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大对决》第 6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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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静了下来。
  谁也答不上话来。
  暗影叹了一声又道:“上半身是她,但下半身不是你们所以为的,就不认是她了?她一直为你们奴役,为你们任劳任怨,但一旦有半片身子是坏了,你们就不要她了?她是杜小月,就不能是唐化,如果杜小月本来就是唐化,你们就要杀掉她了?她也许一直都为你们受苦受难,怕你们嫌弃,不敢讨你们厌,好辛苦的隐瞒迄今,一旦给你们发现,果然就要摒弃她了!就像吴铁翼,他一直长着一张俊脸,一脸正气,道骨仙风,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多少女人为他迷醉,明知他贪污,心知他狠辣,都一样醉心于他,为他舍死忘生,恋恋不去。而今,他容颜给毁了,负伤了,落难了,难看了,潦倒了,你们就要他了,唾弃他了,瞧不起他了。就像一个美丽的女子,你趁她年轻貌美的就讨了她做老婆,到她人老珠黄时就把她扔弃在幽黯的角落──你们这算什么侠义啊?嗄?”
  月下,清辉浸人,但人人都觉面上无光。
  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一阵子的静默。
  难堪的缄默。
  还是剑萍先说话。
  她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我们谁也没说过不要杜小月,只不过,我们是关心她,我们不能接受她给奇人或妖物纵控着。小月是好女子,她决不能落在坏人手里。我们要杀的是坏人,不是好人。”
  黑黯中的人反问:“小月是好女子,那我是坏男人吗?好女子跟坏男人不能并存?那为什么吴绮梦居然爱上吴铁翼?──那还是她亲生爹爹呀!怎么分好坏?正邪如何定界?难道面貌堂正,就是好人吗?那么,以前的吴铁翼,岂不是大大的好人?眉清目秀,像杜小月,当然是好女孩,但如果她下身是一棵树,长了叶花,那么,她就变成坏人了吗?好坏、正邪,难道能以外貌判断吗?那么说,以前英俊非凡的吴铁翼就好,现在则肯定变成个大坏蛋了?可是,据我所知,他作恶是以前长了一张俊脸时的事,现在倒不干害人的事了──事实上,他要j也力不从心了。问题是何以判忠j?定正邪?辨好坏?你们现在要杀的人是坏人唐化,万一死的是好人小月,那该不该杀?如果你们要保住好女孩杜小月,万一杜小月跟破烂王已结为一体,你们还杀不杀?”
  这一次,他没有问倒众人。
  至少,绮梦这回很快的就接了话:
  “废话少说!我还是要向你问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你潜在这里干什么?!──要是答个混七浑八的,我管你是谁,忠的j的,神还是魔,一概斩杀再说!”
  那在阴影里的暗影恻恻然地道:“小月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树不像树,你们看到了,非但不同情,而且立即就要找藉口把她杀了,省得看了眼冤,是也不是?”
  绮梦双目一瞪,脸上杀气大盛,厉声叱道:“你不是杜小月!小月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那黯中人嘿声道:“当然了,你们要的是乖训听话的杜小月,而不是反过来杀伤你们的、威胁你们的破烂王!”
  那名在屋顶上的汉子,缓缓放下了另屈起来的一只脚,语音平和的道:“是你害了小月,然后c纵控制了她,对不?这既是事实,你又何必妖言惑众?”
  那暗中人还是喃喃自语的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要的是漂亮美丽无邪的杜小月,她一旦变丑陋了、难看了、有邪了,你们就不要她了。我这样说,也是事实,但只要你们不中听,就是妖言了吗?”
  大家一时不知如何应付这影子一般的人,纠缠不清但又不无道理的话,忽听一声大吼:
  “你别纠缠不清,少来颠倒是非!你要还是那个善良、天真的杜小月,不管你丑了、变了,还是我们爱护的小姑娘!如果不是,便是你害了小月,我们就将为她报仇!这件事大是大非,恩怨分明,由不得你混淆事实,倒果为因!”
