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活后,火却拿起原本置放在床头柜上的精密通讯表戴回手上,按了个键,一片薄薄的y晶体萤幕升起来,里头出现的是火猫,“猫,我要你立刻查一查慕容无过的下落,另外给我一份吉见遥的资料。”他命令道。
慕容无过、慕容小姐……火猫在心里暗念着。“大少爷,你还记得无过吗?”她刚刚竟然没有认出慕容舟的声音来。原来无过的母亲就是大少爷“绯闻”案里的女主角,不过,无过怎么了?莫非又再度和母亲走失了?
“我应该记得他吗?”他问。
“三个月前,你捡了个小男孩回来,他就是慕容无过。”她试着唤回大少爷的记忆。
嗯!是有那么一回事,原来那个小男孩就是慕容无过——慕容舟的儿子。他想他们算是有缘吧!“他的毛病挺多的。”一会儿和母亲走失,一会儿又被绑架。
“他怎么了?”火猫蓝色的瞳眸里有关叨。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无过是个可爱的孩子,十分讨人喜欢。
“五天前被绑架了。”想不到这个小孩这么快就收买了他的忠心秘书——猫的心,不简单!
“怎么会?他和日本的黑道组织吉见社有关系?”她作了简单的猜测。
“或许吧!”他不置可否地一笑。
显然,无过在日本境内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现在只需等火猫的调查结果来证明他的假设了。一旦确定后,他便得前往日本一趟了。
在这之前,他一连几天都在批阅那一堆如山高的公文、企划书、成果报告书,猫也尽责的“陪伴”……改为监视似乎更为恰当,她总算能松口气了。
无过自从被一群陌生男子强行自幼稚园带走之后,便被药剂迷昏过去,当他再度恢复意识时,早已经身在日本大阪了。
“无过、无过。”
躺在榻榻米上的无过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看见净是陌生的异国风味摆设,还有在他身前不知在喃喃说些什么的老乃乃。
“无过,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身着日本和服的老妇人有股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她用日语问道。
他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四下张望一番后,他瞧见房间外那几个把自己从幼稚园带走的黑衣男子,“我要妈咪、我要妈咪……”这种感觉就像是上次在外国和妈咪走失时一样,他好害怕。
老妇人将脸部严厉的表情加以柔和软化,“无过,别害怕,我是你的乃乃呀!”
无过将小小的身躯往后挪移,“走开啦!我要我妈咪!”他想他们一定是坏人。
此一老妇人即是目前吉见社的社长——吉见绫子。
她突然惊觉慕容无过根本就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手一扬,召来总管,“你来居中当翻译。”
“是的,社长。”现年五十岁的老总管年轻时曾在台湾待过三年,所以会说国语。
“他说了什么?”吉见绫子看着可爱的无过询问着,心想,多么地神似啊!完全就像是遥小时的模样。
老总管必恭必敬地将无过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社长知道,“小少爷想要见他的母亲,他想要回家,他还说……”
“还说什么?”
“他说我们……都是坏人。”
吉见绫子的脸色一沉,“他的母亲才是,居然想独占遥的儿子!”若不是自己叫人去调查,根本就不会发现无过的存在。这女人太可恶了!
绷着一张小脸,无过防备地瞪着面前的人,丝毫不敢松懈。
“告诉他,我是他的乃乃,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的家,不准再提他的母亲。”吉见绫子冷冷地说。
“是的。”老总管没敢有任何意见,迅速地将社长的意思转达给小少爷。
无过闻言睁圆眼睛瞪了好牛晌,而后开始大哭大吵大闹。没有人能令他停止哭泣。
就当众人都束手无策之际,有个俊俏男子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怎么了?”他朝房间里探头瞄了一眼,是个小孩子嘛!怎么哭成这副模样?有人欺侮他不成?
