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丝把此情况报告给总部后,那边不久就来了调查结果,说科克跟易卜拉欣只是一般交往,没有什么助其贩毒的勾当。刘大方自然深以为疑,因此,要缉毒局莫将他此时的身份向科克透露。可是,多丽丝的身份他会不会知道呢?刘大方把此事说了,多丽丝一笑:“我们都是单线联络,再说,科克又不是缉毒局的人,怎么能让他知道我是谁?你在瞎想了。”
刘大方就想起自己最后同意给他百分之二股份时,科克的贪婪得到满足时的笑容,在心里问自己:“也许,他只是一只啃啃骨头就不咬人的狗?只想捞点外快,仅此而已?但愿如此。”想到此节,心中稍安。这时约好的时间到了,他就吻了多丽丝一下,开门欲出。多丽丝一把抓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小心,此去不比以往,我感到,事情不妙。”刘大方安慰她:“放心吧,阿奇森老头是绝对信任我的。”多丽丝说:“我等你到十二点,你不回来,我就采取行动。”目光中闪出坚定。刘大方笑道:“用不了十二点,我就要回来接你的仙人倒立的”,那是多丽丝最近跟他在床上的游戏之一,一说出来,两人脸上都是一红。
来到阿奇森庄园,正是暮色深沉之时,大门前的盘查很紧,墙上岗哨林立,里面的山后有几条探照灯的光柱扫来扫去,一派如临大敌的气氛。刘大方这时才相信确实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禁心下惶然。他的坐车没到门口,便看见有一辆接一辆的大轿车朝门内驶入,就气派而论,都是黑社会的重要人物,有几辆车,在门口同值勤人员发生口角,显然不喜欢被如此盘查。听他们的说话是西班牙口意,刘大方心念一动,知道有几个重要的中美洲大毒枭也到了。他甚至听见了“酋长”骂骂咧咧的声音,更迷惑今晚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门口的人把他和座车查了好半天,才放他进去,好象月乎不见,竟不认识他了似的。车开到第一个湖的前边,就再也不准往前行了。平时,倒是可以直开到第二个湖的南侧停车场的。行到阿奇森的别墅前,便有人上来引路,把他送入门内。里面又有人带路,再送入另一扇门。刘大方发现走的通道都是以前从未走过的,心下更不踏实,想:“怎么今晚什么都显得这么邪门?”便被引入了一间小屋,坐在里面,让他等着一会自有传唤。从这小屋可能看到外面过道里,不停地有人被领进一扇刘大方从未进过的门。在那些人里,刘大方只认识少数几个,无一不是大毒枭,有墨西哥的桑切斯,哥伦比亚的马尔西斯,巴拿马的奥尔特加,委内瑞拉的冈萨雷斯,以及纽约、波士顿的几个贩毒大王。
刘大方终于被带进去时,在过道里,迎面碰上刚刚从那扇门出来的“酋长”,两人都是一喜。但是“酋长”那样粗鲁的人,此时也不敢放声说话,只是亲热地在刘大方的肩头捣了一拳,咧嘴笑笑,小声说:“回头我找你喝酒哇?”连连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进那扇门以后要小心才是,方笑嘻嘻地走了。刘大方见他那样的大魔头都一脸的古怪,心中更是不安,进门时发现自己的小腿直颤抖。
屋里是黑暗的,只有前面五十尺开外,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那里有一张大床。刘大方这时眼睛稍稍适应,才看出这是一间多么大的屋子,而屋里好象只有那张床,在一个远远的角落里,就象巨盆中的一小粒黄豆似的。他以为屋里不知会有多少人,有多么热闹。不料一入室内,就再无人声。只有他一个人的轻微的、战战兢的脚步声。此外,就是那张床,好象,它是空的,死的,没有任何的生命。然而,便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微如虫鸣,细若游丝,好象来自天外的什么无法知晓的地方,听上去好不辽远。然而,刘大方知道,它就来自床上。那上面有一个人,几乎看不见,但,他终于看清了,那正是阿奇森老头。
床铺很大,奇高,阿奇森躺在里面,如果不仔细看还真难以辨别出来,他一身素被,脸面也跟床单一个颜色,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如同远古孤魂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刘大方清楚地记得上次见到他,还是精神爽快,飞南赴北的,月余不见,他万没想到这老头一下子病成这样,已经是大半个死人了。原来那些大人物匆匆而来,急急而去,都为为了探望他的病情,也许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刘大方知道阿奇森老头得过癌症,只知已经医好,没想到终于还是要取走他的性命令了。一时间对人事有代谢、万物皆同灭的感慨,更有了深深的了解,想:“本来还以为这个大魔头要搞什么行动,现在看来,他就要一命呜呼,也不用什么缉毒局的人动手了。”心下到坦然起来。