  这几句话说得如雷贯耳,声声震动,众人听得一省,连绮梦这才顿时醒觉过来:刚才给那躲在黯影中的人一阵反覆纠缠,自己的神智也跟着有点浑浑噩噩、混混沌沌,幸好五裂神君这几声大吼,这才如醍醐灌顶,蓦然一醒。
  于是绮梦即叱道:“你出来。”
  那黯影里的人仍然不动:“我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绮梦叱道:“你站到光里来。我要好好看清楚你。”
  那人徐徐的打横移了半步。
  稍稍离开了柱影。
  照见了她的侧脸。
  那怯生生的,眉清目秀,苍白而小巧的脸蛋,不错,那正是杜小月的容颜。
  绮梦咬着下唇,又喝了一声:“躲躲藏藏算什么?!不见得光么!要出来就给我站出来!”
  那人本来是侧着身子,上身让月光映上一映,现在,终于打横移了一步。
  月亮也照见了他的下身。
  ──与其说那是人,不如说是一棵树。
  那儿有树干,有树根,更有树j,更诡异的是:在要害部位,竟长了一蓬颜色十分妖艳的花,但那几朵花组合在一齐的构图,一看便知:与男g一模一样。
  ──这倒底是什么东西?!
  绮梦手上不禁使出了力,五指握紧了枪身,脸色苍白如刀,全身好像有点乏力的挨着枪杆,有点微颤。
  她的手指一紧,枪尖立即发出低声的嗡鸣,好像一百数十只蚊蝇一起舞动发声一般。
  李菁菁一听,脸色一变。
  因为她跟随孙绮梦已久,当然知道这一下是小姐已动了真火,在枪身灌注了真力。
  言宁宁一看,目光一寒。
  因为她也熟悉孙绮梦的性子,她的主子若不是动了真怒,是决不会运聚“夜夜梦魂枪”的心法的。
  她们见此情境,心中却有了准备。
  大战一触即发。
  李菁菁判官笔向着客栈。
  言宁宁双枪也对着大门。
  绮梦就面对那“妖物”而立,在阴柔的月色下,显得英风飒飒,英姿凛凛。
  剑萍就在她身旁,也拔出了剑。
  ──剑在月下,漾着五色,如握在手里的一道彩虹,虹端似翱翔着金龙玉凤。
  程剑萍就是仗这剑影令人目眩神迷,当今死在她目迷五色的剑下的有名剑客实已不计其数。
  当她微微扬起剑尖的时候,剑尖也发出一种轻颤的清响,好像似有若无、似无却有的仙乐一般。
  她要出剑。
  她正拟配合绮梦出击。
  就在此时,只闻一声叹息。
  三 凶围
  这次叹息不是那不知是唐化还是杜小月那儿发出来的。
  叹息不是在前。
  而是在后。
  发出叹息声的是铁布衫:
  ──也就是吴铁翼。
  绮梦的视线依然没有转移。
  她知道大敌当前,一旦疏忽,只怕这次“绮梦客栈”的人就得一败涂地,横尸荒山。
  可是,她在准备出击之前,不忘问了一句:“你叹什么气?”
  她问的是吴铁翼。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
  他不是普通人。他大凡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他特别的用意。就算是闲来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是用过心思,别有深意的。这男人连跟女人欢好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会照顾到伴侣,每一下挺送,都令女的感到体贴。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女人迷恋于他?现在这个男人落难了,相貌也变得如此不堪了,但他忽如其来的一声叹息,绮梦也并不以为只是随意发声。所以她在凝神对敌中,仍不忘问了这么一句。
  吴铁翼语音里仍充满怜惜之情,柔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潜在你身边多时,但仍一直不敢向你表明身份的原因吗?”
  绮梦没想到他在这时候会有这个问题,怔了一怔,遂以为吴铁翼是旨在分她的心,所以更集中盯住那妖物,一面淡淡地问:“为什么?”
