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着外衫,静静端坐在黑暗中,凝视着床上的人儿,月光偶尔投s过来,照着他的星眸,只见其间仿佛有什么在不停闪烁着,散发出变幻莫测的光芒。忽然,凌厉的光芒一闪而没,有什么沉淀了下来,那星眸渐渐沉静如水。
只见他伸出右手,在身后某处轻轻一按。花梨木的床榻微微一颤,随即原本雕刻着福禄寿的床板从中裂开,露出整整齐齐的一排抽屉来。他含着笑意,将第一个抽屉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一轴轴的画卷。他随手抽了一个展开,却是床上的女子,一身黄衫,端坐在秋千上,轻颦浅笑。他又随手拿了另一个,也是她,着了件明艳的红衣,巧笑嫣然。画卷一个个被取出来铺开,是同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形态各异,笑容微微,不同的落款时日,铺满了一地,犹如将作画人满怀的情愫,悉数打开。
他幽幽叹了口气,又抽出第二个抽屉来,却是用蝇头小楷,密密地写就的几本小册子。他抽出第一本打开,第一页就写着:慕容楚楚,甲子、丁卯、乙巳、子时。五行缺金。
第二页,第三页……………………他一页页翻开,点点滴滴,都记载着她的喜好,有些,恐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最喜欢银色的衣服以及一切闪烁的东西(宝石);喜欢糖炒栗子,喜欢甜食,喜欢的水果有:樱桃、蜜瓜、甘蔗、蜜橘、葡萄……………………底下的几本册子,却是记载着其母林慧容(别名林小胖),其父慕容昼,以及她的十二个兄弟的生平资料。字迹密密麻麻,可见编写人费了几多心血。
他轻轻将它们合上,放了回去。凝神良久,才慢慢抽出第三个抽屉来。抽屉中,放着一块七彩的宝石,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光芒四s。他取了放在掌心,然后将右手覆了上去,宝石应声而开,里面竟然是空心的,他从其内摸索良久,最后取出来一把银锻的小匕首,打得极为精致细小,宛如银片。他拈起来,嘴角流出冷冷的笑容。许久,他向空中摇了摇右手。
顷刻,帐中已多了一人,面目刚毅,却是石康。他看清楚单君逸手中之物,面色惊变,目中精光大盛。后者星目凝视着半空,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笑容温雅,道:“石康,你说人生,是否就是一场豪赌?”
石康面上再无一丝嬉戏之色,沉默良久,淡淡道:“却不知什么样的豪赌,需要调用星泽中的死士?”
等到他看清楚面前人又从其中漫不经心地取出一个虎符来,面色直接转为铁青,蓦地紧紧盯着他,沉声道:“少主!”
单君逸笑容依旧,道:“你怕什么,难道我还图谋大唐江山不成?这是让你在大战开始之际,转交给长卿调动兵马所用。长卿,你当年救我一命,我就成全你的忠君为国,也叫女帝放下心来。当然了,你也知道,兵符分阳符y符,一旦长卿不肯放我们走,那留下的兵马,就会要他的命。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大唐的江山,我相信长卿自有抉择。”
他注视着石康,笑道:“不是我信不过电部的能力,只是你们这些人,萧宁远都是见过的。而雷部与风部,已经协助云霓去了西域。”
石康直视着他,道:“石康愚昧,少主究竟打算干什么?还请少主明示。”
单君逸微微一笑,打开了最后一个抽屉,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块锻布,待得单君逸将其缓缓打开,却见其中仔细地裹着一块硝制过的羊皮,及至打开,只见山川河流,尽现其中,大漠黄沙,绘在其上,一座孤城,突兀地立在其间,屋顶都呈拱形,雕刻着的九头鸟,展翅欲飞。
他心中猛然一警,心脏突然被巨大的恐惧攫取住,忘记了忌讳,定定望着单君逸,后者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星目中都是锐气,宛如一把就要破鞘而出的利器,指点着地图,含笑道:“这就是我与夫人即将远行之地,沙漠中不可能存在的神化,已经消失了几千年的姑获城。不,如今,它叫接舆国。”
他指点着地图,宛如家常般,闲闲道:“我会将地图交给夫人,然后,我们一行将远赴死亡沙漠。你要做的,便是将星泽中的死士,都调到接舆国内,云霓会在那里接应你们。”
他半掩了地图,微微一笑,目中星光闪烁,耀眼至极,淡淡道:“就如传说般,所有的人,都消失在死亡沙漠里。几年之后,我,夫人,将带着我们的孩子,蒙受神灵恩赐,重返人间。”
他想了又想,未去看石康业已变成雪白的面色,宛如耳语般道:“长卿应该感谢我,还留着少华。”
叮的一声脆响,却是石康的袖箭,破天荒地没有握住,跌到了地面上。他俯身拾起,拢回袖中,面上毫无血色,沉吟半晌道:“这么说,少主已经下了决心?可是云霓的主意?”