阿奇森刚才是叫他的名字,这时在用散了光的眼睛看着他,示意他靠上前去。刘大方闻着他的床上发出的死人的气息,心下凛然,问候了他一句,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阿奇森微笑着,鼓励他把自己的那边的情况说完,又同他说了一会以后的打算。然后,他又说:“我的老病犯了,这回,上帝是定叫我去了。找你来,是想看你一眼,你知道,我素来是喜欢你的。此外,还有一件大事,我也想让你来办。”
近日之内,有一艘香港货轮要来到美国,停泊在旧金山。表面上,那是一条来往于美国和亚洲的专航,运送的是由美国厂商提供的原料,在东南亚加工的服装之类。而且,确实历来如此。只是,这次它运的货物将使它青史留名:南亚的一个大毒枭把它租下,运来整整一船海洛因,几达五十吨。如果运抵成功,这将是世界贩毒史上的一个最高纪录,美国缉毒局闻知也势必要吓死。阿奇森道:“可惜我不能动了,否则,非去亲自接这批货不可。”眼中露出毒王对巨大成功的贪婪神情。他沉声道:“现在,我要你代我一行,把这批货接了,你,能办到吗?”
刘大方万没想到,召自己前来,原来是为这件大事。他早就耳闻有此行动,一直不知是谁在主持,需用多少人手。现在,一下子,自己被指为主持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阿奇森说,刘大方是东方人,这是考虑他为人选的主因,其次,他的表现也使他赢得了几个军师的赞同。“更主要的,”阿奇森意味深长地说,“此次行动成功,我就要你去西部发展,那里,就都交给你了。”这样,在他临终之前,阿奇森终于能在他的西进的野心勃勃的计划上,画了个比较完满的句号了。
不多时,刘大方被引到另一间屋,有军师跟他详谈计划,把配给他的人手介绍了一遍。他的主要副手是一个波多黎各人,叫奥里斯,长得胖大,乌黑发亮,有一双可怕的斗j眼。刘大方认识这个奥里斯,知道他不少骇人听闻的故事。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把一个女人的丈夫打昏活埋了,因为他跟那女人有性关系。来到美国以后,他以暗杀黑帮对手、贩毒竞争者著名,因而为阿奇森收用。在最残酷的一次行动中,他带着手下的五个人,把一伙从委内瑞拉来的三个杀手抓住,绑架到一个锯木厂里,在那里把那三个可怜的家伙用电锯给生生锯成十五节。
回到希尔顿饭店,刘大方把情况跟多丽丝一说,她叫唤道:“我的上帝,他们疯了,要搞这么多的货?”显然被这五十吨的海洛因大行动惊得失魂落魄了。她连夜跟总部联络,把这个情况和她的分析讲得很清楚:长时间以来缉毒局预期的阿奇森的计划开始了,这是阿奇森出道以来最大的计划,也是本世纪以来美国毒王所采取的最具规模的行动。缉毒局那边调兵遣将,自不在话下。多丽丝本待跟刘大方一起去,但是,总部忽然又要她速去华盛顿,把整个情况当面向局长作汇报。两人当晚就要一个回达拉斯,一个去华盛顿,本待翠华帐里度春宵的,此时也只好互相拉着手,叮嘱一遍小心行事,约好在旧金山见面,这才分手而去。
在旧金山港外的戴尔塔饭店的1245b套间里,刘大方和焦人为住在里面的两个卧室,奥里斯则住在外间。他们在等“福风号”货轮的到来,已经有三天了。那条船在太平洋上遇到了一场罕见的风暴,不得不在夏威夷的火地港暂避一时,因而行程自然就往后拖了几天。在此期间他们就死死地等在饭店里,谁也不敢随便乱出头瞎露面,一切都要按照严格的计划行事。这是一次非同小可的接货行动,刘大方把手下的人布置好,仍然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意外,无论是接不成货,还是让缉毒局的大网落空,都意味着他自己的彻底完蛋。
奥里斯的举动行为有点怪,他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外间的沙发里,两只大而深的斗j眼死死地盯着刘大方,好象他打个哈欠也不放过。他几乎不说话,更没有任何笑容,刘大###得这个家伙似乎对他存有敌意,好象是在监视他,防备着他有什么出人意外的举动。刘大方在心里闪过一个问号:难道阿奇森对他有什么怀疑,派这个家伙来盯着他?但他很快打消了此念,第一,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说明不可能有任何的不放心,第二,要是派人盯着,也不会派这么一个粗鲁的家伙,他不是在盯人,简直是在用目光杀人。
刘大方一边跟自己带来的阿奇森的人联系,看他们在港口各处隐蔽极严,自是惯匪的本事;同时,他心里也有不安,不知缉毒局那边的兵力调动如何,能否将这批人脏一举抓获。如果不能,则阿奇森虽然病入膏肓,命不久长,其帝国仍然不能摧毁,而刘大方自己,则要一辈子都逃不掉阿奇森的人的报复了。每天的每一小时,他都在紧张的等待中度过,盼着那条该死的“福风号”赶紧来,缉毒局那边不要出什么差错。相比这下,焦人为却没什么事干,他是刘大方的副手,此时大部分时间都打发在看电视上,什么节目都看,大都是肥皂剧,这几天也没有什么重大新闻事件,只是哥伦比亚总统来访,里根总统在记者招待会上又开了一个下流玩笑,等等。