“二少爷。”众人均躬身道。
挥了挥手,他扫视在场众人一眼,“怎么不哄一哄呢?”他越过众人走向哭得脸红脖子粗的无过, “这小鬼打哪儿来的?”他问道。
吉见绫子的语调没多大的起伏,“是遥的儿子。”她始终弄不懂自己第二个儿子——吉见幸的想法。
“母亲大人,您还真的派人去将他带了回来啊?”他真不敢相信。“那——我个无缘的大嫂呢?”
“她不够资格进咱们吉见家。”她一直都不赞成遥和她在一起。如果遥没有发生意外,他该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又是那一套!吉见幸嘲弄地勾勒出一抹笑,蹲在无过的面前与之平视,“男孩子不能这么爱哭哦!”他是会说国语,不过有些生硬不太自然。
这个人和照片中的爹地好像。无过看得目不转睛,心想妈咪不是说爹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这里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吗?“你是无过的爹地吗?”
“不是,”他和遥是有那么一点像,“我是你爹地的弟弟,你要叫我叔叔哦!”
无过停止哭泣,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叔叔,我要妈咪,妈咪在哪里?”
“你要乖乖的,妈咪过几天就会来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他们母子重逢。
“二少爷,社长不会同意的。”老总管一惊。
“这件事你不要c手,免得里外不是人。”谁也没有权利硬要拆散他们母子。
“真的吗?”无过重展笑颜。
“那你要乖乖的才行,知道吗?”
无过用力地点头,“嗯!”只要能够和妈咪在一起,他一定会乖乖的。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饭?”吉见幸笑问。
“要。”他点头。
吉见幸朝无过敞开手臂,“我带你去吃饭。”
“好。”无过投入他的怀中。
老总管仍在苦恼,一边是现任社长,一边是下一任的社长,他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幸是无过唯一肯亲近的人,其余的人一概被排拒在外。
从司机小张前来通告要她准备动身去日本一直到搭上飞机,时间上十分紧凑,让慕容舟连静下来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经过三小时的飞行,她终于踏上日本的土地。
一到入境大厅,便有一名浓眉大眼、轮廓极深、皮肤较为黝黑的俊挺男子朝她走来,“慕容小姐,我是别离,奉大少爷的命令前来接你。”因为他太爱凑热闹,所以,大少爷才派他来跑腿,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麻烦你了,别先生。”所有的事都由火却替她安排妥当,她有些过意不去。
别离顺手接过她手上的手提旅行袋,“叫我离就好,请跟我来。”他回头露齿一笑。
慕容舟没有异议地和他同行。
机场外,早已有一辆豪华的轿车在等候着。穿着制服的司机躬身将门打开,待别离和慕容舟双双上了车,将车门关上才又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离去。
三十分钟后,车速逐渐降缓,出现在不远处的是一栋绿色屋顶的日式院落,有神秘的枯山水和灵气袭人的池泉回游式庭园。
众人皆知,日本庭园之美以京都为最,这其中又以枯山水最为引人人胜,皎白的枯山水展现的虚幻景致融合了幽玄的禅意和苍劲的画风,为了使虚拟的枯山水青春永驻,每隔几月就得动员工人重新砌建。动工前,工人会将先将山水的形貌刻印脑海中,然后一气呵成的洒水、和沙、塑形,全套工程当日完毕。
和苍劲的枯山水相较,池泉回游式庭园分外柔媚可亲,添了四季转换的变化。
当座车沿着弯曲小道缓缓驶入,身穿典雅和服的女仆已在大门口恭候。
在专人的引领下,慕容舟先将随身行李提至房间搁置好,才又来到正厅,而火却和别离正在洽谈一些事情。
火却挑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浅笑,“累吗?”
