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远不防有此,竟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几步才站定。他瞧了那门一眼,目中大是犹豫难决,沉声道:“那你呢?”
楚楚强笑道:“既然我与这里这么有缘分,想必他们也不舍得害我,就让我在这里多呆些日子,好好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顺手将那卷轴一并抛给他,道:“你替我交给小离罢,这是春三娘念念不忘的东西,想必和我教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沙已经快到底了,你走罢。”
她别过头去,听那脚步声渐渐消失。随着沙漏之声的停止,所有的光亮全部消失,四周笼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她伸手摸向那钢环,纹丝不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恨道:“死萧宁远,臭萧宁远,你要是敢贪污我的璇玑心经,我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林姨瞧着众人的神色都越来越疲倦,铁衣阵已几次为白衣人冲入,若不是她在阵中几次出护,差点就要阵断人亡。待又击退一个白衣人,不由皱眉对诸葛青虹道:“怎么这些人好像不死之身一般,身上无论中多少剑,都毫无影响。连那样子,也半死不活的。这样子僵持下去,迟早我们的人会抵挡不住。难道就不能再用雾隐之法么?”
诸葛青虹冷笑道:“你不知道,这是江湖中最狠毒的尸阵。这些人,除了其一是尸魔本尊外,其他都是他用毒法炼制出来的半死人。他们根本听不见,也看不到,就靠尸魔的驱动大法来行走杀人,所以雾隐之法对他们根本没用。这尸魔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想不到居然也被天绝宫网罗其下,真正是其心可诛!……………嗳,你倒是提醒我了!”
但听得诸葛青虹运气流转周天,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吼声,那声音中气十足,在山谷中回响,震天动地,群山仿佛都在颤抖。林姨身子不由得一震,看庄内众人都情不自禁行动滞涩了一下,而白衣人挥钩如故,差点将铁衣阵在那刹那攻破。还好众人众志成城,总算没有让他们越过雷池。看得她出了一声冷汗,心道夫人莫不是傻了?
山庄高处,黑衣男子面色已冷,斗篷女子笑道:“诸葛一族果然身负绝技,而且才智过人。居然被她想到用这种方法。你且看罢,尸魔顷刻就要真的变成一具僵尸了!”
但听诸葛青虹冷笑一声,铁鞭已卷入尸阵中,正中一白衣人的头颅,将其头立碎为几块。众人还未解其意,但见那铜铃声突然紊乱成一片,那些白衣人就像断了牵线的木偶,互相践踏,黑钩乱划。不一会儿,已自相残杀成了一团r糜。
空气中布满了恶臭与血腥味,众人互相护持,喘息方定,还没平息这点庆幸,突听璇玑湖内发出低低的轰鸣声,湖水瞬间向两边分去,露出白玉台阶。众人狂呼:“上来了,上来了!”孰料并无半点人影出现。湖水立即涌上,将众人的一切疑惑都淹没湖底。
莲花台上,三人只觉差点不能控制住台座的晃动,只能以全力使出“千斤坠”法,才堪堪保持住。诸葛青虹见林姨不住瞟向一角,抬眼望去,但见那一身道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那里,面目虽然静恬,但嘴角正流下一缕血丝来,那担忧的目光,正止不住向下投去。
璇玑阵中日月长(七)
楚楚只觉仿佛被人世遗忘,无边的黑暗将她重重吞噬,宫殿中的东西因年代久远,散发着淡淡的霉烂气息。仿佛有什么从她脚背上爬了过去,毛茸茸的,莫非是老鼠?楚楚吓得毛骨悚然,使劲去拉那钢环,依然是徒劳无功。她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道:“娘娘,女儿知错了。你和爹爹来救女儿出去,好不好?女儿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
仿佛是错觉,她竟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含笑道:“刚才明明一副女英雄的模样,怎么如今反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般?”
她吃惊地抬起头来,果然辨得在黑暗中有个人影坐在那面曾经d开,但业已合拢如故的墙前,那坐姿傲然挺拔,竟分明是萧宁远。这刹那她又惊又喜,喃喃道:“你怎么还没走?怎么看,你都不像是那种不顾大局,不懂取舍的人啊。”
那人含笑道:“我要是说自己不想走,肯定也是骗你的,刚才我一只脚都差点跨出去了。但我突然想到,这信仰如果要靠牺牲别人来成全,那也不配称之为信仰。况且,再怎么样,宁远也断不能将妇孺单独留在危险之地。”
楚楚破涕为笑,点头道:“看来你毕竟做不成枭雄,还分不太清孰轻孰重。……………不过,如今我觉得你比较像个人了。”
他慢慢走过来坐到她对面,含笑道:“承蒙夸奖。如今我也觉得你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先知了。我可不相信这小小的璇玑城,还能困住我们这么聪明的青娥教主。让我们再试试,总有别的方法,可以打开这个铁环。”
众人都向璇玑湖里窥看,但见湖面上依然是波光粼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底下的一切,都未可知。忽听诸葛青虹朗声对林姨道:“入静之姿何如?”
