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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被寂将军责备了,嘴唇动了动,哭丧着脸走出去,寂惊云对坐到椅子上的宇公子道:“下人失礼了,公子莫见怪。”
宇公子笑了笑,道:“惊云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不然平安也不会落水。”他扫了我一眼,道:“幸好今天有这丫头在,否则我真要愧对你们寂家了。”
寂惊云转身对我抱拳一揖:“卡门姑娘今日救了平安一命,惊云铭记于心,日后姑娘有需要惊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惊云必当誓死回报。”
我赶紧还礼:“寂将军言重了,卡门不过是举手之劳。是寂小姐福泽深厚,宇公子又救她出水及时,卡门不敢贪功。”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说大夫请来了,寂惊云一听,对我和宇公子道:“我去看看,两位请在花厅稍作休息,惊云暂且失陪。”说完,也不待我们回话,就匆匆地随下人去了,花厅里只余下我和宇公子二人。
我失笑道:“这寂将军,还骂林伯失礼,自己还不是紧张得很。”
宇公子懒懒一笑,道:“惊云面上不说,心底却是很紧张的,平安是他过世的兄嫂唯一的血脉,若是出了意外,莫说他愧对兄嫂,连我都……”他忽地收了声,表情少有地带上一丝沉重。
我恍然大悟:“原来平安的父母已经过世了,怪不得寂将军这么紧张他这小侄女。”许是怜她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所以也对她特别宠溺,以至将她的性格养得这般刁钻蛮横。
“惊云的父兄都是我天曌皇朝的大将军,七年前在与曜月国的一场战事中,双双为国捐躯,噩耗传回京师,平安的母亲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不久也撤手人寰,留下年仅五岁的平安。惊云在他大嫂临终前发过誓,这一生都会好好照顾平安。”他三言两语将寂平安的身世讲完,抬眼看我,眼中掠过几缕变幻的色泽,“所以,不只是惊云应该谢你,我也应该要谢你,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我真是没有面目见惊云,更愧对两位过世的寂将军,丫头……”
“公子与我还客气什么。”我淡淡地打断他,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悦,我全心全意地对他,以为他必然懂得我的心意,没想到他待我这般生疏客气,就仿佛刚才在园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我咬了咬唇,垂了睫,“卡门是公子包了的人,自然要为公子分忧的。”
怎么听,这话里都带着一丝酸味和怨气,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我的心思他必然已经明白,难道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心中有些气恨,难道说输了心,便真要如此患得患失,我大可以潇洒一点,为何要像个幽怨的小妇人般,百般计较,万般心结,我真是给现代人丢脸!
我语气不善,他亦觉出了,沉默下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他静静地望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丫头,你刚刚救平安那法子,倒是挺新奇,我从未见听闻过,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皱起了眉头,又要解释?咳了咳,一边想一边答:“我小时候,见过一个郎中这么救溺水的孩子,便照样试试,幸好寂小姐福大命大,现在想想,我还有些后怕,若是这法子不管用……”我想想也冒冷汗,我也真是胆大,若是此次救不回寂平安,那寂家上下还不气疯了,只怕我现在已经被扣上个延误医治的罪名,被打进大牢里去了。
“小时候……”他眸光一转,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丫头,你小时候,遇到的奇人倒也不少,不知道仙乡何处?”
我蓦地一惊,想起应他“吉他”那番话,心中暗自懊恼。更气的是他此刻的态度,悠闲自在,仿佛根本未在园子里与我有过那番亲昵的接触,问的话又句句藏了玄机,得我节节后退。我又恨又气,只怕那样的风流韵事,在他眼里平常得很,与我这样的青楼女子调调情,算得了什么?亏我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即便是说了,公子也不会知道的。”我强迫自己把一颗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应付他。
“何妨一说。”宇公子往椅背上一靠,轻笑道:“看看是不是这天曌皇朝,真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之前我曾听小红说过天曌国的一些事情,这里的地名,竟然与我那时空的很多地名都相同,比如苏州、杭州、泰山、长江等等,前朝竟然也遗留有抵御异族修建的长城,但我知道的东西毕竟不多,他再这么问下去,我很容易便穿帮。不是没想过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不是没有过向他们求助的念头。他和寂惊云都应该有权有势吧?不过,蔚丞相何尝不是有权有势?或许楚殇表面上的势力并不及他们,但暗地里,他那个什么鬼门,到底是做什么的,有多强大,我一点都不不清楚。他们会信我吗?即使他们信我,那他们斗得过楚殇吗?若斗不过,岂不是白白惹来灾祸,若是我没对他动心,倒也不妨一试,可是,我现在敢拿他来冒险吗?我这般处处为他着想,他凭什么,对我刨根问底?就凭他包下我?还是凭他知道我喜欢他?