单君逸星目中冷光一闪,道:“这跟云霓没什么关系……………………石康,你也知道,这种生活,我不可能过得下去。夫人对这种事情,从来没甚么主意,就让我来代她决定罢。”
石康苦笑道:“少主是否想过,夫人没什么主意,但也决不是没有主意。她最恨滥杀无辜,少主眼下要血流成河,她若得知真相,难保不跟你翻脸。再说云霓,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意,少主不是不明白。少主就不怕她有什么私心?”
单君逸笑容未失,淡淡道:“石康,你想得太多了。云霓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我说过,这是一场豪赌,我就是赌在夫人心中,旧人是否胜过新人?若真她喜新厌旧………………………”面上温雅的神情突然出现了裂缝,峥嵘毕露,一字一顿道:“鱼死网破,好过忍辱偷生。我自然会将我项上人头献与夫人,由她处置。”
石康猛吸了一口长气,苦笑道:“少主,石康冒死说一句,你嫁入将军府,应知道有今日。再说了,就算有不是,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所以首先是夫人的错,又何必迁怒他人?”
单君逸神情惘然,啊了一声道:“当时除了这样,没有机会得到她。但长卿和少华倒还罢了,这些江湖客,有什么资格跟我称兄道弟?楚楚她……………………她不过是小女孩,什么都不懂的,石康,你明明知道是这些人着她娶他们的,她又心软,什么都捡了进来。长卿既然无能,就让我代替他来清理门户。石康,你今日话好像特别多么?”语调平平,剑眉斜挑,一个熟悉的温雅笑容已浮现上来。
别人纵然不知,石康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他杀心已动的表情,立即啪地一声,单膝着地,头伏于地。突听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吵,明知道我最喜欢睡大觉……………………君逸,你怎么还不睡?…………………还有个人,哦,石康,半夜三更跪在这里吓人哪。…………………………这是什么,地图……………………不对,这地图怎么这么眼熟?!”猛然便从床上坐起,锦被从她雪肩上倏地滑下,冷风吹得她一醒,急忙按住,口中还在尖叫:“是了是了,璇玑心法背后的地图,应该就是这样。我就知道,还是君逸贴心,一直在帮我留意着。君逸,快拿近些!”
单君逸哦了一声,道:“你把脚缩进被子里去………………好好,我拿来了。”
只听楚楚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天,这地图…………………君逸真是能干!”啵地一声,分明是在他面上重重亲了一记。
随即便听单君逸声音都有些不对,颤声道:“地图是没错,但是楚楚,我还没来得及说,这里恐怕有些凶险…………………”
楚楚极快地打断了他,道:“自然是这般,所谓富贵险中求。君逸,你真是明白我,知道得不到这宝藏,我这辈子都不会安枕……………咦,我怎么瞧着这地图有什么不对?!”突然声音一变,啊地尖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吓得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石康,情不自禁抬起头来。
只见楚楚手扶额头,仿佛不胜痛楚般,跌倒在单君逸怀里,后者哪料到这般,面无血色,一叠声道:“楚楚,你怎么了?石康,石康,你不是学了点医术么,快些来帮看看。”
石康战战兢兢一看,只见夫人大半个香肩l露在外面,莹白胜玉,还带了点微微的淡粉色,宛如是顶级的羊脂,曲线优美,向锦被下延伸开去,不看还好,看了,只觉鼻端一股热气,便有什么y体流了下来,吓得他连擦试都不敢,赶紧闭上双眼,支支吾吾,反倒跪得更远了。
单君逸见他这般,气得怒发冲冠,道:“你再不上前,我一样治你死罪!”却听怀中嗳的一声,楚楚睁开眼来,低低道:“我没有什么,瞧你,都冒冷汗了。”拿手便来试他的额角。
单君逸颤声道:“楚楚,你刚才怎么了,可吓得我………………”突然想起一事,声音一板,道:“石康,你可以下去了。”
石康如奉伦音,连连称是,退了下去。他今日连受惊吓,不免脚步有点踉跄,行动迟缓了些,却听楚楚在那里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地图,左肩这里烫得厉害,然后就觉得头突然刺痛起来,出现了很多画面,竟好像是这个地图上的景象,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很多不甚清楚的地方,好像都明白了。这个情形,竟有点像在璇玑阵中。”
她声音突然拔高,喜道:“是了君逸,那个地方,必然也是我的地方。…………………这………………我又是什么人?!………………………不管了,有金子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石康听得疑团满腹,不自觉放慢了步子,却听她声音又是一低,轻轻啊了一声,低低道:“君逸,你一直待我这么好!”
