了,我顺子说这些不如狗放p有味。可这不是那么回事了,玉军他姐夫这回可是要来的。他一来,佳木斯有头有脸的人,还少来得了吗?”权嫂把嘴一撇:“他一个土老帽子,佳木斯的人来干啥?又哄你老娘哩?”那人道:“这你就不知了,如今玉军他姐夫可不比以往,当官啦。”“多大的官?”权嫂不屑地说,“我在清河屯没嫁人的时候,他才是个民兵连长,教我们妇联打靶,做示范,自个一枪没打中,我这从没摸过枪的一上去倒打了四十环。”“哎呀,谁不知你权嫂厉害,要不,权哥咋整年呆在道班房里,不敢回家哩,就怕一枪打不准,你倒把他的枪给撅了啊。”众人哄堂大笑。顺子又说:“他姐夫的级别倒不高,可你这么说吧,县委书记见了他,也得溜溜的,弄不好,地委书记还得给他点烟呢。”权嫂说:“你的话,十句我要是信一句,都是活抬举了你。就算你这里有一句是真的,那又怎么着?”顺子说:“怎么着?我们把媳妇没接回去,他姐夫把客人都招呼齐了,就等着人情份子了,一说:新媳妇没了,你说说,权嫂,我们这以后还怎么在清河屯混?”
权嫂不说话了,过一会,喃喃道:“可也是,这事倒真是事哩。那,你们打算咋办哩?“顺子说:“无论如何,把新媳妇找着,没有新媳妇,玉军就不回去了。”权嫂说:“哎呀,那怎么行?要是不回去,我老婶还不得急死了?一时半会,哪找得着?”顺子说:“只要权嫂帮忙,哪有办不成的事?”权嫂说:“放你妈的p,我帮你生孩子,你给我生一个试试?”顺子说:“权嫂你别推了,找新媳妇这事,今天就落在你身上了,不管咋的,你得帮这个忙。”权嫂说:“p越放越没味,我咋帮忙?”“给五军说媳妇。”“把你妹给他?”顺子大笑:“权嫂,玉军可是相中你的这个‘小姑子’了。”刘大方吓了一跳,差点把酒壶扔到地上。权嫂也是一愣,随即骂道:“你n汤子灌多啦?再胡说瞧老娘我撕烂你的嘴。”顺子说:“哎呀权嫂,你问问玉军嘛,人家就是喜欢你‘小姑子’这样的,浓眉大眼,细皮嫩r的。”“放你妈的p,我小姑子早许下人了,下月就过门哩。”权嫂不给他们留一点空子。“权嫂,谁不知你会编故事哩?”顺子不甘地说,一边斜眼看着刘大方,“有没有人,她自己知道,让她说嘛,这老半天,倒没听她说一句话哩。”“说你个鸟。”权嫂真有些急了,她怕时间一长刘大方露出马脚,就一使眼色,让他进屋。刘大方回到屋里,早就困得支持不住,身子往北炕上一躺,立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就感到那几个人和权嫂都进了屋,他们上了北炕,跟在南炕的权嫂不停地说着赤ll的玩笑。刘大方感到挨着自己的正是那个玉军,顿时醒来,提高了警惕。黑暗中,他们几个人鬼鬼祟祟,悄声商量着什么。刘大方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极困,又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摸到南炕,钻进权嫂的被窝。权嫂对这好像早有准备,一点也不惊讶,不声不响地,就跟那人干了起来。那人回来,不多时又过去一个。刘大方这时醒着,听着声音,明白权嫂开饭馆恐怕更以此道为主。只有身边的玉军没有过去。使刘大方意外的是,他十分规矩,身子绝不碰到刘大方,偶尔翻身,也是小心得很,生怕挂着了刘大方的衣服角。听着他喘着粗气,就知道他此刻心里多么激动。刘大方暗暗同情这个老实人,像他这样,找媳妇确实不容易。
睡到后半夜,刘大方就感到一个人扑到了他身上。他挣扎,要把那个人甩下来,自己的手和脚被压住了,嘴巴也被堵住。他被有力的胳膊搬下炕,弄到外屋,装进一只麻袋里,抬到汽车上。车很快就发动、开走,他被放在车厢里,有两个人坐在他身边,把麻袋紧抵住。车行至镇外,就有人把它拦住,扒着车厢板扫了一眼,问:“有没有看见逃犯?”就把刘大方的衣着、相貌说了一遍,车上的人都说没看见。路岗问他们是哪的、干什么去,他们就说是清河屯的,又问清河屯在哪,他们说在佳木斯郊区,离造纸厂不远。路岗就把他们放走了。走了有小半天的时间,车终于停了下来。麻袋被抬进一间屋子,打开,就听玉军关切的声音说:“快看看,别闷坏了。”见刘大方眼珠子仍在转,这才放下心来。把他放在炕上,一个人就出去了,屋里就剩下刘大方一个人。他打量这间屋子,雪白的墙,有绿色的墙围子,火炕上糊着漂亮的花纸。屋里还有城里人才有的讲究的梳妆台,上面摆着脂粉盒之类。墙上贴着《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剧照,还有一张黑白像片,是一个年轻姑娘穿红卫兵服装在天安门前的留影。
