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白了,那么,看来你们诊断的结果真的了。那我只问,既然你知道男子可以怀孕这件事,应该也知道怎么打掉孩子吧?”
“不……不要。”景轩从自己当上父亲的震惊和狂喜中回过神来。豹人族这么些年来,小孩子几乎可以说没有增加过几个,族中每出生一只小豹子,都会专门举办一场大规模庆典,他们的父母更会引来许多人的妒忌。可能正因为后代如此珍贵,它们才会容忍、并养大了毛色怪异的自己。故此景轩从来也没奢望自己能比别人运气更好,能够有幸拥有属于自己的后代。情不自禁爱上周言若后,景轩更是绝了那方面的心,好在有孩子什么的就算对方是女子希望也不大,所以也并没特别惋惜。它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天大的幸福也有一天会降临到它的头上,它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这奇迹般的幸福:“言若是人类,他生出来的必定也是人族,不会有人发现……发现孩子有兽人的血统,你只需杀了我便可,不要碰孩子和言若。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这样会让他恨你的。”
“陛下。”白御医待它话音刚落就在一边插嘴:“贤王爷刚开始的低热呕吐等不适可能乃是因头一次怀……怀……所以反应比较剧烈一点,但都属正常情况,没什么事。不过依臣查看王爷现如今脉像混乱的情况,不管是打掉孩子还是受到比如失去伴侣等刺激,都容易引起比昏迷要大的多的危险,望陛下慎重!”,虽然满屋或站或跪挤了许多人,却针落可闻般安静。
“你们倒是配合的很好。”周言予目光在豹人和兔人之间来回危险的划动着。
“陛下,臣只是为贤王爷考虑才斗胆这样讲。”感受到迎面杀气扑来,白御医几不成声的解释。
“难道我就不是为他了?”皇帝苦笑后沉默良久,最后终是没再说些什么,也没做些什么。他转身,带着徐公公就这么匆匆离开了。
留下景轩复又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昏迷的周言若,而御医们纷纷站起来拭着额上汗珠望着这对让他们性命亟亟可危的情侣相顾无言……
“那些大夫都离开了?”皇帝阴着脸坐在书房中。
徐公公弯了弯本就微躬的腰身:“陛下,他们不敢乱说。”
“他们不敢说?就算不敢光明正大的说,这种事早晚也会闹出去的。”他头痛的揉太阳穴,徐公公机灵的上前为帝王取下脑袋上沉重的金冕:“托了那兔人族太医的福,叫来这么多大夫,全杀掉也太显眼了,到时候还是会有人好奇此事进而打听出什么……到时……我该拿言若怎么办。”
“陛下圣明。”徐公公托着金冠退回角落,帝王根本不需要回答,而且不用自己多嘴,贤王爷必定不会有什么事,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他笃定王者下不了狠心。从周言予清理干净他的那些异母兄弟,而周言若只是从一个乖孩子开始放浪起来的时候,他就看出帝王对这位唯一的亲弟弟始终下不了最重的狠手。
“好吧,我给他们机会……”周言予久久的抚摸书桌上充当桌布的大陆地形绣图,上面色彩缤纷,每个国家都用不同的颜色来区分。代表洛迦的一块和虚水一样已被深蓝所淹没:“朕现在需要更多兽人族的帮助。如果它能抓住机会……到那时,又有谁敢非议朕的弟弟。”
“陛下。”小太监一走进书房便匍匐于皇帝脚底,保持面部埋入地下的标准跪姿:“陛下,贤王爷醒过来了。”
皇帝对他恭顺的态度露出满意的表情,这让他回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信心,周言予微笑着站起身边走边道:“徐公公,言若身体不好,既醒过来等我看过没什么事,你就赶快安排一下让他回府好好调养吧。”
“陛下圣明。”徐公公目光低垂。
“然后,大哥说景轩身份不够和我在一起。说什么就算我娶妻子也要娶个身份相当的公主贵女,它不但是个男的还一穷二白毫无建树,如果真有诚意,起码要爬到相应的位置。待真能得到他的认可,他就公布天下……”周言若把山楂一个一个塞进嘴里。其实他从出谷见到阿颖之后,就觉的呕吐和头晕等现像比之前好了许多,从虚水赶路至现在,也就在宫中的时候因紧张恶心了一下。虽然已经不再想吐,不过豹人不在身边,他总是下意识的想把它特意留下的山楂放进嘴里。
阿颖在旁边看得满嘴酸溜溜的捂牙齿:“公布天下把你嫁给它?”
“公布天下说我娶了它……”随手甩出一个山楂击中阿颖,孕夫最大,阿颖忍了又忍没给他一爪子,听周言若继续:“孩子都有了,谁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只要大哥能放我们两个在一起,怎么样都无所谓,所以景轩一口答应下来……大哥就直接把它给丢到最近成立的兽人族军营里去了。”周言予此举虽强势霸道,可目前两人已别无选择。缺医少药的绝谷不能回,在大陆歧视人兽相恋的情况,哪怕跑到国外生存也是件很难的事。
阿颖啧啧有声:“陛下可真够狠的,让人家拼死拼活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完事还只赏人家一个弟妹当……噗,我都开始同情那只豹子了。”
“是啊,进军营就要打仗卖命。刀剑无眼,万一景轩不小心伤着……说不定正趁了大哥的意。”周言若收了轻松的态度抚着隆起小腹皱眉。一醒来就得知自己不是生病,而是肚子里有了宝宝。虽然也不是不相信阿颖和御医的诊断,但他怎么看怎么像长了瘤子的小腹实再很没真实感,毕竟他也是生在新世纪学习高科技,这种上辈子只有天方夜谭或者鬼话传说故事里发生的事让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就在景轩被人领走时,对着他的肚子又摸又笑依依道别的样子,让周言若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不禁想若是真生个孩子能让这家伙常保持傻乎乎的笑容好像也不怎么赖。于是虽还有点小别扭,他现在其实已经顺理成章的欣然接受了肚子里新生命。从刚开始因为生病出谷,现在又因为有孩子需要大夫观察,加再上大哥表面接受实际明显是阻挠他们相见开的条件……重重波折之下,周言若有些心惊胆颤,他只盼着景轩和肚子里的家庭新成员都能好好的,哪怕他们离那片世外桃园越来越远,相信也一样会过的很开心。
周言若从森林里出来,是阿颖最先找到的。但却跟进森林之前不同,他不但身边多了个赶都赶不走的兽人,肚子里还有了附赠品。这功过相抵之下必定是过大于功……有小谢的前车之鉴,她觉的皇帝只把她罚到周言若身体当私人保健医师简直不知道有多宽宏大量了。
所以周言若的身体就是她的一切,尽管她对那只改变了身边所有人命运的黑豹非常不待见,但是只要周言若表现出一点不爽,她心中就紧张万分:“我知道你担心景轩,对了,那时候它和你离开身上的伤也没完全治好。不过别怕,有我在啊,不行还可以请教族里的长老,就是你在宫里见过的白御医。而且现在在虚水,哪怕把名贵药材当饭天天给他吃来调养也绝对没有问题的。待它过段日子从军营中轮休,我保证把他调养的身体壮壮,兽人族比一般士兵要厉害的多,这样它就算真上了战场,你也不用担心了吧。”
“嗯……”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这样了,周言若宁可它在战场上毫无建树,也比为了自己争强求胜而伤了身体要好。他就不信拖个一段时间,等他孩子都生下来了,大哥能忍心让他的侄子们有爹没娘……或者有娘没爹?
作者有话要说:大解迷之卷……以后两人要在大哥的阴影下努力奋斗了,请大家尽极留言提意见哟~
第三十三章
“对了,阿颖,回来这些天,你见过小谢吗?”周言若对他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如果他真过的不怎么幸福,倒不能坐视不管。此时自己的事暂告一段落,周言若马上就想起来狼人族因许诺要帮自己老哥,所以族中大部分人都迁至经业于兽人族军营训练。
新建的兽人军营是皇帝看中兽人族的单兵做战能力,一改从前人类士兵与兽人族在军存的传统模式,专门调集了些战斗能力强的兽人打算组建一支超强的攻击型军种。这样不但能避开军队中以往人类与兽人族时不时暴发的内部冲突,还能最大程度发挥兽人的战斗作用。因各国兽人族本就少,所以从没人尝试过组建单独的兽人族军队。而虚水现在不但收归了隐居的狼人族,更从洛迦得到了豹人族,所以周言予现在便想趁此机会把这个从前所有人只能单纯想像的事化为现实。但豹人族刚归顺仍在冷藏期,营中主力除了一小部分狐人族其实还是狼人族居多,这只未来想见会是所向无敌的大军现在正处于前期观察阶段。
据说皇帝将洛迦收入版图之后新赐予狼人族少主大将军之职,并建府第准其陪新婚夫人休养一段时日,那里就离离周言若的贤王府不远处。阿颖和小谢从跟着周言若之前好像关系就不错,周言若在宫里因昏迷停留了两天,待恢复得差不多了,皇帝才派人将他送回府内。这些时候想必也够阿颖去拜访近在咫尺的老友了,所以周言若就想从她这里了解些小谢的情况。
“别提了。”阿颖抢下周言若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的山楂,这东西虽然能止吐增强食欲,但吃多了或许会有流产的危险,身为一个专业的孕夫陪护人,她专门向族中在宫内当差的白御医确认过,周言若目前的饮食起居与有孕的女子并没什么区别,忌嘴什么的一样不能少,以后更要因男子之身生产而做很多的准备,她试图挑开周言若注意力:“我去找过小谢都快不下十次了。那只白眼狼王从没让我见过他一回……据说小谢族里人上门也是这样,次次都推身体微恙不便见客,你说他当着我这个大夫讲这种话,不明罢着是敷衍嘛。”
“这么说,现在没人见过小谢到底如何?”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周言若咽下后半句话,阿颖的小火爆脾气能忍到现在,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族里常去给狼人看病的人说见过他……说是没瘦好像还胖了。就是不能亲眼见到问问情况,总不太放心,怕只怕那只傻狐狸被白眼狼当猪一亲养肥是打算宰了吃呢。”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周言若服了阿颖这张毒嘴:“既然这样,不如我去求求……陛下,让他安排我们见见小谢?”宫里发生那些事还有皇帝最后提出让景轩从军的条件,终让周言若明白他的大哥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会是自己这身体的哥哥,不是说他不为自己着想,但国家利益才是他最在乎的东西。于是现在涉及到军中新贵狼人族的事情,大哥会不会帮自己周言若也有些不太确定。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陛下现在气还没顺你就又跑到他面前为这种小事蹦达。到时候别忙没帮上,又添一堆新麻烦。”阿颖白了一眼她认为在捣乱的人:“我已经想好见他的办法了。过几天同心节,那只白眼狼一定会带小谢出门,我把他们堵在路上,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再见人。”
“同心节?那是什么什么节日?”这片大陆很多庆典与上辈子大异其趣,周言若穿越后也经历过几个,因为不知道其规则礼法怕会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如若参加铁定会露出马脚,于是总推病躲掉。那之后不久就跑到林中和景轩一起生活,满打满算只与它一起过了个两辈子都有的新年。
“啊……没什么,对了,我得去给你切点水果,省得你一直抱着山楂就像抱着某人一样不放手。”阿颖站起身飞快的溜走。
周言若孩子都有了,怎会被这句话打败,见她东拉西扯语焉不详,反而好奇心大起。也不问旁人,只到王府书房中翻找,虽然他离开王府很久,但这里各处依旧被称职的下人打扫的很干净。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崭新的书籍,一看就知道身体原主人是绝对是把它们充当背景使用。周言若翻了一小会儿,才从这许多书中找到一本奇厚无比的大陆风物志。还因此带出了一只夹在几本书间的玉镯。
镯子晶莹剔透,触手温润,虽然样式简单然一看便知并非凡品。周言若刚穿越时总能在贤王府各处发现类似的高档女子饰品。床头的耳环,床下的项链、草丛内的金钗、观景池边的珍珠坠脚,种种各色不足而一,他也从最初在自家寻宝并乐此不疲来回把玩发展到淡定冷漠直接把东西扔进待招认的大盒中。等他见识过名下小金库中耀花人眼的各色珍宝后,这个盒子更早被他丢到脑后。盒中之物亦从来没人认领,越积越多,简直可以开个首饰铺子了。
只是他没想到经过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在府上发现这种东西,还好豹人此时不在身边,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在景轩回来之前赶快把身体前任乱七八糟的把柄都处理掉这才吁了口气翻开风物志内关于节庆一章寻找,果见上面有一段写着,每至一年立夏后十日,便为同心节。凡夫妇者均至附近姻缘庙将红色丝绳结于庙内咸果树枝之上,若居于荒山野岭人迹稀少无寺庙处,夫妇也必寻一棵咸果树结绳。取意对方的重要性如枝头咸晶,虽并不一定甜密却天长地久不可获缺,其后若对枝头红绳为对方许愿,所求之事即灵验无比。
周言若看到此叹了口气总算明白阿颖的意思,原来凡是夫妇都会参加这种庆典,狼王必定会带小谢出门结红绳,到时拦住两人,也不必硬闯,只需引起小谢注意,他必定会主动相见,倒的确是比上门苦候要好的多。
“孩子都有了,却连婚还没结……的确不用参加什么同心节。”周言若捂着肚子自嘲,看来阿颖刚才是以为他在不高兴,好吧,他现在的确有点不爽快。周言若转了个身想把书放回原位,腹中突然颤动几下,他一惊手中不稳,厚厚的风物志落地一声巨响。阿颖闻声端着一碟切开的梨和剥好的核桃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是摔倒了还是碰到哪了?”