林姨怔了一下,立明白其意,答道:“盘膝而坐,五心向天。”
诸葛青虹又道:“顺天道何如?”
林姨答道:“顺天道即筑基,筑基需炼神、炼气、炼精。”
诸葛青虹又道:“炼神何解?”
林姨答道:“炼神可分四步,即收心、守一、止念、入静。目不乱视,神返于心,乃静之本。”已窥得莲花台上,那武当少年人气息渐稳。
诸葛青虹微微一笑,心道孺子可教,愈发想成全他,又道:“炼气又当如何?”
林姨答道:“炼气当先调息,心神一静,守其自然,神光下照,即调息也。调息者,调度y跻之息与心中之气相会与神,凝气x之中也。调息后即运气,始而有意,终于无意,引气旋转,先由中而达外,由小而至大,数至三十六通而止,再反之而行,亦数至三十六遍,复归而止,是为一周天也。久则不必用意,自然璇机不停,法轮自转。”
诸葛青虹朗声道:“炼精又是何解?”
林姨笑道:“接炼神之法,四门紧闭,即眼不观,鼻不嗅,口不言,耳不闻,万缘不动,一意守中,久之万念归一念,一念归无念。持此无念,静待,忽觉心花怒放,周身稣快,万缘净尽,心地空明,此时有一虚灵不昧之念乃真念,不须引动,自然下潜北方极幽之地,此地在y跻一脉,会yx上二指,乃一虚无圈子也。守此,自然水火交而真阳产矣。”
诸葛青虹点头道:“顺天道为顺,待修习圆满,可为逆天行。久而行之,则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还为虚,此谓三花聚顶。”向那年轻人瞟去,果见他在台上如老衲入定,气息平和,那莲花台平静无波,不由展颜一笑。
林姨笑道:“恭喜夫人得此高徒,待此间事了,必让他来行拜师之礼。”心想事莫c之过急,看来夫人对这少年印象还不错的,自己再在旁边推波助澜,说不定还能让芙蓉得偿心愿。
黑暗中,突然亮起幽幽的光芒。楚楚抬眼去看,吓了老大一跳,但见萧宁远从怀中掏出一颗龙眼般的夜明珠来,将殿中映亮了许多。……………还好,没有那金线,不是她给楚天行的那颗。
他见她盯着那明珠不放,微微笑道:“你也喜欢这个?好,待出得城去,我就将它送给你。”
楚楚情知他误会了,撇撇嘴道:“我哪里还稀罕这个,这东西我家里…………………”发觉不对,连忙住口,看萧宁远含笑而视,心想为了避免麻烦,索性让你误会到底好了,改口道:“当然给我也好。”
果见了他露了个释然的笑容,将那明珠交到她右手,道:“你举着它,我再来试试。”
楚楚捏了那明珠,但见他从怀里取出各式宝物,有精巧的满镶宝石的胡刀,有玄铁制成的小钩,甚至还有一套大小不一的锤子并凿琢工具,不禁笑道:“怪不得萧盟主被称为珍珑阁主,原来是成天提了一溜宝贝在身上的,故而这么底气十足。我就拭目以待萧盟主的手段了。”
待到最后一把精铁凿子凿断之时,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情不自禁爆出哈哈大笑。萧宁远试去满头大汗,又从怀中取了天蚕丝出来,咬牙道:“我就偏不信这个邪,今儿就跟这铁环耗上了。待我将它穿进去,再来拉它。”
楚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别,你不心疼它,我还舍不得这个呢。如今我对你天下第一的武功已经十分的怀疑了。不过,既然一时半会儿还拿它没辙,不如先休息一下。就算要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做个饿死鬼。你怀里有没有东西可吃?这会儿我觉得饿了。”仿佛在响应她的话,腹中立响起咕咕之声。
萧宁远靠了玉像而立,果没有让她失望,从怀中取了几个雪白的千层馒头出来,清香扑鼻。楚楚大喜过望,接了一个过去狂啃,他亦大咬一口,仪态全失,恨道:“你这小丫头竟然怀疑我?我虽然天分不及天行,但勤能补拙,日日习练,终有大成。家师曾说以我这般年纪而能达到三花聚顶之境,武林中已属第一人。如果我还不行,恐怕没人能办得到。”
三花聚顶?这个词语有点熟悉,怎么好象哪里看到过一般?对了,就是那璇玑心法里说的可以帮她恢复内力的人。但,这个人怎么可能?但楚楚连忙摒弃那杂七杂八的念头,笑道:“我最讨厌你那个好兄弟了,别跟我提他行不行?”