她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露出了解的一笑,他也不赘言,直接导入她所关心的正题,“无过是在日本,至于原因,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该猜得到。”
她毋需多加考虑地说:“和遥的家人有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正确。”眼前的她好像比第一次见面时又瘦了一圈,看起来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而原因必定是担忧无过的安全所致。
他们还是知道无过的存在了,即使他的姓是慕容,那仍抹灭不了他是遥的骨血的事实。她并不打算禁止他们和无过见面相认,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偷偷地把无过掳到日本?难道……他们要自她的身边把无过抢走?慕容舟担忧地思忖着。
“你想得没错。”他在她那一双可以盛下满天星斗的乌眸中瞧见问号。
慕容舟惊跳了起来,“他们没有那个权利,无过是我的儿子!”她绝不容许他们这么做。“我要去找他们要回无过。”
“先别急,让我安排一下。”她还真冲动,还想只身独闯吉见社,勇气可嘉。这就是伟大的母爱。火却暗自佩服这个女人。
“你帮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
“你能。”他打断她,“把无过带回你的身边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责任。交给我吧!”对他而言,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同意。
别离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一一品尝矮柜上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点心。好吃!他频频点头。他心想,虽然慕容小姐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但若大少爷真的爱上她,那也未尝不可啊!他们两个看起来还挺相配的。
“晚餐你要下楼来用还是在房间里。”
“在房间里用好了。”她作了决定。“我想先回房里去休息一下。”
“请自便。”火却的嘴角上扬,心想明天她八成还是会“自由活动”去。
直到慕容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无迹可寻,他才将目光收回来,意外地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眸。
别离笑着把最后一块糕饼送人口中,毋需言语,他促狭的笑容已经表达得十分完整。
喜欢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害羞,火却心胸坦荡地想着,他也想尝一口甜点,视线降下,才发现柜上只剩一堆空空如也的小碟子,他不禁摇头失笑,“没看过像你这么爱吃甜食的男人,前世八成是只苍蝇。”
别离哼了一声。比较起来,他宁愿是蚂蚁。
慕容舟站在火却的宅邸外头,忽地有些茫然无措,在这儿语言不通,又不知道吉见家位于何处,她该怎么前往呢?
正当她在苦无良策之际,有辆银灰色的跑车来到她的身边停下。
她心想,有好心的人要让她搭便车吗?唉!只可惜她又不知吉见家在哪里,势必得辜负人家的好意了。慕容舟的头才摇了一半……
车窗徐徐降下,探出一张出色的脸孔。“要去吉见家。是吧?”别离笑了笑,将车门打开,“我送你一程。”
“你!”她甚感意外。
他笑着打趣,“才过一夜你就把我给忘记了吗?太薄情了吧!”
“你要送我到吉见家去?”
“你以为我会阻止?”他反问。
“嗯!”她诚实地一个点头,那是火却的意思,“难道不是吗?”
“上车,有什么话路上再说。”从这里到大阪还有好一段路程,有足够时间可以慢慢谈。
当车子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大道上,别离主动提起,“其实是大少要我送你去的。”
“是他?!”她的讶异更甚。“我以为他是反对的。”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有所行动了!所以,才会派别离在外头等着。
“大少他是反对你白走这一趟,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明白不让你去,你是不会死心的。”别离始终正视前方,不曾移开目光。“一来你语言不通,二来人生地不熟,所以要我带路。”她总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谈一谈,动之以情,人家就会把孩子还给她了吧?
终究还是麻烦了火却。“你一定认为我很不知好歹。”她只是也想为救回无过的事尽一些力。
“没错。”他也不客气的承认。能够得到大少的帮助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而她把好运往外推,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不过,他可以理解就是了。
“很抱歉,我只是……”面对他的直言不讳,她反倒无从解释起。
他毫无芥蒂地一笑,瞥了她一眼,“那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不用在意,只要在大少不那么认为就行了。”话锋倏地一转,“我无意泼你冷水,但是,此行能带回无过的机率等于零,希望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吉见社是数一数二的黑道组织,但仍不足以和春火机械集团匹敌,有大少助她一臂之力,带回无过是易如反掌;若她想以一己之力解决此事,不啻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我明白。”那么退而求其次,她总可以见他一面吧!不晓得无过这些天过得好不好?