我顿时百般委屈,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气,气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态度却对我客客气气,言语又夹枪带棒,仿佛是在与我故意拉开距离;气我不大度不洒脱,这么轻易就失了心,还一心想得到相同的对待,却忘记了感情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做得到公平对等。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嘴里溜出的话也尖刻起来,我抬起眼来,淡淡地望着他,冷冷地道:“公子想知道什么呢?我的过去?公子花银子包下我,是包下我的将来,我没必要向你坦言我的过去。公子自己,不是也掖着藏着,不愿被我知道身份么?”
我这番话实属对他的大不敬,在他们古人的观念里,他包下我,就是我的主子,想必认为我的一切都是他的吧?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思想,我的过去。何况青楼女子,对哪位客人不是笑脸迎人,顺从奉迎,谁想到我竟如此大胆,不但公然反抗他的权威,甚至讥讽他不过如此,与我这样的青楼女子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是个男人,都断然忍不了这口气。发顿脾气,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找我这样不讨喜的女子受气,还了我的牌子,让我继续对着三教九流卖笑去。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可能还了牌子,撤了包契,不再找我,我的心就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他果然沉下脸来,眼神慑人地望着我,却没有勃然大怒、立即发火,看了我良久,突然出乎我意料地笑起来,懒懒地嗔道:“你这丫头还真倔,问你两句话,不高兴说就算了,还发这么大脾气。”
我怔了怔,他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这个男人,善于把喜怒哀乐都深藏在心,不会轻易形于色,这样的男人,只怕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透露给人知道。我的心中一凉,即便是我的一颗真心交予他,他恐怕也不屑一顾,他心中到底有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人?在意的事?
见我沉声不语,他笑道,“丫头,你是怪我没有把身份坦言相告吗?
“卡门对客人的隐私没有兴趣。”我静静地望着他,心一点点凉透。心交了出去,收得回来吗?他的心思那么难测,会是我的良人吗?今后这一生,我都要将他的心思猜来猜去地过日子吗?不过是绾了我的发,送了我一支簪,我便要信命吗?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宿命论者了?把他当成普通客人,是不是比较不易受伤?思绪百转千回,竟似心凉如水,我冷冷地接着道:“也断不会对客人作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我生疏的语气令他蹙起了眉,他静静地端详我,半晌,才淡淡地道:“我的身份对你如此重要吗?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没什么好处,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知道后,不会再像如今一样坦然对我。”
你只要求我坦呈,自己却不愿意坦呈。我淡淡一笑,即使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又何时对我敞开过心扉?心明明已经凉透,为什么还是有一丝疼痛漫延开来,我垂下眼睑,望着地板,沉默。
“罢了罢了,看来你这丫头今日是要与我斗气到底了。”他皱了起眉,语气里含了一丝怒意,终于不耐我如此别扭,站起来,气冲冲地往门外走,“你今儿先回去吧。”
他重重地摔门而出,我静静地坐着,良久,泪才从眼中滑落出来。
——2006、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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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楼篇:第34章 锁情]
一大早便出来,回去的时候已经日暮。长街深巷,幽深而寂寞,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偶尔有晚归的路人经过,散乱的脚步声纷错。我闭上眼睛,感觉有些累,脑子里空空的,我什么不也不想想,不愿想。只望再别有什么来打扰就好,不管这轿子带我去哪里,这要给我一点点独自舔舐伤口的时间和空间就好。
但老天与我有仇,这是我早就知道的。软轿蓦然停下,不是正常的起落,像是突然被摔到地上,我坐在轿内被颠得左右摇晃,伴着小红的惊呼声,我懵懵懂懂地撩开轿门上的帘子,轿夫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长街前方,一个黑衣蒙面人拿着长剑,与我对视。
是他?我认得他那双眼睛。那个行刺宇公子的黑衣人,那个从玉蝶儿手中救下我的黑衣人。自那日我被玉蝶儿下迷后,一直卧榻在床,房里来来往往总有人在,没停歇过,我便再也没见过这个黑衣人。我不知道他几次三番来找我有什么用意,他看到我撩了帘子,对小红道:“你家姑娘我要带走,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走。”
我怔了怔,小红吓坏了,结结巴巴地道:“大爷,你为什么要……,要带走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是好人……”
那黑衣人长剑一晃,划出一朵剑花,那剑的寒芒吓白了小红的脸,我赶紧对小红道:“小红,照他说的做!”