  吴铁翼这回是长叹道:“因为你挣扎也没有用。你斗不过他们的。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这话分成三句说。
  第三句说完的时候,绮梦已失去了战斗力。
  她已垮了。
  败了。
  吴铁翼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那本来半边在月光下的阴影中的人,突然走了出来。
  绮梦马上拔枪。
  枪尖才离开泥土,突然,绮梦只觉颈背一齐有两下刺痛。
  痛楚尖锐。
  刺得很痛。
  但她不能动。
  也不敢动。
  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的两处要害,已给锐物抵住了。
  她以为大敌就在她前面。
  她全神贯注。
  没想到真正的敌人却在身后。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没有动手,就败在自己人的手上。
  她自觉从来没有亏待过身边的人。
  所以她也从来不提防“自己人”。
  可是,现在她却给人用判官笔抵住颈背、背心二处。
  拿枪的人正是李菁菁。
  其实世上许多一流好手,大都不是毁在敌人手里。
  真正的高手,一般敌人还真毁不了他,何况作为人中之杰,一定有两下子,而且时时提防敌人的攻击,而且,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去抵抗敌人的袭击。
  可是对“自己人”,却多不加防范。
  愈是光明磊落,人品正直的人,愈容易信人,结果,常常丧命在身边的人、自家人、乃至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人的手里。
  一个人杰千战万征都常胜,但却因为身边的人背叛出卖而致败,实在是败不足耻,可耻的只是那些背叛、出卖的小人。
  不过世事很残酷。一个人败了就是失意者,成功的就是得势者。一般俗人都不管他如何取胜,怎么失败的,却只晓得奉承、羡慕胜利者,而蔑视、凌辱失败的人。
  其实这种人才真的可耻。
  他们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他们只是暗算了本来应该获得成功的人,但他们自己却不是得胜者。
  他们没资格享有成功。
  绮梦赫然发现她身边正有这样的人,她已给凶险包围了。
  正在凶险中的不只是她。
  还有“血浮萍”程剑萍。
  ──言宁宁的一对双枪,也正抵在她的背门与腰肋上。
  她也一样受到胁持。
  几乎在同一时间,孙绮梦和程剑萍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她们同时坠于凶险之中,不能突围,主要是受了突如其来的暗狙。
  暗算她们的是她们的“自己人”。
  言宁宁和李菁菁。
  全场为之震住。
  五裂神君怒吼一声,正欲出手拯救,惟已无及,何况,他手上还有负伤不轻的独孤一味。屋顶上的汉子毕竟离得太远,想救亦已无及,他的手正往腰畔一拍,那儿系着一个小包裹,但一见绮梦已然受制,五指也僵在那儿了。
  “原来是你们,”绮梦的语音只有忿怒,但决非惊惶,“我早料到我客栈内必有内j,但没想到是你们两位!我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做这种事!”
  言宁宁昂然道:“当然是我们。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跟你到这鸟不拉矢j不生蛋狗不吠的鬼地方来?你只顾逃你的婚,只顾逃离白娘姨的控制范围,我们却为啥放弃了繁华世界的种种好处,跟你来遁世避祸?”
  绮梦全身气得微抖,切齿道:“可是……我来这儿之前,不是问过你们……是你们自己自愿要跟过来的呀──现在怎么反悔起来就……”
  言宁宁一点也不感到理亏:“我们当然只能选择跟你走。你试想想:你走了,我们若不离开‘一贯堂’,不是供总堂主y辱,就是只能投靠白娘姨──我们一向跟从着招大娘和你,无功无劳,拿什么转投白娘姨?”
  绮梦只觉血y往头上冲击,悲愤的道:“你现在可是有功有劳了。你要是告诉我:你不情愿跟着我,我大可放你走,你在江湖上任意闯荡,嫁人跟人,都不关我事,你又何必在这时候倒戈相向!“言宁宁依然理直气壮的说:“你说的倒是好听。我要在先前说了,胡氏姊妹可会放过我?何文田可会饶了我?我看居心叵测的张大妈还会找机会切了我,形迹古怪的梁恋瑄也会杀我以表忠心──你以为她们全都是那么忠心耿耿么?她们好几个都别有图谋,只不过,她们若跟你表明心迹,其他的人为讨你欢心,必群起而攻之,她们又何必当傻瓜来着?何况,你有那个什么习玫红、五裂神君、白蝙蝠、飞天老鼠、虎威通判、血浮萍这些人撑腰,我们哪敢有不听话的份。明里不敢,只好暗中来。你可有的是男人相伴,一时吴铁翼,一时陈觅欢,一时独孤怕夜,我们呢?──你可有为我们想过:我们的出路,我们的感觉,我们的终身大事?!”
