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还在南方才对!”雷泽不再轻松肆意,因为他知道名满江湖的凤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尽管狂肆,却不会跟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南方的仗已经结束了,你的密探难道没有告诉你?”
“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雷泽阴郁地问道。
清歌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摇头,“我若是早有准备,也不会让绮罗受惊了,总算你这个叔叔还算友好,杀了那些没用的死士,却对嫂子和侄子都有所照顾,等孩子出世了,我一定要他谢谢你,前提是,你已经改邪归正,有命活到那时候——”最后一句话音未落,我只觉身边一空,身子微微一晃,清歌已杳然无踪,那边雷泽的面上“啪——”地一声巨响,半边脸已高高肿起,而我刚听到巴掌声,清歌已经过来挽住我的腰,继续支持着我的体重了。
“你——”雷泽更想不到清歌竟然有这样的身手,怒气勃发,面色狰狞,“原来我们几个人当中,隐藏最深的人竟然是你,要是让凤九天知道你竟然掌控着天日的整个地下暗势力,哈哈,我看他到时候是什么表情?!”
“我既然决定跟你坦白,当然也不怕你有什么手段——”清歌微微一笑。
“那也要看看你是否能抓住我,别忘了,我是杀手……”雷泽冷笑,伸手用力仍下什么东西,“轰隆——”一股呛人的白烟窜起裹住了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性,清歌迅速掩住我的口鼻带我来到庙外屋檐下,而雷泽,自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急得要命,就要追出去,“不能让雷泽跑了,他拿走了凰爵的信物,万一他拿走那里的钱去造反——”
“放心,我们早就防备着这些,有人会拦住他的!他跑不远——”清歌连忙安慰我。
“是啊,放心吧,能从我们兄弟手上逃走的至今还没出过一人呢!”旁边传来哈哈大笑声。
我转过头,纪桓——纪情的父亲站在我的身后,他就是刚才打退雷泽的人,看不出他斯斯文文如同隐士一般,出手却那么刚毅绝伦!
“谢纪前辈出手相助,可是情儿还在他们手上——”我不假思索地急道。
纪情和锏影虽然一直不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他们如果落入雷泽的手中,暂时没有危险——如果我也在雷泽的手中的话,但是如果我脱险而他们没有,那他们的命运就不堪设想了。
“已经救下来了,只是跟锏影中了毒雾,一时昏睡过去,不防事。你们聊着,我看看宝贝女儿去!”纪桓温和地笑笑,显然我脱口而出的关心纪情他们的话让他很是感动,“本来还想看看姓云的那小子,没想到没遇上,哈哈!”
笑声犹在耳边回响,他的身影已经霎时去得远了,我这才发现,我的身边只剩下清歌,那些雷泽的手下也一个都不见了,小庙里静悄悄的,静得我都能听到我和清歌的心跳声。
“你们这次——”我说不出话来,连纪桓都来了,清歌是不是倾尽全部人手来这边了?那战场那边呢?清歌撤离岗位,会不会因此获罪?
“战事结束了,但是为了引出那股想渗透进军队的江湖势力的背后头目,我和周知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对外宣布战争只是暂时消停,没想到,那人竟然是雷泽——”清歌轻声道。
我愧疚地垂下头,雷泽的死亡真相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晓,我却神使鬼差地决定隐瞒,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葬送——
“清歌,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早就知道雷泽没死,可是你那时走得匆忙,猫头鹰信中我又不敢说这么重要的事,一旦让皇上知道,那雷泽的命可就保不住了,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兄弟有事,所以我打算到南方见到你后再告诉你的……”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里多了一个我,想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到我是否接受,自然不像以前那样——可是你事事都考虑到我,只会让我更加感激感动,我又怎么会怪你?”清歌柔声道。
“那,”我犹豫地抬头,“我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尽我们的义务,把真相告诉他!”清歌沉吟道。
清歌看了看黑暗的四周,周围暗中保护的都是自己的人,一直护在绮罗身边的九天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恐怕,九天不仅知道了雷泽未死的事,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他会有如何反应,只是这个就不要让绮罗知道了,何必平添她的烦恼……
第十八章
在破庙里我心情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雨开始嘀嗒变小,清歌一直守在我身边,很温暖的感觉,我在他的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甜甜地迈入久违的梦乡。
我想,这就是幸福了吧?