这声音并不娇媚,但听来,当真是柔媚入骨,就连石康,都觉得心里不断有什么在化开,身体都一阵阵发软。他吓得一个跟斗翻了出去,喃喃道:“夫人,你可不能怪少主,只怪你………………嗯,妖孽,委实太妖孽了些!”
献给寒的特别番外
澜沧江两岸,奇峰嶙峋,绿水青山,交相辉映,兽鸣鸟啼,不一而足。橄榄坝边青翠嫩绿,椰林深处,掩映着一座座庭院式的四方形傣家竹楼,房前屋后生长着如伞的高榕,四周围着竹篱笆,篱笆边种着仙人掌和小花果,拐角处或凤尾竹迎风摇翠,或蜜菠萝悬挂枝头,或香蕉树果实累累,浓郁的热带风情扑面而来,景色美不胜收。
靠近江侧,有座竹楼与众不同,它是圆形的,顶上以青竹搭就一个拱穹,在阳光下,金顶闪闪发光。竹窗上都垂下来青罗烟笼,压角的竟是一颗颗圆润的金珠。清风徐来,便作一阵阵清脆的鸣声。
门帘是大幅的洒金缎,此际被两个头梳双鬓的侍女一左一右挑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红裙女子,鹅蛋脸丰腴白嫩,细长的丹凤眼风情万种。她看了看天色,扬声向里面催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快启程罢!六姑爷还在码头上等着呢。”
房中清脆地应了一声,旋即走出来一个银裙的女子,姿容明艳照人。她的手中还拖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头束银冠,一身白蟒箭袖,侧过面来,只见目如点漆,唇红齿白,年岁虽然不大,端的是色若二月春光,举止潇洒,一派风流,笑容满面,道:“姐姐你放心去罢,此地我也来了多回,再说又有寒姐姐在这里照应着。红娘仔细着,莫叫六姐夫等急了。”
银裙女子哼了一声,道:“就是寒琼在这里,才叫人不放心。”少年只是微笑,向红裙女子偷偷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道:“哎呀我的好小姐,珏少爷都多大了,你还当他是七八岁的孩子?若当真折在寒小姐手里,我瞧着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小姐与她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还怕她偷吃了不成?!若再拖延,六姑爷又要怪红娘不辨时辰了。”不由分说,便掰开了银裙女子紧紧拽着少年的手。
银裙女子啐道:“这红娘,越说越不象话!”举目一看,果然日头渐斜,叹了口气道:“小珏,姐姐真是要走了,我昨日跟你说的三句话,你可记得?”
少年微笑道:“姐姐千叮嘱万叮嘱,小珏哪里敢忘?!第一句是:寒琼的话,都不可信。第二句诗:寒琼若是毛手毛脚,就给她喂慕容府的毒药。第三句是,如有其它女子,则参照前二句。”
银裙女子长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弟弟。”旁边红娘早就不耐,一把拉了她便走,口中道:“幸亏珏少爷还小,再过几年,还如这般,你倒让他成家不成?”
银裙女子低声辩驳道:“等他大了,自然有新的一套。”回头看去,见少年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向她挥手,大为感动,忙使劲摇着另一只手。却被红娘一把拖过,冷笑道:“你若走得快些,珏少爷更开心。”
两人的身形消失不见,少年温文尔雅的笑容便像面具般,突然全退了下去。长眉一轩,眼角便挑上几分淡淡笑意,眼波流动间,灼灼生色,笑道:“怎么,果然怕我姐么?不但来得晚了,还不敢下来?”声音中,突然平添几分风情,听起来叫人觉得心里似乎忍不住一把把挠着,恨不能听得多些,再多些。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巨大的榕树冠在那里迎风摇动,漏下满地的金光来。少年笑意越发浓厚,手指仿佛无意识地弹了弹,便听得一声娇呼道:“哎呀我的珏少爷,不不不,小珏,好珏儿,寒姐姐再也不敢了,你就别催动这金凤玉露,好不好?!”