这天下午,“福风号”终于到了,刘大方接到手下人的报告,很快,就同船上的毒贩头取得了联系。天黑以后,一个叫门利福的毒贩联络员就从船上下来,找到了刘大方的住房。此人大脸小眼,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话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口臭。他转达了他们“杜老板”的意思,希望能在今晚就把货提走,尽快成交才好。刚到美国海岸,他们的鼻子就嗅出了有什么东西不大对头,生怕夜长梦多,再出了什么事情。刘大方心里也巴不得马上把这熬人的行动尽早结束,想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答应下来。双方约好午夜进行交易,验货付款,然后由阿奇森的人把船开到俄勒冈州的新港去,那里有他们的一个极隐密的基地。一切出港、北航的手续都已办妥。
刘大方让焦人为去送门利福,其实是让他马上去跟缉毒局的人联络,这些都在计划之中,联络方法焦人为自然早已了然于胸。到了半夜时分,刘大方带着手下的人来到港口,上了“福风号”。有两件事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头,一是焦人为自出去以后始终再没回来,不知他是否跟缉毒局的人联系上没有;二是奥里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按说现在上了船,到了行动最关键的时候,那家伙应该在场,他却神秘地失了踪。
同船上的所谓“杜老板”一见面,刘大方才知道那原来就是门利福自己。他的口臭和一脸的虚伪让刘大方厌恶,闷气,而一跟他去看货,更是又惊又怒:所谓五十吨“货”,有四十多吨是大麻,那是最差劲的毒品,在美国的市场上基本无从出手,而且根本无法嫌钱,以至于美国国会开始有人提案要把大麻在美国合法化。这些年来,在美洲的黑道里,几乎没人人再搞这种货了。刘大方顿时火往上冲,便要揪住门利福问他欺骗之罪。两方的人都纷纷拔出枪来,脸色大变,顿有火拚之势。刘大方忽然冷静下来,感到事情不是如此简单。
阿奇森明明告诉他是五十吨海洛因,现在却变成了近五十吨大麻,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不管门利福和他的后台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阿奇森的人。阿奇森自己也不会兴师动众,为这些劣等大麻犯上如此一险。这中间肯定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刘大方却想象不出来。他眉头紧锁,要把门利福抓住,问出个端倪来,却又改变了主意。他的本能告诉他,这里面有一个绝大的y谋,象门利福这样的角色如何能知道?他命令手下的人先把那几十公斤海洛因搬出货舱,先行运走,在心里打定主意:马上亲自同缉毒局的人联系上,把这意外的情况告诉他们,说明自己的想法,让他们改变行动方案。
就在此时,海面和岸上同时开亮了探照灯,明亮无比,几十个巨大的光柱打在“福风号”上,把它照得象一个小小的白昼。同时听到了广播在喊话,原来正是缉毒局的人,要船上的人不准动一动,他们要登船检查。不多时,就有上百个警察登上了“福风号”,在岸上以及包围着它的几十条船上的警员更不知有多少。没有任何人抵抗,刘大方的人和门利福的人都被缴了械,鱼贯着押下船来。
刘大方被单独带到海岸巡逻队的一间屋子,同一个满面怒火的人见了面。那人是缉毒局的高级警官,负责此次大围剿行动。他没等刘大方坐下,就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就是那个放狗p的人吧?”刘大方把眼睛看着他,慢慢地说:“我是刘大方。”那警官大叫道:“你他妈的提供的是什么情报?不是五十吨胡塞尔海洛因吗?怎么他妈地变成了五十吨大麻?”刘大方面红耳赤,张口欲辩,又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叹了口气,只好把头低下了。那个人又把他骂了好半天,他却再也没听时去,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人家把阿奇森骗了,还是阿奇森在骗我?”想到此处,身上忽地冒出了冷汗。那胡子警官又叫道:“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成心要给我们出这个大洋相?总统明天的记者招待会都准备好了,到时他让他怎么说?也胡乱放一顿狗p?”