不一会儿,这个照片上的姑娘就出现了,她比那时稍胖,神态也成熟些。一进屋她就叫“嫂子”,坐到刘大方身边,亲密地用手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别怕,我哥哥是个老实人,不会欺负你的。谁结婚都是件大事,当然要慎重。听顺子哥说你现在心里有点反悔,不大愿意?嫂子,我看你挺愿意的嘛,用不着我来做什么思想工作了?”刘大方这时吓得发抖,哪里还敢说话?只是低头不语。姑娘说她和哥哥是家里七个孩子里最小的,感情也最好。她是工农兵大学生,现在正在佳木斯农机学院上学的,哥哥特意把她找回来;要她把嫂子的思想工作做通。“明天你就要成为我正式的四嫂了,我真激动。”她夸张地说。看到刘大方的情绪比较低落,她一下午都不离他左右,说东说西,拼命要显示出自己的口才好。她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以为自己爱的,必是人人皆爱,有柿饼子、黑山枣、冰糖、山里红,还有神仙也咬不动的榛子果。她吃得直放p,格格笑着鼓励刘大方多吃,自己咬开榛子,把仕儿吐出,塞进刘大方的嘴里。
晚上睡觉,她在炕上只捂了一个被窝,说要跟嫂子同睡。刘大方躲到窗前,看着窗户外,不敢看她脱衣服。他真想开门跑掉,但知,道顺子他们在路上就商量好了,对她要严守不怠,直到举行完婚礼。玉军妹妹有二十岁左右,长得极白,却极为平板,几乎看不出有茹房,p股也是扁扁的,显得软弱无力。但她对性似乎特别感兴趣,把自己脱得几乎一丝不挂,她捏着自己的茹房,笑着问刘大方:“嫂子,你看,我这东西越长越大了,丑死啦。”刘大方不得不看一眼,她那“东西”比十二岁的小女孩的“东西”也大不了多少。她就要刘大方脱衣服,看看他的那“东西”。刘大方含糊地答应着,却一动也不敢动。她就过来给他脱衣服,说:“让我看看你的,她们都说那地方是性欲的中心,我才不信呢。不信你摸我一会儿,我保准什么感觉都没有。”刘大方把身子背过来,自己脱衣服,盘算着如何把她哄睡了就一个人溜走。他一露出背心,玉军妹就叫了起来:“我看你的也不大嘛,”就来扒他的背心,刘大方如何能让她碰着,忙闪避,一下子就钻进被窝里。玉军妹也钻了进来,刘大方转过身,她就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下身使劲顶着他,嘴里说:“嫂子,你的皮肤真好,搂着真舒服。你说,男人和女人这么一搂就能生小孩吧?这也太怪了,我总是搞不懂。早先我不想这种事,现在有点怪,总是梦见蛇呀什么的,那地方就有那股劲。有一回看《列宁在十月》,瓦西里跟他老婆一亲嘴,我那个地方就跳跳哩。”
说着话,她的手就往刘大方的下身摸过来,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忙把她的手抓住,引到一边。另一只手把自己的鼓胀的下身调整一下,让她不容易碰着。她又问:“嫂子,我问一个问题,你可别生气。你让男人给那个过没有?你说,没关系的,我绝对不跟哥哥说。”刘大方恨不能钻进一个乌龟壳里。她死缠着他,央求:“你说嘛,别不好意思,就是你我,永远的秘密。跟你说吧,我可有过哩。有一回我老叔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当时我还小呢,他就用手抠我那地方,我说:‘老叔你干啥呢?’他就不抠了。回家我跟妈一学,从那以后,她再不叫我跟老叔去看电影了。你说,男的娶老婆,就是为了抠那个地方吧?”她的手又伸了过来,刘大方把它紧紧地握住,小声说:“别闹,别……”刘大方听到一阵可怕的唏唏嗦嗦的声音,她把自己的裤衩脱了,r体一下子就顶住刘大方,把它扯向她的下身。刘大方一动不敢动,让自己的手就死在那上面了。她又开始给他脱裤衩,刘大方拼死抵抗,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住了手,呼呼地喘着粗气。玉军妹说:“你转过身来嘛,嫂子,没见过像你这么害羞的人,明天就结婚了,到时我看你怎么办。”