明媚的阳光s进来,周身暖洋洋的,我似乎做了一个好梦,梦见清歌来接我了,可是他的样子好让人心疼,这段时间在战场上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我要快快赶过去见他——突然,雷泽的脸冒了出来,邪笑而溅血的眼神,我一个机灵,打了一个寒战,耳边似乎响起了低微的说话声,那微微震动的胸腔让我不适地扭了扭头,说话声马上停了下来。
我脑中的残象慢慢褪去,从昏然沉睡中渐渐清醒,可是我不想睁开眼睛,“做了个好梦,可惜,只是个梦而已……”
“什么好梦如此可惜?”带笑的声音在耳边温温响起,我蓦然挣开眼睛,使劲揉了揉,眼前的俊脸,可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梦中人?
心底仿佛慢慢鼓胀起一个大大的粉色气球,轻易地聚拢了我全部的欣喜。
“怎么了?”清歌含笑看着我凝视的瞳眸,从那里看到终于轻松下来的自己的表情。
果然还是那么落拓不羁的模样,唯一的变化只是他把乱发给随意扎起,多了几分江湖豪气。
“我只是梦到,你好像变丑了——”我眨眨眼。
他闻言仰头哈哈大笑,果然,这种方式的笑声,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笑容浅浅的清歌身上的,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是凤十三。
“只要你依然喜欢就好!”笑够了,他也冲我眨眼。
“就算你是个丑八怪,我也绝对不嫌弃,”我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我都把你吃干抹净了,怎能不负责任地恶意遗弃你?”
“你不说我倒还没想起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就算你不满意,我也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然,我残花败柳之身,还有谁敢要啊?”他竟然说的比我更煞有介事。
我实在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也随着我清脆的笑声眷恋地微笑,早晨的昏然在我们的笑声中被驱赶一空。
“对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们会落在雷泽手中很久呢。”
清歌敛起笑,看着我,“先告诉你一个消息,希望你不要激动。”
怎么?又出现问题了?是纪情锏影或者云青雷渊……
“那个,凰爵的信物,没有追回来。”清歌看着我的眼睛慢慢道,并无意瞒我。
我微微一震,良久,叹息一声,“钱财是身外物,只要人没事就好!”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清歌深思道,“按说不应该出问题,我安排追截雷泽的是老二,他对付雷泽绰绰有余了,可是老二回来告诉我,他们堵到雷泽时,雷泽一身是血,说那块玉佩已经被别人抢走,老二不信,两方苦战了一场,最后迫使雷泽让他们搜身,果然不见了玉佩,老二还以为是雷泽藏了起来,雷泽却说,觊觊凰爵财产的不止是他,还有另外一股庞大的势力,连雷泽也不敢与那股势力轻易抗衡,老二刚刚回来,我就让他休息去了!”
“嗯,”我应了一声,“那他们,也知道你皇子的身份了?”
清歌苦笑,“当初他们知道我就是睿王时,差点把老大家的屋顶掀翻了,说我隐瞒他们自己身份的事是欺骗的行为——当年我跟他们结拜的时候,的确是江湖人凤如雪啊!唉,他们没听我的解释,让我跟他们几个打架,三天三夜,我车轮战打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这才让他们消了一口气。”
我张口结舌,江湖人就是这么发泄心中不满的?
“然后呢?”
“然后?他们还是我义兄啊,为了不引起动荡,我的身份仍然是一个秘密的话题,其他帮会首领都接到了密信,知道了我的身份,但也要对我的身份守口如瓶!”
“你不怕——”我迟疑。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清歌安慰我,“放心,我会没事的。”
我点点头,低头不语。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情全凑到了一起,太巧合了?”清歌问。
“是啊……”我叹息。
“没关系,就算背后有人c控,可是我们夫妻却得以提早相见,总是有所收获的!”清歌笑着轻轻拍拍我的面颊,“我也可以早点看到这个小子的成长过程。”
他看着我的肚子。
“你又知道他是小子?”我斜眼看他,难道他的想法也和各社会的所有男人一样,重男轻女?
“凤凰儿,你不会以为我离开京师,京师里发生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清歌笑声很愉悦爽朗,“你在外国使节面前,可是大大地给我们天日长了脸,那一篇酣畅淋漓的回书,让人不禁拍案叫好,早已传到了南方民间,连我这个做丈夫的,都觉得脸上无比光彩呢!”