“我……我刚才……动了……”周言若站在那儿不敢移步,也不知道是怕肚子里的动静再来还是想让那动静多来几下。
阿颖把手里的玛瑙碟放在书桌上,拾起书:“废话,你不动书会掉?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不知道我们兔人族一向胆子很小嘛。”
“是我的肚子……肚子里动了,我……我……”虽然被人告知隆起的小腹里是自己和景轩共同创造爱的结晶,也欣欣然接受了他的存在。可一直到刚才为止周言若也只不过把瘤子转换成一团肉球而已,他觉的恐怕要到数个月后,将这块肉从身上分离开,才能正真看到另一个单独的生命体。但是就在那块一直安静的肉轻微颤动宣示存在感的瞬间,周言若有了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不用亲眼看到他,也不用亲手触摸到它,只是细微的动静,他就好像就已经于此刻便与体内的新生命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个在他身体里存在的小东西很自然的就得知了周言若的心情,仿佛在挣扎着努力向周言若表达自己的安慰。心里被又软又暖的东西充满就要溢出来,周言若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大叫大嚷或者痛哭流涕。他觉的他现在有冲动把所有的一切,或者整个世界全部都绑上缎带,统统都送给肚子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阿颖反应过来:“肚子?啊,是小宝宝在动吗?也是,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动了是好事啊,说明宝宝很健康,已经长大到了能动弹的程度,以后这种动静会越来越多的。”她蹭上去兴趣十足的望着周言若的肚子,男子怀孕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绝对是非常非常少见之事,在周言若之前阿颖也并不知道兽人族居然可以令男子产下后代。故此七分关心里也掺着三分好奇,围着周言若问长问短,动手动脚,被她这一闹。周言若颇为尴尬,肚子里刚刚神奇的感觉也没有了,无法承受对方好意,他推说疲劳,避回卧室。
腹中孩子初次的颤动让周言若感动,可他最想与其分享感动的人却不在身边,这份感动不自觉就有些转换为了感伤。说实话早已习惯了和景轩形影不离,它猛离开身边周言若又怎么可能真像表现出来的态度一样淡定自若呢?也只有和阿颖在一起说说笑笑才能排遣些心中郁闷与挂念,可方才她对自己肚中孩子的嘘寒问暖不禁让周言若想起此时如果景轩就在身边,又不知会高兴感动成什么样子,如此对它的思念在不经意间便排山倒海扑面而来。他躺在床上翻了半晌,一时想念豹人兽形时柔软的皮毛,一时又想念它人形时坚实的怀抱,沮丧难眠下又觉的自己从得知有了孩子后似乎开始变得娘儿们叽叽的太不正常,豹人只是离开它身边为了两人未来而奋斗,应该相信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自己身边,那既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起码这种时候要为了孩子坚强起来。他躺在床上一会儿表情脆弱忧伤,一会儿又满脸狰狞激昂,如此折腾了老久也没能合上眼片刻。直让躲在房外察看他是否睡安稳的阿颖深觉贤王爷怕是得了什么孕期心理病。
如此接下来时日周言若都是这种情况.阿颖住在王府,与之朝夕相处,每天帖身用补药和美食精心伺候,虽说能让他不至于像刚出谷时看上去那么削瘦苍白,但周言若丰润起来的脸上却常常是露出精神不济之态。看着他每每强颜欢笑故做轻松却眼下乌黑神情憔悴,阿颖深知症结已非她能解,心中着急只得旁敲侧击提醒周言若以腹中骨肉为重。同时私下不时寻族人去兽人军营中看景轩何时才能轮休,只盼它能与周言若相聚片刻,也是好的。
一般伴随节日,总有集市或典礼,这虚水首都经业的同心节也是一样,常能热闹一整夜到天亮有些夫妇才会归家。周言若不是刻薄下人之主,穿越后就多次交待皇帝派来的管家要善待府中之人。所以尽管才刚傍晚,王府内已经成婚的下人就纷纷告假离开,只剩下些年纪大没兴致去玩的夫妻或单身男女仍在坚守岗位,
阿颖督促周言若喝下一碗青菜虾仁汤,看了看天色也该去狼王府门口蹲守,省得又被那狡猾的白眼狼带跑小谢,到时候可无从在经业众多姻缘庙中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翻身……
第三十四章
慢慢含着最后一口汤咽下去,周言若不慌不忙起身挡在阿颖的身前。
“祖宗,这时候我没功夫陪你玩,你不想让我去看看小谢怎么样了吗?”阿颖跺跺脚又闪到另一边,周言若动作灵活这次干脆伸手整个人堵住大门。虽然腹部的隆起穿上些衣服就显不出来,但他潇洒扭腰的姿势仍看得阿颖惊心不已,当然不敢再伸手推开他。
“你带我一起去见小谢,我也很担心他。”
阿颖瞪大眼不可思议:“我还没有疯,外面人那么多带你一起去,万一有个好歹陛下非把我们全族灭光了不可,我哪怕不去见小谢,可也不会带你去的!”阿颖恨不得同言若是同族能让她顺毛摸:“所以你别打这个主意,赶快起来让我走吧。”
“真不行?”周言若歪头,作不甘心状让开大门:“那你去吧。”
“哎,你就乖乖在家等着吧,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阿颖见天色越来越暗抬脚往外疾冲,明明都走了老远,果如周言若所料又折了回来,她气急败坏:“说,你这么老实,是不是打算趁我走以后自己偷偷溜出去。”
周言若耸肩:“那要不你留下来看着我。”
阿颖神色变幻,开始认真思考到底该走还是该留。周言若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大哥都没下令让我在府里禁足。多带几个护卫,见了他就回来,能有什么危险?”
阿颖咬牙:“好吧。”看着周言若兴奋的表情直头痛为什么当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听。不过这会儿后悔也晚了。她只好去找了四名当值的护卫,明明大夏天又硬给周言若加了个薄披风,一行人才坐上轿子前往狼王府门外。
周言若缩在离老远就落下的小轿里掀帘帷,暗道怪不得这狼王敢给阿颖信口胡扯各种理由不让她见小谢,而阿颖也就没当场大闹起来。只见将军府朱红色的金钉大门前,不时进进出出许多穿着军服身材彪捍、神情凶恶的狼人们,以至离门方圆十几米内,形成一个天然无人敢靠近的真空地带:“啧啧,不愧是虚水新贵狼王将军的府邸,气派叫人一看就竖大拇指。”周言若摸着下巴直叹自己那冷清的贤王府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其实周言若也深知因为他“闲”名在外,平时除了些莺莺燕燕本就少人上门。加之此次回国身上多的那块肉被大哥封锁消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神秘失踪的贤王爷已经归来。所以当然没人上门,想当然跟狼王府没什么可比性,但周言若回来后就又一直憋在贤王府,此刻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不禁暗自嘀咕羡慕,阿颖生怕里面的人已经走过了,东张西望直至看到有台华丽的四轮双辔马车缓缓赶出大门,才打断周言若的嘟哝,命轿夫追上去。
那开出的马车外覆着厚车帘,虽行的不快,可在车前后左右方位,各站着三四名大汉,统共十几个人或开道或驱赶靠近马车的行人。阿颖发现她和周言若的小轿根本就上前不了,就算她下车大声嚷嚷,离这么远的距离,又被护卫隔着,车里的人恐怕很难发现骚动。
无奈只能一直辍在后面等待里面人下车,好容易到了城西一座挺大的庙门口,阿颖见车驰进里面,便和周言若弃轿步行,打算趁人下车之机上去与小谢相认。哪知进内转了两圈,唯见夫妻成双成对摩肩擦踵,就是没再看到有马车在哪。阿颖怕人多手杂挤到周言若,让他和护卫等在一边,自己先去探寻。周言若便向前几步,借着庙庭院数十盏放射出暖光的打笼,打量那些正结红绳许愿的人们。只见院当中三四棵结满淡青果实的树枝缠满粗细大小不一的丝绳,几乎满覆所有树身□之处。在灯笼里火烛散发的柔光印照下树上红绳绿叶互相对比衬托,分外艳丽。人流涌动中不少夫妇双双上前,一起结上红绳后对树合掌许愿,两两对视而笑的样子让周言若开始有点发酸。他护着肚子走至旁边贩红绳的小贩处,找了找身上没半个铜板,只得命护卫掏钱买了根小绳攥在手里,又想到书上写的是夫妻双方,他自己一个人结上红绳也不定会有什么用处,马上又有些意兴阑珊。
突然阿颖脸色铁青从人群中走来,周言若忙把红绳系于手腕道:“明明看着他们进来的,难道没有找到小谢吗?”
“也不是没找到,那只狡猾的白眼狼,八成是包下了庙后院,我刚寻到那里,这座庙的主持再加咱们方才看到的马车边护卫一起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我,方丈说后院有对心心相印的夫妻不愿被人打扰,如我硬闯便是不受此庙欢迎之人,只能被驱赶出去。他一说完那些护卫就把我直推了出来,简直气死人了。”
周言若正对满院成双成对之人憋闷不已,心说这强行赐婚还有什么心心相印一说,对比自己和景轩实实再再的心心相印却无法见面太让人生气,不由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逼他们不得不出来,你就说听不听我的吧。”
阿颖此刻虽然恼过了头,但还是有理智的,就怕周言若仗着身边几个人就要硬拼,忙连连摇头,周言若哧了一声在她耳边如此这般,阿颖想了想终是颔首同意。两人来到后院,见汹涌人流已蔓延至此,对望心喜。原来不少从前来过的人见庙前绳多树少,想起大殿后面的小院往年也可结绳许愿,便纷纷走来,哪料竟有些形状凶恶之人看守于外不准大家入内。有些省事的马上离去了,但也有些夫妻不愿再走去别处,就缠着问站在当中的主持里面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放别人进去。
周言若就怕没人给他们的戏捧场,此时火候正好,直接拉着阿颖站到主持面前,用力往她身上掐了下去。阿颖打了个哆嗦,眼泪就不受控的冲了出来,她扑坐于地,嘤嘤抽泣,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今日本就算是庆典,哪怕平时再冤家对头的夫妻,也愿意做出些恩爱的样子来给对方长长脸,故满是欢乐气氛的地方突然冲出个伤痛哀凄的女子,旁边还陪着个青年。当然会被人以为这是夫妇间发生了矛盾,呼啦一下围上一堆看客挤开主持与守门护卫,有人要把阿颖扶起来,有人就数落周言若不体帖娘子。周言若神情一肃从左至右又从右到左拱手一圈,沉声对围观人群道:“列位请不要误会,此乃在下家姐,我们今日来这里只为寻我那薄情负心的姐夫。”
周围人听他这么一说便知有戏可看,都安静下来,周言继续道:“我那姐夫,他抛下我怀有身孕的姐姐。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和他的……他的外室双双包了这庙的后院一起过起了同心节,他们到底把我姐姐置于何等地位?大师您说呢?”
立在门口的主持念了一声佛,他自然知道里面是当朝新封狼人族将军和伴侣,而且是由圣上赐婚的合法夫夫。当时狼王找上门来表明因他身份原因加之两人都是男子,不想于人群中引人测目,求方丈借他们后院待结完红绳后便行离开。方丈想当然认为狼王是为了低调行事自无不答应的理由。这会儿居然有人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胡说八道,他有心讲出里面人的身份拆穿谎言,又觉太过张扬违了将军原本的意思,这一沉吟下周言若便抓住机会,声音更大道:“想佛门清静地居然会为我姐夫他们破例闭了后园不让人进入,看来大和尚没少收白花花金灿灿的东西。”
这话一出便有些炸窝,本来站在后面的众人就是想进后院结绳的,听周言若此时数落内幕似模似样,讲得方丈无话可答,都信了大半,吵嚷着要帮这对姐弟,请方丈让园中人出来相认。
大家七嘴八舌一拥而上,平日里淡然无为,一心苦修佛法的方丈哪见过这种阵势,话都说不利索了,抖唇念了数声佛号也被其它声音吞没。看门护卫见势有些不对自去内通报,剩下的当然就想上前去捉煽动大家的罪首,周言若不待他们上前捂胸尖叫一声,拖着地上哭个不休的阿颖在自己带来的四人看护下退到一边喊着:“这恶贼打我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娘子都让人动手,天呐天呐,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阿颖看似低头抹泪,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事情动态,周言若的法子能见到小谢自是最好,但哪怕见不到,也不能伤了他丝毫。所以在那些狼人族护卫还离着点距离,就暗自将手中攥着的撒了过去,周言若刚将她拖到一边,那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便扑通扑通一个个倒地不起,这下没人再拦路,大家你推我挤纷纷踏进后院,周言若和阿颖远远站在后面,只等借大家力量开过路,便可顺利跟进去找到小谢。就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有人中气十足断喝:“是谁胆敢在此闹事!!!”
如平地一声焦雷,这一嗓子竟盖过在场所有人的吵闹声,吃惊的人流分开左右,自动让出一条道来,露出从后院向这里走来的大喊之人。
那人虽是青春容貌却有一头雪白长发,高高束于脑后,身上黑衣银线闪闪,只站在人群中,身经百战的肃杀之气就能脱颖而出让所有目光均只投注于他一人身上,再加上那抢眼无比的外貌。竟生生让群情激愤的大家裹足不前,只敢私语猜测他是否就是故事中的那个负心男主。
毫不在意周遭人潮骚动,那人步履轻松穿过他们,来到周言若身前站定。周言若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居然跟头发一般,也是非常浅淡的银白色,记起阿颖曾口口声声的白眼狼,他恍然大悟,已然猜到面前这发光体的身份。
可发光体并不认得周言若,只恶狠狠扫了阿颖一眼扬声道:“各位,在下乃狼人族安修,今日与夫人承此庙方丈之情,来后院结绳只为图个清静,却不料听说有人在这里红口白牙胡编乱造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倒请大家勿要偏听偏信,被人所利用。安修敢在此发誓绝不认得这对姐弟,现在人就站在这里敢和他们对质,请诸位做个证明看他们倒是否愿和我分辩?”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一下,景轩的黑色是突然变异,可狼的话的确是有天生白色的种族。
顺便小小声,最近留言很少,不知是否情节有不妥,望大家能提出自己的意见~群摸
35、第三十五章
安修外型极为惹眼,虽深居简出但有许多人都见过他带族人从洛迦凯旋而回时的模样,而且归来后他便求陛下赐婚之事很多人也都曾听说,虽不知具体如何,但皇上总不至于拆了别人姻缘来成全这位将军,他的话一出口,形势便完全逆转,围起几人的群众对比起来自然是更相信将军的话,骚动着不时冒出“送官”“抓骗子”等言辞,更有许多人听说后院有朝中大员闹出家丑,纷纷赶来凑热闹,人越围越多。
周言若想到这个主意完全是为了引出小谢,没成想搞出这么大动静狼王都出来了,小谢仍不见人影,对质什么的下场可想而知,既然达不成目的也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硬撑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拉拉阿颖袖子打算赶快闪人便了,不料阿颖却双手握拳甩开他上前一步,压低嗓子对安修狠狠道:“你不让我见小谢就算了,连贤王爷也敢拦吗?”
他们使出这阴的确是不地道,但若不是狼王不放她好好见小谢又怎会闹到如此地步,而且她多次出入狼王府与安修扯皮,他又怎么可能突然不认识自己了,这绝对是摆明了要赶走他们,不甘心就这么狼狈离开她只得搬出周言若的名头。
安修浅银色的眼珠一转,这时才将注意力移至周言若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同样声音不大对阿颖道:“哼,我今儿实话跟你说,小谢成天念念不忘的唠叨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特别是你,还有这个什么贤王爷。我是绝不会放你们去见他的。”他语调有些得意:“小谢现在是我的夫人,只需有我一个就够了。哪怕陛下现在站在这里,我一样不会让路的。”
“原来是这样……”小谢用三人熟悉的声音突然冷冷道。
周言若和阿颖包括刚刚还在放狠话的安修都吃了一惊,转头遁声,发现冷语来自看热闹人群内圈站着的一位大夏天还围着黑纱头巾,全身穿着严严黑纱长袍神秘客。三人刚才全副精神都放在忘我对掐上,竟无一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挤进那里。神秘客一把扯掉脸上的蒙纱,果然是小谢。
“怪不得我身体好好的你非说不能见风,出门还让我裹的这么严严实实!”他完全不像周言若记忆中的那个好脾气的小谢,气焰居然压过了狼王一身威风。刚才那银色发光体笔直的身板此刻有点可怜兮兮缩退着,小谢跨步向前伸出食指就要点上他的鼻尖:“我就奇怪怎么从来没有人看我,原来都是你在做怪。还让我在原地等着不要乱动,要不是我好奇出来看一眼……你说你打算把我瞒到什么时候?啊???”