距离目的地愈来愈近,她的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有点坐立难安。
别离把车停在门外,下了车陪同慕容舟走向有黑衣男子站岗的门口。
“有什么事?”黑衣男子脸上一片漠然。
她根本就听不懂日语,慕容舟微蹙起眉头,偏过头去打算向别离求救,便听闻他以字正腔圆的日语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串。
黑衣男子质疑地看了她一眼,又说了一些话,而后才转身朝屋内走去。
“走吧!”他碰了她的手肘。
尾随在黑衣男子身后踏上白石小径,对于有山有水、造景别致风雅的庭园,她无心欣赏,压低声音询问别离,“他刚刚说什么?”
他也学她小小声地说:“问我们有什么事,我就说你是他们小少爷的母亲,来找他们的社长的。”
不久之后,他们被带到一个精明干练、颇具威严的老妇人面前。
她就是遥的母亲吗?慕容舟揣测着。
老妇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些话。
“她很讶异你居然这么快就找这儿来了,无过是在这里没错。她是遥的母亲吉见绫子。”别离将她的话转告慕容舟。他居中当她们沟通的桥梁。
“我要见无过。”她迫不及待地说。
吉见绫子完全不考虑,“不行,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别来打扰他。”
太过分了,竟然不肯让她见面。她大声吼道:“你没有权利拆散我们母子。我要带无过回台湾。”
“无过是遥的儿子,是吉见的家人,他必须留在这里。”吉见绫子语调降温。“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带不走无过。”
别离的嘴角卸着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冷笑,这个霸道的老太太好大的口气。
慕容舟心慌意乱,在这偌大的宅邸里,她上哪儿去找无过?
“别心急。”他拍拍她的肩膀,要她捺住性子。心想主人都下逐客令了,他们也该离开了。
吉见绫子扬起手拍了两下。有名黑衣男子拉开门,准备请他们离去。
“回去吧!”
“可是……”她想看看无过,就算是一眼也好。“好吧!”她相信火却。
走了几步,她瞟见一抹睽违已久的熟悉身影,她无法置信……
第七章
“遥?!”慕容舟脱口惊呼了一声。
那一抹身影闻声折了回来,有点玩世不恭地上下打量慕容舟,而后眉一扬,“你是慕容舟。”她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得多,虽然眼睛下方已经出现淡淡的黑眼圈,样子也憔悴了不少,不过,那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近看之下,她便已察觉他不是遥,虽然神情、模样有些相似,“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最初的刹那间,她几乎以为遥没有死。
“没关系,我们是有些相像,我是遥的弟弟吉见幸。”他露出笑容,“你是来找无过的?”
“你……你见过他?”她激动的抓住吉见幸的手臂,仰着头询问。
“你没见到他?”这的确是母亲会做的事,吉见幸思忖了一下。
她点头,泪盈于睫,“他好不好?”
“很好,只是常念着你。”无过经常问他,妈咪什么时候才会来?
“能够看看他吗?”她闪烁着泪光的瞳眸盈满无言的恳求和期盼。
他沉吟了一会儿,“好吧!跟我来!”
“谢谢!”她满怀感激。
别离吭也不吭,默默地打量吉见幸,试着揣测他的心意。
沿着白石小径又走了好一阵子,来到另一栋独立的屋宅,门口的左上角挂着一方以隶书写着——“胧之月”的匾额。
吉见幸领着他们穿过客厅、起居室,来到一个房间前,“这个时候无过大概还在睡觉吧!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不过,恐怕无法让你带他走。”
“能够让我见他,我已经很感激了。”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在见识过吉见绫子的冷漠无情和严厉之后,她更能感受到吉见幸的仁慈友善。
“进去吧!”吉见幸双手抱胸,斜倚着雕工精美的柱子,出声拦下亦要跟进的别离,“人家母子重逢,阁下似乎没有必要凑热闹吧!”