萧宁远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道:“天行确实言语无状了些,冲撞了姑娘。木修罗与玉罗刹中年得子,难免宠溺了些,但其为人却最磊落,一旦交心,待人至诚。”
楚楚扬手打断他道:“我说了,别跟我提这个人。萧盟主你虽然腹有千秋,但心怀天下,要比他强得多了。”
但听萧宁远闷笑了一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什么心怀天下,宁远不是圣人,也没到这么崇高的境界,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不了我不甘为人下的野心。”
他瞧楚楚瞠目结舌,想是没想到这番话居然从他口中说出,更觉得快意,一口气说下去:“我自幼便失双亲,从小沿街乞讨,看惯了世人的冷眼。遇到小柔时,她不过三四岁,因上门乞食,被那人放出恶犬来追咬。我护了她,与那狗搏斗,那时我只得五六岁,虽然被它咬得遍体鳞伤,但凭着一股勇气,将它打得头破血流,倒毙在地。”
他看了那双大眼睛露出难得温柔的光来,心里一暖,淡淡道:“这时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就是我义父卓帮主,那时我哪里认识他。他问我,肯不肯认命?我说不肯,他就带我们走了。”
他看向穹顶默然不语,像是回到久远的过去,良久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宁远此生此世,都绝不甘心受人摆布,也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咦,这是什么?”
两人目瞪口呆,看着碎落的馒头屑边,不知何时跑来了一只白色的小老鼠,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将那碎屑一扫而空,意犹未尽,抬起冰蓝的圆溜溜的小眼睛,前爪并立,期待地看着他们。
蜀魄未归长滴血(一)
重重青山外,正铺开一张密密的人网,不管夜风凌厉,泥泞遍布,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搜索过去。一顶银帐支在大路上,各路早被重重封锁。一剑眉星目的白衣男子,正问跪在帐内,牵了猎犬回来复命的几个汉子:“怎么,还没有发现夫人的踪影?”
几人满头大汗,答道:“属下无能,确实青犴未再追踪到蓬莱香的味道。”
男子抬头问在一旁满面焦灼的秀雅少年:“三弟,你可确定将蓬莱香放在了楚楚身上?”
少年答道:“我明明将她的衣物都用蓬莱香熏浸过了,看着她穿在身上的。这香味不大容易发散,怎么会突然间寻不到了?”言毕,忍不住连搓了几把手心。
男子笑道:“三弟莫要紧张。这璇玑山庄自古是武林中最神秘的所在,据说追踪术难以到达,看来果无虚名。但二哥自然有其他办法。”
面色一竖,喝令道:“调令暗部,将方圆几百里之地,全部封锁。务必不让任何人靠近此地。但凡有一个逃出去的,小心尔等的项上人头!”
突然想起一事,面色一沉道:“军器监的马云龙还没到么?”
帐外早有人应道:“马大人离此还有约百里的路程,一干器物,亦已随之运来。”
但听一声哨音,尖锐地呼啸半空。两人面色都是一沉,已听帐外人禀道:“有一刀客意欲闯关,业已被风部截下。此人凶悍成性,风部部众正在与之恶斗。”
男子哈哈大笑,道:“多日没有活动筋骨了,正懒洋洋得难受。三弟,不如我们看看去。尔等,取我五钩神飞枪来!”
帐外人惊道:“少主万金之体,怎可轻易涉险?”已听得一声爆响,却是一团云状烟花飞在半空,瞬间消逝。帐外人松了口气,道:“风部必已擒获此人。”
男子朗声笑道:“好,好!三弟,我们都莫要愁了,有人来给我们带路了。”
楚楚只见萧宁远居然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还要?”