最后一个啊字让面对他的三人同时不由抖了几抖,小谢飞快侧过头对周言若和阿颖温言道:“别怕,我是说他的。”
阿颖擦汗示意了一下周围看的津津有味有之,目瞪口呆有之的观众,小谢才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缩回一指禅,给安修留下些所剩无几的面子,他拉起周言若和阿颖,自顾自穿过人群进了后院,留下满是疑惑的观众和一脸郁色的狼王。
周言若边走边回头看安修独自站在重重人墙中尴尬的咳了几声:“误会,刚刚都是误会……是我不小心没认出几位亲戚……”
小谢用力拉了他一下,有些激动的道:“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时候快担心死我和阿颖了,可惜后来陛下赐婚,我没能接着找你,后来还成天被那家伙缠得哪都去不了,竟成瞎子聋子一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又是怎么回来的,也没能及时去看你,还让你们亲自找上门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跟你一样和男人在一起,不但也成了已婚妇男,而且还多揣了个包子在肚里呢。虽然发生的事告诉小谢也无所谓,可这种话打死周言若也说不出口。好在阿颖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抢过话头把这阵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倒也算解了周言若的围。不过都是些目前无法处理的麻烦,讲出来也不过让小谢白操心,何况今天主要还是来看他的情况,周言若待阿颖刚说完就接道:“不说我了。倒是小谢,看来安修将军对你还不错。”
只刚才瞬间的小片段,有眼睛的人便都能看出狼王对小谢心意如何,可惜醋劲未免过大,说是顶风十里都能闻到也不为过。虽然这般强烈的独占欲恰说明了他对小谢的在乎,可爱情并不是单方面的,如果两人无法心意相合,如此霸道的行为长久下去必会给当事双方都带来不小伤害。所以既使知道小谢定受不了什么委屈,也放下放下了一半心,但周言若还是开口试探道:“但是我看你对他……好像,挺不满的?”
庙宇并不很大,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后院当中一株树干粗大的咸果树下,与前院笼罩在烛光中色彩艳的树身相比,这株树显得简单素静没有什么节日气氛。亭亭绿盖与青色果实间只两根赤红的绳结醒目无比。
小谢走过去抚着红绳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其实刚开始我的确对他……对陛下都有些怨恨。”
他回头对皱起眉头的周言若微笑着继续:“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的真心我也不是感觉不到,现在想开了,觉的是男是女、年纪大小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反而挺感激陛的这次乱点鸳鸯谱。”
阿颖气鼓鼓道:“那只白眼狼到底太小不懂事,把人都挡住不和你见面你就死心踏地了?这叫什么事啊,真一点都不可靠。小谢,亏你也能受得了。”
“等等……”周言若冷汗:“他多大了?”
“刚十五。”阿颖撇嘴,嘴上无毛办事不劳,所以她一直觉的那家伙十分不靠谱。
“才……才十五岁?”这世界兽人族虽比人类身体强健,也长寿一点。但实际差不了太多,基本上在百岁左右,超过这年纪的兽人并不很多。起码在年龄段划分上他们和人类是一样的。十五岁不管放在哪里,都绝对只是个未及弱冠之少年。没想到小谢居然是被嫩牛吃了老草,周言若囧囧有神道:“怪不得这么幼稚,小谢你真不讨厌他?刚才明明那么厉害凶他,别是在勉强自己吧?”
小谢露出一个跟自己种族非常帖合的诡笑:“不时时给他点颜色耍些小脾气,他是很容易蹬鼻子上脸的,现在这样刚刚好。”真的吗?看着他话音刚落就飙泪花冲进来的安修,周言若闭上了嘴。
“夫人……如果以后外面传出我红杏出墙或者被人包养一类的消息,你可要为我作主啊。”狼王完全不理会站在一边的阿颖和周言若。挨挨蹭蹭在小谢身边委屈的诉苦,虽没有化为原形,那样子却让人不禁怀疑他和犬类的亲缘关系。
小谢偏过头冷哼:“就算外面传翻天,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你连我的族人和朋友都不放进来,又有谁能给我带一星儿半点消息?”
明明当着大家面信誓旦旦说不认识来人,却被夫人指鼻子教训后把人带走,安修好不容易尴尬的在众人诡异目光下编了个理由收场,带着受伤的心想来讨个辛苦卖卖好,揭过他的那点问题,却发现小谢根本不吃这套,理屈词穷唯有低头乖乖认错:“我没别的意思,还不是你老在我面前提这些不相干的人,我这不也怕你被他们拐跑了嘛。”
“你这是在怪我了?都是我的错吗”小谢细长的桃花眼瞪得圆溜溜。
“没有没有,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谁都不敢拦了。只要再有上门找你的人,我一定交待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既如此,也不必成天再找各种理由拦着门不让我出去了吧?”小谢趁机一鼓作气更进一步。
“我没拦……”安修咬了咬牙发现无法抵懒:“好吧……我只是不放心,起码让我陪着你一起出门。”
狼王在兽仙庙初见小谢时,他身边陪着阿颖更兼嘴里总念叨周言若,所以在历经千辛万苦动用全族力量最终抱得美人归后,一直将他们两位视为假想情敌中的重点关注对像。这其中呢,阿颖同为兽人族也就罢了,周言若身为虚水王爷,身份地位都高他许多,乃是重点中的重点。他为了有效隔开所有不相干人等而筑起的重重铜墙铁壁到头来还是没能拦住这两个最不顺眼的人,以至于被小谢抓到把柄以后也没办法再偷偷使坏,所以嘴里答应着,银色眼珠向着阿颖他们飞刺。
小谢得到满意的结果和颜悦色,见安修如此无礼态度不慌不忙在耳边低语几句。周言若就看他目光闪烁在自己腰腹之上回来睃视,脸色渐渐平和下来,料定小谢必是在跟他说自己早有家室,这么一来来去去定会冲淡不少狼王刚才答应小谢出门待友这个条件而产生的不甘。可谓有进有退,把狼王治的服服帖帖。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必定指的就是小谢这种种举动了,他这套驭夫招术行用流水使下来把周言若看的佩服不已,心中暗叹虽小谢平时不吭不嗯老老实实,但狐人族就是狐人族,又有谁见过不精明的狐狸?如此他和阿颖放一百二十万个心之余,还隐隐发现恐怕狼王才是真正需要被担心那一个。
不管怎么样,他们心中都有对方周言若也就能放下这段心事了,想想和豹人还算是前途未卜,他摸了摸腕上红绳,解下来系于面前的咸果树枝头,另三个人默默看着他合掌许愿,小谢突然一拧狼王手腕道:“刚才不是和你说了,贤王爷的……嗯,那位,叫景轩,现在正在兽人族军营里,军中不好打探消息,现在正情况不明。你应该能帮上点忙吧?”
周言若和阿颖一听都醒悟过来,军队人员肯定要听上级命令,但狼王族长虽在休假却仍有将军之职,况且兽人族传统就是以族为重,目前兽人族军营中狼人为最多,打探些消息或让他们照顾一二,应该都不是什么特别困难之事。
安修当然愿意周言若赶快和他的豹人族爱人早日在一起,也好不要来打扰他与小谢过恩爱的二人世界。而且本来狼人族就十分低调不欲掺合进大陆争斗,因为他这族长一己私利爱上小谢不得已全族出世供虚水皇帝差遣,他最近一直在想如何能让族人在战斗中多些助力。安修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明才坐稳这狼王之位,他从目前情况猜测皇帝将自己弟弟身边之人放进军营肯定是有抬举它之意,更或许这位帝王不满足只有狼人族的兽人大营,借这个豹人的身份,正好能以后更方便的驱使新投入虚水的豹人族加入其中。在洛迦之战中两族虽有磨擦却因战事很快结束,豹人族随之归顺而没结下什么太大仇怨,有了他们的加入,或许还有以后更多兽人族的加入,不比单只狼人族一族奋力拼杀要强的多。从各方面来讲,这个忙都必须要帮,一定要帮。安修瞬间心内透亮,忙开口对周言若承诺:“没错,前些时候并不清楚这些事,既然是贤王爷的……家人,安修自当多多关照,您就放心吧。”
没想到刚许下的愿望马上就得到了实现,古人说心城则灵,这话周言若现在真相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还是蛮喜欢狐狸和狼这个组合的,不过下一章,豹子就要被拉出来了……阴笑
第三十六章
兽人族军营座落在离虚水首都经业不远的郊外,听说要驻扎进的全都是些兽人,附近百姓早是能搬便搬,可躲就躲,纷纷远离那块场地。也不怪人类总视兽人族如洪水猛兽,实再是由于天赋许多族人大都在军中出力,那些兽人士兵常年风里来血里去的过军旅生活,都养成一身彪悍血气,又时时被营内各种军规束缚得不到释放,于是往往一到轮休放假离开约束各个都放开怀抱撒欢撒野。如此难免和营地附近居民发生许多磨擦争端,人类又哪能赢得了这些身怀异能的兽族,常年吃亏再加上一些兽人败类仗技胡作非为。一点一点积少成多,人们慢慢对兽人族印像越来越坏,一旦听说附近士兵里兽人族较多都各自小心万分,更别说这次营中居然全为恐怖的野兽,村民一得到风声想当然而都跑了个精光,待最后这片地区驻进兵士,他们发现周围竟已荒无人烟。
不过人少反倒方便了他们的操练磨合,为今后随时可能会暴发的争战做准备,长官们是拼了命想着法儿折腾这些部下。每当太阳一落山,饶是那些精力过人的狼人与狐人族士兵,也绝不会有丝毫多余力气,纷纷狼吞虎咽吃下晚饭便将身体砸上营帐中横排的通铺,不消片刻此起彼伏的呼声就能传遍这块营地。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伴随着周围时不时磨牙梦话和阵阵汗臭脚气,平日向来都能睡很香的景轩此刻却难以入眠,它竖起耳朵听着营帐外风吹火把发出的细小吡卜爆裂声,然后一队队巡营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夹杂着铁盔甲片撞击,渐行渐远。它屏住呼吸动作轻巧的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虽然相信此时只有校尉集合的大吼才能吵醒同帐士卒,景轩却不愿自己的行动被任何可能的意外所打断。最后回头确定的确没有谁被惊动,它掀起帐帷,用豹人族天赋的速度灵巧闪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在它空出床位的旁边,一人随着被吹进的细微夜风睁开双目,于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
后营区木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株瘦小干枯的咸果树,景轩在刚被皇帝弄进这里,参见驻于后营地带的将军时无意中发现过。过同心节的习俗全大陆都有,它从前曾以为自己永无可能和人一起相伴结绳许愿,后来有了李丹丹,却因时间太短任何节日都不曾来得及共同渡过。这次它不想再错过,哪怕周言若甚至都不在身边,它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可以向上天许愿保佑他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机会。
豹人站在树前,拿出从救自己一命墨玉吊饰上截取的一小段红绳,紧紧栓在细小树干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不能耽搁太长时间。白天辛苦的操劳让营中士兵在休息时鲜少能有力气再发生言语龌龊或打架斗殴,且因为附近百姓的离开,使得那些喜欢溜出去进行赌博喝酒或找姑娘取乐等活动的兽人无法如意,因此满营士兵这段时间居然异乎寻常的老实守规矩,这使巡营频率也开始降低,但景轩现在站的地方离将军营帐太近,被发现夜起闲游受罚倒无所谓,如果被人把红绳结去掉而让愿望失灵就糟了。他叹了口气对树干轻轻一抚,依依不舍回过头去。
可就在这转身瞬间,物体破空之声迎面扑来,景轩机敏偏头,几道风刃带着蓝芒划过耳际打进身后他手掌刚刚离开的地方,细小的树干发出咯吱一声,颤了几颤。
“景队正……我以为你半夜出来是做什么好事,没想到是发情发的睡不着觉,跑到这儿想着美人结绳来了。”黑暗中影影绰绰几道身影在晃动,其中一个上前几步把自己暴露在豹人视线范围,狠狠吐了口唾沫砸在它脚边。景轩皱眉把目光从地下上移,只见这人身材魁梧比它整个高壮了一圈,黝黑方脸上一道长疤正穿过左眼,给面相平添几分凶狠。
“安乔……安队正,不知有何指教?”景轩眯起闪着金光的眼,八个狼人族慢慢形成小圈围上来。
“指教?啧,别这么客气。我今天就是来给你点教训。”那叫安乔的高壮狼人冷哼。
景轩警惕的四处环视寻找可以突破人墙的缺口:“我记得我好像并未得罪过安队正。”
安乔侧过高大身形,脸上疤痕在微弱营火下时明时暗,像一条活的蜈蚣在来回蠕动伸缩。他压低了带着愤怒的声调,似也不愿惊动巡营之人:“这道伤口是在洛迦的时候,豹人族留给我的,我靠它得到了队正的位置。”
“你又凭什么一来就当上队正?”“豹人族的小子居然敢混进我们狼人族的军营!”“给他点颜色瞧瞧。”
止住伙伴七嘴八舌的帮腔威吓,安乔沉声道:“军营的规矩是禁止私斗,不过今天可是你自己趁夜偷跑出营帐来违规在先,我也不做那小人去报告上官,只要你今天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赢了,我承认你的身份,我们是战友。输了,你马上就带着你那恶心的红绳给我滚出这个军营。”士兵们大多都是单身,他们下意识的排斥……或者说是妒忌着有了另一半的人,赌约就这样自然而然被他单方面订下。
“我不能走。”豹人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安乔却显然被它语气中的笃定激怒:“臭小子,看不起我们狼人族吗?”话音还未落,他便快步冲向景轩,正面直拳发出破开夜风的呼啸击向对方面门。其实真论起来,豹人族的个体作战能力当然要比狼人强,狼人虽也能发出风刃辅助战斗,却没有豹人族的破坏威力大,充其量有其一半的效果。如刚开始他向景轩示威的一招只是让细弱树干受损,如果换成豹人族,小树绝对会被割成木片。狼人族自己亦从很早以前起就发现他们更擅长于群体合攻,但安乔是狼人族有名的勇者,向来自持身手不凡,又心高气傲,他把吃过豹人族大亏被自己视为平生一大耻辱,当然不会与别人一起配合,必要单独击败景轩。
这场战斗按道理该豹人更占上风,安乔也是这样认为,所以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并且面对劲敌已带上有些不能自控的兴奋战意,他仍然十分小心警惕,一上来就使出全身劲力,被景轩闪过当头直击后,拳脚连绵不绝夹杂着不时几个小风刃往他闪避时露出的弱点处来回招呼。
也怪景轩来到兽人军营时机不巧,正好在虚水和洛迦战斗刚刚结束,众人余恨未消之时。而且一至此处寸功未立就被皇帝亲赐升为队正,虽然职小位卑,只统领五十士兵,连自己单独的营帐都没有,在这一切都靠拳头和力量说话的军营中还是招来上上下下不少人侧目。不过总算大家同时也都看到它是被皇帝亲自派人送来,来使当时也曾说过无需对豹人多加关照就放手离去,但在没弄清这个兽人和圣上有什么关系之前,这些向来鲁莽的兽人也都强按下自己的敌意冷眼旁观。景轩这短短数日没碰上什么真正找麻烦的人,可面对风言风语或不加理睬等精神攻击再加上时不时推挤破撞等身体摩擦,让他足以明白自己并不受战友们欢迎,早学会低调行事欲远离危险。但今日不得已下露出了破绽,被安乔这个靠真刀真枪拼上来的热血同级堵个正着又以离开相胁,这与他和周言若的未来紧密相关,容不得半点差错,豹人无奈却只得全力相迎。
从小被豹人同族孤立,在成长中景轩和他们最常做的交流就是攻击和被攻击,在这种日复一日的交流下成长起来,到最后无人敢再找麻烦,他的身手绝对能济身于同族年轻人里前几位。当然,这都是在他被害受重伤之前,森林中与巨蟒一战后,景轩便发现不但自己的速度与力量都比以往大大退步,在与对手发生持久战时,还很容易力道不继进而失去抵抗力。于是面对安乔水泼不透的密集攻击,他亦是拿出看家本领,凭着不逊于对方的实战经验,想要速战速决,这样加加减减算下来,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了一阵子,不约而同均发现一时奈何不了对方。
旁边跟着安乔来的几人都为他所属兵丁,分出几个于不远处望风,以便发现巡营后及时通知正在进行违规斗欧中的长官。另几人就围在打得难舍难分的安乔景轩身边,不时为安乔小声鼓劲喝彩。景轩知道拖越久对他越不利,渐渐有些焦急,而安乔发现自己面前这个豹人似乎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厉害,在同族支持下反而越打越勇。终于,在付出被击中肩部的代价同时,他趁豹人身形迟顿躲闪不及,以风刃直接击中其大腿。
一声闷响,鲜血马上顺着景轩半跪未倒的姿势淌了满地,显是伤的不轻。安乔得手重创了敌人,满足感直溢胸膛,不过他脸上的伤本就不是景轩所为,一码归一码,除了种群不同,景轩又突然出现得了官位让人看不顺眼外,他们本没什么深仇大恨,搞出这场比斗的目的也只为赶豹人离开。此时见它已身受重伤便停了手,向后面那棵咸果树走去,打算像赌约说的那样,把红绳扯下来让景轩带着滚开。
豹人突然伸手拦住了狼人的去路,抬起头:“我还并未曾认输。”它已经无法守在周言若身边,那么,它想自己至少要用全力守住这个被许下愿望的红绳
“你以为这样还能赢得过我?”伤在腿上明显会影响豹人族引以为豪的轻巧速度,而且这种程度的创口还能有什么赢面?他的举动显然出乎安乔意料。
“我说过,我不能走。”景轩完全不理会腿部伤口,他立刻站起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表示还未结束,强调:“绝对不行!!”