刘大方被盘问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得以脱身。他回到自己在饭店的那间包房,心里已能肯定是阿奇森老头把他耍了。这就是说,他早就被阿奇森的人怀疑了,把他叫到迈阿密不过是一个计策,利用他,他们狠狠地把缉毒局的人玩了一下。他想到了在迈阿密机场跟踪的那辆小道奇车,想到了阿奇森庄园的奇怪气氛。焦人为一去不返,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个该死的奥里斯,他,又为什么忽然溜掉了呢?种种疑团,让他沉沉地坐在床头,抱着脑袋思考。
忽然有人敲门,刘大方跳起来,把门打开。不是焦人为,也不是奥时斯,而是饭店的一个男服务生,推着一辆早餐车,说:“先生,你的早餐。”刘大方这时才注意到外面已经亮天了,但是,对吃早餐来说,还是太早了一点。而且,他根本就没有订过早餐。服务生可怜兮兮地说:“可是,先生,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错误,既然已经送来了,你看……”刘大方不愿再跟他罗嗦,就把门打开,让他把小车推进来。刚一把门关上,那服务生把掏出枪来,对住了刘大方的胸口。那是一把带消声器的洛伦偌手枪,而他持枪的姿态显出了典型的职业杀手的特点。刘大方本来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慢慢举起手来,就看见了杀手的食指在动,子弹就要s出。恰在此时,电话响了起来。静如死水的屋子被那铃声一震,竟有那么大的效果,那杀手的手不禁一跳。刘大方就利用了这一眨眼的工夫,朝后一倒,同时一脚把餐车朝杀手蹬了过去。
杀手开枪,子弹把刘大方的脑门擦破,餐车把杀手撞了一个跟头。他还没有爬起,刘大方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缴下了他的枪。把他的手用服务生的黑丝领带绑到背后,刘大方去接电话,它已经不响了。他回过身,用枪管把杀手的左眼一戳,出手是那么愤怒,竟一下子戳出血来,问他:“是谁派你来的?”杀手死活不开口。刘大方一使劲,那只眼睛“叭”地一声响,冒出蛋青一样的水来,眼见得是瞎了。杀手痛得大叫,刘大方把枪更深地戳进那只瞎眼,问他:“说不说?”杀手吃痛不过,叫道:“这不干我的事,是奥里斯让我来的。”
这一句话,让刘大方脑袋“嗡”的一下,登时什么都明白了。果然是阿奇森早就怀疑他了,让他来此,不过是跟缉毒局来个将计就计。而奥里斯则是来监视他的,现在,刘大方的身份已经证明,自然要对他痛下杀手了。可是,焦人为呢?他明明是跟缉毒局的人联系了,为什么忽然没了踪迹?刘大方把杀手又折磨一番,才知是奥里斯把焦人为盯住了,他一出门,奥里斯就跟上了他,让他把信息传给缉毒局之后,才动手把他劫持,塞进一辆车,带到了一个隐蔽的所在。刘大方问:“那是什么地方?”杀手死活不说,即使刘大方把他的右眼弄瞎。
此时的刘大方已经疯如狂人,一把将杀手拖起,到了窗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脚,用力一抡,就把他整个身子抡了出去,杀手吓得差点死掉,以为自己从这十二层高的楼上给扔下去了。刘大方抓住了他的两只脚,把他吊在窗下,大头朝下,看着恐怖的街景,随时都要把手一松,让他自由落体一样地下去。杀手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半点刚口?叫道:“让我上去,我告诉你。”刘大方说:“你先说,再上来。”杀手只好把地址说出,刘大方问:“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一再恐吓,直到杀手大半条命已经吓没了,确定了他是讲真话,这才把他往上提。