“姑娘!”小红的眼里有惊慌和恐惧,我钻出轿子,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听话!”
那黑衣人冲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就往前跑。这当儿,半空中传来一声娇叱:“留下人来!”
空中掠过两道一粉一紫的彩团,落到地上,原来是两个模样俏丽的女子,我仔细一看,发现这两个女子有些面熟,再看那紫衫女子“当”地拔出腰中的短剑,向着黑衣人冲过来,我蓦然想起这两个女子是谁,她俩正是我初来这世界,在楚殇那里看到的那两个俏丫鬟,紫衫那个,好似叫什么紫鸢的。怪不得月娘这般放心我外出,原来一直有这两个丫鬟盯着,枉我还自作聪明,以为那两个轿夫才是监视我的人。
只听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就凭你这小丫头就想挡住我?哼!”话音刚落,眼中精光大盛,足下一点,人如流星怒矢,破空s出。身在半空急旋如龙,剑身紫气缭绕,显然剑上贯了内力,迎上俏丫鬟紫鸢的短剑,只听到“当当”两声脆响,那紫鸢以剑抵黑衣人的长剑,被他硬生生地退数步。那黑衣冷笑一声,长剑如九天之上惊雷怒响,紫电狂殛,“喀啦”一声,紫鸢被黑衣人剑上的内力震伤,竟吐出一口血来。
却见那粉裳女子冲过来,一扬手甩出一条粉色的丝带,带着香风向那黑衣人袭去,黑衣人避开她灵活如蛇,却带着罡风的丝带,沉声道:“我不想伤人,若再我,莫怪我不客气。”
那粉裳女子收了丝带,扶住紫鸢,娇笑道:“这位大爷,我们姐妹,虽然挡不住爷,但大爷想从我们姐妹手上把人带走,也不是那么容易。”说着,手里的丝带又如吐信的毒蛇般飞甩出来。
“不识好歹!”黑衣人怒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长剑气势如虹,向两名俏丫鬟直直去,剑气带着罡风,伴着“滋滋”的丝帛撕裂的声音,丝带在他的剑下裂成数百片,四下飞散,像漫天飘落的彩蝶。黑衣人持剑越越近,两个丫鬟不闪不避,粉裳女子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容,只见那黑衣人就要冲到两人面前时,身形突然一晃,黑衣人抚胸踉跄退了两步,伸手在身上急点数下,猛地抬头,又惊又怒:“好卑鄙的丫头,竟然下毒暗算我!”
那粉裳女子得意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大爷武功比小女子高出许多,不下毒,怎么能阻止大爷强抢民女呢?”