  四 解凶危
  绮梦从极悲怒中,听着听着,听了三段话,脑门轰轰的声音终于平息了一大半。
  她毕竟是极聪慧的女子。
  她知道言宁宁讲的也是事实。
  她也曾一再考虑过她身边这些人的未来,可是,她自己也困在这里,想要有更好的前程和将来,得必须解决吴铁翼,得到d中宝藏,还有山上奇石才行。
  要是三样均得不可能,至少,得其一亦可谋下一着如何走。
  不然,她一个女人,带着一群女子,不是说要闯荡就能闯出名堂来的。
  但是她一直未能办好这些事。
  一件也未能办成。
  尽管她心中焦虑,但也于事无补。
  她本想找这些心腹手下商议,但既无定计,但说了徒乱人心,商议也是白谈了。
  所以她一直隐忍不发。
  ──岂料,隐忧终于酿成了毒瘤,如今一旦发作,积怨已深,遂不可收拾。
  她刚才愤怒的只是:她被人在关口儿上出卖!
  ──给人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有给人在要紧关头出卖过、背叛过、暗算过吗?
  你有为人以负情、负义、负弃过么?
  如果没有,那真是世间莫大的一种福泽,一定是你待人极好,得到良好的回报,而且,还以运气奇佳才可以──大多数的人,为人所背弃,不是因为待人不够好,甚至推心置腹、无微不至都没有用,只要遇人不淑,那就完了。
  人本该是多记恩义少记仇的,但许多人都选了只记仇恨不记恩的路来走。
  所以江湖路愈行愈远,通常就愈没有朋友──当然是指真正的朋友!
  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
  你有难时、遇祸时,赶过来相助、义无反顾的就是真正的朋友;反之,置若罔闻,或跳出来大义灭亲,落井下石的,那就是你交错了朋友。
  朋友要在患难时才能印证的。
  真金不怕烘炉火。
  ──假的朋友,只要点燃一根蜡烛都会融化掉。
  其实,让绮梦最难受的,就是这种被出卖的感觉。
  你待对方愈好,愈是信任推重,一旦被出卖背叛,所受到的伤害,就愈深重难忘。你一次又一次的信人,但一次又一次的给出卖,意志再坚定的人就受创愈剧。
  甚至最后会让人改变了信念。
  改变了一生。
  绮梦虽然难受,但言宁宁的那番话,她还是有听进去的。
  听了之后,她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生气、愤懑。
  至少,她同意了一点:听起来,言宁宁至少还有“出卖”她的理由。
  ──只要有理由,绮梦倒没那么悲愤了。
  她问李菁菁:“你呢?是不是也有满腹的不满?”
  李菁菁低下了头,只说了一句话。
  她赫然道:
  “对不起。”
  只三个字,就不再说。
  绮梦笑了。
  “菁菁是一个人物,还是你爽快。”绮梦道,“我没有看错你。”
  这时候她居然笑了,居然笑得出来,还充满激赏之意。
  听她的语调,已迅速冷静下来了。能平伏心情得那么快,连五裂神君也大为叹服:
  他一向爱慕这个女子,为她中年没有家,为她黑夜没处睡,为她冒尽风和雪,为了她,他甚至甘冒奇耻大辱,愿意俯首称臣。为她,他千里跋涉,久留这不毛之地,还跟他厌恶已久、斗争多年的人,争风呷醋,并共事一妻。如此荒谬的侮辱,为了她,刚烈的他都一一忍受下来。他能那么忍耐,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朋友也认为不可思议。
  思前想后,他会“忍辱偷生”,都是为了对她的情深不可底止。
  他爱她的一切。
  他爱她美,
  他爱她艳。
  他尤爱她那一股一般女子所无的英气和明断作风,还有那一种平常女人所不能为一是一、二是二、恩怨分明、大是大非的磊落风姿,就像现在身涉险境,人遭凶危但依然不改的侠气英风。
  他爱煞了她这些。
  所以他才为她不惜一切。
  可是他现在却一筹莫展:
  他的最好的敌人,也是最好的朋友,仍伤得在他怀里,而他所爱的女人,已在敌人的利器下,随时丧失性命。
  ──以往只要他深深恋上的女人有难,他就算干冒奇险也必以身相救,可是,这一次,他还能救她吗?