刘大方轻声说:“你再闹,我、我就生气了。”话没说完,玉军妹一下子把他扳过来,趴到了他身上,说:“嫂子,你教我,咋弄的哩?”刘大方慌了,往下推她,她死死地抱住刘大方,脸色潮红,把嘴唇伸过来,亲到了刘大方的眼眉上。刘大方要翻过身来,她死活不放手。两个人一滚,就翻到了地上。这时外面就有人敲窗户,是顺子的声音,问:“玉萍,咋的了?”刘大方狼狈万分,手忙脚乱地爬上炕去。玉萍笑着说:“没事,我跟嫂子闹着玩呢!”朝刘大方作了个鬼脸。不过,再上得炕,她老实多了,搂着刘大方,不停地说这道那,讲她的恋爱,把最后的秘密都说给刘大方听。其中一件让人听了害怕,她说:“我想跟我们制图老师好;可他有老婆,我叫他把他老婆毒死,那家伙一听吓得再不敢跟我说话了。”天快亮时,她才手一松,呼呼睡着了。
刘大方小心地从她怀里脱出,轻手轻脚地下地。他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透,看不见有人防备的样子。他把n盆端着,无声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是一家红砖墙的四合院,正房加厢房有十多间,院子里还有一扇影壁墙,上面贴着大红双喜字。假装不知厕所在哪里,他朝院外快步走去。外面有一个垃圾堆,他把n盆往上倒时,眼睛朝周围一扫,没看见什么人,把n盆一扔,他拔腿就跑。刚跑出不到五十米,前面就站出一个人来,正是顺子。“四嫂好早啊,”他说,“还天天跑步啊。”刘大方不说话,调头又跑回院子。
吃过早饭,五军过来看他,一脸的不好意思,想问候刘大方昨夜睡得如何,想通没有,等等,却又不好意思张口。他妹妹说:“四哥,人家四嫂根本就没有思想问题,她愿意跟你好。” 把玉军说了个大红脸,可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过了一会,他才把自己来要说的话想起来,说:“姐夫来了,想看看你,过去不?”刘大方这时也豁出去了,心想,他姐夫是大干部,要是对路,我没准还能向他申诉冤情,就点了点头。玉萍也想看看姐夫,就非要跟着去不可。她亲亲热热地拉着刘大方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是好玩的,看着刘大方,眼神分明是想到了昨夜的胡闹,又羞又得意。
他们朝院子西头的一间屋子走去,一进门,刘大方很惊讶,一个农人家里竟有这样的房间,屋子里是红木地板,家具都是上海式的,沙发做得十分华美,墙上还有几张颇有古气的字画。刘大方戴着玉萍给他的一条红纱巾,把大半个脸都围着,尽量把头低下来。就见有一个军人从沙发上坐起,文质彬彬地把手伸过来,刘大方让自己的手给他碰了碰,就算握了。玉军就说:“这是我姐夫,这是锦华。”刘大方心里好笑,这一定是权嫂给起的名。那军人就说:“好哇,想不到咱们玉军也有媳妇啦。”哈哈笑起来。问刘大方:“锦华同志,你可是真喜欢我这个小舅子吧?”刘大方出门前,玉萍帮他上了些脂粉,此时显得神态真有些像新嫁娘一样了。玉军姐夫笑了,“别不好意思嘛,今晚就d房花烛了嘛。”回头又对玉军说,“行,小子这回眼光不错,真是那句话了,傻人有傻福气。”说得玉军更是傻笑不止。他姐夫掏出一样东西,送给刘大方:“这就算我的见面礼吧。”刘大方接过来,是一对玉镯,很有些年头了,闪出了那种幽幽的光辉,说明确是十分值钱的东西。刘大方刚想着要说句什么合适,就听门口有一个人叫道:“赵秘书,你的电话。”
玉军姐夫回来说:“是地区积代会上的几个同志要来,电话打到大队上去了,他们还真当回事呢。”玉萍问:“什么积代会嘛,姐夫?”她姐夫说:“地区学大寨先进集体代表大会啊,这两天佳木斯大街小巷宣传的全都是这个,怎么?你还没注意?警告:可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啊。”玉萍就伸了伸舌头。她姐夫就吩咐:“你们快作好准备,一会儿客人来,得招待好,他们都是县委一级以上的干部,说好一起来,可能买了什么礼品,能谢绝的,咱们就谢绝,心意领了就是了。”当下玉军答应而去,让玉萍去陪嫂子试衣服。