别离耸耸肩,脚跟一转,索性倚着另一根柱子和吉见幸相对。他向慕容舟示好是否另有企图?这一点值得研究。
两人无言地对峙了好一会儿,吉见幸才又开口,“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好像也和你扯不上关系嘛!”他立刻还以颜色,丝毫不马虎。
“她是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言下之意是他有资格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错,未过门的妻子。”那有什么意义吗?别离扬起嘴角,笑了。“记住,是未过门,而你大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凭什么干涉她的交友状况?这一对母子还真是岂有此理。
“为了和无过在一起,她就不能再有亲密的男友。”否则,她更进不了吉见的家门。
笑话!天大的笑话。真受不了这种谬论,别离懒得再辩解,索性随他说去。他真以为吉见社就是没有人敢违逆的法则吗?可笑之极!反正,日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
接下来他们便不曾再有任何交谈,直到慕容舟自旁里悄悄地退了出来。
“为什么不叫醒他?”吉见幸问道。好些天没见面子,难道她不想和无过说说话。
她的脸上有不舍的神色,“我不能给你添麻烦,要是叫醒无过,我要离开的时候,他一定会哭闹不休。”所以,她只在一旁静静地看他。
“你想得真是周到。”吉见幸觉得她心地很善良。
别离挑起了一道浓眉。
她再次道谢,“谢谢你让我来看无过。”
“不用客气。”
别离又挑起另一道浓眉,觉得她根本就不需要跟他道谢,吉见家是这次事件的主凶!
“打扰你了,我们……”话还没说完,慕容舟便被别离拉着走。
“我们要走了,不必送。”撂下话,他就拉着慕容舟依循原路走出吉见的宅邸,坐上车子。
吉见幸也跟了出来,将随身的行动电话交到慕容舟手上。
“这……”她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行动电话给她?
“若无过有什么事,我也好跟你联络。”他轻描淡写地道,对慕容舟而言却有极大的说服力。
她想想也有道理,遂收下那一支行动电话。
毫无预警的,别离将油门疾踩到底,车子像火箭似地疾s而出。
慕容舟撞上椅背。“从刚才你就在生气,为什么?”她转向别离,想问个清楚。“我做错什么了吗?”
“敌友不分。”他指出。
“那是吉见社长所为,和他无关,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我很感激他让我见到无过。”吉见幸应该不是坏人,她相信他。
别离冷哼一声,“他是吉见家的人,你能证明他和绑架无过的事无关吗?别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的心给收买了。”让那个吉见小于捡了便宜。若非大少替她查出掳走无过的人是吉见社;她恐怕穷其一生也不会知道。他替火却不值。
“我只是……”
“或者你认为他才是能让你和无过在一起的人?”他问得尖锐。
她有点被他反覆无常的性情给吓着了。
“我没那么想过。”
“是吗?那就好。”他作了结语,把话题在此结束。
“什么?!”慕容舟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所听到的话,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了。
坐在她对面的吉见幸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们两个结婚是最好的办法。”
“你在开玩笑!”
“像吗?”他的神情或许有些轻松惬意、漫不经心,却和开玩笑扯不上关系。
“你是认真的?”慕容舟问得小心翼翼。
放下杯子,他靠向椅背,“没错。”那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接受。
“这就是你所谓可以让无过回到我身边的方法?”她仍未自震惊的情绪中回复。
他点头。
“没有道理,你……并不爱我。”即便是他长得像遥,他还是吉见幸。
唇角挑着笑,吉见幸瞅着她,徐缓地道:“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和无过不会被拆散,我母亲也可以了了心愿。”
她不自觉地摇头。
他又道:“况且,我并不讨厌你。”
那不该是构成婚姻的理由。慕容舟还是频频摇头,说不出话来。
“或者你有更好的方法?”
慕容舟无语。
“也许上次与你同行的男人可以不计风险地替你带回无过,但是,你想我母亲会轻易罢手吗?”他顿了一下,“你总不希望他们弄得两败俱伤吧?”