合该那杀手当死,刘大方一提他的裤脚管,不料他的裤带竟然断了。在一声惨叫中,杀手下身光着,从高空中跌落,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地面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响。刘大方手里攥着一条空空的裤子,呆了半晌,才把它扔掉,急忙回身,要出门。此时电话又响起来。他拿起话筒,便听到了多丽丝的急促的声音:“上帝啊,你们怎么样了?我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都没人接。”刘大方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多丽丝拦住了他的话头:“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赶紧回达拉斯来,我觉得这边……”刚说到此处,她忽然惊叫一声,电话就被摔到了地上。刘大方急了,叫道:“你怎么了,多丽丝?多丽丝?”只从听筒里听见多丽丝在跟什么人搏斗叫唤,不一会,电话被“叭”地挂上,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刘大方眼睛通红,一时不知自己如何是好。他要自己镇定下来,先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杀手说的那个地址。那是一间汔车修理房,刘大方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焦人为的动静。他的嘴本来已被堵住,但那巨大的痛苦还是使他发出非人的声响。一个黑影朝刘大方扑过来,一闪身,刘大方把手中的匕首就c进了那个左胸。那人无声地倒下,刘大方才看出原来是奥里斯的一个手下。刘大方一进门,就有血r朝他飞过来,事实上,整个屋子里都在喷溅着血浆。奥里斯正手持一把十八磅重的工具大铁锤,抡得浑圆,朝焦人为的大腿砸下。焦人为的四肢已经全被砸断,而奥里斯还不过瘾,非要把他的每寸骨头都砸成粉碎不可。
刘大方开枪,先把奥里斯的双腿打断,让他委顿在地上,然后又一枪接一枪,把他的每一个关节都打烂,最后,才一枪s进他的头颅。他看看焦人为,不知昏死了多少次,他居然还活着。刘大方急忙用工具间的电话叫来救护车,看着焦人为被救护人员抬上了车,呼啸着朝医院驶去,才喘出了一口气。
在飞往达拉斯的泛美航机上,刘大方的邻座很讨厌,他看着手里的一份<今日美国>,不停地向刘大方发表见解,打断刘大方的思考。刘大方清楚地知道,阿奇森是以他为诱饵儿,向缉毒局放了一个大烟雾弹,借以掩藏他真正的动机。他那天不同寻常的调兵遣将,肯定不是闹着玩的,一定是在布暑一个重大y谋。对此,刘大方和缉毒局都还一无所知。到底是什么y谋呢?刘大方必须知道。
那个讨厌的邻座终于睡着了,让刘大方能够清静下来思考。那份<今日美国>就掉在刘大方的腿上,刘大方把它拿开,想塞进椅背的废纸袋里。便在此时,报纸上的一行大字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照片新闻:<里根总统抵达拉斯,晤中美洲五大领袖>。刘大方仔细看新闻内容,原来是哥伦比亚新总统刚一上台,就倡议墨西哥、委内瑞拉、巴拿马和巴拉圭五国联合一道,同时进行,在本国把所有的大麻种植场、毒品加工区、以及各种贩毒渠道彻底摧毁,从根本上断绝毒枭们的事业基础。虽然只得到巴拉圭总统的响应,却得到了美国朝野的一致称赞,里根总统也下了大工夫,使其他三国首脑同意举行一次高峰会议,施行哥伦比亚总统的方案。
这对阿奇森来说意味着什么?刘大方立刻明白了一切。阿奇森帝国百分之九十九的货都是来自那个地区,如果这个方案真正实施,阿奇森的帝国就彻底完蛋,他不死于癌症也得自杀了。普天之下,他还怕什么?就怕有一天中美洲的政府变得强有力,真地禁了毒,那就是他的灭顶之灾。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是任何事情都能做出来的。现在,五国领导人真地要动起来了,阿奇森会怎么办?