那小白鼠仿佛通灵一般,居然点了点头,发出吱吱应和之声。
便见萧宁远慷慨地抛了半个馒头下去,看楚楚惊讶地看着他,微微发窘,笑道:“宁远幼时乞讨,夜居破庙,老鼠便是长夜良伴,倒叫青娥姑娘笑话了。”
楚楚看那小白鼠围着馒头,发出欢快的吱吱之声,倒将眼前的麻烦忘却了大半,笑道:“我只是没想到萧盟主也是性情中人。对了,我怎么忘了,我怀里还有少……………林公子手制的小点心。”向怀中一摸,果然取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来,居然是有贵妃红之称的红酥点,她也学样抛了一个下去。那小白鼠赶过去啃了一口,蓝眼睛溜得更欢,立即紧挨在她脚下磨蹭不已。楚楚失笑道:“乖乖,这小白鼠可是成精了?居然还品得出味道,分了高下。”玩心大起,笑对它道:“你吃了我的,可要报答我才是。你看我被这铁环困在这里了,可否救我出去?你如能够办到,我天天给你吃这样的好东西。”
萧宁远闷笑道:“青娥姑娘还是小孩心性。这不过就是只小老鼠,无非通人性一点罢了。”却见那小白鼠前爪并立,将身直立起来,看了半晌,吱吱一声,转了个身,向角落里奔去,一忽儿就不见踪影了。
斗篷女子垂下头去,默然不语,突听黑衣男子喃喃道:“奇怪,这上下也应该赶到了……………”
向下看了一眼,下定决心,道:“算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突然转向斗篷女子,道:“天诛令既下,勾魂使应已明白此行的任务。”
斗篷女子挺直了身形,淡淡道:“我自然明白,是要在今晚,将璇玑山庄中人屠杀殆尽,永绝后患。”
黑衣男子冷笑道:“既然如此,地杀之阵,就立即启动罢。”
只听得斗篷女子应了声:“是!”伸出手来,将一面骷髅旗抖动开来,迎风一展。
楚楚失望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居然把它吓跑了。”塞了个红酥点在口里,还没吞咽下去,忽听吱吱声响起,一重一轻。两人惊讶地看去,但见那蓝眼小白鼠去而复返,后面跟了只个头略小的小白鼠,圆眼睛黑黑的,衔着蓝眼小白鼠的尾巴,跟在后头,一忽儿就奔到了两人面前。
待跑到楚楚面前,黑眼珠松开嘴巴,与蓝眼睛吱吱了好一阵子,仿佛在商量什么。然后那黑眼小白鼠便一个飞纵跳到玉像身上,极其敏捷地爬了上来,在那金腰带上几个扑腾,在楚楚目瞪口呆之间,已见得那铁环缓缓松开,收入玉像内,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璇玑湖边,众人或坐或站,团团围定。诸葛青虹闭目坐在椅上,突然睁开眼来,沉声道:“地下有动静,大家小心!”
言未犹了,但听一声厉呼,竟然有一柄钢刀从地下突然伸出,瞬间贯透了一个仆从的前胸。众人还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但听钢刀穿透之声竟从地下四面发方响起,惨呼声响成一片,将璇玑湖前立染成了一片通红。林姨双眼尽赤,怒喝声:“着!”银钩直飞下去,深深扎入地面,立挑上来一个黑衣男子,手中钢刀跌落下来,被银钩钩在心口,鲜红的血迹斑斑,分明刚刚咽气不久。
诸葛青虹在空中几个起落,九节鞭飞点之处,立有一个黑衣人被抛飞出来。双方的惨呼声交杂在一起,在夜空中分外凄厉。血水顺着小径淌入璇玑湖中,慢慢渗透下去,似要将一片碧水,悉数染成怨红。
斗蓬女子展旗如故,黑衣男子嘴角,渐渐浮起y狠的笑容。
楚楚要半天才醒悟过来,不能置信地摸向自己左手,确定除了一道深深的红印,果然业已脱险,欢呼一声,在地上连连转了几个圈。看到萧宁远不住比手势,这才省起救命恩鼠,忙小心翼翼收了脚去看,却哪里有它们的踪影?满腹疑云中,突听吱吱声不绝于耳,竟从自己身上传来。她仔细一看,这两只白鼠竟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肩头,正仰起头来,一蓝一黑两双圆眼睛溜溜瞪着她,对她吱吱不停,仿佛正在抗议。
真是一对活宝贝。她笑吟吟以手去捧,它们仿佛知道她没有恶意,任由她轻轻捧到手心中。她将它们捧近了自己,柔声问:“你们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出去的机关在哪里,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她将它们放下,果见两鼠飞快向宫中东北角奔去,落定在一块石板上。这石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萧宁远试着敲了敲,声音空d,显然其下是空心的,用力一扳,已显出其下的空d来。里面密密麻麻,是精铁铸成的齿环链条,分明是机关总枢所在,顶上却是个空盘,和一个铁把手。
他凝聚了全身功力,伸手去拉,怎奈就是拉不动它。两鼠上窜下跳,吱吱不绝,好像也急得不行。