“又是这种口气。好啊,倒让我看看你有多绝对。”安乔欺身上前,景轩迈步格档,他们又重新缠斗在一起。周围狼人族面面相嘘,原本都以为这闷不吭声的小子是陛下为了让投降的豹人族融入军营而特意挑选出身不错的小子,所以才会一来就升官抬举它,这种投机取巧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吓唬吓唬必会屁滚尿滚狼狈而逃,一解他们在洛迦对战豹人族时吃亏之恨。可没想到景轩虽败却意志颇坚,咬定牙关不松口,如此来来去去数次,竟让他们也觉有些难以收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面对安乔灵活的进攻动作,豹人迟缓得就像一个学步小儿,不停重复倒下,站起,再倒下,再站起的循环。他这种不知疲倦,不计安危的重复顽抗行为已搞得自己满身尘土鲜血淋漓,一眼望去分外狰狞。可它依然眼光毫不动摇的直视着安乔,让对方在明明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满头大汗浸湿衣衫。枯燥的来回中,每每狼人们以为它这次跌倒就会昏迷不醒再难爬起来,它都会用机械却执拗的站立动作来阻止安乔停下这场单方面的凌虐。
安乔对这个明明毫无还手之力却依然让他备受心理重压的的敌人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开始生出了些畏惧,他在周围狼人的脸上找到了同样的情绪。胆小怕胆大的,胆大怕不要命的,这个像随时都会倒地气绝的对手让他们失去了继续的勇气,安乔咬着牙根一遍一遍的低声喝问:“你还是快认输吧。还不认输吗?”
回答他的永远只有“不”这一个答案。
“队正……安乔队正。”在远处望风的狼人喘着气跑来,打破越来越沉重的异样气氛,他见豹人一身是血,以为同伴们还没揍个痛快,咧嘴道:“巡营就要过来了,我们快走吧,回头再教训这小子。”
所有人居然同时松了口,他们相顾点了点头,都不敢再拿视线望那个站立等待下一轮攻击的身影,有点迫不及待的转身,纷纷隐没在重重黑色营帐之后,远处整齐的脚步和铁甲撞击声在寂静中越来越清晰。
安乔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迅速跟上伙伴们行色匆匆的背影,鬼使神差回头望向景轩。在阴暗营火下矗立的那道晃动的人形,一瞬间好像刺痛了他的眼。他非同一般的视力看到对方笔直投向自己的视线和蠕动嘴唇,它在对他说:“我还没有输。”
是的,豹人没有输,输的是想要落慌而逃的自己。安乔没有功夫再想下去,他发现他已经走不了,喃喃着退后一步,狼人懊恼的抽了自己一把:“我在干什么?居然被抓个正着,这下可要被示众了!”
伴随着刺耳拔剑声的是一记厉喊:“什么人胆敢夜闯军营!!!”
为防止这些种族观念强烈的兽人间互相徇私舞弊,巡营全部都是由人类担当,他们可不管什么狼人豹人,骂骂咧咧推搡着两个胆敢深夜在营区就斗殴起来的兽族,一视同仁全关进临时禁闭所,留待第二天一早长官处置。
安乔对着狠狠将他推进木栅内的士兵啐了一口,然后有些担心的看着被丢在地上,便就此姿势面朝下一动不动摊软的景轩。随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类离开,牢房中只剩死寂伴随着绵绵黑暗,在这种没有半丝光线的无地方兽人亦什么也瞧不到,半晌,安乔到底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喂,豹人族的小子,你该不会死了吧?别躺在中间让大爷伸不直腿睡觉。”
“啧,刚才不是还挺猛的不认输吗?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
“喂,小子,要死别死在这儿啊……”
“妈/的,别吓我。”就在他忍无可忍打算摸过去查看之际,地面上终于传来微弱的回应:“我没事……”
狼人顿住动作,烦燥的搔头:“你不会早点吭声啊……我他/妈以为把你打死了。”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不想回答,豹人又开始保持安静。
安乔突然对这位沉默的临时狱友产生了些兴趣:“我说至于嘛。干什么非要留在这军营里?为了留下难道你连命都不要了?”
豹人躺着的地面传来一阵细碎的移动声,它好像终于积蓄起一点能够翻身的力量。轻轻咳喘中夹杂液体被喷出的声音,安乔又是一阵搔头。
“为了喜欢的人……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必须努力!”声音微弱却很坚定。
“啊?”狼人吃了一惊,兽人族人口急剧减少是每族都无法解决的隐痛,他们总是要努力很久才能拥有或永远都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下一代。所以正常情况来说,大部分有孩子的兽人起码是已到中年了,狼人觉的他现在绿色的眼珠一定因为妒忌而变红了:“真的假的?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真好……”
“嗯。”只从这一个单音中都能听出景轩的满足与骄傲。狼人更加好奇:“原来你最开始出营帐结绳是为了老婆……难怪怎么都打不倒这么拼命。豹人族难道没有照顾你们生活吗?”兽人族的基本生活一般都能得到国家的优先照顾,所以相应的,族人中大部分都会服从国家安排出仕或当兵。但有了身孕的夫妻不同,一般来讲他们都会受到族中特别的照顾停止任何工作,专心休养以确保孕育中的生命能毫无任何意外的顺利来到这个世界。
“他是个人类。”
“这样啊……那女人逼你来的赚钱养家?”做士兵上战场的饷银不错,而且还有升迁机会。因为和人类在一起的兽人非常非常稀少,安乔自以为是的猜测着:“所以你去求了族里人想办法让皇帝把你安插进来赚钱升官?唉,这么说起来,也挺不容易嘛……”不过对方久久都没有再接下他的善意感叹。
安乔睁眼发了一会儿呆,想像着身边豹人背后的故事,直到白天训练与晚上打架引起的疲劳同黑暗一起笼罩下来,在这异常宁静的牢房中狼人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梦乡。
如同安乔被抓时猜测的一般,一大早他和景轩就从梦中被摇醒,巡营依旧动作粗鲁的把他们拖至营内中军高台上,下面校杨整齐站着一列列望不到头,已完成例行早操的全营队伍。
过惯群体生活的狼人有些不习惯这样单独挑出来被黑鸦鸦人群围观……他突然发现逞完英雄后,在所有人面前接受处罚好像并不如想像中般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情。他咽了口口水把目光移向旁边垂着头的豹人。经过一夜的休养它好像比昨晚看起来要好一点,不过严重的伤势和失血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就目前状态来看,它的身体肯定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痛楚了,安乔苦笑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在担心这个昨夜还只想着往死里揍的对手,强迫自己侧过头听上级的发落。
“这里是国家的军营,我们站在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全虚水的人民,而不是对着同胞战友挥拳。”站在两人身前的狐人族将军谢天阳顿了顿,用手指向身后,并用警告的目光扫视全场。这个世界并不像中国古代有着“十七条军规五十四斩”的严格从军纪律,种种禁令虽多,却并未强令士卒不可私斗,只言明相斗不准伤残身体。一方面避免战力受损,一方面培养剽悍军风。不过兽人比人类更具野性也更难约束,军风不用培养也必定剽悍,如此在组建此大营之时谢天阳便当众宣布过严禁兵士间私相斗欧。所以当首次发生这种情况时,他认为单就杀鸡给猴看这一个原因,惩罚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且两名队正私下斗欧很容易蔓延至下属,引起他们间的互相仇视和更多纠纷,进而可能造成更为严重的大范围影响,所以从重罚惩以绝后患也是必要的。
皇帝让来使稍过话说无需对景轩特殊照顾,谢天阳想了想放心的继续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这里更是有着严格的制度,绝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夜间于营中游荡又私下斗欧,按我在大家进营时宣讲的条律该当如何?”他放大声音,让问题回荡在整个校场内。
景轩也就罢了,在这个狼人族多的营地里,许多人自然都认得族中勇士安乔。他们面面相嘘,只有狐人族的一些士兵发出稀疏杂乱的回应。“仗责八十。”“按律该仗。”“仗责。”
十分不满这种反应,谢天阳用力大吼着重复自己的问题:“按律该当如何?!”
士兵的职责之一就是服从命令,长官如果真震怒起来,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安乔虽然身上看起来也有微伤,但和景轩比起来自然是好了许多,依兽人体力仗责必定能够承受,狼人们反应过来再不迟疑,齐声回答将军:“按律仗责!”“按律仗责!”“按律仗责!”声音渐渐归为统一,数千人带着韵律一遍遍重复着,隆隆传遍四野。
半晌,谢天阳才终于得到满足,他相信所有人都记住了这次警示后才伸手止住台下官兵:“队正安乔、景轩,各仗责八十!”话音刚落,两边便有准备好的行刑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拉过两人就要拖到台下当众行刑。
就在这有些压抑的气氛中,突然有人扬声大笑,显得极为放肆:“哈哈哈哈,天阳,看来我来的不巧,这是怎么了?”随着话音,校场内走进一身披白甲的男子,他快步迈上中军高台,谢天阳听语调哪还不知是谁,忙蹲身下拜口称大将军。
那人忙双手托住谢天阳环抱行礼的双臂,在单膝落地之前止住他动作:“天阳还是这么多礼,快快请起吧。”说完用银白色双眸好奇的望着跪了一地的士兵中反绑双手的安乔与景轩。
来者年纪青青满脸英气,不是少年狼王安修又是哪个。虽说谢天阳和安修都被称为将军,但品级截然不同。安修乃是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谢天阳却只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他见到安修,自然是毕恭毕敬,不敢稍有怠慢。狼王从洛迦回来受封并被赐婚后便开始休了长假,此次兽人营训练虽说该由狼王负责,但实际由于他在家抱媳妇、防止媳妇跟别人接触,忙得乐不思蜀,从一开始,这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由被官大一级压死人压迫的可怜下级谢天阳全权负责。谢天阳虽不知今天长官为何突然舍得从温柔乡中来此,但既然回来了,一切事务按理都应禀报清楚由他决定,当下忙将安乔与景轩昨夜斗欧并被罚仗责之事报告于他。
第三十八章
安修沉默了,他完全没想到答应了贤王为照顾景轩而来,一入营就恰碰到了对方要当众受罚。看那叫景轩的豹人虚弱之态,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但军令如山,自己随便就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驳了谢天阳下过的命令,势必会让他有些没面子。安修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与其没照顾好豹人惹老婆不高兴,还不如去欺负谢天阳。
见他沉吟思索并不说话,谢天阳以为长官懒得管这些小事,打算挥手让人直接带他们下去开打之时,狼王突然道:“虽说……虽说私相斗殴确该重罚,不过……不过……”若说两人都没犯错,以后必会助长营中不良风气,不若都推于另一人身上,这样看起来也没全驳了谢天阳的命令,令他太失脸面。狼王继续道:“不过也该问清打架原由。”
只要是打过了,按理就得受罚,问清原由什么的实再没有必要。狼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像有些故意找事怪谢天阳鲁莽行事,谢天阳心中一顿,面上不露声色,示意被绑二人回话。安乔大大咧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本就是他看景轩不顺眼主动挑衅,此刻也不退缩隐瞒,当先大方回报给面前两位长官,只说是自己不服景轩无功得职,主动叫他出营帐比试,反倒替豹人瞒下它为结绳私自夜游之事。
安修早就打算好,若是豹人先动手,他就推说对方不该主动回应。若是对方先动手,那就推说豹人行动全是出于自卫。如此安乔话音刚落,景轩还一言未发,他便马上道:“此事很明显是要由狼人族安乔队正负全部责任,他出于妒忌主动找麻烦把豹人族景轩队正打成这样,再让它一起被罚实再有点冤枉,我看应该把景轩队正的处罚都加在安乔身上,只处置安乔队正一人便罢了。”
“这……”安修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责任免除了一方,谢天阳觉的他从前虽回护狼人族,但算是一个公平的人,故此很多狐人族包括自己才会追随于他。可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大异其常居然把他自己的族人推上去回护一个豹人族,实再奇怪万分,也很不合适,可还没等谢天阳劝阻的话出口,狼王便大声吩咐放开景轩,只把安乔拖下去仗责。怎么说对方也是上级,谢天阳忍了又忍,终于没再说什么。
出乎的意料的是,在一片略有些凝重的沉默中,景轩却蓦地抬头拦住安乔一行人。它动作不稳的拱手向两位长官行礼,然后开口:“将军大人,此事景轩并不是没有一点责任,如果只罚安乔队正一人,景轩于心难安,所以斗胆请将他的惩罚分担一半给在下,望将军恩准。”
安修闻听此言先是一阵不爽,细思后这才真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脸色苍白却淡定自持的青年。他受贤王所托对景轩大力回护纯粹就像是完成一件可以让双方受利的任务,原想着救人后有自己护着,不管豹人本身怎样,以后保它一路顺风步步高升即可。但这时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这小子倒是个聪明人,以后真不一定就非需要自己帮它。它与安乔不管因为何事打了这么一架,如果最后只有一人受罚,虽说是长官的命令,安乔心里还是得有个疙瘩,但豹人在已经脱身的情况下又公然主动承下一半责任,不管自己会不会同意让它一起和安乔受刑,单只这话出口,安乔就已是一副感动模样,以后不但定不会再和它纠缠,且或许会将其引为挚友亦未可知。
豹人此举虽有些违抗命令,顶撞上司之嫌疑,但堂堂两位将军,很不至于和他这个无名小卒计较许多。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大不了下令将刚刚分走的仗刑再加给它,但这一来一回,却无形中换来了军营中所有人对它热血真男儿的印象,但凡是狼人族都会对它另眼相看一点吧。
安修当然乐得与它配合,马上假怒道:“你是觉的本将军处理不公吗?既已饶了你还在这儿罗嗦?”