  他想救。
  也要救。
  但他怕一个人。
  这个人正在他对面,一半身子在月光下,一半身子仍在阴影中。
  他相信,只要他一动手,对方一定会动手。
  他怕万一他解不了绮梦的凶危,反而,使得这已经凶险已极的局势更凶更危。
  ──如果白蝙蝠不是身负重伤,要是程剑萍仍未给言宁宁胁持,或许……还可以一战。
  此际,要突围就得要有配合。
  他抬头,好像要祈求上苍。
  其实不然。
  他“求”的是屋顶上那名汉子。
  ──至少,那儿还有他一个朋友,只要大家有默契,配合得当,也许,还有解围破凶的一些机会。
  人人都知道:危中有机,问题在于人在凶危之中,能不能分辨出何者为危、何者为机?能不能在千钧一发的危险的刹那,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契机?
  说是容易,危中有机不易得,危中有险倒常遇。
  那屋顶上的汉子,徐徐的把单提着的腿子放了下来,长叹道:
  “唐化,找你还真不容易,千山万水,年复一年,没想到你居然窝在这里,变成了个小姑娘,还一直偷偷摸摸跟吴大人两相依。”
  那半在黑黯中的唐化,眼睛正发着亮,好像一个美丽的少女忽然在美好的睡眠中陡地睁开了美丽的眼瞳,那里面还残留一个恐怖的噩梦。
  那屋顶上的汉子一步一步的从屋脊上走下来。
  他走得很从容。
  屋顶很斜,屋瓦布满了青苔,而且垮了多处,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鹰,这样走着也极容易坍塌了下去。
  可是这人走来轻松平常,脸不稍红,气不略喘,就像跟走在他家的后院没啥分别似的。
  看到这样子的绝世轻功,连叶告、何梵都不禁“噫”了一声,罗白乃更是直了眼。
  这人一面轻轻松松的走着,一面还轻轻松松的说:
  “没想到,我们天翻地覆要找的唐化,却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而且,还是个只会暗算人的家伙──不是你暗算人,就是你叫人暗算人──实在耳闻不如目见,唐化唐化原来只不过是一叶野花,实在令我太失望了!你不暗算就赢不了人,不在暗中就不能见人么?!”
  只听那半在光半在黯的唐化,呼息声急促了起来,道:“你要激我出手趁此救人?赫!”
  绮梦听了就叹道:“飞天鼠,你在这时候说这些皮话,生怕唐化不一声令下要杀了你老姐我泄忿么!”
  五 胸围
  那汉子已顺势滑下屋檐,嗖地平平稳稳落在地上,微微笑道:
  “恰恰相反,我这样说,唐化最想立即杀掉的,不是你,而是我。我已惹怒了他。”
  他叹了一声,好像十分惋惜的对绮梦道:“孙老板,我早就说过,你跟这一干未定性的丫头儿来这穷山恶水之地,迟早是要出事的。”
  绮梦颇不以为然:“没什么出事不出事的。一个人要生事,哪儿生不了事?就算我们仍然留在东北‘神枪会’,要生乱子的,还是会出乱子的。你姓梁的别管咱孙家的事。”
  “我不管?”那汉子没好气地道:“好,姓梁的不管孙家事。我现在能不管吗?两支判官笔、两把枪尖指着我朋友,我能假装看不到么?姓梁的不管孙家事,但这儿还有姓唐的、姓言的、姓陈的、姓李的、还有复姓独孤的呢!你好端端的本来可以逃出去的了,偏又说什么都要回来接应那个小月和这干小友,这可不是回来送死么?我看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回来反老友──是你自己多事,到底让这两个小娘子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她们没对我不起。我错看了人,活该受到惩罚。”绮梦明显不能接受“飞天老鼠”这个说法:
  “她们只是对不起自己。”
  言宁宁怒道:“你说什么?!”
  绮梦平静地道:“你们这样做,只是对不起自己。”
  她一个字都没改,反而更加重了语气。
  言宁宁厉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几时有对不起自己?!菁菁,先扎她两枪,看她还敢不敢满口胡柴!”