刘大方见玉萍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心下焦急,想:“只能今晚在d房,用个什么法,把玉军制住了,那时顺子什么的自然不会再为他打更守夜,才好逃走。”这样一想,倒有点盼着婚礼赶快举行。不多时就有两辆军用吉普车开到了大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代表,果然带来各类礼品,有熊猫牌收音机,有天津“五一”手表,有飞蝶牌缝纫机,他们还合着送了一面大镜子,上面有这样的字眼:“学宝书同结百年之好,比先进共举革命大旗——诚贺五军、锦华同志结婚大喜。”玉军就和姐夫一起,把客人让到屋里,客人都说:“赵秘书,我们自己来就是了,你还让军区的同志用车接干啥,倒给你添麻烦。”姐夫说:“有啥麻烦的,一个电话的事嘛。来,喝茶。哎,我说大拿怎么没来啊?刚才电话里数他吵吵的欢。”一个人说:“谁知道,一大早起,他就不停地往县里打电话,催促着办什么事,跟没了魂似的。”另一个人说:“人家是大拿嘛,办事总得比咱们神,这回在大会上,他的讲用稿一念完,省报的记者就给要过去了,说过两天就登报哩,咱们的讲用稿给人家当揩腚纸还没人要呢。”口气显出酸,溜溜的味道。有人就问:“赵秘书,听说新娘子长得没治了,咋不请出来,给咱们看一眼?”就在此时,大门外有一阵大卡车的马达声,同时夹着好几个人的叫声。赵秘书一听,说:“大拿来了,走,咱们出去看看。”
刘大方听到玉军姐夫在门口叫道:“哎呀,老王,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是干啥,咋拉来这么一大车木材?”就听一个声音说:“嗨,赵秘书你家的事,我哪能不来,打死我也得来呀。”刘大方不听此声则可,一听之下,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把玉萍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啦?’刘大方没说话,慢慢扶着墙走到窗前,全身像过了电似地不停地颤抖。那正是王栋的声音,这时就听他说:“这四米红松早就预备下了,昨天我就给家里林业局打电话,让他们连夜送来,今早上说车早就出来了,让我到西口子去接,怕他们找不着这里,这不,就耽搁了一会。”刘大方听着他的声音,感到血往上狂涌,脑袋大了一倍,气都喘不上来了。暗想:“真是冥冥之中竟有天意,我刘大方本来完了,想不到在这儿撞见这个混蛋。爸妈,英子,一定是你们暗中显灵,让我得此机会,为你们报上血仇。”想到这里,激情翻涌,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玉萍可吓死了,叫道:“嫂子,你怎么啦?”一见血,大呼小叫起来。刘大方按住她的嘴,说:“我没事,别咋呼,这两天有点累着了。你去给我找点甘草片,可别让你哥知道。”玉萍一出去,他立刻翻箱倒柜,找一样趁手的武器,找了半天,只有一把剪刀还能用。玉萍已经回来,他再没什么选择余地,就把剪刀藏在怀里。这时听见王栋和赵秘书正指挥人卸木头,赵秘书说:“这么多,他们盖新房也用不完嘛。”王栋说:“老赵,不是我说你,干工作当然是第一位的,可也不能干一辈子,总有个告老退休的一天吧,那时,谁不想在老家有一处趁心的房子?你先自个盖一栋嘛。”