豹人垂头道:“在下不能只看着安乔队正一人受罚。”
它这么持坚,引得台下本就想求情的狼人族纷纷跪倒,不想跪的迟疑了一下自然也随了大溜,一时间满校场密密麻麻全都伏身于地,只剩中军台上几人还保持站姿。
安修又何尝想要重罚自己的族人,只是要保景轩不得已而为之,这时见所有人都加入求情队伍,他向谢天阳抛去一个无奈众意的眼神,施施然道:“既然你们这时明白为同胞求情,当初又为何拳脚相向呢?只是规矩就是规矩,绝不可为你们破例,罚是定然要罚,但念在这么多人求情的份上,两人都仗刑减半吧。”
“谢大将军开恩!!”景轩话音刚落,台下所有人都随之应声称颂,响动在这片荒野久久不散……
“当啷”一声脆响,周言予将手边前朝的填金刻丝瓷瓶扫于地上,他阴脸盯着满地开花的白色碎片不作声,徐公公缩了缩脖子,打手势止住想殷勤上前收拾的小太监。
皇帝现在憋着股气。他一直以为很了解自己的亲弟弟,但从周言若自洛迦绝谷中迷失,携夫带(肚)子回来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人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样了。最为明显,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这个常无事也要生非且恨不得日日行宿于秦楼楚馆的闲王爷,他居然学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碍于上次在皇宫兄弟两人之间的小冲突,虽最后终于和解,但周言若也一直没再入宫觐见,周言予毕竟担心他的身体,没几天便使人随便叫来数个王府中下人探听弟弟身体情况。这些人最早几乎都是皇帝派下,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纷纷争先恐后诉说王爷在府上日日只昏睡不休,醒来除了吃饭,便静坐发呆唉声叹气,除了跟兔人族白颖颖医师对谈时还能露出些笑脸,从没见过有片刻纵情欢乐之时。周言予粹不及防,一时被这些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搞得肝火上升。他放过兽人给它机会,说到底也没安什么好心,依目前周言若心理和身体的状态硬要拆散两人可能性不大,他曲折迂回打算从侧面慢慢来,首先把自己弟弟和景轩分两地相处,让周言若从绝谷单调的二人生活中走出来,在经业这繁华之地重返灯红酒绿,如云美人之中。如此只要一小段时间,离开豹人于身边劝阻的他哪还会再记得洛迦短短数月经历之事,自己到时再下令把差不多受训完毕的兽人军队派到外面打仗,来来回回耗个一年半载,只消给从周言若肚子里跑出来的东西再找个娘,他恐怖就连景轩是谁都不一定能记得了。
现在这种情况大大出乎虚水向来老谋深算帝王的预料,让周言予颇受打击,不过他一向都有股不达目标决不气馁的良好意志力,这等小小挫折,在连摔了七八个杯子、五六个古董摆件之后便平复了下来。或许小羊儿只是强忍着不吃草,等有嫩叶主动送至嘴边……他还能忍得住吗?
皇帝想了想马上回书案前,端坐提笔写了几道旨意,交于身后徐公公道:“我们虚水此次大败洛迦,前阵子一直忙于处理安排战后各种事宜,也没有好好表彰功臣,大肆庆贺。恰巧最近贤王爷脱困回来,当算得上双喜临门,正是该一起高兴高兴。朕给大陆各国下些邀请,你把我旨意发出去让后,让他们拿出点精神来给朕整置出个像样的宴会来。”
于是没过多久,许多国家便收到了刚刚吞并洛迦的虚水陛下亲自派出使节相邀,那些得到邀请的国君不管心里是鄙视、是妒忌、是恐惧还是惊喜,自然也都安排挑选国内人员,准备上路至虚水出席庆功盛宴。这消息不久就传遍大陆,不过细心的人很快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这次虚水邀请的,并不是大家猜测中以往有过节或平时邦交很好的国家来进行示威或示好。这次受邀国遍布大陆天南海北,或大或小或弱或强,不足而一。有从前发生过矛盾的小国太康、凌南,亦有时常都进行合作与商业往来的大国西原、永平,更连偏居西南以蛇人族闻名的百花等等都一一请到,如此无规律倒不禁让人摸不着头脑。最后不知从哪传来流言,道是虚水国君此次大胜,打定主意娶几位尤物充实后宫,不相信的倒是去看看这次受请的国家,又有哪个不是国内盛产美女娇娥。
这论调一出,立刻获得不少人赞同。只因那些受邀国唯一可以扯在一起相提并论的共同点的确都是美人出众。太康、永平和虚水同位于大陆南方,气候湿润,国人多是肤色细腻白嫩,身材娇小玲珑。而西原、凌南则据说因处在北方,民众不但都长得高挑修长,且五官浓艳,性格大方。而百花国地处山区,更是以在街头便会随便拉住异性示爱的大胆俊男美女而闻名。流言的一大特性便是传过一千遍后再假也能成真,何况这说法细品下来有理有据,也算合情合理,于是虽还有些人不尽相信,但还是越传越广,越广越真,可说除了没被虚水方面正式公布,倒真有些像是官方消息了。那些获请国家先后也都听说了这个,不管是想要趁机巴结暗暗欢喜,还是不愿相就背里破口大骂,出于种种考虑。在使节上路时,哪怕不带上些国内精挑细选出的歌姬舞女,也要顺便捎几个民间婀娜尤物。如那太康国因离的近得到消息时都已入虚水境内了,最后居然调头回国内又选了些女子才重新上路。
短短不到一个月,随着各个国家的纷至沓来,经业街头所有角落都充斥着许许多多异国佳丽和他们带来的斐语闲言。不甘示弱想一步登天的虚水美人儿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粉墨登场,伴随而来的当然是那些期待趁浑水能摸几条美人鱼的花花公子和欢场少爷,名商巨贾小摊小贩趁着人流迎来送往,连普通民众也想趁机凑个热闹,纷纷走上街头,其中成就了不知凡几的夫妻,也闹出了无数绯闻艳事,人潮组成一派日夜难停的浮世繁华盛景,种种百态不足一一描绘。连当年周言予登基之时,也没发生如此全民欢腾的状观奇景。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迟到,今天提早……藏起菊花,转身就跑
第三十九章
周言若对经业街头这些轰轰烈烈的变化一无所知,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从上次过完同心节之后。
阿颖从庙中回王府就连声嚷嚷不该带他出门,虽然最后托他的福才见到小谢,但中间过程又是被许多人围观,又是差点被人动手,对一个孕夫来说,这些行为实再太过激烈危险。况且他今天敢带着自己找上门阴狼王,明天未必不敢就一个人偷偷跑到军营去看豹人。常此以往难保不出什么问题,说不定哪天她就不明不白人……兔头落地了,还有可能波及到更加无辜的全族,于是阿颖专门跑去请来了宫中的白御医,和他串通一气。警告周言若如果出门被人撞到肚子里的宝宝,可能会害他以后长不大,如果不保持充足的睡眠,会害他以后长很丑,不好好吃下足够的营养,会害他以后不聪明,林林总总怎么吓唬人怎么讲。白御医在深宫中和他那些同行相处不愉快,难得能有机会这么畅怀的给别人传播讲解医护知识,摸着胡子越说越起劲,最后连不可以行房事都冒了出来,阿颖在旁边用力踩了他一脚,他才讪讪停口。
周言若一个大男人,上辈子连婚都没有结,怎么可能了解这种特殊妇科知识。白御医是在宫中专为自己诊治的大夫,他说出口的这些夸张禁忌阿颖以前不是没提过,但周言若向来都是左耳怎么进去,右耳原样出来。看着满是胡子的白御医一番淘淘不绝,他不知怎么得就相信起来。生怕前段时间谷内宫中种种波折已伤到了肚子里孩子,于是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要统统养回来。
从那儿之后不用阿颖再又劝又求,他每日只留在家里像养猪一般吃了睡睡了吃,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连便宜大哥都不去看,哪还有闲功夫管外面的腥风血雨。
怀孕初期正是需要孕妇保证充足睡眠和足够营养的时候,周言若这副王爷身体从小娇生惯养,底子本就好得不得了,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激素分泌与过往不同,再加上阿颖小心着意用皇帝赐下的各种名贵补药从旁辅助,周言若整个人被调理的红光满面精神十足,原本白嫩肌肤现在像一掐都能溢出水来,肚子更是比前阵子微微隆起的状态滚圆了三圈。不过这种少年发福富家郎般的样子说不定更符合人们心目中那个花天酒地的闲王一惯印象。
徐公公亲往王府请他入宫参加庆功酒宴时,周言若已经被专心养小肚子的生活快憋到极限了,再怎么说以后还得要在便宜大哥手下讨生活,而且深宫中比不得外面十分安全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他乐得走一趟散散心再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只是因为肚子变大以后周言若都再没有出过门,家居还好,出席正式场合还得找件体面衣裳,阿颖翻箱倒柜扒了许久,才在角落里翻出一套周言若能勉强套上身的礼服,裹好层层叠叠由浅绯里衣至暗红如血的外袍,周言若在人高铜镜前转了两转,这件礼服以黑线刺绣简单几何纹只为突显光滑的锻料和鲜艳色泽,整体简单大方把他衬得唇红齿白如一尊玉人像,宽大腰带和两旁垂下的繁富吊坠正好从视觉上遮住了显眼的肚子。摸了摸自己线条越来越柔和的面庞,周言若十二万分不满这衣服让他显得……有点像女人,有心让阿颖再在如山的衣海中找一找,奈何旁边守着走来走去不停催促众人的徐公公,他也只得将就忍耐下来,随徐公公顶着初升弯月离开王府向宫中进发。
一路无话,待周言若被人领入离帝王最近的席位坐稳,酒宴已开场多时。招待别国来使与国内重臣这种超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十分浪费人力财力,周言予不是喜欢大肆花费买面子的人,所以自他登基以来虚水宫内外都没有如此热闹过,周言若在来时马车上离老远就被皇宫宛入银河不夜城般明晃晃到处闪烁的点点亮光震住,此时才喘均口气,便开始好奇打量四周。因时值夏末,百花盛开。殿内道旁虽处处张灯结彩,宴会却应景只摆在了宫中最大的御花园中。皇帝御座设在花园内一个精至凉亭之上,下首左右只分别放着两桌,周言若现如今就稳坐其中之一,抬头望去,对面正是狼王安修和小谢。隔开他们这块小天地的是道极小的溪流,对面另一边,每簇繁花玉树之下都摆有案几桌椅,花枝上不但盛开着碗口大各色名花,且枝头还缠系许多带有虚水波浪纹饰的绸绢丝带为其增添艳色,树干和角落里错落点缀着许多琉璃宫灯。坐于案几后的使节大臣们在蒙蒙灯光下嗅着淡雅花香喝酒谈笑,都露出一脸惬意轻松。丝竹袅袅飘扬其中,架在小溪之上的一道极宽雕栏白玉桥内,许多宫妆舞女甩着流云广袖折步弯腰,在桥边水色灯光映衬中巧笑盈盈,回旋舞蹈。只盼能留住君王不经意的一瞥也好。
可惜周言予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珊珊来迟的弟弟身上,原本此次宴会有八成就是为着他,皇帝见正主来了,便挥手撤去歌舞,向在座众人正式宣布贤王爷的回归。这次和洛迦开战的原因之一就是虚水贤王爷失踪于其境内,当时全国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以为真是洛迦故意扣留周言若不放,这会儿再见他出现,一时在座倒有不少人怀疑起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实再是因为这位洛迦战败后终于被君王找回按理说应该是形容憔悴之人,实际上却挺着肚子脸冒红光,怎么看都不像有吃过什么苦头的迹像。可此时洛迦国早已不复存在,皇族不是亡于战火便是自尽殉国,外国使节和国内众臣就算心中再有什么小嘀咕,这会儿也不会有人跑出来说什么扫兴的话替已死的洛迦皇室辩白。在周言予带领下都纷纷举杯恭贺虚水王爷吉人天相,后福无穷。
周言若见大家各种眼光都聚于自己身上,捂着肚子一阵心虚,倒是皇帝见众人配合诺诺,无敢不从,显得十分受用,在凉亭中哈哈大笑。能言善道者纷纷抓住机会,趁皇帝兴致正高你一言我一语夸起了此次对洛迦的大捷,一时宴会上歌功颂德,阿谀奉承之言不绝于耳,等太康、永平、西原、陵南等使节纷纷上前觐献礼物。整个宴会更进入了高/潮之中。
从某种程度上讲,流言并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虚水皇帝对他们献上的金珠宝玉,奇玩异物没见得有什么大兴趣,倒是对每国必与礼物一同献上的那些美女打量不住。随着御花园中肥环燕瘦,金玉珠宝流水般一样样被呈上来摆得满满,众人也开始酒酣耳热行动放肆起来。不少人对着那些礼物和跟礼物一样存在的女子们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如不是碍于皇帝还坐镇当场,恐怕早就露出更多丑态了。周言若对这般糜烂不堪,拿人当货物般腐朽的封建场景十分反感,想起自己亦身在其中无法自拔,他气闷着皱眉环视一片乌烟障气,抬首就见周言予举着酒杯,并没和其他人一样放松着露出色咪咪微笑,而是期待什么似的在观察着他脸色。他心中突的一跳收回目光,不知有什么古怪,忙老老实实把注意力放回会场。此时,又一使节上前见礼,身后居然跟着许多光腿露腰满身银饰的女子,手足之上还绑着许多铃铛,行动间有无数沙沙脆响,这一身古怪的妆扮马上吸引了宴会上所有人注意力。
那使节亦和身后女子们一样穿着暴露,腰足□在外显出全身鼓鼓肌肉。想来这奇特的服饰必是本国的特色衣冠。周言若见他不像其它古代男子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和尚外清一色满头长发,而是如现代人一般只将发际留到耳后左右,不由大感亲切,仔细打量。那来使低头报拳用有点生涩的语调道:“百花国聂青代国主恭贺虚水大捷,特送上银饰五十套与舞女五十名略表国主区区心意,请陛下笑纳。”说着躬身等待周言予开口致谢,便可如其它使节一般退于别处,好继续下面的献礼。
他身后女子并不像别国所献之人满面羞色勾背缩腰,而是落落大方回视所有人目光,队伍中有一年纪小小姑娘见周言若不住来回打量,更赦然向他甜甜微笑,站在前方叫聂青的短发男子似是觉查到身后动静,也微微侧抬起头望向这边。周言若实是被他们勾起了对上辈子的回忆,觉的这些人与前世某个少数民族十分相像。正想的出神,不由对他们两人也点头致意回以笑颜。
“言若到底是看上了那使节还是他身后女子?不若朕把他们都赐与你如何?”皇帝突然压低声音对周言若来了这么一句。
那对周言若微笑的姑娘本就是献与虚水的,还没收下就说赐给他,也就罢了,可百花使节聂青既然能被选派来出席宴会,说明在本国肯定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周言予把他也当礼物一样随口加上实在是仗势欺人,算得上大大的羞辱了其人及其国。如果他真愤怒吵闹起来,被其他人听到不是什么光彩的,也占不到理。可周言予因实再不待见景轩这个兽人,急于将之从周言若身边推开,特意办了这次美人云集的盛会,周言若却不给面子的在旁边一个劲东瞅西看不停走神,皇帝着急之下猛见他居然对这两人停滞目光,流露出了些许兴趣,倒失了一国君王仪态,赤/裸/裸直接把这话砸向了周言若,直把周言若砸得一阵头晕目眩。
好在皇帝声音不高,又隔着一条小溪,除了站在白玉桥上百花国的人和安修小谢这一桌,并没被其它人听到。周言若见那聂青也不愤怒,只似笑非笑拿眼瞟自己,忙尴尬的小声警告道:“大哥你别随便对我这种有家室的人乱开玩笑,不然我一着急起来,为避免更多误会对大家解释出些什么,就不太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很喜欢大哥……
第四十章
虽然周言若的事可能已经有人知道了,但私底下流传可跟当众公布完全不一样,现在这种情况还能不时在背后搞点小动作尝试分开他们,周言予毕竟害怕弟弟真不管不顾就站起来对国内外所有人乱说一通,不由败下阵来,十分不甘的转头对正在给小谢布菜的安修道:“这次大捷安修大将军可谓是居功甚伟,百花国的美人儿贤王是无福消受了,恰好奖军还没有子嗣,不如朕就赐给将军做个妾氏也不错。”
小谢手一顿,筷子上一颗肉圆子滴溜溜就一路滚进了小溪之中。安修握住他抖动不休的手深吸了口气道:“陛下,臣与妻子感情很好,子嗣之事原已放弃。况且洛迦之战并非只有狼人族出力,像狐人族谢天阳将军等,也都十分值得陛下勉励。”其实就算收下礼物,回家后要打要赶还不都由着自己,但安修见小谢被惊之态,不忍他受一点点委屈,竟直接出口推辞。
周言予在自己弟弟处碰了软钉子,眼见这次宴会必定还是达不到目的,这会儿已经是有点小小的恼怒,不愿当众发火才随口说赏赐安修,也不过是打算挑开话题,弟弟也就算了,听狼王这个臣子居然也要为个男人大胆顶撞,这位九五至尊哪能再按耐下去,大声喝道:“放肆!”