“危险。”随着一示警的惊呼,有一抹人影疾速地朝慕容舟扑去。
“咻!”地一发子弹以毫厘之差与慕容舟擦身而过,s中透明晶亮的玻璃。“哐哨”一声,一大片透明晶亮的玻璃霎时成了一地的碎片。
“你没事吧?”火却问道。
惊魂未定,她的反应有些呆滞。
火却迅速地浏览过她的全身上下,确定她没事后一跃而起,“童、离,查出狙击者的身份。”
“是。”两人双双领命而去。
慕容舟仍不停地抖着。
火却冷冷地瞥了吉见幸一眼,一气呵成地弯腰抱起慕容舟快步走出店外,上了一辆黑色房车离去,将一团混乱留给吉见幸。
吉见幸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这个抱着慕容舟离去的俊挺男子才是他真正的对手,虽然对方戴着墨镜再加上过长的刘海令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他仍在那刘海扬起一个弧度时瞧见那额上有着一簇虹色的火焰纹印。
“我没事了。”
火却吊在半空中的心定了下来。“有人要杀你!”狙击手的目标绝对是她。
“怎么会?”有人要置她于死地?这是她头一遭到日本来,这儿不可能有她树立的敌人啊!她没那么神通广大。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也由不得你不信。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往后出去最好有保镖陪着。”他一定会尽快找出幕后主使者。这种会令他心胆俱裂的事一次就够了,再多几次他铁定英年早逝。
保镖?!慕容舟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她一直以为保镖是和政商名要连在一起的名词,没想到自己一介平民也会有保镖随身的一天。“你为什么也会在那里?”不会那么凑巧吧!她想。
“我跟踪你。”他坦承。
她提高音量,“为什么?”
火却不管反问:“吉见幸他就是你阻止我下令将无过带回来的原因?”据离说,第一次碰面时,她曾经将吉见幸误认为吉见遥。显然他们两兄弟长得十分相豫,该不会对他产生移情作用吧?
“嗯!”她只是想以更理性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不想给火却带来麻烦。
“没想到你仍旧不信任我。”他感到痛心失望,对于她选择了吉见幸的这个事实。
“不是的,我只是……”她极力在脑海中搜索合适的言词。
“还是因为他有一张神似吉见遥的脸?”他微微失了常,不复平时悠游自得。
慕容舟一愕,随即怒火顿生,“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他还不至于那样肤浅。
他又添了一笔道:“他不是吉见遥的替身。”
她无意在他的身上寻找遥的影子,“没有人可以代替遥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感到被侮辱。
“你还爱着他吗?”火却想知道。
他怎么可以质问她?“即使你对我有莫大的恩惠也没有资格这么问我。”说罢,她立刻旋身自他身边逃开。
火却没有拉住她,亦没有追上去,而是怅然若失地立在原地。在她旋身的瞬间,看见晶莹剔透的泪珠自她的眼角溢出,他的呼吸一窒,心头也涌上浓浓的罪恶感,他做错了吗?
这是他第二次将她弄哭,他无意要伤她的心,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唉——
慕容舟提着行李来到客厅。
火却的视线停在她手上的行李许久,而后调回她的脸上,“怎么回事?”
她已经打定主意,而且也来到这里了,没有道理临阵退缩,“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离开这里上哪儿去?”是因为两天前他说的那些话吗?所以她才要离开?
“先找间饭店投宿吧!”她据实以告。
“你还在生我的气?”她居然宁愿花钱去住饭店,也不肯再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没有。”她心平气和地道,“只是想了一想,不好意思再打扰你。”
真是这样?“那么,救回无过的事呢?”火却将amx模型遥控攻击机搁置在桌上。可以料得到,她大概也会拒绝他的援手。
“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接下来就由我自己来想办法。”慕容舟轻声细语。
果然被他猜中了!她明明就在生气,还说没有,理由还说得挺婉转动听的。“如果你没有生气,为什么要赌气和我划清界线?”那不是明智之举。
“是你多心了。”她的神情淡然,语调更是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她想以一己之力把无过救回来!那不啻是天方夜谭,她根本不了解吉见社在日本的势力有多大,“是吗?”他可不希望她被吉见社吞噬得尸骨无存。
她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会一辈子永记在心。”将来也会找机会报答他的。“再见。”说罢,她立即提起行李朝外走去。
可是,走没几步便被火却拉了回来,“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
若不是他拉住她的手,她早就走出这座宅邸了。他还有什么疑问吗?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有人想要你的命。”离开这里无异是自找死路的举动。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更加小心。”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认真地想过之后,她觉得吉见幸说的话也有道理,火却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义务要为她做这么多的事,甚至得罪吉见社长。她并不想拖累他,一点也不想。
“如果那个人是吉见社长呢?”火却问道。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仍未打消去意。
慕容舟心中一震,“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杀我?就只为了无过吗?”她无法想像竟有人如此不重视生命,一个命令就是一条人命。若是那天没有火却不顾自身安危地将她扑倒在地上,只怕她早已中弹身亡了。
“那只是其一罢了,而其二,你自己应该明白。”他意义深远地看了她一眼。
她一脸困惑,“我自己应该明白什么?”有什么事她应该知道却被遗漏了?