终于把王栋等人让进来歇着了,刘大方用心听着动静。不一会儿,玉军就红着脸过来,请刘大方过去,王叔他们要看看新媳妇。玉萍说:“嫂子不舒服,刚才都吐血了。”玉军一惊:“真的呀?”刘大方轻摇首:“没事,走吧。”玉军感激地看着他,关切地说,“把纱巾围严实点,小心别着凉。”玉萍又跟着。三人一过去,玉军把新人介绍给众客人,王栋就第一个站起来,跟刘大方握手。刘大方握住那只软绵绵胖乎平的手,自己先出了一身汗。他把头尽量低下,用纱巾把大半个脸都护住。玉军解释说:“锦华身子不大舒跟。”王栋说:“年轻人嘛,头一回,心理作用啊。”这时赵秘书问:“哎,老王,你的头怎么了?”王栋戴着帽子,下边一圈露出白纱布来。王栋说:“不小心让狗给咬了一口,”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刘大方听着他的笑声,冲动地就想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玉萍好奇,“狗怎么能咬到头顶上?”没入理她。其他人也不停地开刘大方和玉军的玩笑,刘大方低着头,样子像羞急于,一声不出。王栋像是特别注意他,不时地问这问那,他只是含糊答应,大部分都让玉军给代回了。又有一客人来,是地区组织部的,众人都起身去迎接。赵秘书悄悄对王栋说:“这人你回避一下,下月讨论你的事,他是主管,别让他知道咱们的关系。反正他坐一会就走。”王栋会意地二笑、就冲王军和刘大方说:“走啊,带王叔瞅瞅你们的新房去。”
王栋在新房里转了一圈,看完,把大拇指一伸:“没治了,了不起。”这时外面玉军娘和他爹忽然吵了起来,他娘说;“说靖三个厨子,咋就来了一个,俺可受不了哇。你趁早快去工农饭店找牛小手去。”他爹说:“俺去就是了,你穷呛呛啥?不怕人听着笑话?”一边往外走,一边叫:“玉军,玉萍,帮你娘把猪头燎一燎,省着她穷叫唤。”玉军和玉萍就应声出去,说一会就回。王栋坐在沙发上,慢慢晶着茶,观赏着屋内的新婚家具。刘大方坐在炕沿上,心头突突跳,几欲昏去,心说:“j贼,老天有跟,终于让我亲手挖了你的黑心,为爸妈妹妹报仇!”看外面没有入注意,于完之后就可以夺门硕逃。刘大方慢慢扭转身子,把剪刀从怀里抽出。便在此时,王栋问他:“老家是哪的人啊?”刘大方把剪刀背在身后,低下头,小声说:“富锦。”王栋又问:“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哪?”刘大方含糊其词,两眼直冒火,寻思现在扑上去,有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王栋见新娘子怕羞,笑笑,也就不再多问她。刘大方见他低下头,又看茶几的前脸做工,正是一个机会,暗叫:“老天助我!”就拔出剪刀,一步往前跨过去。就在这时,门一响,玉萍跑了进来,看见刘大方的剪刀,一愣。王栋也抬头,看见了刘大方的举动。刘大方慌忙用剪刀去剪自己的指甲,手都哆嗦了。玉萍笑道:“哎呀,四嫂,怎么还用这个,有指甲刀嘛。”就把自己的小巧的指甲刀递过来。
举行婚礼时,刘大方身体更不舒服了,玉军关心得要命,要他把纱巾多往上围。玉萍就出主意:“干脆把头罩上得了,又挡风,又有格调,真像个新娘子,跟电影上演的似的。”玉军连声叫好。刘大方就在玉萍的装扮下,穿着鲜艳的衣裳,一顶红纱巾把头罩着,由玉军挽着走到大厅里。五军穿一身灰色中山装,也显得精神,激动,举止更显笨拙。司仪是玉军姐夫赵秘书,他穿了便服,戴了眼镜,说话更显得文诌诌的了。让新郎新娘互致革命敬礼后,他又说了一大串祝贺祝福的话,然后,领头唱起了《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仪式完了,就是婚宴开始。来的亲朋好友,谁不正等着这一时候?酒席从大厅摆到院子里,共有十二桌。可苦了玉军和刘大方两个,要不停地跑里跑外地给客人敬酒。刘大方注意着王栋,心神早乱,哪里还会说什么客套话?王栋的目光也是一直盯着新娘子,有时,两人目光相遇,尽管隔着面巾,刘大方还是赶快把头低下,生怕有什么破绽给他看出。给王栋敬酒时,他故意逗新娘子多说话,有一回,还假装失手,把酒撒到了新娘子的身上,抓过她的衣服就要给她擦,借机碰了她的头巾一下,也没碰下来。