我眨眨眼,皱皱鼻子,连回书内容都知道,那么大宴上使节脱口叫出“皇后”以及皇上金杯赐酒的小小的c曲,清歌也都知道了?
“神通广大啊,亲爱的睿王,”我妩媚地轻笑,清歌听我叫‘亲爱的睿王’,一愣,随即笑得深潭眼睛眯成了月牙泉。
“你这么厉害,我要是皇上,恐怕也要忌惮你了!”我淡淡一笑。
“我哪有神通广大?只是你这个小笨蛋身边出了叛徒还不知道,我可是有第一手秘密资料的!”清歌得意地搂着我,在我耳边吹气。
我一呆,我身边的人?
转念一想,我扬起阴险的笑容,“好啊,安圣,你敢背着我做好事,咱们等着瞧,不把你嫁出去我就跟你扛上了!”
“那也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行!”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只看到一点点的肚子,表情柔和慈祥,气氛一下子沉静温馨下来。
“你给起个名字吧。”半晌,我轻道。
“你这个娘本事不亚于我这个当爹的,何必硬要我起呢?”清歌笑道,“要不,我们都想想吧!”
“娘”和“爹”两个字打动了我的心,让我想起了已经深埋心底的前世的父母,还有留在前世的让人牵挂不休的弟弟,夜爵啊,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忘了我这个姐姐,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想到了,”我轻呼,“就叫凤忆爵吧?”
清歌询问地看着我,“忆爵?是要怀念我那个无缘的妻弟?”
我弱弱地给了他一拳,“不正经!!”
清歌笑笑,低头注视着我的肚子,“好名字,要是男孩就叫凤忆爵,要是女孩,就叫凤如凰吧,像她的妈妈一样美,一样让世人尊崇——”
“是啊,然后,我要叫他们学会叫爸爸妈妈,爹娘的喊法也太土了,真受不了这里的人……”
“你现在就是这里人的爱妻……”
“还要他们学会泡妞,他们妈妈我当年可是风靡万千的少女杀手……”
“你说的是‘他们’,你打算生几个吗?”
“怎么?你敢反对……”
“不,我正在确认,然后就可以好好去庆祝一番……”
马车飞速地前进,男人和女人的只言片语从马车的缝隙里飘出来,落在路边一棵刚探出头的小草的身上,呃,小草醺醺然,真醉人哪……
马车驶进一座繁华的大型城池,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大型城池了,但在现代而言,也不过是一座中等城市。
马车停在一家看起来有点五星级水平的客栈前停下,客栈前停了一排黑衣人,清歌半扶半抱着我下了马车,一旁守候好久依然笔挺如松的黑衣人迅速把马车赶到一边去,纪桓和送我魁星笔的李老头也笑嘻嘻地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
那李老头尤其夸张,一下马车,就指着我的大肚子,和我的一身女装,“啊”了半天,最后满脸惊佩地挤出一句让人当场绝倒的话,“小兄弟,你为了能跟十三在一起,竟然如此牺牲自己的形象,我佩服,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小姐——”
刚一见到纪情,她就激动地扑了上来,显然她一点事都没有,恶羊扑狼的力气之大,差点把我给当场扑倒,身边的清歌连忙牢牢地扶住我的身子。
“我以为我失职了,我不该离开你的身边,万一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让云青知道了,我怎么向他交待?”纪情语无伦次地,眼泪汪汪地道。
什么嘛!我一腔热烈的感动顿时化为彻骨地冰水,哼,原来根本就不是真心关心我!我伸手给她一个暴栗,面无表情地顺手把她推到旁边她老爸那里,转向清歌娇笑道,“我累了,咱们进去休息吧?”
清歌看了一眼纪情呆呆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好。”
纪情在我背后发呆,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高兴起来,她老爸给她解释,“嗯,孕妇的情绪通常都是瞬息万变的,一会儿就好了!”
我差点扑倒,忿忿地跨进门,这个纪桓也太扯了吧?!