“什么强抢民女……”那黑衣人蓦地收声,捂着胸口,似乎那毒发得极为迅速,黑衣人不敢再耽搁,恶狠狠地瞪了两女一眼,转身向一侧的小巷奔去,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那粉裳女子举步想追,被那紫鸢挡住,沉声道:“爷没叫我们做其他事,不要节外生枝。”
那粉裳女子顿了顿脚,冷哼道:“幸好那人跑得快,再耽搁一会儿,想跑也跑不了,下次定要叫他尝尝落到我兰芷手里的厉害。”
原来这下毒使坏的俏丫鬟叫兰芷,果真是貌若芷兰,却心如蛇蝎,人啊,当真是不可貌相。小红这才回过神儿来,急忙跑到两个俏丫鬟面前道谢:“谢谢两位姑娘今日救了我们。”我在心中无奈地戏嘲,小红呀小红,你真是错把坏人当好人了,我改天定要教教你,坏人的脸上可不会刻着一个“坏”字。
那两个女子看都不看小红一眼,只冷冷地盯了我一眼,脸上浮出傲慢的神色,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小红不知所措地一边向我走来,一边回头张望:“姑娘,小红说错什么了吗?那两位姑娘好似不太高兴。”
我笑了笑,把吓得躲在墙角里的轿夫叫过来抬轿,钻进轿子里,才淡淡地道:“小红,不是所有人‘救’了你都要道谢的,你就当那两位姑娘是行侠仗义,施恩不求回报好了。”
真是有趣呀,我一个小小的手无缚j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引来多方觊觎。宇公子为了引黑衣人出来,我还以为他起码会部署一点行动呢,想不到竟是楚殇的人来摆平;楚殇是摆明了抓着我不放了;那黑衣人又是为了什么,几次三番地与我接触?甚至竟想掳走我?蔚蓝雪呀蔚蓝雪,你这具身体,惹的麻烦,还真是不少呢。
前面就是倚红楼,月娘早就在大门前等,看到我们回来,松了口气,笑道:“姑娘路上受惊了。”
消息倒灵通。我淡淡地一笑,也不答她,径直走回房去。小红伺候我洗漱更衣,刚换好衣服,听到有人敲门,小红去开门,一会儿端了碗冒着热气儿的中药过来,低声道:“姑娘,月娘送来的冲喜汤,让你服。”
我看了那碗汤药一眼,不以为然地笑笑,对小红道:“倒掉。”上次登台后,月娘也让人送了一碗这个什么“冲喜汤”过来,据说是防止姑娘接客后怀孕的,也被我偷偷倒掉了,我都没有接客,哪里会大肚子?喝了这汤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负作用。
“姑娘……”小红迟疑道,“这不好吧,若是让月娘知道了……”
“寂将军今儿没要我服侍他。”我皱了皱眉,“快端走,我闻到这药味儿就不舒服。”打小我就怕吃药,别说中药了,就是一粒粒方便好吞的西药,我也要喝几次水才吞得下去,有时候仍是吞得反胃。
小红一听,赶紧端了那药走,一会儿进到内室来,手里已经空空,我笑问:“倒哪儿了?别让月妈妈看到了说你。”
“姑娘放心好了,我把它混在洗漱水里一齐倒掉了,月妈妈不会发现的。”小红伶俐地道,看我坐到梳妆台前,机灵地凑过来,“我来服侍姑娘梳头。”
手拿到我的头上,“咦”了一声,奇道:“我刚刚一直忘了问姑娘,姑娘的头发怎么绾起来了?”
我怔了怔,手抚上脑上的发髻,望着镜中的女子刹时苍白的脸,心中一痛。轻轻拔下头上的发簪,满头的青丝如瀑布垂泻而下。我拿起那支发簪,望着它怔怔出神。是一支桃木发簪,钗头雕着一朵盛开的玉兰,雕工算不上精细,简洁的线条古朴而粗犷,与玉兰花的细致温润的气质完全格格不入。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支簪,竟然破了我的金钟罩,让我意乱情迷、不能自己。是不是我已经寂寞得太久,孤单得太久,所以他一个无心的雕簪绾发的举动,却正好天时地利人和,让我圆了前生一直以来的梦想。在这个对其他人来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时空,对我却是危机四伏、步步惊心,可以使心灵安宁或者使r体逃避的,除了醇酒,只剩爱情了吧?所以心动、情动,才来得这般迅猛这般狂热,所以不管是谁给我温暖的怀抱,我都眷念都贪慕。我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活了三十年,我竟然还是搞不懂爱情这东西。我是不是已经不适合去爱一个人,在尝试“执子之手”时,在学习“我心匪石”时,在经过“弱水三千”时,在感怀“冬雷震震夏雨雪”时,我,一直都找错了人。
这不是一个适宜我的爱情生长的年代,他不是那个我适合去爱的人。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他包下的一个青楼女子,一个逢场作戏的对象,妄想得容易,欢娱得容易,背叛得容易,忘却得容易,我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同等对我,我凭什么要求他有所回报?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处境,以为自己付出了便也要他同样付出,当真傻得可笑,因此才会落得个不欢而散、别扭收场。