远处人听到皇帝突然发怒,均不知何事,停住谈笑安静下来。看到自己老哥把气撒在安修身上,吓得小谢白了脸一个劲扯着狼王袖子让他答应,局面就要开始不妙,周言若忙要开口解围,就听那站在白玉桥上的聂青突然开口:“小人无福服待贤王爷与大将军,倒不敢因此打扰了陛下兴致,斗胆请陛下欣赏一番我国这几位舞姬的歌舞,权当在下为之陪罪。”
皇帝本身亦不欲和目前统领兽人族大军的安修闹翻,毕竟本身就是靠小谢赐婚才笼络住狼人全族,刚才一时之气脱口而出,现在正有点后悔,见这聂青乖觉主动圆场,遂点头道:“久闻百花国风俗不同别处,倒要和诸位一同欣赏。”
其它人当然也不愿见到皇帝震怒,以免受到不必要牵连,忙打起精神齐声应好,看百花国五十位舞姬摆好阵势,随着银铃阵阵,摆首扭腰舞动起来。这百花国自古民风大胆,歌舞亦受其影响,唱词露骨舞态撩人,只是他们国家地处偏僻,鲜少有人去过。众人连听都没听说有女子居然敢光腿露腰在大厅广众之下摇摆舞蹈,更别提见过了。待美腿玉臂此起彼落,早目瞪口呆眼冒绿光,把刚刚小小的意外忘到不知哪去了。
周言若松了口气总算有点明白今天日这宴会皇弟老哥叫上自己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来着,看来他虽答应景轩有能力配得上自己就同意两人在一起,其实心里怕还是不待见也不看好他们,只不过瞧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有过份为难豹人。这么一想,最近渐渐放下来的心又猛提了起来,他焦燥心情似乎传染给了肚子里的宝宝,这个敏感的小东西继上次的动静之后,第二次不安的又开始向周言若召示起他的存在。
周言若爱怜的轻轻抚摸肚皮,深吸了口气想如那次一样让里面的小东西安静下来,可满花园刺鼻浓香夹杂着酒味冲入脑中让好久没有过呕吐的他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当场吐出来。周言若站起身不待等刚才离开身边的阿颖回来,便急急一人向外走去。
穿过几道院墙,远离那些端菜奉茶行色匆匆的宫人,周言若终于找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园子,站在夜风中透了半天气才觉胸口憋闷好了许多,肚子里的骚动也随之慢慢平静下来。
他不想马上回到那让人窒息的席面,呆呆站在一片鲜红蔷薇架下,月光下花朵带着露珠盛开之态,让周言若不由想起和景轩住在绝谷中时,这花亦同样爬满山壁。着魔般伸出手指,还没采到鲜花,就被刺狠狠扎了一下,随着指尖沁出一点殷红血珠他吸了一口气,就听有人在身后道:“好香的味道……”
花丛中香味的确浓郁,但对方似乎并不是在讲这个。因为虽然只短短几个字,那人语调却十分轻挑,透着股子暖昧,让周言若有种被人趴在身上吸了口气才讲出这话的调戏之感,他想不到虚水深宫中也会有人如此大胆敢这般对他。吃惊下回头就见一短发男子面向他立在黑暗之中,他头发特征太过明显,让周言若一眼就确认是方才席上百花国来使,那名叫聂青的乖觉之人,一时不敢相信刚才放肆之语出自他口,周言若迟疑道:“花是挺香的……”
“呵呵呵呵,贤王爷……我是说您的血很香。”聂青怪腔怪调的声音中带着低哑粘腻的咝咝声。明明还离老远,又给他种如刚才般被实体侵上全身之感,周言若迟钝的末稍神经告诉他这人有些不对,他咽了口口水把受伤的手指背在身后胡乱抹了几下,又退后拉开几步距离,才虚张声势道:“既知道是本王,你还敢胡言乱语些什么,快速速离开!”
聂青稳稳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一改方才宴会上谦恭识趣的态度,继续大胆放言:“我本来只打算看一看而已,看一看传闻中能怀人兽人族孩子的男人……希望您能体谅我,一个没有子嗣却只喜欢男子的人对这些传闻总是会很感兴趣的。所以,请不要怪在下唐突,都是因为王爷您鲜血的味道实再太香了,我才会忍不住……”
周言若再傻也明白他明显没怀什么好意了,不待聂青说完便侧身打算从那他身边绕过,只要离开这静谧的花园,他一个小小使节难道还敢对一国王爷怎么样?
明明还隔着些距离,手腕却立刻被对方紧紧攥住拉了回去,力道之大让周言若痛呼出声,随着劲道,身体也被聂青用双手紧紧锁入怀中。周言若又怒又怕之下抬头正迎上对方双目,只见他两眼在黑暗中像景轩一般发出金色微光,只是和豹人黑色的圆瞳不同,他的瞳孔如黑色粗线立起,带着无机质的冰冷与残忍。在这闷热的夏末,周言若瞬间如全身被泼了满盆雪水,寒意直入骨髓,他好像又回到了仙灵山密林中,对面巨蟒就盘在面前,朝他露出满口巨大獠牙。
“蛇……你……你是蛇人族?!”被勾起难忘记忆的周言若从喉头深处发出变调的声音。
聂青似乎十分满意于他的反应,发咝咝的阴笑:“您认出来了……蛇人族,没错,鲜血的味道总能让蛇人族兴奋起来,它的颜色就是我们百花的国色。所以我一看到王爷您穿着它就觉的实再是太合适,太漂亮了!!我对王爷真是一见倾心……”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周言若自觉体内分泌跟从前不同,他本身就不旺盛的体毛胡须现在几乎都不怎么再生长,再加被各种铺品滋养的皮白肉嫩,本就面目不丑的他现在倒当得起绚丽娇艳来形容。
聂青带着赞叹的语调越来越激动:“我的视线无法从您鲜红的身影上移开片刻,您刚才朝着我笑的时候,我激动的都快要身寸出来了!”似乎为了表示再也无法忍耐,他挺腰用□鼓起的硕大抵住周言若滚圆的肚子,这像是要施展更危险动作前的一个信号。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查觉到了危险,比方才更剧烈的燥动起来,用□紧顶他的蛇人自然感觉到动静,他带着恶意对那里挺了几下腰,这让周言若马上就从激烈的挣扎中乖乖安静下来,不敢再大力扭动以免更加刺激到聂青,无论自己如何,他首先一定要保护好肚子里脆弱的孩子。
“tmd变态,疯子,神经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敢挣脱口头上也不愿落下风,周言若张口滔滔不绝吐出串串融合了两辈子精华的各种污言秽语,只希望能打破自己留给他美好的想像,让他倒足胃口后主动松手。可聂青只是像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般一点都不在意。他自顾自咧开嘴笑着,让细长鲜红足有十几厘米的舌头从那快要裂至耳边的口中慢慢探出来,那像有生命般的灵活物件抖动爬上周言若被制住的手指,将其上晕开的浅绯色血污带回口中细品,周言若只觉手上被舔滑而过的皮肤传来阵阵温热刺麻,他恶心的呲牙咧嘴,却被对方再度伸出,并蜿蜒向他面上爬来的舌尖吓得闭紧双唇,蓦然失语。舌头伸缩着在他脸上划来划去,最后留恋不舍的停留在周言若蚌壳样抿紧的双唇上磨蹭。周言若来回甩头躲闪,全身过电般忽冷忽热,鸡皮疙瘩纷纷起立。
“你还在想着那个让你怀孕的兽人吗?他是谁?我去杀了他!!”蛇人终于缩回了令周言若恐惧的长舌,金眼透出狠毒:“这样你就会喜欢我了吧……他们不是说,只要双方互相喜欢就能怀上孩子了吗?你跟我回百花,帮我多生几条小蛇,我就封你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岂不强似你留在这里看别人脸色过活。”
周言若冷哼:“果然是个不正常的疯子,你是百花国的皇帝吗?皇后哪轮得到你来封?”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就不是……我很中意你,怎么样,跟我走吧,包你以后过的快活无比。”蛇人蛊惑里带着几分急切。
周言若当然不会相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只求能速速离开这个经神好像出了点问题的危险外国使节,他十分诚恳的提议道:“我觉的做王爷挺好的,所以请陛下您册封别人好了,比如今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些姑娘看起来就不错,说不定她们更愿意陪你一起回国,你可以现在就放开我然后去她们确认一下……”
“你……”聂青眯起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下,他转头望向一片静谧的花园入口啧了一声:“好吧王爷,我会把皇后的位置给您留着的,这次不是时候,不过我有耐心,我会等着你到我身的那一天。”
他说完一改方才的纠缠不休,干脆利落放开了钳制住周言若的双臂,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迅速消失在黑暗里,周言若这才敢大大松了口气,用手捧住早被孩子撞得有些麻木的肚皮:“小东西,没事了,没事了,有爸爸在,别怕……”
“王爷!王爷!你在哪?”随着蛇人离开,远处随风传来阵阵呼喊,接着影影绰绰一点一点晕黄色渐渐向他靠近。只见几个宫人举着灯笼,跟在阿颖身后朝周言若行过来。
见他脸色苍白站在黑暗中,阿颖忙将手里拿着的一件腥红披风展开踮脚角要帮周言若穿上:“我只离开那么一下,你就跑的不见人影了。这天气白天虽热,晚上可是要加东西,看你冻得脸都白了,还不穿件衣服。”
周言若看到灯光下那刺目的血色外衣,不等近身便下意识便挥手推开。阿颖以为他不耐烦,退了几步只得将披风收起,耸耸鼻子道:“好大的腥味……奇怪,刚才还有谁在这里吗?”
“…………”周言若想想了,那聂青到底也只是胡说八道了一番,并没对他做出什么特别危险的举动,被男人这般调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他还真不想提,正沉吟间,一阵夜风扫来,旁边几位宫人手内灯笼被吹的摇摆不定,烛火闪了几下,要灭不灭,黑暗中大家纷纷缩着脖子吸了口气,周言若皱眉道:“没什么,出来也半天了,我们还是快回席上去吧。”
说完抢先抬脚离开这个让他不安的地方,阿颖忙跟在他身后紧赶几步才追上,她不经意回头,只觉草丛深处,似隐隐有两点金光闪烁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耶~小蛇出现
第四十一章
宴席上依旧一片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周言若木着一张脸回到座位,再调不出迎合众人气氛的笑脸,偷着眼看那些满身银饰的百花舞姬依阳好好站在一边,只不见了聂青,不禁越来越烦燥难安。皇帝见他如上了锁的猴儿一般不住抓耳挠腮,又偷眼不停看那些刚刚还坚辞不收的美女,猜不出自己弟弟究竟是在后悔没有收下,还是不想看到她们,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兴致,赶在众人露出更多不堪之态前果断挥手宣布结束这次庆功宴,偏留下了脚底抹油就想快溜的周言若。
“真对这些各有千秋的多国美女都不感兴趣吗?”皇帝目光如炬,犹有不甘对乖乖低头端坐于御书房的周言若道:“可是我看你对百花那些舞女一直都很注意,别不好意思,送她们来的使节因百花国内有急事已经先行离开,那些姑娘现在都已我国子民了,只要你开口,大哥可以让你随便挑选。”
“那个叫聂青的使节走了?什么时候?”周言若暗道这蛇人原来还知道得罪他害怕,居然跑了。
“你离席的那会儿,他去外面接到国内加急传讯,就马上告辞了。”皇帝用手扶住额头:“或许你还是对他更感兴趣……相比于柔美的女子,难道言若你的口味真变成强壮的男人了吗?”
“大哥,我和景轩是真心相爱,跟男女并没什么关系,我认定了它,今后只想和它一人相守。所以你以后不必再想塞给我别人,我也是绝不会接受的!”周言若尴尬着郑重向皇帝表明立场,可对方根本就没有搞清楚重点,自顾自点头道:“就是说并不是必须男人不可,我也觉的还是和女子在一起更好些。或者可以下次再请一些这次没有请到的国家来。”
“不不不。那些外国人还是算了。”周言若连连摆手,才一次就撞到个恐怖的家伙,还好那蛇人似乎脑子有点问题,没有真发生些什么,要再多来几回,自己还有命吗?
“唔。”周言予也不考虑自家弟弟在虚水远近闻名的花花蝴蝶美誉:“我看今天各国进上那些美女也就单只漂亮,配我虚水贤王身份的确不够,不要也就罢了。别急言若,还是待大哥为你在虚水务色些德才兼备的良家淑女,比那些来历不明的外来货要好的多!”
皇帝的话拐着弯还要损豹人,周言若不敢反驳头疼无比,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重新乖乖埋下脸望着肚子,小声呢喃:“景轩……我想你了。”
豹人此刻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寒冷紧紧包裹着它,它拼命奔跑着想要寻找出口,可直到筋疲力尽却一无所获,它最后只能绝望的缩成一团,直到一个声音打破这宁静的虚无,带着让它安心的温暖轻轻呼唤它的名字,它不由重新鼓起力量朝着那声音走去,直到明媚的白光笼罩它全身……
景轩对着那白光打量想要看清,却被刺得眯起了双眼,它正迷茫间就听到安乔用大嗓门在耳边吼着:“好小子,你可算挺过来了。”
景轩被声音震得一阵头晕,不过总算从朦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它发现自己正沐浴着日色侧躺在军帐里的长长通铺上,安乔亦半趴在旁边,那张带着长疤的凶狠面孔此时满是关切。
“怎……怎么了?”开口才觉嗓子像被火熏过,发出声音都带着咯咯啦啦撕裂声,它勉强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怎么了?今……今天不用出操训……训练吗?”