“情儿一向直爽,她其实也是真心担心你!”关上房门,清歌温柔地道。
“我知道,不然早就不要她了,哼!”我甩甩头。
梳洗后清歌给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老实说雷泽并没有亏待我,饮食上毫不苛刻,连夜宵都会给我买来,倒是我自己之前一直赶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这顿饭,吃的我肚子溜圆,不过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吃下去的东西最后大部分都没有进自己的肚子,我仿佛听到一个吃得滚圆的嚣张小孩在我肚子里狂妄地大笑。
我急着要回澜城,清歌劝我一定要放松心情。
“你一定要时时保持心情愉快,不然生出一个调皮孩子,最后累得还是你自己。我在澜城都安排好了,先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我们去澜城,那里气候温暖,我已经递上了奏折,南方的仗已经结束,朝廷只要派几个机灵善辩的大臣去和谈就可以了,和谈条件我也都随着奏折拟定清楚,剩下的时间,我跟九天说了,我要陪着我的妻子在澜城待产!”
“真的?”我惊喜,留在澜城生产,这的确是天大的喜讯!
肚子里的宝宝也很赞同,老成地“唔”了一声,不对,是我的错觉,这个时候的孩子,能成形就不错了,哪有意识?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想,把一切烦心事交给我就行了,找了丈夫却不知道利用,你亏不亏啊?”
“……”
夜晚徐徐来临,尴尬人难免遇到最尴尬的时候。
我已经梳洗准备睡觉了,赫然发现早已弄得清清爽爽的清歌似乎不打算离开这里,看到他暧昧的眼神,我的脸红了。
“那个,你不会打算留在这里吧?”我讪讪地问。
结果倒轮到他惊讶地看着我,“凤凰儿,你怎么了?我不留在这里要去哪里?”
“可是——”我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大胆肆意挑逗的裴夜凰哪里去了,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啊!
清歌仔细看着我的表情,半晌恍悟,不由得暧昧轻笑,“你以为我要……,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脸更红了,可是此时此刻,我除了拼死抵赖,还能做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忘了d房那晚我们的激情了?”清歌蹙眉看着我,那愁雅表情,让人想不心软都难,可是,那话听起来……
“你一直在叫痛,我不停地安慰你,这些你都忘了?”清歌慢慢靠近我,从背后搂住我的腰,腰已经不能称之为腰,清歌的手眷恋地停在微隆的腹部,却仿佛它是世上最美的风景。
我的脸上几乎能煎熟j蛋了,清歌是清歌的时候是多少让人怀念,可是一旦他是凤十三——“我命令你马上变回我的完美老公清歌,不许再学凤十三的油腔滑调!”
清歌一愣,忍不住低笑,热气不停地围绕我雪白的耳朵转圈,我觉得半边身子已经酸软酥麻得站不住了,“你以为我现是用凤十三的身份在和你说话啊?”
“难道不是?清歌才不会说这些疯话!”我不满地嘀咕。
“当凤十三的身份戳破以后,凤十三就是清歌,凤清歌就是凤十三,两者再也不能清楚地划分开来了,而我们,都爱上了你,只有真正地融合为一体,才能完全地拥有你,所以,现在的我,就是清歌,也是十三,世人也将知道,睿王就是江湖盟主,江湖盟主就是睿王!”
“那我不是惨了?”我不禁脱口而出。
清歌哈哈大笑,“虽然在战场上的每夜我都发疯地想着你,想着我们热情如火的新婚之夜——”
“别说了!”我捂住耳朵,阻止热气往外冒,也阻止外面的热气往里钻!
清歌坚定地拉下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我,“虽然我想要你想得快发狂了,但是,你现在怀有身孕,又沿途劳累,我怎么会去打乱你的休息?我只是想好好地陪着你罢了,”
我感动地看着他,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可是他下一句话让我气得头顶冒烟。
“……至于你欠我的那些刺激的浓艳的活动,就留到澜城的时候一起还给我吧!”
“臭清歌,你别跑……”我气得抬腿往后便踢。
“我不跑,你也别跑,身子要紧……”清歌轻笑,伸手抓住我。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轻柔地放进温暖松软的被褥中,清歌侧身轻轻躺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良久不语,就这样看着对方,仿佛一辈子也看不够似的。
“这次,你不再走了吧?”我艰涩地问。
他摇摇头,执起我的手轻轻一吻,“我的责任已了。”
我知道,这次是真的了,清歌的话中,连一点情感的起伏都没有,如果心情不是已经彻底通透,也做不到这么静止如水。,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神经一放松,便慢慢觉得困意逐渐袭来,我掩手打了个细细的哈欠,“那我就能放心地睡了,从d房那天以来,我都没怎么睡好觉呢!”