  李菁菁并没有听她的话。
  绮梦道:“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大概一切都是你们制作出来的吧?装神弄鬼的,投靠外敌,我看你们也有苦自己知。你们还不是在这恶水穷山上,受人纵控,任人摆布,啥也没得到,就是杀了自己的姊妹──这么多年来,你们跟瑄瑄、胡氏姊妹、田姐儿、张大姐她们就没一点感情义气吗?然而,她们却一一丧在你们的暗狙下……你们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住口,胡说!”要是换作言宁宁用判官笔抵住绮梦的背门,现在早已扎了下去,“胡氏姊妹不错是我们杀的,她们一向与我们不和,瞧不起我们两个!张大姐的武功,根本不是我们应付得了!何文田一向得你欢心,但跟我们一向无宿怨,今晚要不是她自己讨死,我们还不想动手。梁恋瑄撞破唐大侠跟吴铁翼的事,自己找死!你别把人命都算到我们帐上来!”
  绮梦瞳孔收缩,语音甚冷:“原来真的是你们杀的。”
  语音如刀切铁,令人不寒而慄。
  那暗影中的人道:“是我叫她们下杀手的。如果你们肯早些离开疑神峰,或许,死的人就一定不会这么多。”
  绮梦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小月?”
  暗影人道:“是。”
  绮梦问:“你是不是唐化?”
  阴影人答:“我是。”
  绮梦再长吸了一口气,秋月下,她好像是一位偷了灵药却无家可归,连落荒而逃都前无去路的嫦娥: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阴影人笑了,居然肯从阴影中踱了出来,竟然说:
  “你一直都不相信?好,我证实给你看,看了大家就会相信了。”
  他真的“证实”给大家看。
  他解衣。
  他慢慢解开衣扣,卸下衫纽。
  他一件一件的除去外服。
  只剩下内衫。
  他含羞答答的把衫也除掉。
  只剩下小衣。
  小衣短袖,已遮掩不住他玉琢也似的肌肤,以及两座仅盈一握秀气的玉峰。
  这宽衣的动作很婉约,甚至带着含蓄、羞涩,每一个动作都灌注了一种舞蹈姿态的优美。
  大家为之屏息。
  他索性连小衣都脱了,只剩下了胸围肚兜,玉峰上已隐约可见蓓蕾怒挺。
  他还要脱下去,梁双禄忽道:“慢。”
  唐化诡笑道:“你不想看?”
  梁双禄道:“你已证明了你是个女子了……”
  唐化忽然变了招。
  他不是出招攻袭,而是不再脱衣,改而抛掉他胯下几朵花。
  在月色如练,大家赫然见到的,竟是一具怒挺的男g。
  唐化好像还要剥下去,飞天鼠叱道:“等一等。”
  唐化算是停了手,笑道:“你不敢看?”
  他的语音忽刚忽柔,同一句话,只四个字,竟两声女两声男,可谓诡怪到了极点。
  飞天老鼠道:“我知道你是男的,也是女的,你给我看全相我也不会眨一眨眼,只是──这里还有小哥儿,你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总该顾忌一些吧?”
  唐化哈哈大笑:“对快死的人,哪说什么顾忌,男的女的都一样,大人小孩也无不同,死人就是死了的人。”
  六 这个秋天没人性
  “飞天鼠”梁双禄苦笑道:“看来,这么一个诡异的中秋夜,大家好像都失去了常性,泯灭了人性似的。”
  “不是春夏秋冬的问题,”绮梦叹道,“是太多的宝藏使大家原形毕露,信心掩盖了良知。”
  “也许,本来人性就是这个样子,”唐化道,“你们信不信?我还可以进一步印证给你们看。”
  绮梦这回忙着道:“信,我信,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相信。只不过,我不知道原因而已。”
  唐化并没有立即把衣服穿上,只笑嘻嘻的道:“世事总有因果循环,不光有原因,也有远因。”
  绮梦直接问:“你既是男?又是女?是唐化?也是小月?”
  唐化也直接道:“我是阴阳人。”
  绮梦道:“说实在的,你比女人还温柔,比女人还像女人,比女性还惹人怜。”
  她赞得很衷心。
  这赞美却令唐化高兴了起来,笑得诡诡的:“我知道:汝见犹怜。所以你一向特别疼我。我也看过梦姐的‘全相’呢,你没防着我,当我面前沐浴更衣呢。”
  绮梦仍觉匪夷所思:“你既是唐化,便是唐门高手‘破烂王’,怎么年纪……?”