狼人苦笑着止住它的问话:“你都烧得快要没命了,还掂记着什么出操训练吗?”他边说边用古怪的姿势捂着臀部挪下床,吸溜着气慢慢蹭至大帐中唯一一张堆放杂物的桌上捡了个杯子倒满水,又缓缓端回床边来。在他做这些的时候,景轩已经完全从那个昏沉沉的梦中走了出来,他记起了自己躺在床上的原因。
“实打实四十军棍啊!老子的背后屁股上没他/妈一块好皮了。”安乔不敢坐下,趴在床边就着景轩侧身而躺的姿势送上水杯:“你小子挺好,打到一半直接就晕过去烧得天晕地暗,其它人不像咱们两个难兄难弟有伤假,都去接着训练了。而且现在咱们没打仗也没配军医,可怜最后老子只能拖着这么个伤残的身体亲自照顾你了。”
景轩抿了几口冰凉的水轻咳道:“多……多谢安乔队正关照了。”
“哎,我说你个豹崽子,谢几句就了事吗?”狼人腾一下站起来,似是太急牵动了臀部伤口,他扭曲着脸骂了几句娘,然后伸出蒲扇般巨掌想往豹人身上招呼,可一眼瞅到对方渗着血的后背和被他打伤的腿部与满脸苍白虚弱不由就泄了全身力气,手掌转了个方向往自己大腿上啪的一拍:“我他/妈的可是把你当兄弟了,才为你做这些事,不稀罕也用不着你道谢,你明白?”安乔跟景轩无怨无仇,最开始找麻烦只是单纯对其无功得职而不服想出手教训一下,结果在两人被关于营地临时牢狱后,他自己脑补了景轩为老婆孩子不得不拼死在军中奋斗的像想,不但不再对其报有敌意,反而生出些同情。再加上两人斗欧被罚,景轩明明得以脱身却不顾重伤又执意要与他分担惩罚,男人间一起闯祸顶多称上损友,可这一起挨打的情宜不亚于战场生死与共,联手抗敌。这一番变故可算是不打不相识,由此安乔倒是实心实意将豹人当成了好兄弟。
景轩来军营中许久却因种族问题屡受战友打压,如此只保住自己安全就已是万幸,哪可能从众人间脱颖而出步步朝上呢?不过它虽心善老实以至吃亏被女人骗,却脑子不笨转的快,不然也不会在有意无意中就将周言若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拿下。它眼下正是为了爱人与孩子拼命之时,和狼人的矛盾在安修免除它刑罚的瞬间就成为了一个可以打开这尴尬局面的缺口,它棋艺非凡,看一步而能预知其下数步,料定这是一个重要转折点。送到手边的机会简直如同磕睡时被人丢来的枕头,不牢牢握住反而推开那一定就是个笨蛋了。在开口求狼王分担惩罚时它就已大概猜到安乔之后的反应,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除了周言若外景轩几乎从未受到过别人什么热情的对待,此时不禁有些小小的无措:“我毕竟是豹人族……你脸上伤不就是……”
安乔切了一声道:“老子可不像你们这些死要脸皮的英俊小伙子,有道疤不是更能突显出大爷我的男子气概吗?说不定以后回到族里就有姑娘看上老子的男儿本色嫁给我。”他趴回床上对景轩挤了挤眼:“老子说什么也比你小子差不到哪去啊,老婆肯定也比你强,绝对要不了多久也能养出几只小狼崽来。”
“哦。”景轩似十分认真考虑了一下道:“要找到比言若更好的人是很难的,他又聪明又漂亮,会弄很多我都没见过的美食让我吃,还会很温柔的在我兽型的时候摸我的毛,不会嫌弃我撒欢时候烦人还会陪我玩。他喜欢抱着我睡觉,跟我一起下棋,总是笑咪咪的,就算生起气来也可爱的不得了……”
兽人族女子一向是同族男性竞争的热销货,况且当兵就等于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谁知道以后会怎样,狼人说老婆什么也不过口头过过干瘾而已,哪料不过一句话,就惹得身边不知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家伙如数家珍般淘淘不绝炫耀着自己媳妇,还越说越来劲,越讲越陶醉。完全不管一边他这个孤家寡人听得酸水卟卟直往外冒,又不能伸手狠狠给浑身是伤的景轩几下子解恨,不由的狂捶床铺大吼:“md,气我是吧,等你小子伤好我绝饶不了你!!!”
豹人瞅着他如此崩溃败坏之态,大大出了口无故被打的恶气,忍不住按着伤口连咳带笑,狼人翻了个白眼,也自己喷笑出声。两个伤员扭曲着脸边笑边唤痛,倒让出操回来的其它兽人相顾失色,以为这两人被一顿军棍打的不但一身伤,连脑子都敲得不太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过渡,为豹人升迁做准备,接下来是行军和豹人展露头角,请各位斟酌购买~
第四十二章
在医疗条件简陋的情况下,安乔和景轩两人靠对方相互扶持渡过了养伤阶段,同时亦将之间友情养得十分健康。
两人伤假后继续归队带领各自队员操练。只是景轩虽为兽人,恢复能力了得,也因为从蛇口救下周言若时的那一身伤,再加上这次打架和军棍,而显出体质虚弱之态,安乔看进眼里,自然是招呼同族在药品吃食上对它多加照顾。兽人本就天性崇尚勇武者,景轩挨打已让这满营的大部分狼人对它仇意消散,加上安乔的拜托吩咐,自让景轩大感诸事顺手,与从前步步为营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既如此,他也投桃报李以自己常年用棋艺磨练出的耐心细心,指出安乔因大大咧咧而造成平日管理队员时的一些粗漏不妥之处。
比如下属胡乱告假休息不加证实,这样只要有一人因偷懒请假成功,定会给其它人养成下次自己也可以尝试的恶劣习惯。又比如同队有了口角和矛盾却不及时关心排解,只是放任他们置之不理,长此以往队中拉帮结伙互相敌对定然会阻碍团结。这种种小事表面看起来似无关紧要,实则关系了整队风纪与风貌,更进一步影响了整体作战能力!
就这样他们一个豪爽大气用拳头人脉说话,一个沉稳多谋拿脑子讲理,配合得居然是天衣无缝,互相帮忙把各自旗下兽人调理的服服帖帖,每每营中对抗练习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这么一来又引起了其它一些好胜心强的队正注意,他们照猫画虎后都在属下那里或多或少取得了些正面效果,如此来来去去传染之下竟使的整个兽人军营风气都为之一振。这一切全让在暗中观察豹人的安修看在眼里,他惊喜之下当然十分满意。
既然各队之间配合默契,比攻打洛迦时更上了一个台阶,那么偶尔来一些真刀实枪的演练也是很有必要的。安修和谢天阳仔细商量之后禀报了周言予,建议在这种空档期完全可以让兵士将武器对准那些山匪恶徒,剿灭打击虚水内部形形色色毒瘤,既可练兵又能除害,一举数得十分方便。周言予乐得他们主动请缨,又有什么不从,当时召集大臣,根据禀报选出数个远离经业,天高皇帝远以致流寇丛生,屡次打击均无什么成效的棘手之地,命令兽人军营前去将之彻底摧毁。
营中兽人们大多都经过战火洗礼且性格干脆,一经上级命令下来,便二话不说纷纷收拾行装上路,星夜兼程下数十日后就赶至了其中一处山匪盘据之窝点。那里山高崖陡,易守难攻,传说古时有猛兽出没,故名曰屯虎。一些匪徒们在屯虎安营扎寨,占山为王,实乃此处一大毒瘤。屯虎再往西不远便是太康,这个面积还没有虚水四分之一大的小国历来积弱,国君性格懦弱不知进取,国内百姓大多贫瘠不堪,故此流民丛生,恶匪当道。虽然他们皇帝对虚水卑躬曲膝极尽讨好,但子民们却不管他那么多,许多人在家里混不下去,都流窜至相对来说安稳又富裕的虚水,聚集屯虎山寨专干些无本买卖。这些个亡命之徒远离故土,被虚水官府抓住后必逃不过个死字,所以常常是穷凶极恶,在当地抢钱杀人肆无忌惮,反正他们有今天没明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过得一日且过一日。任当地官府来来回回的清理,他们拼死抵抗不成就利用山势退避,小地方官吏毕竟有限,打退他们也就收兵撤离,不可能再分派人手驻留荒山。匪徒们利用这点待风头过去再回到老地方作恶。一如春风中的野草,一茬一茬除之不尽。
悍匪们自不知他们种种恶行已引起朝中注意,马上就会被大队人形兵器斩草除根。依然是没日没夜纵情欢乐。这日山寨头领照旧从昨夜的花天酒地中昏沉沉醒来,他打了哈欠搂住身边从山下强抢来糟踏了一夜的农家女,准备再趁兴春风几度。那少女本就姿色平平,昨夜拼命挣扎下又被毫不懂何为怜香惜玉的匪首没头没脑一顿暴打,目下满脸青紫全身红肿不住嘤嘤颤抖抽泣,虽已不敢再反抗,然这满身狼狈哪还能再勾起头领半点胃口,他在少女光溜溜身上摸了几把,只觉索然无味。骂了几句一脚踹开女子盘算着怎么能从哪再抢来一个绝色让他好好享受享受,忽想起方圆数里外有个大户人家,听前几天探子来报说是打从外地娶来了新妇估计就是这几天便会进门,到时他家中必然众人酒醉,簧夜前去大大劫掠一番好像也不懒。他因前些天觉那富户家些离山寨太远,前去或撤回都不大方便,就没再派探子关注,这会儿色心大动突觉机会难得,既从没去过那富户家,趁机连人带财一并抢来,为此奔波一番倒也不失为一笔上算的好买卖。他这样想着便唤来一个名为吴贵,绰号小乌龟的跑腿小匪,着他再去探明那富户家中婚宴安排情况,待报回后便挑选合适时间领人前去烧杀。
那小乌龟也是从太康流窜而来的小混混,从小家穷又不愿辛苦劳作赚钱,只日日混在市景吭蒙拐骗渡日。听说投靠到虚水的土匪山寨有酒有肉有钱分,漂亮的姑娘随便睡,便大着胆子跟同乡几个流氓一起投奔而来。他常年混于街头性子滑溜无比,三教九流都能说得,极善打探消息。来没多久就得了头领青眼让他充当极为重要的探路前锋,如此也分得许多不义之财,他良心早不知丢到哪去,对把自己从饥一顿饱一顿的困苦生活中解救出来过上好日子的头领只一味卖力讨好。
点头哈腰领命下去,小乌龟边走边盘算如果顺利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又会有一笔横财好发,哪有不尽心的,当下收拾装扮停当,就屁颠屁颠的跑下山寨。他虽为身为恶匪,却不像别的同伙一出门便耀武扬威横行无忌。一是因着做暗探勾当,如果太过张扬被别人认得来路以后对他有了防备,定是再查不出什么有用消息。二来查不出消息也就算了,他这种跑腿小角色自不像别的同伙有把子武艺力气,如果让山下那些被恶匪欺负狠了的百姓堵起来教训,小乌龟弄不好就得变成个死乌龟。
他每每下山都非常小心做些变装,于是这么长时间来,从没被外面人发现过什么破绽。今日也如同往常,一边溜溜答答走在街上往那富户家而去,他一边东张西望看附近有没什么可以让土匪下手的新地方,突然看到前面出现几个人高马大穿着盔甲的兵士。
这小乌龟在山寨呆的时间不常,可也经历过一次官府围剿。他机灵的紧跟头目从后山退避才留下条命继续胡作非为,故此一看到这些兵丁心就先虚了三分,本想绕路而行,可职业本能让他立刻发觉这些人有点不对。屯虎山附近的军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也算刻骨铭心,面前这几个穿盔甲的家伙,不但身高气势一看就不同与本地官吏,更兼盔甲整齐鲜明,绝不似这种小地方的军人能穿得上身之物。小乌龟起了疑惑,料着无人能识破他,放胆轻手轻脚缀了上去。
刚一靠近就听其中一人边叹气边道:“这破地方也不比原来的驻营的荒山好多少,为几个破山贼累得我们兽人大军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没吃也没玩,总觉提不起精神。”
旁边另一个道:“将军不是说这些山贼有些棘手,此次才调我们这许多人,必要围住整个山区,将里面那些扰民的杂碎一次全部剿灭干净。”
“都是些乌合之众而已,待安将军在此处官吏身上打听清地势,带我们杀将上去,料得用不了一时半刻便能解决,接着开拔去别的地方,我们再找新鲜玩意儿。”
小乌龟越听越是心惊,这不明明白白就是在讲要怎么杀上屯虎山吗?他三魂七魄被吓得全不附体,发楞间竟一头扎在了前面说话的兽人官兵身上。那几人都是趁长官在和当地官员商讨剿匪大计,趁机偷溜出来玩耍的兵油子。到街头恨不得都横着走路,此时有人胆敢主动碰到他们身上,哪会放过,全部都围上小乌龟就要动手动脚,索要损失费,凶恶之状把这平时跟在无恶不作同伙身后的小匪吓的浑身酥软,站不住脚直接软到了地上。
正在他暗道吾命休矣之时,旁边忽走出个相貌堂堂的高个儿男子,虽也身着盔甲却不像其它军人浑身带着股血气,他只让人感觉透着股子温润劲。此人似乎比那几名兵油子官职要高些,站住后喝斥他们擅自脱队游荡街头,把那几人训的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小乌龟哪里还有闲心留在这里看他们吃鳖,赶紧趁此机会拍拍屁股起身就是一溜烟,当然他不会再往富户家去了,边跑边转动自己方才已僵硬了的脑子,他料得这兽人大军不比当地兵士,开进山中围住退路后,那对付他们还不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山寨定是要不了多久便会化为乌有。他这么想着就打算找个地方龟缩起来避过风头,还好头领赏的金银早被他聪明的挪藏在了别的地方,到时候一切平息下来,携着这些东西回太康,大富大贵可能靠不上,但吃喝不愁已是没问题了。
这么着脚步不停,等他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居然又跑到屯虎山脚了。小乌龟骂了声娘就有点挪不动脚。毕竟山上还有许许多多金银珠宝,如果他抓住此次机会冒险上去通风报信,那这绝对就是大功一件啊,首领说什么不得再赏他些好处,他手头那些小东西哪比得上首领身上挂满满的宝石,屋内亮晃晃的明珠。首领又一向大方,只要能随便赏他哪怕一两件……小乌龟想到激动处不由心头别别乱跳,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料那兽人大军就算要来此围攻也得需时间布置并把大队开到此地。他上山通风报信要不了片刻,只要赶在他们之前救了头领和所有人,那横财定是得发上一注。他在山脚下团团转着圈思量计较半天,终是被黄金白银迷了窍,撒开腿朝山上狂奔而去,却不知这一路紧赶正是把自己送入了那催命的阎罗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被告密了~~准时日更的好孩子明天继续。
第四十三章
景轩在街头帮安乔找到了几名偷偷擅自脱队的下属后,正准备向那被骚扰的百姓道歉,却见那家伙自行从地上爬起来,如被厉鬼追赶一般,不待他上前便跑得无影无踪。景轩望着他背影皱了皱眉,暗道就算被吓到也不至于像逃跑,沉吟一下回头道:“你们几个刚才没有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吓住他了吧?”