但听得扑通一声,树上已滚落下来一个傣装女子,长长的乌黑头发天生带卷,妩媚地盘在顶上,玉簪花斜c着,比瓜子脸略为丰腴的面上,一双大眼睛媚态横生,黑白分明,滴溜溜在那里转着,带点婴儿肥的兜下巴甜美异常。但是,最吸引人的,却是她裹在一身筒裙里的傲人身材,只见蜜色□,高高耸起,差点就要从水红短衫中蹦出来,在圆领口,凹现出迷人的深深□。下面却是纤细不可盈握的腰身,被合体的衣服及银色腰带显现无遗,长至足踝的长裙绣着精美的孔雀翎图案,用了各种金银及七彩丝线,在阳光下光彩夺目,更将她美好的身材凸现得淋漓尽致。此际她虽然是跌落在地上,却没有半点狼狈的样子,敏捷地爬了起来,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小心地与少年拉开距离。
少年笑道:“寒姐姐,怎么今□看起来,跟平日不太一样么?”右手轻招,乜了眼角,容色简直不可视,低声道:“过来!”
两旁的侍女都径直嫣红了双颊,女子却打了寒噤,哆哆嗦嗦道:“珏…………………珏儿,寒姐姐还是站在这里罢。你姐姐的话,你也听见了的,若是………………………”
没等她说完,只见空中银光一闪,却是一条银鞭,飞速地缠上了她的柳腰,她只来得及哎哟一声,苦笑道:“楚楚待这个弟弟,委实太宠了些,连困龙索都送你了?!”
少年将她一把拉过,若无其事将银鞭收入袖中,托起她圆润的下颌,在她的两个小酒窝处轻轻捏了一记。女子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还微微颤抖了一下,苦笑道:“珏…………………珏儿,我可没有毛手毛脚。”
少年手正轻轻抚过她秀长的脖颈,笑道:“当然没有,是我毛手毛脚,怎么,不习惯了?”说着,手已来到了她丰盈的前胸,突然用力,狠狠在右侧□顶端掐了一把,旋即将它收紧在手中,不待她呼痛,恨道:“现在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当初是谁一口一个珏弟弟好漂亮,珏弟弟好可爱,给寒姐姐亲下?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怎么,现今,你的胆子上哪去了?!”手毫无忌惮地缓缓抚摸下去,直至挺翘的□。
女子颤声道:“珏…………………珏儿,可别………………………话不能乱说,传到你姐姐耳朵里,可不得了,我们之间,那啥,清清白白的,你那朵红梅,好好点在你……………………哎哟!”
少年在她翘臀上用力一捏,瞪圆了那双晶晶亮的桃花眼,冷笑道:“果然是我姐的好姐妹,跟我姐姐都一个德行,想揩完油就溜?哼,做梦罢。”突然面色一沉,与此同时,那女子一个旋身,从他的五指山中翻了出去。
那女子脱得身去,立即警戒地拉开几丈远,将衣裙拉整齐,满面堆笑,道:“珏儿,过往种种,都是寒姐姐的不是,你就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就算向天借胆,我也不敢碰你珏儿半根毫毛。”
少年轻轻一笑,半侧了面来,浓密的睫毛上还洒这夕烟的霞光,犹如金色的羽翼,盖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肌肤是泛着粉红的雪白,被夕阳照得犹如带了金边,映着他身后波光粼粼的湖水,美央美央,笑道:“怎么,你后悔了?”