罢了罢了,这以后,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恩客。人生不过梦一场。我来到这个时空,更如同在做一场梦,今日不知明日事,更应及时行乐,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簪还在,心却已历尽沧桑。宇,虽然我也知道什么是洁白和坚持,但你的游离你的迟疑,或者还有一丝懦弱一丝虚假,让我虚弱得不敢真实地去拥抱爱情。我举起那只簪,半眯起眼,轻笑出声:“呵呵,从今往后,让我们一起醉生梦死吧。”
愁眉只怨无同欢,画楼锁情关,忆昔风流年少,把酒不畏春寒。
三千娥眉,八百秦淮,谈笑等闲。谁知多少沧海,如今变了桑田。
拉开妆盒的底层,将那只簪轻轻放进去。锁心、锁情。宇,下次见我,我仍是倚红楼词曲无双、胆大包天、烟视媚行的艳妓卡门,那个曾经将心遗落在你身上的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2006、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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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楼篇:第35章 收伏]
早上起来去找红叶,房间却锁着,问了人,才知道红叶被九王爷点了牌子,去九爷府上了。这红叶,后日便是“超级花魁”大赛决赛第一场十进八淘汰赛,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照旧跟她的九爷风花雪月去,也不好生练练她的曲子。
百无聊赖地回来,想练会儿吉他,突然想起吉他落在将军府那园子里了,想叫小红去取,转而一想又作罢,反正在将军府也不会丢,我以后在倚红楼也用不着那东西,都是在将军府用,搁那儿便搁那儿好了,省得将军府那只小野猫还以为我没事总找借口往那儿跑,是为了勾引她二叔。
正无聊间,金大娘来了,还带来我了上次画给她做的布公仔样品,我眉开眼笑地看着这五只憨态可掬、造型各异的卡通小布猪,连声称赞:“金大娘,你们锦绣庄的师傅可真是心灵手巧呀,敢情我画什么都做得出。”
金大娘十分得意地道:“那还用说,不怕说句大话,只要姑娘画得出来,我锦绣庄绝没有做不出来的东西。”
我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来,我真是要多弄些东西给大娘试试了,大娘觉得这布玩偶,在京城有没有市场?”
金大娘笑道:“我正想跟姑娘说这个事儿,这样品刚刚做出来的时候,我那两个小儿喜欢得不得了,抱着不肯松手,我要不是答应了姑娘送来,只怕都的会心软给他们。这玩偶,京城的少爷小姐们一定会喜欢的,姑娘有空不妨多画些样儿出来让我们照做,真是没想到,那样丑蠢的猪仔,姑娘都能整得这般逗趣。”
我笑了笑:“花样儿少不了你的,金大娘,我跟你们签了约,自然也想多挣些钱。做这些玩偶的材料,大娘不妨再多换几种,布料有时候还可以换成兽皮,做出来的效果又会不同,价格当然也更贵,这类玩偶是销给那些豪门富户的孩子,做得好,女眷也会喜欢。”
金大娘眼睛一亮:“姑娘提点得是,我回头就试一试,姑娘若觉得这布玩偶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回去就大量生产上市。”
我笑道:“大娘的样品做得这么好,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想请大娘帮我拿回去做一做。”
“姑娘又画了新花样儿么?”金大娘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财神爷一样,我笑着将空闲时画好的图纸给她,笑道:“倒不是什么新花样儿,只是我自己需要的一些东西。”
“哦?”金大娘好奇地接过去,看了看,脸色微变,抬眼看我,强笑道:“姑娘这是……”
“嗯,我需要一些简单的衣物。”我忍住笑,我不过是画了一些t恤、长裤、风衣、衬衣、家居服的图稿,加上一个大背包的样式,这些东西我早就想弄了,特别是背包,我在电视里看到古人都是打包袝,多麻烦多不方便啊,就算随便缝个布包,也比拿块布打包袝方便实用,真不知道这些古人怎么想的。
“姑娘这些衣物的样子,真是古怪得很。”金大娘笑得勉强,“这些真的可以穿么?”