那几人生怕他回去告诉安乔他们不但跑出来张扬闲转还仗势欺负百性,哪敢再多说什么,纷纷摇头装乖。景轩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犹有不安的再望了眼那人逃走的方向,只得无奈带几人回到了临时驻军点。
倒是幸好回转的及时,没找到下属正害怕被派个治下不严之罪,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的安乔一见景轩如蒙大赦,当即拉着他们应了军卯。原来安修和谢天阳因见带的队伍庞大,难免被闲杂人等撞见,为免人多嘴杂夜长梦多,在问清了当地官吏一些地形地势问题,带上几名兵丁充作向导,便当下就点起兵准备向屯虎山进攻而去。反正跟那些只仗着地势之利的乌合之众相比,这边兽人大军只要一出,全歼匪徒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与其小心翼翼花费时间布置战术什么的,不如直接上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过虽说如此,到时也不能一窝蜂冲上去胡乱拼杀,安修决定由自己带队从正面击破,而据向导说这些匪徒一经进攻,便会舍下一部分人顽抗,剩下那些则十分狡猾的由后山偷溜,由于山上地形复杂与人手不足等问题,总能让他们次次得逞。所以谢天阳的任务便是率领剩下的人包守在后山,料理那些从安修爪下逃脱的漏网之鱼。
景轩毕竟伤势刚愈不久,安修在平时训练时能看出它身体似乎不甚灵便,索性连着与它形影不离的安乔一起分给了谢天阳,着他们在后山坐等散碎的敌匪既可。分派停当,一行人便在狼王将军带领下,浩浩荡荡往屯虎山而去。
那小乌龟在山寨下犹豫踟躇了许久,此时才刚跑上山喘着粗气向匪首讲明不久便会有大队人马杀上山来。首领一听是兽人部队前来,吃了一惊便有些害怕,虽然半信半疑还是指挥全山寨人马立刻收拾撤离保住小命要紧。可惜坏就坏在这一寨子里全是粗人,眼光不够长远,如真有人打上门来也还罢了,只是小乌龟这平日里不起眼的喽喽片面之词,寨里许多人骂骂咧咧根本就不信他,虽听从了匪首命令一个个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缓缓收拾起行装,但寨子里许多被抢来的财宝美人,又有哪样他们能够舍下,就这样磨磨蹭蹭你推我拖根本快不起来。小乌龟怀抱着首领刚赏给他一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只觉心神不定坐立难安,正焦燥间就听有在山脚附近巡逻的同伙喘吁吁跑上来道是远远望见有大队人马围住了前山,又分出许多人向后面去了。小乌龟听罢一股冷气袭上心头,手一松,夜明珠砰地落在地上,刹时使碎成了几块。他痛呼几声没想到对方来的居然这样快,暗暗只悔恨自己贪得无厌,这条小命今日看来必要葬送在此地了。
匪首闻听消息也是大惊失色,如果他没得到小乌龟通风报信,必以为又是从前那些草包官兵,如若像原来一样拿上兵器领人冲杀一阵再找退路,定是十死无生。万幸提前得到了消息,虽没能及时走成,补救也不算晚,他发狠定了定心神面上强做出平静表情道:“目下强敌临门,孩儿们不可如以往般硬拼。都听我号令,先关上山寨大门,让那些狗官以为我们还在拖延时间不敢上前。然后全随我赶去后山,趁他们阵势还没摆好,利用山势拿滚石木头杀个措手不及,定能逃过此劫。”
小喽喽们不明就里,被今日从小乌龟回来便搞得紧张万分的气氛有点吓住,正各个无措,猛听首领又重振精神发号施今,犹如找回了主心骨、壮胆药,一个个打起精神应声点头各自听命行事,有跑去关上寨门的,有去寨内通知所有人速速轻装前往后山的,这时倒有了几分雷厉风行之态,不大会儿功夫便集齐山寨所有恶匪,手持各种武器,浑身杀气匆匆忙向后山摸去。
谢天阳此时正跟随向导领着被分配的手下在后山脚密林中穿行,景轩和安乔两队就跟在不远处。豹人毕竟是头一次上真正的战场,颇有些紧张,只是身边狼人不时冒出几句报怨,让他未免有种气氛不对之感。回头遥望身后,只见兵士们在这难行之林地已走的队伍四散,且各个一脸漫不经心,放松景像完全不像是就要去执行任务的状态。景轩虽知道他们经历过更大场面,加之人类战斗能力完全比不上兽人,根本不把这小股盗匪放在眼中,但还是觉的此等态度似乎有些太过随意了。
它看了眼前方正在和向导认真讨论匪徒情况的长官谢天阳又觉提醒之话似无从出口。自上次安修将它从谢天阳已下令过的仗刑中解决出来,谢天阳明明表面上都好好的,也没特意针对它做些什么,但景轩灵敏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对方绝对因上次的事产生了某些微妙的成见,所以并不待见它。
它不知如何是好禁不住微微仰头叹了口气,忽然眼角好似在头顶山石间隙中看到有衣角一扫面过。景轩停下脚步揉了揉眼,再定睛看去,又空无一人。
安乔见他突然不走,也站住咧嘴笑问道:“怎么,小豹崽子该不会是第一次上战场所以怕了吧?”
景轩摇摇头迟疑道:“刚才好像在半山腰上看到有人。”
“哈哈哈哈,景轩怕了就直说嘛,哥哥又不会笑你。”狼人明明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偏偏还说不会笑:“你不必这么紧张,有安修将军在前方领人进攻,那些个盗匪不会剩下几个能跑到我们面前来。你可别生了什么幻觉,一会儿手抖把风刃发到自己人身上哟。”
景轩被他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跟上大家步伐,心中却添了一个疙瘩。如此它边走边开始仔细留意观察周遭环境。
不一会儿队伍前方出现了一个天然的小山洞,洞中隧道遥望并不算长,向导手指前方对谢天阳道:“穿过这里再向前些便是那些盗匪经常逃跑的下山小路之一,将军人手足够,可以考虑派一队人驻守。”
谢天阳点头道谢,就打算催动□马匹上前。豹人却突然越众而出拦住他道:“将军,此处地形特殊,如有匪徒趁我们进入隧道后在山头上方以木石等物投下阻住两边道路,我们定会被关在里面,他们如若趁此机逃走,大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请稍候片刻待末将上山腰查看无问题再行通过更为妥当。”
谢天阳在马上瞥了它一下,露出许多眼白:“景队正,那些匪徒能几个能从安将军手下跑到这里恐怕都成问题,他们又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怎么能抢在咱们之前等在这里布置陷阱?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操心太过了。”说完拨马头就要向前。
没想到景轩侧步再次站到马前,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将军……实是因为刚才末将在山上见到似有人迹,便仔细听动静,的确感觉上方不太正常。去上面探查要不了多久,望将军……”
“笑话。”谢天阳三番两次被拦有点不耐烦了:“这里如此多人就你一个听到……莫不成只有豹人族的耳朵比较灵敏吗?”
他回首对后面好奇看着他们对答,停步等待的部下大声道:“大家都听到景队正的话了,如果有人愿意等着它去上面探路的胆小鬼呢,大可留下。其它敢往前走的人都随我进去吧!”说完一催□马匹顶开景轩,直直走入隧道。
几名狐人族队正领着属下紧紧跟上,余下狼人族们听谢天阳最后的话说什么胆小鬼才留下,瞅了景轩几眼都从它面前穿过,加快步子跟上了大队,只不一会儿,便通通走进了山洞里。只剩景轩和安乔所带各五十名,共一百人还停在原地。
安乔上前拉住欲再说什么的景轩:“我说兄弟,别顶嘴了,不管怎么说谢将军都是我们上级,而且你又不能十分确定上面有人……”
“我……的确不是很确定。”景轩咬唇:“只是觉的有些不对。”
虽对景轩的莫名的判断不以为然,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也不能只放它一个面对所有人,安乔耸肩只能保持沉默。
谢天阳站在洞内回头望着两位队正露出微笑:“我们已是进来了,但好像并没发生什么。那么景轩队正、安乔队正,你们还不速速跟上吗?”
见他似乎又给了两人一次机会,安乔不由分说拉住景轩的手就想把它往洞里扯:“既然大家都没什么事,也不用看了,我们就一起……”
它话还没说完,忽听山腰上响起一片如打雷般的轰轰巨响,无数硕大山石夹杂着泥块尘土转瞬间就把谢天阳和所有人站立的山洞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安乔和景轩大惊失色下不待烟尘散尽便咳喘着冲到洞口巨石前尝试推开,想救出里面众人,却发现根本就无法憾动那些山石半分,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都抬头向山上望去。
原来众匪徒近千号人在首领带领下等在山腰这里,准备只要来后山这些兽人军队所有人进入洞口,就在那时推动身边巨石将洞两头堵个严实,如此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安全顺利的从山上逃离。他们在上面看着下方本一切顺利,不想景轩冒出头来坏事,突然出队拦住众人不让他们进入,更对着山上指指点点显是起了什么怀疑,匪首捏了把汗差点以为就要功亏一溃了,没想到领头的将军似乎并没听从它的意见,径直带领众人走了进去,可惜景轩和安乔还是守在外面拉拉扯扯。匪首终是害怕再耽搁些时间,他们两个就算带着剩下人进去了,大队人马也会从另一头走出来。虽万不敢和兽人抗衡,但所幸他们人数极少,自己这边远胜许多,大不了多用几个替死鬼开路解决掉洞外那几个兽人,便不再等待当机立断挥手下令喽喽们推动巨石滚下山堵住了两边洞口。
第四十四章
景轩和安乔两队一百来号人抬头自然看到了那些正向下张望情况的一众匪徒。兽人作战能力强,不管是在战场或平时大部分都只有它们打别人的,没想到今日大意,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任务居然阴沟里翻船,中了几个小小恶匪的计策致使主帅被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几十个兽人不待周言若与安乔吩咐,都狂吼着向山腰冲去。
前方虽有上山小路,可已被乱石堵死。眼前这片山壁被方才众匪推石滚下,其上突起可供落脚之处都已被砸掉或凹陷,只有丛生杂草覆盖在平坦的山石上,根本无法着力,就算拉住它们向上攀登,亦爬不了几下就会掉落,兽人们仗着身强爪利,热血冲脑,掉下来依旧不曲不挠再向上登,还真被几人攀上了挺高地方。
不过站在山腰的众盗匪也不是死的,见人要上来收拾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无数刚刚对准洞口推下的石块长木这次向着那些喘吁吁眼冒红光往上攀的兽人们纷纷丢了下来。兽人在爬行过程中稳住身体就已不易,再加上面的干扰,哪有可能成功登顶,这下子不但统统掉了下来,还有好几个躲闪不及被砸中要害,瞬时头晕脑胀,再爬不起来。
站在上面的群盗见此发出阵阵欢呼。他们初时见到谢天阳领着浩浩荡荡许多兵丁自然是怕的,可这会儿顺利将大队人马埋进了陷阱,与那么多人一比,现在只剩下这么几只小虫在下面还蹦达不上来,不由都情绪高涨信心倍增,这些市景流氓无赖混混占了便宜,嘴里又哪会闲着,站在山腰边大笑边骂官兵没用,直把那些本就着急冒火又吃了亏的兽人们气的七窍生烟五内俱焚,连原本那些还能保持冷静站在景轩和安乔身边的兽人也冲了上去,可惜上得多倒下得也多,只眨眼功夫便又有数人被落石弄伤。
景轩一把拉住也想上前的安乔:“你干什么?”
安乔脚步不停的挥手:“干什么?就是tmd的这帮杂碎暗算了我们!!将军还被埋在下面,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恐怕真把我们这些野兽当成头病猫了!!”
“你还知道将军被困!”景轩终于忍不住吼道:“那你还跑上去让这些匪徒仗着地形便利把我们都打倒?到时候谁去通知别人来救他们?”
“是……是啊……”狼人如同醍醐灌顶突然开窍:“这帮杂碎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绕到后山来阻击我们,安将军他们怕是扑了个空,得去喊他们来帮忙!”兽人们爽快惯了的性子,想到什么是什么,才说完这句话,安乔便甩开景轩,大步往来时路上跑去。山上匪首远远看到心知不妙,指挥众人想用滚石将报信之人拦下,但景轩和安乔本就站的老远,何况狼人一急起来行动速度哪是人类可比,几个起跃便更加远离他们抛击范围,虽在落石干扰下数度不甘停下来恨恨仰望,终是渐行渐远再看不到人影。
目送安乔去通知大队人马前来支援,景轩心中也定了一半。它这才回头向那些身上统统或多或少见红,仍努力想朝上攀的兽人们喝道:“将军被困,现在剩下所有人全部都听我的命令,马上离开山脚站过来!”
再怎么冲动这里大部分兽人也都上过战场,已用鲜血的教训学会听从军令,服从上级。景轩和安乔的队员不需站在这里唯一的长官司再多催促,都纷纷从漫天石块雨中钻了出来,表情狰狞不甘的靠于较远的地方站好。
“我知道你们急于消灭山上那些混蛋。”景轩示意几个有些站不稳的兽人坐下,指了指山腰接着道:“但是为什么要把劲都用在爬上山去呢?”
“不上去怎么打到他们?”一个方才被石块击中额头累得坐在地上的狼人抹了一把鲜血眼露恨色,不耐的插嘴:“难道他们活得不耐烦了还会自己跳下来让我们打?”
景轩斜飞入鬓的浓眉一挑:“没错,只要你们乖乖呆在他们用石块木头打不到的地方,他们要不了片刻就会跑下来自己送死。”
除了少数几个脑袋灵活一点的像朦胧有了些领悟,大部分兽人都不由自主对景轩露出轻视不信之色。兽人尚武最重勇者,在他们看来豹人方才任由大家浴血拼博却一直站在旁边动都没动位置,现在更是支走了安乔把所有人叫到身边陪它一起做缩头乌龟,景轩自己的属下也就算了,那些安乔的人要不是看在自家队正近来与景轩形影不离情同兄弟,恐怕都要按不住性子造反了。
山腰上匪徒们听从首领命令,一个个卖力的口沫横飞对着兽人们又叫又跳,却奈何山下士兵虽然不情不愿,却都听话干坐袖手,只对着山上呲牙咧嘴,再不靠近会被石块击中的范围勉强攀登。
下山道路虽有许多,可要离开这屯虎山范围却必须经过景轩他们的所停驻的道路。匪首本打算趁对方头脑发热用石块慢慢耗尽山下不多人马,待前山围剿官兵发现情况不对赶来,他们早就逃出生天了。可哪料到山下居然有人能在这种混乱情况下一眼看出他的企图,还冷静指挥兽人士兵都远远走开,任他们挑衅也不上前来挨砸,更可恶的是居然派人通风报信,首领只能眼睁睁看着却阻拦不住,这会儿早已急得抓心挠肝。以他对此处熟识程度,随便掐指也能估出要不了多久就得有人从背后杀过来,到那时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看着山下或站或坐的几十号人首领心一横,牙一咬。既然前有狼后有虎,那至少捡个弱一点的。舍些手下人的性命,只要自己能够逃出生天,便已然足够了。思及此,首领于人群后振臂一挥:“小的们,下面这些个没用的兵丁都被我们打怕了不敢再伸头,大伙还等什么,都随我一起冲下去杀个痛快啊!”
从前都是被官兵围着打,不似今日这般扬眉吐气,那些欺善怕恶早成习惯的小喽喽们很多根本不晓得下面已非过去的对手,此时看到只剩区区几个人还统统带伤守着这里不走,早有些手痒,听到首领一声令下,马上被引诱的都不知天高地厚,放下石块举起手中五花八门半旧不新的兵器,各自顺着放下的绳索铁链蹭蹭的就跳下了山腰。
山脚聚集的兽人们眼前一亮,再想不到这些刚才怎么都够不着的可恶匪盗居然真像景轩所说都跑来自己送死了,无不朝这位队正露出些或惊讶或服气的表情。不过这会儿明显不是佩服长官神机妙算的时候,憋了半天气的兽人们咧嘴活动手腕脚踝,振作精神一起向着胡嘶乱喊朝他们涌过来的人潮冲去。
一边倒的战斗只持继了片刻,兽人们毕竟比匪徒人数要少的多,刚才往山腰上冲时又有很多人或多或少受了些伤,单方面收割了许多喽喽性命解气后,面对重重敌海不禁开始有些后力难支。匪徒随着兽人扬手一片风刃便伤亡惨重也看出了厉害,不过有这几个人拦着,他们不能再回到山腰上,不得不在匪首催促指使下拼了命的朝前方唯一出路冲击。
景轩算是唯一一个保存了足够体力的兽人,无奈它也知道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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