寒琼痴痴看了半晌,突然扬起了头,大声道:“怎么会后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着,又低下声去,近乎自语般道:“就可惜这牡丹花的毒刺太多了,现今扎在手上,不是疼死就是毒死…………………真正叫没法子。若是给楚楚知道了,必定跟我翻脸。左右权衡,还是把这朵毒牡丹割舍了罢………………这样的美男虽然是绝顶的,毕竟小命要紧。栖凤楼的…………………”
少年微笑道:“玉竹公子么,确实是顶尖的男子。”
寒琼呆了半晌,掩口道:“我怎么说出来了?啊,你怎么知道玉竹?”面色突然一变,伸手颤抖指向他,道:“你你………………………”
少年轻笑道:“还不止玉竹呢,寻欢阁的明轩,别离居的筝哥…………………含紫,娥黄,你们去将几位少爷请出来。这琬青楼风大,仔细别伤了几位小哥娇弱的身体。”
风乍起
日子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就好像时间突然放慢了脚步。然则天空中,信鸽来得越密,西突厥的战报频频传来,已将寒霜王朝的兵力大致勾画出了一个轮廓。据说,战神复苏之后,便召集了旧部,并逐步培养他的嫡系力量。他的大弟子号称魔君,统率九部魔头。此番出兵西突厥的统领,正是他麾下的血魔与□。这血魔,据说嗜杀如命,喜欢生饮人血。而这□,据说贪□好色,最喜狩掠女子,先j后杀。他们所过之处,万人泣血。
与此同时,阿史烈的求援信亦已经到达长安。朝中大臣亦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免得得罪了如此强悍的邻国,引来杀机;另一派却认为以寒霜王朝的野心,图谋四方是必然之势,还不如未雨绸缪,乘此良机,将它的势头打压下去。
女帝迟迟未表态,但播仙镇中,空气都是一触即发的紧张。史云锦心里揣测,以女帝从来对杜长卿的倚重,女帝的密旨,应该已经向他下达。可惜这飞将军从来城府极深,每日里都总是不咸不淡的老样子,弄得他除了加紧训练兵士与准备粮草外,什么都无从捉摸。
这次最叫他头疼的却是单家执掌。他早就听说此人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在播仙镇中亲见之后,开始以为是翩翩佳公子,后来亦发现传言无误,此人果然称得上一代枭雄,不过喜怒无常,但唯独有个例外,就是对着慕容姑娘,当真是捧在手里怕冷了,呵在嘴里又怕化了。大唐兵马,虽则是女帝所统,但其实边塞要将,都是单家门下。此番单君逸亲来此地,史云锦开始还以为他要有所作为,后来却觉得他貌似太紧张他这位妻主,来了也大略是为她,心下倒是定了。谁知后来石康传来明符,分明是单家也欲在此分杯羹,他才耸然一惊,发觉单家果然不是普通人,哪甘蛰伏,哪里敢怠慢,早打点得七七八八。谁知道这单家少主委实y晴难测,又叫他等,一等就是大半个月,他又不敢去问,每日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日实在忍不住,去西营找单君逸,却正好碰到他为了一个什么云姓女子失踪了十几日,在那里大发脾气,连青木案都扔了出来,差点没砸到他脑门上。他吓得一路倒退了回去,再不敢去西营。谁知过了几日,单君逸却主动来传他,和颜悦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告诉他大战即发,大唐迟早都得发兵,说单家兵马,宙时都归附杜将军,嘱咐他要听从杜长卿号令,准备周全。
其实,是云霓在失踪了大半月后,终于又传来密信,说她已成功潜伏入了姑获城。对她的失踪,她也解释得明白,说是姑获城有一种天然雾障,让人迷失方向,若不是雷部与风部及时赶到救助,她此番恐怕没有命从魔鬼沙漠逃生。雷部与风部随即都来了密函,所述也大致相同。
她信上说得平淡,但此间艰辛,跃然纸上。终是,单君逸的部署,完成了最后一环,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他一面在那里紧锣密鼓,一面也在忧心,以楚楚的脾气,会不会跑到杜长卿那里大闹一场。谁知这小妮子真沉迷一件事起来,居然可以大改生性。她居然也能若无其事,在那里对杜长卿嘘寒问暖,另一方面,她跟单君逸说得明白,等到将寒霜王朝的优势打压下去,杜长卿可以稳c胜券之时,便是她离开之时。她甚至提出,为了保险起见,连杜少华都不要告知,待到那时,再让他自己抉择。
在杜长卿看来,国事虽然是箭在弦上,家中却反而温馨和谐,令他大觉欣慰。
首先自然是单君逸,他本来以为自然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道不待他开口,他早将单家虎符当作什么不打紧的玩物般塞到他手中,口中还笑道:“大哥,这玩意儿说不定还管用,你先收好了。先甭说用不用得上,你看,这虎符比陛下给的鱼符还重些,若是什么人不听话,用它砸过去,应该还带劲些。”
他听得啼笑皆非,心中感动非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早对陛下说君逸忠心为国,如今看来,岂止如是,根本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谁知单君逸却笑道:“那不是我,是大哥。我只要楚楚平安无事,就觉得天下大安了。”
他笑斥了声“贫嘴”,才叹了口气,道:“说到楚楚,她这性子,我也担心。反正我是决定了,此番绝不让她置身险境,你既然知道了,护送楚楚回长安的事,就交由你了。如何?”