刘大方把纱巾扎得严实,可王栋的眼睛一看,他仍忍不住要躲避,举止颇为不自然。酒席进行到晚上,客人一个个喝得脸像拉屎憋的一样红,还是不休不止,一个劲地干杯敬酒,为了某个话题争论个没完。王栋老是招呼刘大方过去,给他倒酒,从下边想看清他的面目。刘大方盼着他出去解手什么的,那样他就可以跟出去,在厕所里把仇人干掉。但王栋就是不动弹,坐在那里,只找刘大方的茬。他忽然问:“哎,新娘子,你是哪的人来着?”刘大方说:“富锦。”王栋说:“对,是富锦,可我怎么听你不像富锦人,说话倒有我们木兰味哩?”刘大方正给他斟酒,手一抖,瓷酒壶“啪”地就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三块。热酒溅了王栋一身。他慌了,忙去捡酒壶碎片。王栋嘴里说“没事,我来,”已经猫下身子,作出要捡起破瓷器的样子,顺手在刘大方的身上抓了一下。这一下的用意,刘大方顿时明白,他大惊,往后一退,才没有被王栋抓着。就这一下,把他的衣服扯破了。厅里的人听到新娘子一声尖叫,回头看,都看见了王栋在新娘子身上的动作,新娘子的粉色裤子竟被撕了一个口子。如此失礼,真是闻所未闻,人们都惊呆了,不相信这是一个身为干部的人所为。连玉军都愣着,不知如何反应,甚至忘了生气。
王栋知道自己出了奇丑,连忙装醉,身子一仰就栽倒在地上,口中吐着酒沫,连连说着胡话。赵秘书就让玉军扶他回客房休息,又让玉萍陪嫂子也回新房。让王栋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了兴致,又喝了一回,便纷纷告辞了。玉军跟姐夫把王栋安排好,让他睡在客房,明天醒了酒再走;又把别的客都送走,这才回到新房,已经累得半条命都没了。他一把将刘大方抓过,搂在怀里,就要亲嘴。刘大方早有准备,把一壶酒拿出来,又端上四份菜,有锅爆r,焦溜r段,漯溜豆腐,四喜丸子,都从玉萍那得知是玉军平生最爱吃的,柔声细气地说:“你忙啥,累了一天,先喝酒,好好吃饭,就咱俩嘛。”把个玉军喜得顿时忘了姥姥家姓啥。刘大方一杯一杯地给他斟酒,他就一杯一杯地喝。一边喝,刘大方就一边把王栋的情形打听了出来,他在哪屋睡,有几个人等等。“他那醉鬼,谁还跟他一屋睡?”玉军骂道,“要不是看在姐夫的面上,俺早把他小子扔到大马路上去咧。”刘大方心中暗喜,想:“这又是天助我也。”当下,更殷勤地给玉军上酒,把个玉军美得直打嗝,说:“你咋对俺这么好呢?”刘大方心里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喝到后半夜,玉军一个人把一大壶六十五度的“玉泉二曲”喝了个一滴不剩,张口结舌,还想把刘大方搂过去亲热,刘大方用一根手指把他轻轻一推,他就倒在炕上,呼呼大睡,眼看二十小时之内是醒不过来了。
刘大方快步到窗前,朝外一张,院子里静悄悄,暗幽幽,没有任何动静。他迅速打开大衣柜,把自己身上的女服脱下,、从里面拿出一套男装,换上,轻手轻脚地走出新房。他来到左厢的厨房,白天他已经看好厨子用的一把大剁刀,那是新开的刃,他亲眼看到厨子用它一刀就把一条狍子腿砍下来。进到厨房,他不敢开灯,只能就着院里的亮摸索。他摸到了那个大菜墩子,真巧,摸到菜墩上面,他一下就抓住了那把大剁刀。手握着刀,沉甸甸的感觉,使他心血涨涌,刘家受人欺侮、宰割,好像一辈子、两辈子了,现在一下子就永远地结束了,他也有了一个权力,代表刘家,代表他的老实的父亲、自尊心极强却最屈辱而死的母亲,尤其是代表他可怜的妹妹,当她还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却因为自己对哥哥的爱而最悲惨地死了。刘大方的心剧烈地跳着,为复仇的快意,为即将到来的洗雪血恨而激动。
他小心地走出厨房,贴着墙根,往正房后面的客房摸过去。从前院到后院,要经过一条过道。后院的墙比前院低一些,刘大方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在干完之后,不用走前门,可以直接从后墙翻出去。过道里黑得很,几乎伸手不见掌,只有他手里的大砍刀不时闪出光芒。到客房门前时,他的呼吸急促,腿也站不稳了。他要自己镇定了一会儿,就要伸手推门。忽然有一只猫叫了一声,从房檐上跳下来,闪电一样地逃跑了。刘大方给吓得不轻。待呼吸平稳后,他又去开门。门是虚掩着的,他知道——从玉军那里他把每个细节都套听出来了。为防门发出声音,他尽量把门往上提着拉开,无声地迈步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这是个里外间的小房,外间有简单的客厅家具,里间是卧室,有一面北炕。屋子里什么也看不清,好像比外面还暗。刘大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绝对不发出一点音响,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也没丁。