刘大方想起那天在阿奇森庄园看到的情况,显然,他正在把全世界的一流杀手都召到了那里,准备来个孤注一掷了。五国领袖在达拉斯开会到不奇怪,这里距中美洲最近,已不止一次有中美洲国际会议在此举行。刘大方此时心中雪亮:阿奇森一定是要破坏此次会议,为此,他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可以容忍一切,但不能容忍自己的灭亡。
刘大方通过饭店的总机,已经查出多丽丝的那个电话是从达拉斯打来。她为什么也去那里,此时可能推断的是,她也觉出了那边要出事,要警报会议的保安力量,但是,那来得及吗?她显然已被阿奇森的人盯住,很可能就是易卜拉欣他们,在她打电话时向她动了手。刘大方知道自己的错误情报,将要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浑身都凛然而动。他咬紧牙关,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去救多丽丝,去阻止阿奇森的y谋。
一下飞机,他就在机场租了一辆车,自己开着去找一个人。那人叫拉利,是刘大方在跳蚤市场认识的。此人是越战退伍军人,在跳蚤市场摆摊,什么都卖。他是刘大方见过的最奇特的人,他什么都会,几乎用“多才多艺”都不能形容。从自制最精美的瓷器,在不锈钢上刻图案,到做各种乐器,包括一流的小提琴、钢琴,再到设计各类轻重武器,他几乎没有一件不能之事。而他最令人惊叹的就是造武器的本事,有一个大学教授看过他造的火箭炮之后惊叫:“这个家伙一个人就能造出原子弹来!”
刘大方来到拉利的住处,见他正在自己的大而乱的车库里,忙着为刚造好的一辆太阳能跑车改装传动系统,使之成为达拉斯地区跑得最快的车。见到刘大方,他神秘地一笑:“我就知道你要找我的,现在,想要那个‘娘们儿’了?”原来,有一次刘大方到他那里选购枪时,拉利说他在越战时就设计出了一种机关枪,可以藏在身上,任何人都看不出来,而一但使用,其威力惊人。当时他要价一万块钱,刘大方没有动心。此时一见刘大方的神色,他就问:“怎么样?钱带来了吗?”刘大方问:“你造好了?”拉利进屋,不多时便拿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就是一条长蛇似的东西,他称之为‘娘们儿’。他把‘娘们儿’拿出,为刘大方缠在腰上,又把各种复杂机关连接上,更大吹了一番其神奇能力。最后,刘大方把钱交到他手里,他数了一下:“怎么两万?”刘大方一指他在院子里的一辆改装过的吉普车:“我还要你这辆乌龟壳。”
开着那辆“乌龟壳”,刘大方顺着35号州际公路向南而行,直奔威科,易卜拉欣的大本营就在那里的一个牧场上。那里本是一个废弃的农庄,易卜拉欣把它以低价买下,改成了可口可乐公司达拉斯分公司的一个加工厂。在几百英亩的阔大地场上,易卜拉欣用铁丝网围着,建成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王国。里面有各种保安设施,高高的水塔上设有了望哨,大门的左右都有暗藏碉堡。刘大方知道自己再没机会平和地进去,只能硬闯。他把车速开到最大,在大门前的第一道岗想拦住他时,就一枪把他撩倒了。高水塔上的了望哨早把他的到来警示各方位,没到门前,里面已经有机枪扫s出来。
拉利的这辆乌龟壳的特点就是,它在一切关键的部位都有巧妙的装甲。刘大方一加油门,把大门撞开,子弹顿时如急雨泼来。他在车里,用一挺机关枪还击,打掉了两个暗堡,生生冲了进去。终于有两辆大锩车过来,把刘大方的车给夹在中间。刘大方把车上带来的四颗手雷拉着,就跳下了车。一声巨响,那两台大锩车同乌龟壳一起燃烧在熊熊大火中。
这里有三个大仓库,刘大方一个一个地摸进去,都没有人,没有任何动静。但他知道易卜拉欣就在此处,多丽丝肯定也在他的手里。后面有一座巨大的厂房,有两层,如同一座大山耸立着。刘大方快速奔过去,机警地从厕门进入。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他四处一张,端着机关枪,看不到一点活动的东西。他刚想找到一个梯子到上层看看,就有人从机器后面伸出枪来,不一会,从各个角落,埋伏的人纷纷出现,把几十把枪对准了刘大方。他们叫他:“放下枪,举起手来!”