  唐化道:“我的年纪其实不小了。不过,我也比外间以为的年轻。可是,我的样貌一直能保持在二十岁以前的样貌,而且,我容貌生来就是个怯生生、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女子,你们谁也没能把我看出来。”
  绮梦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以前一直都在东北,但‘破烂王’每次出现江湖,都干下不少轰动大杀戮,”绮梦仍旧难以置信,“难道你会分身术不成?”
  破烂王笑了。
  “根本不必。在东北我只是小人物,试问,在‘神枪会’里,除了你比较关心我之外,还有谁会理会我?一众姊妹团,看我成天卧病在床,甚少瞅睬。待大家散后,以我轻功,高去低来,谁会发现?”唐化的语调,促狭、自负中似又带着一抹淡淡的悲哀:
  “来到这里,你们大家都很忙,忙着大计。有的忙着对付人,有的忙着夺宝,有的忙着潜逃,谁会来管一个天生残疾弱女的事?我要办事,只要唐老太太一个讯号传到,我出去几日,杀了人办完了事回来,你们都还不知道我出去过咧!”
  她(他)笑笑又道:“你因为我善于辨毒、解毒,也把我带来了这儿。如此正好。”他(她)指了指客栈里的床榻,又指指门槛,“我在这里,完全一样。你也常下山鬼混,其他姊妹也各开各的小差,不然,就各怀鬼胎,我?照样下山上山,只要在你们发现之前回到这里,一切都当无事发生──万一见着了我便杀了灭口算了。”
  她说到这里,旁若无人的道:“所以我既是杜小月,也是唐化,更是‘蜀中唐门’一流好手‘破烂王’。”
  绮梦马上问:“所以,梁恋瑄是你杀的了?”
  唐化吃吃笑道:“那个笨女人,居然给她瞥见我和吴铁翼交媾。她还以为吴铁翼j污我,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不杀还得了?”
  绮梦睨了吴铁翼一眼:“原来不是这老匹夫j辱你的。”
  唐化嘻嘻笑说:“其实,他已完全受我控制已久。他着了我的‘眼中钉’,还能怎样?我要他怎样服侍我,他就得怎样服侍老娘我。”
  “他才不是我对手。”唐化傲然笑道:“他只不过是个落荒而逃的‘虎威通判’,而我是一代高手‘破烂王’。”
  稿于二零零二年六月至七月初:苦候“张子房”经重大消息,忐忑怔忡,忧心伤神。“世界杯足球赛”狂热时。爱鼠小胖逝世。特区成立五周年纪念,岂可纪?无可念。
  校于二零零二年五至六月:余纪忠先生、张彻先生先后逝世,两位生前对瑞安这种种栽培、启发、情谊,永志不忘,伤感逾恒。
  金钟罩 后记:谁是你落难时第一个救你的朋友?
  有位朋友甲对某位朋友乙很信任。相识十余年,甲一直都一帆风顺,名成利就,每次大宴群雄,或盛宴鸿门时,甲都推位让座,让乙坐在上首。不管国外国内,只要阿甲出行,见到好东西,都会买给阿乙留念。就连婚姻大事,阿甲都只选阿乙驾的新车乘坐,甚至连结婚照都只用阿乙的相机拍摄,在人前人后,都对阿乙推重不已。
  不过,十几年来,甲从来未求过乙一事。好些知已朋友,都告诉甲:乙为人不可靠。甲怒斥之,并扬言:如果有难,第一个来救的定必是阿乙。
  后来甲终于失手落难,惨不堪言,遇上数度急变,危急程度居然是“接近饿死”。向来在江湖上翻风起浪的阿甲,从不求人,终于为了家小,生死关头,不得不上万言信,求一向富有的乙,江湖救急,借少许钱让他活几天再说。其实,他只要苟延几日,便已可以集资翻身。这是甲第一个通知的人,也是当时唯一一个通知的朋友。
  结果?乙装作没收到信,没听过这件事,没交过这个朋友。不借也就罢了,还装说去电无人接种种藉口,其实一个口讯也没覆。
  幸好,还是别的比较疏远的朋友,闻讯及时救了阿甲。
  要是阿甲真的过不了关,就此“垮”了怎么办?阿甲受的经济挫折奇巨,但对乙的感情上所受的重挫,只怕更大。他是宁死也不会再求乙,并重振鸿图,壮大给又一次以为他再也爬不起来的人看。
  阿甲问我:“怎么乙竟这么经不起考验?”