他连问几句,孰知单君逸一直半垂着头,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推了一把,后者才浑身一震,抬头笑道:“大哥刚才说什么?…………………哦,回长安。楚楚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君逸只能尽力。但此番家里多的是人了,这个嘛…………………”
杜长卿想了想,道:“人多口杂,我是知道的。萧宁远从来一诺千金,自然口风严密。至于他的两个兄弟……………………”猛想起阿史烈离开之后,在营帐中,那年青道士说天命所归,不觉皱了眉头,道:“看楚楚惹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正……………………现今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只能尽量小心些。若他们当真不知轻重,慕容府也不是没规矩的地方。君逸,我如今暂时顾不得这些,少华又年纪太小,也只有你小心些了。”
单君逸看他青俊的面上疲色尽露,额角已显现几丝抬头纹,更为他添多几分沧桑,只觉喉口发涩,本来顺势要应他的,反而楞在那里,作声不得,本想低下头不去看,却反而忍不住直直盯了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长卿,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杜长卿顺了他的目光,抚了抚额头,笑道:“大哥老了是吧,过些时日,也该长些白毛来应应景了。”说罢,朗声大笑起来。
单君逸心中一涩, 用足全身力气,才能如常回道:“大哥春秋正富,这是说哪里话来?”
杜长卿笑道:“君逸,本也想找个机会跟你说个明白的,索性在今日跟你一道说了罢。你我心里都明白,此战势在必行,只是早晚的事。探子已经探明,寒霜王朝已经集结了20万大军,据说有魔力,人弗能敌。魔力当然不可信,但善战,似乎是史料中有记载的。如是当真有什么意外……………………………”
单君逸失声道:“大哥!”
杜长卿摇手笑道:“你我都是军人,马革裹尸,也是寻常之事,怕什么忌讳?也幸亏不是平常夫妻,楚楚还有你们,不至于少人照顾。若是我不在了,君逸,你要承担的有很多。你平素太好胜了,可惜楚楚还是小孩子心性,凡事都要看开些。”
单君逸从来没料到杜长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饶是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过摆脱他,此刻听他说得这般真切,蓦地觉得心里轰然塌陷了一角,截口颤声道:“大哥怎么会有事?!休要胡思乱想,我和楚楚,还指着在大哥余荫下过日子呢!”
杜长卿笑道:“这又是说假话,谁不喜欢一夫一妻,平常度日,不过世间之事,往往出人意料。”突然语锋一转,直视着单君逸道:“其它我倒不担心,只有一件事,你一定得做到。”
单君逸只觉心里有什么涌上来,不断冲击着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此刻,见他目光如刀锋般刺过来,只觉得脊梁都隐隐发寒,声音都不由得颤抖,咬紧牙关,平息了半晌,才道:“大哥有什么,尽管吩咐。”心想莫非楚楚漏了口风,着落到今日找我算账来了?怎么前面一点也没风声?
他那里七上八下,面色大变,杜长卿心想不枉我一腔热忱,果然君逸待我兄弟情深,听到有危险,动容成这个样子,大为感动,拍了他的肩膀,悄声道:“君逸,大哥与你说句体己的话,将军府在大唐,看起来是威风八面,实则福之所在,祸之所倚。古往今来,不是没有功高震主的臣子,但最后,谁不是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单君逸只觉脑中有两个声音在不停交战,一个催促他把什么都说出来,一个却耻笑他不能成事,听得此言,迷迷糊糊,脱口道:“所以我才不肯让女帝收了权去……………………嗯,长卿,你的意思是?”这才将他的话听得明白,星目中大警。
杜长卿笑道:“总之大哥如此忠心事主,也不是没有缘故。君逸如果做不到,还是尽早带了楚楚远走高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凡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俊目扫过去,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收入眼中,知道他听进去了,便起身道:“大哥言尽于此。外面局势紧急,大哥不便久留。也希望有朝一日,你我兄弟能找个小山庄,种花莳草、养鸟饲鱼…………………如果这一切,不仅仅是做梦罢。”笑声爽朗,却是去了。
单君逸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他笔挺的身形渐渐远去,心里猛觉一松,也不知是遗憾还是高兴,喃喃道:“不行了,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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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鼓响毕,播仙镇上寂静无声,月光清冷,幽幽照在关城,将静夜拉得格外凄凉。
猛然间,有什么声音渐渐响起,越来越重,分明是甲胄兵器的轻微敲响声,因为数量巨大,纵然故意压低了声响,汇集在一起听起来,就像是猛兽伏击前低低的咆哮。西方城门悄然打开,整齐的旌旗迎风招展,两纵队银甲骑兵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已拉出了两条蜿蜒的长线。
虽在行军,走得却并不快,仿佛在等什么人。
城门下几个守卫在那里悄声说话,一人道:“听说寒霜王朝的军队所向披靡,已经近千泉。”还有一人只顾在那里东张西望,看了半天,讶然道:“怎么不见飞将军?”另一人叹了口气,道:“他自然是要赶紧将他那绝色的妻子送回长安去。听说寒霜王朝的军队简直就像魔鬼,根本不是人能够战胜的。”一人便道:“那我大唐的兵马,为何要去送死?”另一人啐道:“所以说你不懂,西突厥紧邻大唐,所谓唇亡齿寒。再则,飞将军曾说过,有生之年,要为大唐开疆拓土,死而后已。”突然声音一变,道:“出来了。”
中营帐门打开,果然见杜长卿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站在门口,月光沉静如水,将他的身形衬托得犹如天神一般,不可仰望。他沉毅的面容最后望了一眼帐内,面上有一丝极其罕见的温柔笑意,道:“她睡得很好。昨晚的安神药,都喝了?”