他摸进里间,静立一会,感到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把大砍刀举起,他迈着猫一样的脚步,无声地朝北炕前过去。炕上,一个被窝高高地鼓着,王栋正在睡觉,不知道自己死之将至。他的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正好枕在炕沿上。刘大方看好角度,以惊人的镇定,举起大剁刀,顿时想起了看那厨子一刀斩下的情景,豪情汹涌,好像全家人都在天上,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刀。用尽平生之力,他一刀剁下。只听“嚓”的一声,一颗头颅就应声而下,在炕上跳了几下,滚到一角去了。一听声音,刘大方就觉得不对劲,那不是r类的声音,倒像是某种塑料,发出的是空壳的动静。他心里顿时一颤,急要扳动炕上那个身子。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说话了:“天算不如人算哪。”话音未落,屋里的电灯一下子亮了,明晃晃的,更令人感到触动。
王栋正冷冷地站在门边,目盯着刘大方,发出威严的光芒。他说:“果然是你小子,我没猜错。怎么样,彻底服输了吗?”在刘大方的两边,各有一个警察,手里端着枪,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好像只要他一动就要开枪。王栋说:“把他带走,告诉你们局长,我王栋是不会错的,他的情我是不会忘的。”两个警察把手枪一c,就来抓刘大方。看着炕上的被砍掉脑袋的塑料服装模特,刘大方脸色惨白。在两个警察冲过来的刹那间,他巨吼一声,把手中的大剁刀朝王栋掷去。王栋正要上前,再挖苦刘大方两句,没想突然大剁刀迎面飞来。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如何闪得开?大刀正砍在王栋的脖颈上,只听他一声惨叫,向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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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刘大方这回直接被送进“高牢”,由于是大案,归e市中级法院管了。牢房是单间,只一个人住,四壁连天棚地板都用海绵里的皮衬护起来,怕的是犯人以头撞墙,畏罪自杀。饶是如此,还是派来一个犯人来看着刘大方,意思很明白,决不能让他在死刑判决之前自己死掉。刘大方手被铐着,脚被镣着,拴在屋中间的一根柱子上,那柱子同样也裹以海绵皮,不软不硬的,气死你,就是不让你撞头,连撞出个包都不成。
看死刑犯的人都是轻罪犯人,一旦完成任务,还可能减刑。他们的任务很简单:给死刑犯喂饭,帮着解手,尤其是不能让他们死了。这种人因此就叫作“看护”。刘大方的看护一进来,就想表明自己跟这事没关系,让刘大方到y间以后,千万别让自己的鬼魂来找他的麻烦。他千方百计地讨好刘大方,喂饭就像喂婴儿一样有耐心,解手时给他擦p股,说自己是刘大方的“揩腚机”,并且,为分散刘大方的注意力,热心地给他讲“揩腚机的故事”,说什么清朝时有一位大臣有一回到英国访问,在女王的厕所拉屎,拉完,找不着擦p股纸,急坏了大臣,埋汰了自己事小,影响了国体事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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