“反正是我穿,大娘照着做就是了。”我如今对锦绣庄的手艺十分有信心,看金大娘一副被吓住的样子,暗笑幸好夏天过了,我还没有画些背心吊带出来吓你呢。我对这古代的袍服罗裙真的有些烦,想起以前小时候和一帮小朋友扮家家酒,常常把家里的床单被面拿来裹在身上,扮小姐扮丫鬟的,对那些看起来漂亮得不得了的衩裙是多艳羡啊。谁知道如今整天穿这个,根本和想像中不是一回事,宽袍大袖,稍不注意就蹭脏了,还束手束脚的,好看是好看了,却麻烦得要死。
“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的想法。”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商家,金大娘很快就恢复常态,看着我的图纸,指着我单独注明的扣子,眼中一亮:“姑娘这扣儿……”
“材质随便大娘选。”我笑道,知道她对这个来了兴趣,这个时代还没有扣子这玩意儿呢,金大娘也算是个嗅觉敏锐的商人了,“木头、石头、金银都可以作为这种扣子的材料,样式也可以千变万化,这扣儿可比布扣儿方便,大娘想推广也行的,反正按契约给我账号打钱便是了。”
金大娘笑得万分诌媚:“看姑娘说的,我们做生意的人若是不讲信用,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姑娘的银子,一分也少不了,我就这回去,给姑娘张罗去。”
她乐颠颠地走了,我叫过小红,拿了两只小布猪塞到她手上:“说了样品出来要送你两只,拿去玩儿。”
“谢谢姑娘。”小红兴奋得脸都红了,刚刚我在与金大娘谈话时,便见她一双眼睛偷偷地不知瞄了那猪仔几回,看来果真如我所料,古今中外的女人和小孩儿,都逃不脱卡通公仔的巨大杀伤力。
这当儿,外间一阵嘈杂,似乎有人在大声嚷嚷我的名字,我开了门出去,站在回廊里看下看,见到底楼的大厅里乱成一团,一个锦衣华袍的小公子东张西望地大声嚷嚷:“我要见卡门姑娘,快叫她出来!”几个龟奴想阻他,被他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踢飞,一时j飞狗跳。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寂平安这丫头,真是个胆大妄为的,竟然跑到青楼撒野来了。却看到月娘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赔笑道:“这位小公子,不知道我们卡门姑娘有什么得罪公子的地方,让公子这么生气?”
月娘到底好眼色,见得出锦衣华服的寂平安这气势不是普通人家,所以只赔笑。姑娘们的房门都打开了,一个个偷偷地探头探脑。却见寂平安把脸一扭,傲慢地说:“她没有得罪我,我是来帮她赎身的。”
月娘一怔,姑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月娘笑了笑,圆滑地道:“公子说笑了,卡门姑娘是客居在我们倚红楼,并没有卖身给我们。”
她倒会说。明知道我现在不敢走,自然也不拿个什么劳什子的卖身契来绑我,还可以一口堵了那些个想帮我赎身的人的嘴。我冷笑,倒要看你月娘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寂平安果然怔住了:“你说她没有卖身给你们?”
月娘笑道:“是呀,公子,卡门姑娘只是在我们倚红楼挂牌,她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公子可是误会我们倚红楼了。”
寂平安怒道:“这么说,她是自甘堕落,自愿呆在这里?亏我还……”
“月妈妈。”我出声打断寂平安的话,底楼的人全抬头望上来,我笑了笑,“请这位小公子进我房里谈吧。”
月娘迟疑了一下:“可是,姑娘是寂将军包下的,让别的男子进去恐怕不方便。”
不方便?那你还不是容着楚殇进进出出?我嗤笑道:“别担心,月妈妈,这位小公子就是寂将军府上的人。”
月娘不好再说什么,一听是寂将军府上的人,更不好得罪,只得躬身对寂平安道:“公子,请。”
寂平安从刚才就一直对我怒目而视,真不知道又是哪里犯到她,我笑了笑,转身进了房,蜷到窗前的椅榻上,让小红去备茶。一会儿寂平安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伫在房里瞪着我,我笑着看她:“坐吧。”
“我才不坐你这污糟凳子。”寂平安没好气地道。小平端了热茶进来,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头,将茶摆到了椅榻的矮几上,轻手轻脚了退了出去。
“这青楼可没一处干净地方?平安公子若嫌弃,就不该来。”我冷笑,刚才看到小红的神情,知道她被寂平安的话说中痛处,心中对寂平安也有些气恼,“来了,即便是站着不坐,那脚也脏了。”
寂平安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地冲过来,坐到我侧边的椅榻上,咬牙看着我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正在喝茶,一听她这话,忍不住一口笑喷出来,搁了茶盏,笑得喘不过气儿:“寂小姐,你还当你自己的女扮男装很成功哪?你除了换了身男装,全身上下一举一动,哪里像男人?那把声音也不会掩,不认识你的人倒可能给你蒙过去,我见过你一面,自然看得穿。”