他身侧的秀雅少年,一身儒衫,满面恻然,道:“大哥,此战凶险,不若我陪你前去罢。反正有二哥在呢。”
杜长卿俊目忽然一冷,低喝道:“婆婆妈妈的,像我杜家的人么?难道你要杜家绝后?”怒瞪了他一眼,紧了紧披风,道:“楚楚就交给你了,好歹让她为我们杜家生个一男半女,也省得爹爹老在那里嘀嘀咕咕。”环视左右,道:“我们走!”翻身上马。
少年闻言,更加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惨白,几次想将手伸出去,又颓然垂下。突听一个声音笑道:“大哥就准备这么走么?”
几人愕然回首,却见帐后一大堆人涌了出来,服饰千奇百怪,有僧有尼有道,还夹杂着很多百衲乞丐,簇拥着当中一人,一身黑衣,凤目顾盼生辉,手中执着一根碧色g棒,正是名闻天下的打狗棒,不是萧宁远,又是何人?
杜长卿看他一身行装,不觉皱眉道:“我不是叫你暗里护送楚楚回长安么,你待作甚?”
萧宁远却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宁远虽然不才,焉能置身事外?再说各位武林同道,都热血肝胆,愿意追随杜将军,为国家尽一份心力。”说着,已从袖中取出金黄卷轴,躬身奉上。
杜长卿哪里会不认得这分明是女帝密旨,连忙下马来接过,瞪了他一眼。后者却只是微笑道:“大哥英才盖世,世人景仰。宁远技末术微,却想自荐作大哥近随一职,还求大哥提携。”他身边有一五十开外的布衣人已朗声笑道:“将军府真是兄弟情深,羡煞旁人。”向后招手,早有人捧上来锁子银甲,为萧宁远穿戴上。
杜长卿凝目望得分明,惊道:“李大人!”便要施礼。后者含笑道:“杜太傅莫要折杀老夫了。陛下瞧得起我这把老骨头,就于此地为你饯行。愿你们兄弟齐心,同去同归!”伸手向后,取来黄金盏,双手奉上。
杜长卿举杯祭完天地,一饮而尽。寒暄既毕,看张涵真亦在列中,不觉注目萧宁远,后者徐徐道:“天行难惯军纪,我已着他暗里保护楚楚,必无后忧。”
帐外喧嚣人声,渐渐远去。帐外一个碧色人影飞跃进来,却是碧落,看杜少华直直望着西方出神,叹息一声,道:“他们走了。………………………小姐还睡着?”
杜少华如梦初醒,嗯了一声,回头看向帐内,却听一把冷静的声音道:“红娘,捧我的战袍来。”他目瞪口呆,看楚楚已翻身坐起,双目湛湛有神,哪里有一丝困意,瞪了他一眼,道:“还敢跟我耍花招,哼,杜长卿,凭你?!”
鸣沙山
锁子甲银光欺雪,凤盔下婉转姿容。待到红娘牵出皎雪骢来,杜少华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却不禁流出笑意来,道:“二哥实在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楚楚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横竖他知道就算他不肯,我偷也是要将它偷出来的。”翻身上马,瞪了他一眼,道:“此番暂且饶过了你,还不上来?”
后面一个声音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回偷。”却是单君逸披了细鳞甲,骑马赶至。身后石康亦是一身明光甲,有条不紊指挥着数千兵士,甚有大将之风。
突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怎么宁远刚走,这里就变天了?”一条人影飞速掠来,快如闪电,眨眼间已立在辔头,欲去牵缰绳。朱色衣裳映着秀美面容,愈发衬托得秀色可餐。
皎雪骢素来骄傲,哪肯屈从,打了声响鼻,嘶吼一声,前蹄已高高扬起,欲去踢他。楚楚连连勒住,看他在那里身形美妙,躲闪开去,不觉又好气又好笑,道:“对,变天了。你是要听萧宁远呢,还是听我的?”