楚楚跟着蹲伏下去,正待说话,突觉一点红光从自己身上透出来,映在铁盘上。她似有所悟,一把拉开左肩,果见如玉的肌肤上,那红痣开始变得鲜红,似一颗通透的红宝石般闪闪发亮。萧宁远满面通红垂下头去,却听咔嗒之声突然大作,那齿环竟然已开始转动,带动无数根链条一起旋转起来。他忙看向南墙,果见其上赫然开始出现与适才一模一样的一个门d。
两人呆呆看着那门d越来越大,眼看希望就在面前,却反被这一系列灵异之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萧宁远低低道:“原来这璇玑城,根本就是为青娥姑娘所设。”
谁知猛听得一声巨响,从城外传来。整个璇玑城突然不住颤抖起来,地面如在翻滚,已有几块砖啪啪砸落下来。萧宁远一把将楚楚护在怀中,已见得四角墙体都开始簌簌发抖,穹顶眼看就要坍塌下来。他猛然一醒,向下看去,果见两鼠飞快向一角边门奔去。他紧随其后,一路狂奔,只听得顶上不断有物砸落下。而一切,终于被抛在了身后。
蜀魄未归长滴血(二)
厮杀之声终于平息,生者惊魂未定,死者魂归何处?
地上血流成河,璇玑山庄余生之人互相搀扶,脑中犹在不断回放刚才那幕情景:诸葛老夫人足点钢刀,在地上飞划过去,但见地下连声闷哼,血如泉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四角冒出来,身上犹在不断冒出火星和浓烟。但听得林姨厉声喝道:“这是雷家霹雳弹,卧倒!”谁知这几人面无表情,突然便向湖中纵身一跃。
璇玑湖底,顿传来轰隆巨响。诸葛青虹提气赶到,已然不及,但见无数个血沫,从湖底直冒上来。众人面如土色,唯有林姨扶住摇摇欲坠的诸葛青虹,低声道:“夫人莫急,一切还未可知。”声音到了后来,已然哽咽。
诸葛青虹听得哭音,心中一警,忙向莲花台上望去,果见三人面色惨白,莲花台随波不住摇摆。她立振作了精神,高声笑道:“宁远所学,庞杂无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大家切莫要惊慌失措,反中了敌人的j计!”
又向莲花台上道:“宁远与青娥姑娘的生死,就在你们三人身上。须知澄心空明,无自无他,凡圣均等,是为安心。”
莲花台终于平稳下来。诸葛青虹松了口气,忽听得历历风声中,分明有一男子冷冷哼了一声。
生死存亡,不过一线。
萧宁远一脚跨进门内,以其惊人目力,方辨得是一个圆形的小屋,忽听得两鼠吱吱之声大作,心知有异,回头一看,但见无数残垣断壁,正向他们倾颓下来。
人在困境中,往往能激发无穷潜力,更何况是萧宁远?他一声厉喝,无相神功发挥到极致,但见那断落下来的石块,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不得而入,纷纷坠落在门口,不久,已将门d封了个严严实实。他这才将怀中人安放在地上,两人瘫软在地,听得犹有石块不断跌落下来,但毕竟已经远在门外。
这一方天地,暂时是安全了。萧宁远松了口气,才发觉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而口中已然一甜,他心道不好,情知是用小无相功逆行凝结的内力,经刚才一施展,突破了极限,又加深了内伤。他忙用袖口,暗暗试去了血迹。
但觉一道关注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已听得那女子低声道:“你好像受了重伤。而且,看起来,我们要出不去了。”
萧宁远瞧她一眼,果然那双大眼睛里惧怕还是好笑的成分多,心中叹服,也不禁笑道:“好像如此,别的不说,我们只怕会闷死在这里。”
两人目光相接,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不屈的意味,不觉相视而嘻,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眼前的一切,仍然摆在眼前。
两人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空气越来越窒息得难受,楚楚只觉头晕眼花,口中火辣辣得难受,她情知是因为那哑药的缘故,不觉叹道:“我好想喝水…………………”声音果然愈加嘶哑。
她不过说说罢了,两人刚才逃出生天,任是谁,肯定只带了要紧之物。
谁知黑暗中,听得他沉吟了半晌,忽道:“好。”
她怔了一怔,还待以为他在说笑,谁知立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淌了下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大口吮吸,缓过神来,突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大惊失色,猛然一醒,顺手一抓,果然是他将手臂贴在她口边。
这里哪会有水,分明是他的血!