  另外一位a君,一向与b君相交莫逆。由于a君在行内成名甚早,阅历甚丰,往来无白丁,a君待b君情同兄弟手足,从不摆任何架子,待b君解衣衣之,抑食食之,唱kk之,勉励励之。
  由于a君算得上是个名人,很多人要跟他通信、联系,他都没时间,只好不覆、不回。惟他看得起b君。b君留言十字,他覆三十字。b君留话一次,他回五次。b君贺a君生日,a君就连b君中西历生日、升职全都到贺、降职同忧,余此类推。当b君事业上遇上挫折时,a君一定第一个表态,与他共同进退,毫不保留。
  a君人在江湖,游遍天下,知交满乾坤,但却是去到哪儿吃到好东西,看到好电影,甚至遇上美女,都一定第一时间,在手机留言信箱上留话给b君,作现场反应:哇,怎么美味、怎么好、怎么精采、怎么靓法……原因无他,因为b君曾跟a君一起逍遥快活过,以后,a君只要遇上好玩的事,都不惜先行留言,第一个就想起也要让b君分享……他以为b君会为他高兴,或大为遗憾,他觉得这才当是兄弟,这才有意思。因为他坚信只要是从前的b君,换作是他,也一样会留这些话给他的。有时候,在一些国度、地区,这样的留话,所费不菲,而且也有相当的难度,但a君还乐此不疲。直至后来a君事业、经济饱受挫折,但他还是不忘给这位老友留下苦中作乐的短讯。
  然而,a君后来发现b君愈变愈冷漠,甚至不回覆了。有几次还言明如果是吃的喝的好玩的就别留话了。a君很诧异,也很伤心,后来才得悉:b君根本就不欣赏a君的做法。
  a君有问于我:他那么有心,那么有诚意,遇上什么精采事儿都第一时间通知b君,没想到b君却认为他“拥景赠兴”、“晒命吹水”、“耀武扬威”,诸如此类,所以他很难过。他以为b君一向“玩”得起,现在却玩出火,没意思了。
  还有位朋友一号,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有一次他心血来潮,到处宣布他破产、落难、遇祸了,看看谁先来救他?谁才是着紧他的人?谁趁机落井下石、倒打一耙的猪朋狗友?一号宣布遇危,布置得煞有其事,绘影图声,布局精密,令人不得不信。结果,他以为一定会来相助的二号朋友,音讯全无,彷似借了聋耳陈的左耳,反而到处说他应有此“报”。三号朋友无法相助,但怕他误解,不惜一再传真,长篇大论的解释苦衷原委,希望一号谅解。四号朋友其实完全不具备救人的能力,但毅然解囊相助,尽力而为。五号朋友鲜少往来,乍闻即二话不说,第一时间出手相援。
  一号向我倾诉,他这样试验朋友,是不是有点不道德?是否有点不应该?
  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朋友不是白老鼠,本来大抵都不堪试验的。他们不是铁,炼不成钢,别说烘炉火,有些稍稍遇热都会熔。真正的朋友,是知道你一切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支持你。一个人在遇危落难的时候,就会见出真章。这种事本人经历多矣,好的坏的,早年经已历遍,阅历之丰,自诩天下少有。真正的朋友,难能可贵,一旦拥有,无论怎样,你都不该使他对你失望。最怕是你对他推心置腹,一腔热血向他,他却狼心狗肺待你,对你明奉阴违。汝虽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有些友谊的确经不起试炼的。你只好深深记取能淬炼成宝刀的那些精华。
  青春是不经用的东西,有时友情也是。友情则要经得起磨炼考验,才是真正的友谊。
  不要问我应不应该,也许,我自己曾经当过阿甲、a君和一号,我希望(也真的做了)能做三号、四号、五号朋友,但愿不会成为阿乙、b君和二号。首先要当别人真正的朋友,你才会有真正的友谊。谁都一样。当难得求人而又是你至交有求于你时,请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帮他一把,相信你会有难以忘怀的好报。
  稿于二零零二年五月:惊闻大姑奶与landroller分手事,甚抱憾,惆怅久。
  校于二零零二年七月三日:惊悉b2103之一众老弟兄与旧门生全停职外调,损失惨重,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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