“你并不是吉见社长所中意的媳妇人选。”这么说她总该懂了吧!
经他这么一提示,她恍然大悟地道:“是因为幸的结婚提议才引来的杀机。”
“你会吗?”他问得有些突兀。
“嘎?”会什么?她感到莫名其妙。
火却的眉宇间有细微的皱褶,“为了无过而答应嫁给吉见幸,你会吗?”幸?!叫得那么亲热,却生疏地称呼他为火先生,他感到不平。她此刻提着行李不就是要逃离这儿,向吉见幸求助吗?
“或许吧!”如果那是唯—能让无过回到她身边的方法,那么她会。
她的答案令他恼怒。虽然明知不应该,话仍旧问出口了,“喜欢上吉见幸了?”
“那是我的私事,和你无关。”她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有关。”他说得极其肯定。
他是不是昏了头了?慕容舟感到又好笑又好气,她怎么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何关系?“火先生,你大概搞错了吧!我喜不喜欢幸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她会这么问,不过,那个生疏的称谓实在刺耳之极,“叫我的名字。”
“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她不太能明白他的思考方式。
“你既然可以直呼吉见幸的名字,当然也可以叫我的名字。”不达目的他绝不放弃、“好吧!火却。”她叫了他的全名。
他蹙起眉头,仍是感到不满意,“比照吉见幸,去掉姓氏。”
她都快被他的态度搞混了,他的口吻像是吃醋的情人,“吃醋的情人”?!慕容舟被自己脑海中浮出的念头给吓着了。她怎么会用吃醋的情人来形容火却?
“这么难以启口?”他颇不是滋味,“你叫吉见幸那小子的时候倒挺顺口的。”
这时一左一右躲在门外偷窥的别离和牧童闻言不禁相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脑袋中有相同的念头——原来大少也能如此无赖。
“却。”她唤了声,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正徐缓地泛了开来。
他蹙着眉宇舒展开来,眼底、眉梢染上浅浅的笑意,火却满意地道:“真好听。”她唤他名字的轻柔嗓音令人着迷。
慕容舟的脸微微一红,心底凝聚了一股s动,他为什么会那么说?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火却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会那么在意你是不是喜欢上吉见幸,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慕容舟怔住了,睁圆眼睛瞪他。可能吗?他刚刚……他刚刚说了喜欢她!
火却好笑地欣赏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如此难以置信吗?我是喜欢上你了。”他再次声明。自己若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抛下所有公事亲自的来日本替她找回儿子?若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在意她对吉见幸的感觉!
“为什么?”他究竟是喜欢她的哪一点?