这男人………………她不觉哽咽,道:“这又何必?”一出口,居然发出了原来银铃般的声音。
她愕然呆在那里,听得他亦愣了愣,才答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宁远相信,总会有奇迹发生的。”
又是无尽的沉默,他按着手臂,还在那里苦思冥想,突听她道:“并不是没有办法,但如果超乎常理,你会同意么?”
若是一般人,恐怕解释起来还要费一番口舌,但如果碰上的聪明如萧宁远,一切就顺理成章。
他在明珠下将璇玑心法仔细研读,听楚楚将一旁的文字解释了一遍,神情自若,万变不惊,让她也将最后一丝芥蒂打消,就事论事,将那修炼之法流利地阐述完毕,听完,他点点头,道:“看这图示,都是周身要x,这分明是互为借力,融会贯通,合力打通玄关之法。之所以要去除衣裳,也不过是因为体内内力强力运行,身上会云雾升腾,若着衣裳,只怕有所滞涩。如果大家都能够恢复功力,自然最好不过,也无须介意其他。江湖儿女,本来就不拘小节,只是委屈青娥姑娘了。”
楚楚不禁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虽然戴了面具,红晕不会显示在面上,但目中羞涩之意,却是难消。听得萧宁远道:“青娥姑娘莫要担心,家师曾说宁远的定力无双,又是纯阳之体,不易受邪念侵蚀。宁远自恃决不至于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放下心来。”
对呀,如今自己戴了这么一个丑陋的面具,又有哪个男人会对这样的面容起色心?
楚楚顿时放下心来,把心结去了大半,低声道:“好,事不宜迟,我们就快开始吧。”
真到l裎现对,再怎样坦荡的儿女,恐怕也难免尴尬吧。
楚楚紧闭眼睛,感觉萧宁远的手指从面上划过,自阳白x起,徐徐自印堂、太阳、脑户、厥y等x转承而下,在他的真气梳理下,各路x道顺畅无比,果有一股热流自丹田中徐徐涌起,周身百骸都如浴春风,好不惬意。
她欢喜莫名,感觉他的手指毫不迟疑,再向脐中而去,在建里、巨阙、关元、水分、中极旋转一周,突然迟疑了一下。
她正感觉颈下天突、紫宫等x中热气充溢,不住要向下流动,这样一来倒停在了那里,不觉偷偷抬眼一看,但见两人之间果然是白雾弥漫,看起来如在云里雾里,好像隔了层纱幔一般。萧宁远分明是咬了咬牙,手已抬起,落在她左膺、右膺x上,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这左膺、右膺x乃在她胸前殷红四周,难怪他如此迟疑。但这两x一通,热气便顺流而下,来到鸩尾、中庭。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只觉随着他的手指,自己的身上竟然出现了异样的感觉,全身都有所不出的难受,好像是什么得不到舒解一般。
她哪料得会有此景,只能自己咬了牙隐忍,随着他手指越来越向下,竟来到海底x,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但觉他的汗水涔涔,不住滴在她娇躯上,更叫她灼热难捱。她简直是无法控制地在那里扭动自己的身子,但觉萧宁远的手指愈加僵硬,大概是手忙脚乱,竟然拍了拍她。
一触到他的肌肤,这灼热就凉爽了许多。她好像是荒漠中的人在渴求那点甘露,愈加向他依偎过去,索性贴到了他身上。
全身都如在火中灼烧一般,引得她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向他俯身过去,在那点温润上来回摩挲。而他仿佛是被自己吓呆了,竟然一动也不敢不动,任其施为。而她也隐隐明白过来,自己想要得是什么。
明明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个人啊!…………………但这一刻,感官压制了理智,驱使她伸出手来,伸向他的胯下,果然早已蓄势待发。
这尺寸,好像也太过昂藏……………………然而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竟将自己的身体,向它坐了下去,直到没入深处,才总算觉得舒畅了良多。
趁他还在发呆,她如同溺水之人攀附那根浮木,又犹如藤萝不住缠绕乔木,将那疯狂的节奏演绎到极致。直到最紧窒的快感,终于从无数个翻卷后浮上水面。而全身,如同做完了最激烈的运动般,无力地倚倒在了他身上。
蜀魄未归长滴血(三)