楚天行摸了摸挺秀的鼻子,嘀咕道:“这情形,还用得着问我?”着楚楚横了一眼,忙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这马让我共搭一乘,便更好。”
楚楚偷眼看单君逸,果然已是面如玄铁,忙啐道:“懂不懂先来后到?既然是我说了算,去,乖乖在后头跟着。”一把将杜少华提到身后,喝道:“开拔!”当先一骑,向西北方行去。
单君逸冷眼旁观,看红娘将若玉拉上来共骑,被碧落白了一大眼,嘴角抽了抽,淡淡一笑,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烈风骑的行军,从来以迅疾著称。楚楚一路追赶,发现杜长卿果然是出其不意,观其行踪,竟是越过石城镇,进入了图伦碛(现塔克拉玛干沙漠)。
依她的意思,自然是也要穿越图伦碛,越早与杜长卿汇合才好。然则这时候单君逸却无论如何不肯,非说图伦碛又称死亡沙漠,不到万一,切不可以身涉险,非要她取道相对安全的鸣沙山。
鸣沙山已深在大唐境内,确实较为安坦,但这样来去,自然要耽搁时日。楚楚又拗单君逸不过,只得绕行。好在一行人都是有武之人,较之寻常的军人,自然不同。甚至连不谙武学的若玉,分明已经面色苍白,依然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几日下来,便到达了素有盛名的鸣沙山。
“传道神沙异,暄寒也自呜,势疑天鼓动,殷似地雷惊,风削棱还峻,人脐刃不平。”正是诗人对鸣沙山传神的描述。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雄踞沙海、平地而起的一片山峦,共由五座赭红色的沙丘组成,就像一条巨龙蜿蜒而去,望不见头。远远就听得雷鸣号角之声从内而生,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忽而声响如万马奔腾,忽而柔细若琴笛齐鸣。自然的鬼斧神工,铸出各异形态,千姿百态,引人无限遐想。红、黄、绿、白、黑色组成的五色沙,晶莹闪亮,将鸣沙山点缀得五彩纷呈。
此刻正值烈日高照,五色沙滚烫不已,楚楚的银靴落在沙中,便是一个深窝。远望去,一道道沙脊就好似被凝固下来的黄涛,还保持着奔腾的姿势。不时可看到沙丘中散落的已有些年份的残甲,甚至累累白骨,依稀可想见往日如何叱咤风云。楚楚叹息道:“雾里辕门似有痕,相传四十八营屯,可怜一夜风沙恶,埋没英雄在覆盆。”
单君逸看她面上因为烈日,烤得两颊红通通的,眼睛忙不迭地向四周眺望,唯恐错过了一点好景致,感觉他在注视她,便向他嫣然一笑,为绕道而起的不快,显然被这眼前的绝胜风光扫得一干二净,心中大为欢喜,也跟着笑起来。那边厢,杜少华已柔声道:“瞧你额上全是汗,我给你取些水来。”
楚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仰头去望不远处犹如一弯新月般的月牙泉。阳光洒在水面上,看起来仿佛是月亮落在了沙中,折s着五彩的光芒。她仰望的神情极为专注,侧面是一幅迷人的剪影,与这鸣沙月泉,不意间组成了一幅最和谐的美丽景色。
单君逸看得不自觉展颜而笑,谁知毫无预兆地,蓦然一阵大风卷起,绵延的沙山顿灰蒙蒙一片,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天地为之改色。风扬沙落,整个沙海被激怒了,五色沙粒似雨飘洒,一切顷刻都被吞没。他只听得丘谷间异响阵阵,张目去看,天昏地暗,隐约辨得前方,楚楚独立的身影在马上不住摇晃,而她身侧,分明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涡。他心里蓦地一紧,张口叫:“楚楚!”声音全被风沙吞没,满口都是扑进来的沙粒,落在口中,只余苦涩。
只听得风声尖锐,犹如鬼哭狼嚎。风力强劲至极,根本不能容人举步。那风涡渐渐成形,远望去犹如一只摇头摆尾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将马上人一口吸入漩涡中!
楚楚只觉得突然间,她的世界就变成了黑暗。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拔起,耳边听得风声不住呜咽,而她的身体跟着一股漩涡飞速旋转着,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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