刘大方一看,自己被三十多个人包围着,都是易卜拉欣的手下。他把手中枪扔到地上,慢慢地把两只胳膊抬起。他的动作是那么慢,好象是在举起什么不可能举得动的东西。他把双臂举过肩头的一刹那,加快速度,两手高高地直竖起来。周围的匪徒还不明所以,突然,从刘大方的腰部响起枪声,子弹如梭,飞快地扫s,只一秒钟不到,就把三十多个人打倒在地,而那些人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原来,那就是拉利的“娘们儿”,它是一种自动式机枪,架在腰上,有十二根枪管,可以朝任何一个角度s击。缠在腰上,枪管垂下,它象一根宽皮带一样隐蔽,而一旦牵动机关,枪口立刻跳起,就能极快地扫s,声势骇人。拉利把机关为刘大方装在双臂上,这样,他往上一抬胳膊,就要带动机关,一举打倒围上来的敌人。
扫s足足持续了十几秒,停下来时,硝烟把一切都笼罩住。待烟雾散去,只有刘大方还直直地站着,他的周围死伤狼藉,看上去好不怕人。
头顶上忽然传来易卜拉欣的声音:“放下枪,姓刘的,否则你的情人没命!”刘大方举头一张,见易卜拉欣一手揪着多丽丝,一手把枪口顶在她的头脑,正对着刘大方狞笑,显出赌徒式的绝望。
刘大方本能地要举枪,却又把枪放下,让它滑落在自己的脚下。易卜拉欣又叫:“还有。”刘大方把腰上的“娘们儿”也解下来,一眼不眨地盯着多丽丝,关切地注意到她的脸色因恐惧而发白。易卜拉欣推着多丽丝,一步一步地走下铁梯,来到刘大方跟前。看着地下血r不堪的尸体,易卜拉欣面目更加狞厉,对刘大方尖声道:“好小子,你终于来了。”话音未落,朝刘大方的心脏开了两枪。刘大方应声倒在地上,只轻轻地叫了一声“多丽丝”。
易卜拉欣朝刘大方的尸体踢了一脚,回过头,亲热地搂住了多丽丝的腰,讨好地问她:“怎么样?咱们这就大功告成了吧?”多丽丝把他的手扳开,冲他媚眼一笑,却口气坚定地说:“你我这场功劳是立定了,可是,还没完呢。要等拉迪逊饭店那边把事干成,才算大功告成了呢。”她低下头来,踢了刘大方的尸体一脚,狞笑道:“这个傻瓜,咱们一步一步,终于把他拴进了这个大圈套。狗屎缉毒局,什么国会、总统,这下全都彻底完蛋。再过半个小时,那五个中美洲小丑一死,看谁敢再动我老爸一指头!”易卜拉欣谄媚地说:“阿奇森先生有你这么个女儿,那才是江山稳坐、洪福永享呢。”多丽丝娇笑着打了他一巴掌:“天下马p精,数你第一。走吧,咱们去拉迪逊看看,别让那帮蠢货出了差子,弄个前功尽弃。”易卜拉欣道:“你一手挑选的人马,还会有错?”
两人刚要往外走,忽然谁也不能动了。他们听到了后面拉枪栓的声音,慢慢地,先转过头,再回过身。看到面前的景象,多丽丝瞪大双眼,易卜拉欣的表情更象见了鬼。
刘大方站在他们眼前五米之处,神定气闲,手里端着一挺机关枪,眼里带着异彩,紧紧地盯着多丽丝。他的胸脯中只有被子弹打破的衣服口子,露出里面的一种物质。那是拉利的亲手制品,一种用他自己的配方尼龙制成的防弹背心。刘大方给他的两万块钱,使他非要把这个背心送给他:“算上乌龟壳,你还多给我三千哪,不收这个,你我就没法再交易了。”刘大方就依他,把这个背心穿上,老天有眼,竟然救他一命。
易卜拉欣好象恶梦初醒,怪叫一声,举枪就s。刘大方一梭子子弹,把他的身体打得连翻三个跟头,最后才摔在一台机器上,血r顿成模糊。
刘大方看着多丽丝,多丽比也看着刘大方,两个人都长时间地咬牙,都不说话。刘大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缉毒局的暗探,原来竟是阿奇森的女儿,而所有这一切圈套,又都是以她对刘大方的欺骗为楔机。多么狠毒的女人,多么可怕的情爱。刘大方的手一抖,就要把她打成一个马蜂巢,让这个可怕的灵魂永远从他的眼前消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多丽丝忽然双腿一软,痛苦地瘫在地上,眼泪长流。“我该死,”她说,“你杀了我吧。可是,如果你杀了我,就没有人为你们做证,你们就永远不能起诉阿奇森了。”
刘大方气冲脑门,欲待不听她的,可就是下不了手。他喝道:“起来,”把她押了出去,想:“留着她去抓杀手,才是要紧事。”当下就把她用枪口推着,弄到后面的一辆红色雪佛莱赛车前,那正是多丽丝的车。刘大方坐在驾驶位置上,让她坐在旁边,以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持枪对着她的腰眼。一上公路,刘大方就问她:“你是阿奇森的女儿,怎么能混进缉毒局?”多丽丝看着他,幽幽言道:“我是他的私生女。”刘大方反问:“私生女?”顿时想到阿奇森老头睡过的上千个姑娘,没有私生女才应该惊人呢。多丽丝道:“从小我就被隐姓埋名,受着特殊训练,为的就是日后打进缉毒局。”