她的意识好像处于混沌中,迷迷糊糊听得吱吱之声在附近传来,懒洋洋地睁开一看,却是两只小白鼠顶了那卷轴跑过来,在她脚下不住盘恒,见她抬头注视它们,一鼠咬住卷首,一鼠衔了卷尾,将那卷轴哗的一声便在她面前打开,然后跳到了卷内一幅画上,口中吱吱不停叫唤。
她半昏半醒地去看,但见此画上,男女交缠的姿势,竟与他们此刻无异。她还没来得及羞愧,但见画中女子正在运气,其真气运行之途径标明得清清楚楚。而自己的膻中x里,正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极其强劲的真气,在那里不住流转,又热又烫,似乎想要寻得一个突破口。
她不知不觉地遵循那运气之法,将体内正气逆送回去,感觉其在体内流转各个x位,畅通无阻,最后到右手中冲x。她再看那画中,但见那女子以指点向男子膻中x,上面标注了男子三十六大x打通的先后次序。
莫非自己体内如今竟然集合了两人的内力,故如此霸道?难道这男女双修之法,竟然要以男女交h来并融真气,怪不得会让自己如此难受,竟然向陌生男子求欢,那岂不是邪法?然而此刻不容她犹豫,那股真气已难以控制。她咬咬牙,一指点上萧宁远的膻中x,将真气传送过去,果然感觉他身体剧烈一震,全身放松了下来,终于伸出了扶住她身体的右手。
难道,刚才他是根本不能动?……………………楚楚愈加觉得羞愧,将那璇玑心法诅咒了千遍万遍,引着真气助他打通全部大x,最后,果然感觉那真气分为两股,一股如泥牛入海,去了萧宁远的体内,另一股则回到了她的丹田内。
她再仔细看了一下卷轴,确定并无遗漏,才长吁了一口气,准备从他身上爬下来,心想: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
她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只是个开始。
她的身体刚刚从他身上撤离出来,突觉一双有力的手,已紧紧环上了她的柳腰,将她一把扳回原处,未等她清醒过来,已被一个转身,缓缓却坚决地放倒在地面上。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徒劳地想收紧双腿,却被两只有力的膝盖牢牢顶住,然后一个欺身,已将他的坚挺送了进来。
虽然这场火确由她点燃,但变成这样,竟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然而,她却如何解释她刚才的行为,又如何来推开他的侵略?
她只能任由他潮热的手,带着一贯的倔强,抚摸她每一缕肌肤。而他将高傲的头颅,埋在她身上,在其上留下一个个吻痕。在这场角力的最后,是她完全屈从了他的控制,任由他导引激情的起伏,脑中已然一片空白,除了不住问自己:怎么办?该怎么收场,又怎么面对?
三尺青锋,距喉间不过寸许。
黑衣男子右手两指,挟在剑芒上,笑容不改,道:“莫非勾魂使要以下犯上?”
斗篷女厉声道:“你明明知道,不能动萧宁远!”
黑衣男子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点,已将其弹开,笑道:“现如今是我在这里,天诛令也在我手里。这件事,自有我去说个分明,要你多事!再则,若留得他性命,你知我知,能有什么好处?有人糊涂,勾魂使也要跟着糊涂吗?难道不怕将来狡兔死,走狗烹?”
他看那女子剑锋缓缓垂下,知其已有所动,笑得更加欢畅,道:“事不宜迟,时不我待,勾魂使又有何计可剿灭诸葛一家?”
众人默然围在湖边,只见得湖面上风吹涟漪,底下玄机,无从探索。
猛然听得少女惊呼之声,隐隐传来,立嘎然而止。那声音竟从山庄内传出,分外耳熟,又极其凄厉,引得众人心头一跳,忙向山上看去,却都立不能置信地站直了身子,又都向诸葛青虹望去。只听得圆荷惊呼一声:“小姐!”
但见璇玑山庄一圆屋顶上,一灯斜斜挑起,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照着挑在灯下,被重重捆缚,高高吊在半空中的绿衣宫衫少女。昏黄的灯光下,那血迹斑斑点点,触目惊心。少女蓬头垢面,长发披散在面上,竟似是已经昏迷过去。那露出的雪白面孔,竟十足酷似诸葛芙蓉。
诸葛青虹早从椅上立起,提了九节鞭在手里,睚眦欲裂,手上的关节都在嘎嘎作响。唯有林姨看了半晌,摇头道:“此事蹊跷,只怕有诈。”
诸葛青虹咬牙道:“我也知道,但只怕万一就是芙蓉,那…………………”
璇玑山庄内静了很久,好像在等待她们的反应。大约等了一柱香的工夫,屋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黑衣人。
但见他一言不发,举起钢刀,便向那少女砍下!