“什么为什么?”他像在绕口令似地反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他。
为什么会喜欢她?这种事是有那么点抽象,不过认真来说,应该是她哭泣的模样令他动了心,还有对无过的爱。“你哭泣的样子很美。”他回答。
不可否认的,火却是一个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俊美男子,若说他的告白未曾令她动心,那是自欺欺人,但是,她不能也没有资格接受。“我有一个儿子,而且我爱的人是遥。”
“吉见遥已经不在人世间了,而你未来的人生还长,你应该试着敞开心胸去接纳别人,别把自己封闭起来,”他说得极为真诚,“无过就是你爱他的证明,我明白他在你心中是无可取代的,我并不想取代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要的只是你空出一个角落来接纳我。”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虚无飘缈的鬼魂成为情敌,这令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迷惘了。
“我想,吉见遥大概也不会希望看见你为了他而独自终老一生。”至少,火却就是如此想的。假设他不幸先她而死,他希望她再找一个能够爱她、疼她、伴她一生的男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才能真正的安息。
“我还有无过。”她才不是独自一人。
“孩子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另组家庭,那时你该怎么办?”这是将来必定会经历的事情,他只是提早让她认清事实而已。
“我不知道。”此刻她的心乱成一团,全没了主张,复杂的感觉无法理清。老实说,她并不讨厌火却,甚至是欣赏他的,只是没料到他竟会喜欢自己。当初会向他求救是因为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不求回报地伸出援手令她倍感窝心,自己也破天荒地格外依赖起他来。
“好吧!你可以慢慢考虑,试着喜欢我。”只要她留下,他也不急着她作抉择。
不过,他们毕竟是毫无关系的人,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增加一名难缠的敌人。“嗯!”她仔细地考虑清楚,不过她该走了。
慕容舟再度提起行李。
有些不对劲,火却盯着她的的一举一动,“先把行李拿回房,明天我就把无过带回来。”这是他一开始就答应她的事。
徐缓地摇头,“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不过,我还是要离开这里。”
对他而言,她的离开就等于投向吉见幸的怀抱一样,教人无法忍受。“去找吉见幸?”他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不悦,“我就这么让你无法信任吗?”
“没有,我没有要去找他。”目前是如此,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
“你只能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以去不了。”他独断地下了决定。
他的意思是要再一次软禁她了? “你不能那么做,也没有那个权利。”她不假思索地抓着行李一古脑地往外冲。
他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不慌不忙地扬声吩咐,“童、离,送她回房间,传令给门口警卫,没有我的陪伴不许让她出去。”
“火却你怎么可以……”她被两个天神般的:男子挡住去路,又气又急地大叫。
“知道了。”牧童回道。心想,原来大少早就发现他和离躲在门外偷窥啦!啧,真不好玩。
“请吧!”别离摆了摆手。
“我不要,放开我。”慕容舟不放弃地挣扎。
纵使是万般不愿,她还是逃不了被两个男人架着离开的下场。
第八章
天未亮,三道迅如闪电的魅影侵入吉见宅邸,一路轻轻松松地撂倒了一大票吉见社的手下,犹人无人之境地来到无过所在的“胧之月”。
“在外头等一下,我进去抱无过出来。”
“大少爷,我去就行了。”别离主动要替火却接下抱孩子的差事。
火却还来不及拒绝,便看见牧童拉开别离,“大少爷你去抱无过吧!我和离在这儿等。”
别离还想抗议却被牧童捂住嘴巴。
在进入房间之前,他还听见牧童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拜托,人家父子要培养感情,你干么多事啊?难不成你也想当无过的继父?”
“别胡扯,会死人的。”
房间里只有一床厚被,摆设十分简单,而无过正在被窝里睡得正熟。
“无过,醒醒。”他尽量放低声音,避免去惊吓到无过。“醒一醒。”
仿佛听到了火却的叫唤,无过悠悠转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意识似乎仍不太清楚。
“无过,我来带你去见妈咪,好不好?”不晓得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无过自被窝里爬出,一双可爱的小手缠上火却的颈项,“好,无过要和叔叔去看妈咪。”
火却轻轻地抱住无过小小的柔软身体,有股小孩子身上特有香味索绕在左右,“那我们走喽!”抱着小孩子的感觉不比抱着飞机模型差,他挺喜欢的。
“嗯!”偎在火却颈边的小小头颅动了动。
火却迈开步伐,抱着无过和别离、牧童会合,他挑着一抹饶富兴味的笑,“礼貌上,我们该去向吉见社长道别。”
牧童兴致极佳地附和。别离则是不太能适应地瞅着火却猛瞧。
抱着无过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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