我动了动身子,欲在清歌怀里寻到舒适的位置,清歌轻轻捉住我的肩膀,“等一下……”
“怎么?有话明天说也一样,我们的时间长着呢……”我迷迷糊糊地道,眼睛都睁不开了。
“虽然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是这句话,只能在今晚说。”清歌笑道。
我舒服地蜷成一团,困得口齿都有些不清,“那你说吧!”
“我想说,我想你……”
混沌的意识接受到这句话,我迷迷糊糊地甜蜜地微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一阵淡香罩来,一份源源不断的温热密密地覆盖了我的唇瓣。
我满足的叹息一声,不自觉地投入并回应着这份热情……
第十九章 疑雾
沿途得知清歌的人和云青已经护送雷渊直接去了明州,而为了预防万一,犒军物资也直接由清歌派人护送去南边大营,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在清歌的坚持下,我们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达了澜城。
顾不得和程岩父子三人叙旧,柳鸿飞的报告使我的心沉到谷底。
澜城钱庄的钱,被提得涓滴不剩,柳鸿飞那时在和澜城相邻的陵城视察几处矿业,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已经来不及阻止!
凰爵是在澜城起家,留在这里的是凰爵三分之一的财产,其他分布全国的生意看似庞大,总共也不过占了凰爵三分之一罢了,另外三分之一在京师,却早已入了先皇的彀中,不由我们自由支配。
眼看我一心撑起的凰爵即将崩析,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依然难免难过。
湖畔当风,柳丝乍吐新绿,隔着朦胧不清的淡雾,我注视着这锦绣繁华的城市。
“在得知玉佩被夺后,我本来是有时间派人直接来澜城阻止的,可是我没有,你想到原因了吗?”清歌不忍看我落寞的表情,轻道。
是啊,我早已感到了一点古怪之处,可是却没有深想清歌这么袖手旁观的用意。
“你是,打算就着这次事件,让我趁机脱离凰爵?”半晌,我轻声问道。
“你若继续下去,不过是辛苦一世,却为他人作嫁衣裳,我实在不想看你的心血付诸流水。如果你想玩的话,可以在暗处玩得高兴,我陪着你!”清歌道。
“我……”我迷惘,清歌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凰爵这块早已被人虎视眈眈的肥r,可是,在我的眼中,凰爵不仅是我的事业,更是我思念过去的一种方式,若是放弃了凰爵,仿佛精神上缺失了一处,那种滋味,不好受。
“我知道你舍不得凰爵,可是在我的眼里,你的命,你的自由,你的灵魂更加重要,凰爵失去了可以再建,如果我失去了你,该怎么办?”清歌紧紧地盯着我,清澈的眼底闪过刹那的忧伤。
“怎么会呢?”我微笑,“没有任何人,甚至神,甚至鬼,能够拆散我们!”
“凰爵就像是你制作的火药,威力强大但危险至极,如果不在适当的时候放手的话,后果很难预料。”清歌抬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北方,“金钱,权势,荣华富贵我们统统不要,我不信,难道这样也换不到我们的自由?”
“是啊,我们放手得够彻底了,但愿那些俗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低叹一声。
清歌轻轻将我搂进怀里,“现在,只要我把我那份也交出去,那我们真的是无事一身轻啦。”
“你的那份?”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就是我在江湖多年得到的那些,”清歌淡淡地瞥我一眼,嘴角微有笑意,“比如,那两颗夜明珠……”
“夜明珠怎么了?”
“那两颗夜明珠,一枚上雕刻着绝世武功秘籍……”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吗,世上真有这种玩意?
“还有一枚,雕刻着世上最精湛的医术,我年幼时外公做给我玩的,江湖中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不知道这东西我早已转手送人了,”清歌微笑,“还有那块凤凰玉佩,拿着的人可以支配我所有的地下势力,另外还有那把可爱的金鼓,我特意命人打造,里面装有可以支配我地下财力的信物,这些东西,算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我原本是防备着九天即位如果有麻烦,正好可以动用,不料却阴差阳错保存至今……
”
“也就是说,就是说,我用凰爵千万两金银做饵保留住这些东西,是绝对物超所值的行为?我没有赔本?……”我只觉得两腿发软,这个清歌,不声不响怎么就塞给我一堆宝贝,万一我不知道实情随手把夜明珠送给了贫穷人家,那岂不是……
“你会把我送你的东西随便送给别人吗?”清歌轻笑,一眼看破我的心思。
“那个,是不会……”我勉强道。
“以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留下了东西,现在看来,这些只怕也是烫手山芋——”清歌敛笑微叹。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捉住清歌的手,只觉得浑身冰凉。
“没事,”清歌摩挲着我的手,试图使它重新暖和起来,“有我呢,凤凰儿,一切有我呢!”