众人失声惊呼,已见得一道银色人影破空而去,长鞭在空中划了个弧形的银线,毒练般将黑衣人连人带刀缠定,一把扯下屋顶,直直摔在地面上,扭了几扭,便没了声息。
那人自然是诸葛青虹。她轻功何等了得,几个起落已落在屋顶,略一迟疑,用长鞭去挑那绳索的缚结。林姨紧张地在那里盯看,却见并无异样。绿衣少女应声而落,诸葛青虹毕竟心疼爱女,连忙紧赶几步,在她坠地前接住了她。
但听得诸葛青虹一声闷哼,在静夜中分外刺耳。众人悚然一惊,已见她一掌将那女子推将出去。但见那女子一个趔趄,早已立定,目中寒芒闪动,林姨心中一动,惊呼:“这是天绝宫勾魂使!”
只听那女子低低道:“可惜你们明白得太晚了。”那声音瓮瓮的,好不古怪。但见诸葛青虹一身银衫,赫然已被鲜血染红。但见一截剑锋,明晃晃扎在她背后。
林姨凄呼一声:“夫人!”几个纵身猛扑上去,拉开她披风一看,却是一柄短剑,已深深刺进了她的右胸,所幸尚不是致命的位置。但听得诸葛青虹厉喝声:“藏头露尾,也配争雄?”毫无惧色,竟反手将那血淋淋的短剑一把拔了出来,刹那间鲜血喷涌出来,将一旁的杜鹃花都滴为血红。
但见诸葛青虹喝了声:“还你!”左手一扬,那短剑便向少女飞s过去。谁知方提真气,竟觉浑身已是一痛。那短剑去势已衰,被少女轻轻用长剑跳开。
她暗叫不好,只觉一股寒意侵骨,知有高手来到。内力虽弱,神识却存,但见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黑衣男子,夜色中红芒一闪即没。但就在那时,蓦然贴上来一具温热的人体。
但听得女子一声低呼,转瞬即灭。但见无尽的鲜血,正从一把赤焰般的长剑身上延绵流淌下来,林姨笑容犹在,身子绵绵从诸葛青虹身上倒落在地,再无声息。
诸葛青虹双目尽赤,痛呼一声:“林姨!”只听那黑衣男子亦用瓮瓮的腹语冷笑道:“就算有人肯为你挡剑,但中了清风散和夺魂丹,还想留得命在?”飞起一脚,将她踢入房内。立有几人一拥而上,将房门用铁条钉死。
但见熊熊烈火,伴着浓浓的黑烟,猛然在山头燃起。众人方待扑救,但见四面八方,都已有手执利刃的黑衣人重重包围上来。暗器穿空之声此起彼伏,曾经的世外桃源,赫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蜀魄未归长滴血(四)
暴风骤雨,终于将残存的意识都席卷而去,一晌贪欢。
但如果这风雨竟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便又会把人的理智拉回来。楚楚苦恼地想:这会儿不只是本金,连利息也一并付了吧?这人…………………!
总得想个法子才是,而且得是有用点的。不如………………哄哄他?
她搜肠刮肚,总算想到了一点,放软了声音道:“萧萧………………地上又硬又冷…………………”心里却在打鼓:这到底有没有用?还有,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总算他身体微微顿了顿,突然那张俊面俯下来,吻了吻她微微张开的眼睛。她还没明白其意,但觉他紧紧握住她的纤腰,便是一阵猛烈的冲刺,将她好不容易拼凑起的理智刹那间分崩离析,最后,终于有一股热流涌进了她体内。
楚楚松了口气,感觉他伏在她胸前喘息了良久,终于退出身去,随后将她扶坐起来,将衣物轻轻替她披了上来。
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连连道:“你转过去,我自己来。”但听他低低说了声:“好。”听得脚步声转了过去,随即响起稀稀簌簌的穿衣之声。
她这才张开眼睛,确信他在背后,赶紧将衣物匆匆系上,感觉每个手指,都绵软无力。
真是见鬼的双修法!她穿戴完毕,赶紧捧了卷轴去看,却见刚才那两鼠捧给她看的图像在卷轴末尾,隔开很多,怪不得她没有留意。上面写得却是:若初次修练,定力未足,很可能在女子x道还未全部打通就半途而废,必须辅以此法将内力遣回体内,虽能靠打通玄关治愈内伤,却未得大成。
怎么竟然没写在一起?这鱼妇可真糊涂。要知道在这种修炼方法下,根本叫人意念不能自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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