“倒有几分眼色。”寂平安哼了哼,嘴上虽然认了软,却沉着脸继续摆脸色。
我知她性子,也不以为忤,笑道:“寂小姐最不屑与我这等青楼女子粘上关系,这会子怎么还纡尊降贵,跑到青楼来捣乱。”
这寂家的宝贝蛋子也真是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居然也不顾着自己的名誉,青楼这地方也是想来便来。寂平安哼了一声,道:“我二叔说昨儿个是你救了我,我寂平安最不喜欢受人家恩惠,你救了我,我便来帮你赎身,以后我俩便互不相欠,我不用再欠你人情。”
呵呵,这寂大小姐还真是率真得可爱。我笑了笑,道:“如此,只怕要叫寂小姐失望了,你没听到刚才月妈妈说吗?我只是在倚红楼挂个牌子客居,没有卖身给她。”
“听到了,听到了我才更气!”寂平安猛地站起来,瞪着我道,“你明明是自由之身,为什么要呆倚红楼这样的地方?真是自甘堕落、不知廉耻,真不明白我二叔和宇叔……,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我自嘲地笑了,她以为是她二叔包下我,又给她在园子里瞅见我和宇公子调情,恐怕心中对我的恶感更甚了,认定我是个朝三暮四的下贱女子。
“寂小姐,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么好命,有个位高权重的二叔提供你衣食无虞的生活。”我端起茶盏,淡淡地道,“大多数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都得自己赚银子糊口,老百姓的生活不是像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京城这么大,你可以找更好的工作。”寂平安气哼哼地坐下来,不以为然地反驳,“看你也是读了两天书的,没必要一定要呆在倚红楼里卖笑才能活,真是给女人丢脸。”
“卖笑怎么了?”我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轻笑道:“我不偷不抢,有什么好丢脸的。说白了,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在买来卖去?商人出卖货品谋取钱财,读书人出卖学识谋取前程,农夫和市井平民出卖劳力养家糊口,何以咱们青楼女子出卖色相讨个生活,便天理不容了?说到底,还是有买才有卖,有市场,才有货品,没那些个男人像狗一样凑上来,青楼这行业早就关门大吉了,还能越开越多,朝朝代代屡禁不止?寂小姐不从那些个买的人身上找原因,倒看不起卖的人,真是笑话呢。”言下之意,你二叔包下我,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二叔的问题,以后少来找我的麻烦。
“你……!歪理!胡说八道!”寂平安被我颠覆伦常的言论气倒了,偏偏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瞪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她气成这样儿,有些心软,这小丫头虽然刁蛮,心眼却不坏,至少还知道受人恩要还人情。再说了她那些观念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深蒂固的,从小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我何苦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不过寂小姐今日的情,卡门承了。”我笑了笑,诚挚地看着她,“你也不用一直将我救你这事儿放在心上,我昨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得寂小姐这般费心掂记。”
“我……”寂平安嗫嚅半天,还是没说出话,这小丫头还真别扭。我眼睛一转,看到搁在圆桌上的三只猪仔,笑道:“寂小姐为我这般费心,卡门也送几个小玩艺儿给小姐,权当谢谢小姐跑这一趟。”
“谁要你的东西,我们将军府什么东西没有……”寂平安不屑地轻哼,看到我捧到她面前的三只小布猪,蓦然收声,眼中浮起一丝喜色。
“哦,寂小姐不喜欢,那就算了……”我作势要将猪仔收回,寂平安一把夺过去,急道,“哎……,既然你一片心意,嗯……,你这玩艺儿,我收了……”
脸上明明喜欢得不得了,说话却要抬抬架子,真是小p孩,我看着她拿着三只小布猪爱不释手,忍住笑起来。寂平安脸红了红,拿人的手短,对我说话也客气些了:“这是你做的?我从未见过京城有这种小布偶。”
“我画了图样,让锦绣庄的金大娘做的。”我笑道,“过些日子绵绣庄应该有卖的,寂小姐若喜欢,可以去锦绣庄订货。”
“你既有这样的本事,何苦……”寂平安嗫嚅了一下,住了嘴,想是知道自己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我笑起来,也不是个不省事的主儿嘛。她顿了顿,终还是道:“我二叔再喜欢你,也不可能把你娶进家门的,你……”
这语气,倒不似轻蔑了。我笑了笑,慎重地道:“寂小姐放心,我从没想过要嫁进将军府。”
“我不是这个意思……”寂平安脸涨得通红,想了想,小声道:“三日后是我生日,你……,你没事也来吧……”