抽刀断水水更流,与其如此,我何必过分强求?
这几天,程岩,程望,程星,轮番前来汇报各珠宝行和药膳坊酒楼的工作,看到他们真切不掺假的笑容,心头再多的阴云也都烟消云散了。
程望和程星已经长成结结实实的小伙子了,做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早已名声远播,许多大商家捧着大把的银子想挖他们,无奈我仿佛做人无比成功,让他们对凰爵忠心不二,即使凭着敏锐的直觉感到凰爵即将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也毫不迟疑地选择留下来跟凰爵共死生,让我好好感动了一回。
在这中间,玉冰心带着玉冰清过来了一趟。
我万万没想到,清歌竟然托爷爷专门来了一趟澜城,妙手仁术,给玉冰清彻底治好了病,治好后,爷爷随即飘然远去,只给我们留下了字条,说他还要趁着还有时间和力气去云游一阵子,等我和清歌彻底安定下来,他就结束云游来和我们汇合,我们一起去过平淡安宁的晚年生活。
在这过程中,我发现柳鸿飞和玉冰心中间的互动有些古怪,悄悄唤来程星,这个小家伙已经独当一面了,依旧不改往日的调皮个性,吃吃笑着告诉我,从那次玉冰心带人保护他们开始,柳鸿飞跟玉冰心之间就开始多了一些暗潮涌动。
程望笑着补充说,“玉姐出入战场多年,又已经过了二十,所以虽然家世清白,德名远扬,却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上玉府提亲,柳哥知道了这件事,就很遗憾地说,‘这样一位巾帼英豪,世人却没有眼光,这不是玉姑娘的损失,倒是世人的损失。’我们悄悄把这话告诉了玉姐,玉姐羞得半天回不过神,那脸蛋烧得像涂了厚厚一层胭脂,玉哥跟柳哥关系好,后来就微微探了探柳哥的口气,柳哥本来对玉姐这种独立坚强的女中豪杰就有好感——所以,他们现在不敢乱来,就等着小姐来给他们主持大局呢!!”
原来如此啊,我忍不住会心微笑,经历过一次碧城那样的大家闺秀型,鸿飞的确不太可能会选择这样类型的女子作为终身伴侣,而他的精明英豪搭配冰心的独立柔韧,的确是一对出色的璧人,只是不知道,鸿飞心里还有多少碧城的影子,若是永远不能拔除,那么对冰心也太不公平了。
我只顾着c心这个关心那个,却不知道,澜城还有着一道厉害题目等着我去解。
清歌接到周知事过来的信,说是犒军物资已经到了大营,他还要回去处理一点琐事,便让我带着纪情先回他为我们安排的家。
我和纪情刚刚跨进清歌为我准备的别苑,只见一个十七八岁身姿袅娜的清艳女子迎了上来,张口便是:“姐姐,妾身恭候多时了!”
我顿时一怔,和纪情互看了一眼。
那女子似乎极善于察言观色,一见我们的表情,娇声笑道,“是王爷让妾身在此恭候姐姐的。”
蓦地,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像我身为睿王的嫡妃,除了我承认的可以叫我姐姐外,连皇宫妃子见我都得恭恭敬敬地,还有谁能叫我姐姐——只有睿王府里的侍妾们,如果清歌真的有侍妾的话!
心底已经蓦然翻转了好几种颜色,表面我却纹丝不动,“恕我愚钝,我不知道我在澜城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妾身也不好说,”女子低头羞涩一笑,让我觉得分外刺眼,“姐姐等王爷回来便知道了。”
我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转眼看向她身后那群直挺挺的丫鬟,面色寒冷如冰,“怎么,这些也是要叫我姐姐的?”
我的漠视让她的脸上泛起一抹难堪,她微微使了个眼色给后面的丫鬟,那些丫鬟本来听到我冷淡的话语,还有些迟疑,见了她的眼色撑腰,更理直气壮地低头沉默,全部不打算行跪礼了。
她见状,脸上扬起欢畅的笑容,准备走上前来向我示好,纪情怒声娇斥了一声,“大胆,你是什么下贱身份,胆敢走到王妃身边!”