刘大方听得不能言语,只在心里感慨:“好个阿奇森,用心之险恶,神鬼不能与之争锋。”听着多丽丝讲了她在缉毒局的种种事情,包括与刘大方调情,使刘大方一阵阵恶心,恨不能朝她开上一百枪,方解心头之火。
想到前面拉迪逊饭店的危险局势,他才一压胸中怒火,问:“拉迪逊饭店,你们怎么布置?”把枪在她的腰部一戳。多丽丝咬住嘴唇,半天没有声。刘大方冷静说道:“此时不说,以后你会后悔的。不是吗?”多丽丝终于开口:“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刘大方几乎要笑:“你可是这次行动的总设计师啊?”多丽丝又憋了好久,才恨恨地说了基本情况,原来那里他们埋伏了三伙杀手,分别在饭店的车道旁,总统套间的对面房和会议厅的过道里,具体的方位不能由她来确定,因为职业杀手,自己都有一套工作习惯,不能硬性规定。对此,刘大方也信以为然,就不再追问她了。
车上635号公路要过一道复杂的立交桥,刘大方在大弯道上不得不双手握住方向盘,减速行驶。多丽丝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下打开车门,一头撞了出去。刘大方刚要紧急刹车,忽然从反光镜中看到后面一辆巨型卡车隆隆驶来,那里还敢稍停,一踩油门冲了下去。从反光镜中,清楚地看到多丽丝的身子被大卡车轧成了r饼。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拉迪逊饭店是一座只有五层楼的小型饭店,而且,无论按什么标准,都说不上豪华。也许正因如此,这里才出人意料地成了接待中美洲五国领袖的宾馆。会议开始后,这里的保安本来就极严密,接到刘大方的警报,就更加如临大敌一般,里里外外护得风雨不透了。照说当天就可能发生的暗杀,因此也就没有发生。
在饭店的周围没有什么高层建筑,保安人员搜索那个窥视车道、伺机朝五大领袖开枪的杀手,一连两天而不得。这天刘大方到对面的一个燃料仓库去,本来是去借那家仓库办公室的电话用的,无意中听见经理在训一个小伙子:“连几只油桶都数不清楚,我还要你这个会计干什么?”那个年轻的会计面红耳赤,眼泪都快出来了。刘大方就好奇,问他怎么回事。小会计说:“经理说有一百四十八个油桶,可我数了好几遍,总是一百四十九个。”刘大方想:“做会计的都心细,百多个油桶怎么会数错?”当下就帮他数起来,果然是一百四十九个。这些油桶堆在马路边,正对着拉迪逊饭店的车道。刘大方知道搜查车道杀手而不得的事,此时便心里一动。
他又叫来两个警察,让经理指挥人手把所有的油桶都搬开,来一个乾坤大挪位。果然,搬到第六十六个油桶时,那只大桶突然盖子自动打开,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提着一只m-16冲锋枪,当场打倒了两个人,朝人丛外没命地逃跑。警察在他跃进一辆小汔车之前,乱枪将之击毙。从那只空油桶里,他们发现了特制的氧气设备、观察镜、和一只高性能的瞄准镜狙击步枪。那油桶更是一种特殊钢玻璃做成,从外面看跟别的桶一模一样,从里面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在朝向饭店车道那面更有一个s击孔。
此外,在拉迪逊饭店西侧一英里远地空中,这几天忽然出现了一架电视台★8的采访直升飞机。警方对它一调查,发现那家电视台根本就没有派直升机来采访,立刻将那飞机迫降,结果抓住了第二个想从五国领补袖住房窗口发s火箭的杀手。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过道杀手实际是两个人,他们扮成地毯清洁工,推着吸尘器向五国领导人开会的屋子行进时,被保安人员怀疑。经过一番枪战,三名保安人员重伤,两杀手均被击毙。
刘大方见三路杀手都已去除,那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便向缉毒局的一个负责人告别,要回自己的店里去处理业务,然后,要飞到旧金山去看刚动完手术的焦人为。那缉毒局官员和负责保安的警长对他很客气,认为会议能顺利进行、三路险情尽去,刘大方情报准确、厥功甚伟。两人就在饭店的地下餐厅里设一小宴,跟刘大方喝个告别酒。酒酣之时,那个警长一再对刘大方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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