呃?这样就与我化敌为友了?哇,这三只小公仔的威力还真是无穷啊,一下子就把这样骄横的小野猫收伏了。我笑起来,寂平安别扭地站起来,气恼道:“你笑什么,不来就算了。”说着就抱着猪仔往门外走,我摇了摇头,这别扭的孩子,我见她拉开门,笑道:“我一定去给寂小姐贺寿。”
她转过头看我一眼,见我眼里透着诚意,唇角咧开来,抱着小布猪笑眯眯地走了。
——2006、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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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楼篇:第36章 同衾]
夜里被n憋醒,睁开眼睛,想翻身起床,骇然看到床沿上坐着个人盯着我,骇得我差点惊叫起来,一泡n也缩了回去。再一细看,又气又怒,没好气地看着那男人道:“楚爷是白日里见不得人怎么的?每次都三更半夜地出来吓人。”
男人轻哼一声,见我醒了,也不坐着,侧身便住床上躺下来,一把将我拽进怀里,箍得紧紧的。我挣了挣,轻呼道:“痛……”
他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仍是不放手,我叹了口气,知道挣扎也没用,任他抱着,沉默不语。
他也不语,就这么抱着我,不松手也不说话。半晌,我忐忑不安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却见他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我,唇角紧抿着,看不出喜怒。
“你来干嘛?”终是我耐不住沉默,出声问他。努力想想这几日可有做了什么会激怒他的事,想来想去也就是去了寂将军府上一趟,回来遇袭,再加上寂平安来闹了闹,哪一件,都不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他没有可以迁怒我的地方,再说了他即使要迁怒我也拿他没辙,不由安下心来。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我,我不耐地道:“楚爷,我这又瘦又丑的女人抱在怀里不硌得慌么,你的品味还真是有等商榷。”
他轻笑一声:“你倒把我的话记得清楚。”
“谁稀罕。”我白了他一眼,瞬时警觉地道,“你今晚不会是想睡在这里吧。”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我又惊又气,不安地动起来:“我现在是寂将军包下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了……”
“你以为我真会怕寂惊云?”他冷笑,又箍紧我,阻止我徒劳的挣扎,我一惊,抬眼看他,却见他眼中有浓厚的杀意,蓦然一惊:“你想干会么?”
“你乖乖的,我便什么都不会干。”他的唇落下来,含住我的唇瓣,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心中一凉,难道他对我起了疑心?心神恍惚间,一时忘了反抗,他的舌趁机探入,逗弄我的舌尖,我轻喘一声,全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身子绷得紧紧的。
老实说,楚大帅哥的吻技很好,只不过我心中对他存着恐惧,也无心享受。我推了推他,努力把舌头挣脱出来,气喘吁吁地道:“楚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么了?”
“少跟我打马虎眼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别指望着把你丞相千金的身份说出去,就能从我手里摆脱出去。”楚殇冷笑道:“你不想让寂家惹祸上身,就别打歪主意。”
我嗤笑道:“楚爷说的话,我还真是不明白,蔚丞相的千金现下好端端地在皇宫里做着妃子呢,哪里多出一个千金在青楼卖笑。”
他静静地看着我,唇角噙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淡淡地道:“你明白就好。”
我当然明白,心中更是暗下决心,不能轻易将这身份泄露出去,给自己和寂家引来杀身之祸。还好他目前还不知道真正包下我的人是宇公子,还好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经知悉了他有谋反的祸心,若被他知道这个,我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他玩。
“我明白了,楚爷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我冷哼一声,又想从他怀里挣开。
“别乱动。”他仍是不肯放开我,脸向我俯下来,我赶紧别开脸,他的唇在我的脸颊上游走,轻轻浅浅地撩拔我的情欲,我又羞又气:“楚殇,你别人太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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