那女子脸色顿时一变,“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规矩,你们还不掌嘴?”她的怒气比纪情更甚,仿佛他倒是这处别苑的女主人似的。
那群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见状,其中两个壮健一点的便想讨好她,上前来就要动手,纪情是何等的身手,岂容她们靠近,只见她素手微扬,捷如闪电。
“啪——啪——”两响,那两个丫鬟惨呼一声,飞了出去摔落在地,嘴角裂开,鼻血长流,已然昏死过去。
我微微冷笑,凭我经商多年的眼睛,如何看不出来,这别苑的丫鬟都是新请来的,早就被眼前这个女子收买了,这女子明着迎接我,实际上却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同时在这群丫鬟面前树立威信。
看她的穿戴,比普通丫鬟好些,但也不像是侍妾一流的身份,只是我沿途为了掩人耳目,一身灰蓝的布衣长袍却给她们比了下去。只不过这仅仅是外在的穿着罢了,即使只是一身家常便服,我已然能够穿出真正的贵族气派,这清艳的小家女子眼底闪过的嫉恨,我岂能看不见?
“情儿,把这群丫头全部撵了去,再让程望调批新的送来,我可不喜欢身边用别人的人伺候,这群丫头既然心高,也不好让她们伺候人!”我淡声吩咐。
你们以为我会跟你们阴谋争斗,在清歌回来之前哑巴吃黄连,任你们欺负?我何必如此自降身份,来个釜底抽薪不更好?
那女子脸色忽青忽白,“姐姐,王爷回来恐怕不好交代……”
“啪——”地一声闷响,纪情的小小巴掌又引到了她的脸上,纪情若无其事地甩甩手,“啧,手都打痛了,真不是一般的皮厚!!”
“你——”见识了纪情的手段,那女子眼中恨得欲喷出火来,却不敢乱动。
“我什么我?‘姐姐’这两个字是你能叫的?打你算轻的了,对皇室贵族不敬,下次我就是砍了你的头王爷也不会说什么!”
我只是站在一边悠闲地微笑,纪情的泼辣连我都领教过,眼前这个女子如何能够应付?
“你——”女子恨恨地,转向我,“姐——就容自己的丫鬟这样放肆?”
“我没看到她放肆,只看到她替我打发了该打发的人!”我扬声大笑,惊傻了她和那群已经瑟瑟发抖的丫鬟,“你大概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整个睿王府里,当家说话的可不是王爷,而是我——睿王妃!明白了吗?”
“你——”女子惊悸地看着一瞬间光芒四s的我,眼中闪过恐惧。
“你想挤进睿王府当妾,也该先打听打听睿王妃是谁啊!连嫡主的性格事迹都不知道,你还有本事跟别人共夫么?”
臭清歌,你回来不跟我解释清楚,我就跟你没完!
“纪情,这个女人,不管她之前住在哪里,先把她安排到丫鬟房中,严加看守起来!”我威严矜持地吩咐道。
女人脸色顿时惨白,再不复刚才的傲慢矫情。
程望手脚麻利,傍晚时分已经给我送来了十几个看起来干净伶俐的丫鬟,只是我白天纵容纪情在门口显了那手威风,他们已经听出去的丫鬟添油加醋地说了,见到我和纪情,只吓得抖个不停,我忍不住轻笑,让纪情叫来我们自家开的锦绣坊负责人,给她们做了两套统一的衣服,又给她们每人赏了二两银子,弄得她们不知所措,趁她们精神松懈的时候,纪情恩威并施地代我说了一遍规矩,彻彻底底打进了这群年纪不大的女孩的心里。
不用点心对付是不行,我现在怀有身孕,万一一个不慎身边藏了j细,那样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不过,真正的j细也未必会被我的小恩小惠唬住就是了。
“我就不明白了,小姐,干嘛只把那个女的关起来,要是我,早一刀过去了!”纪情陪着我吃晚饭,程望特意从蘅芜坊调来大厨给我做出来的。
“哼,”我微笑,“那要是王爷回来知道了伤心怎么办?”
纪情顿时张大了眼睛,连忙替她的初恋说话,“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王爷会做这种对不起你的事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哼,谁知道呢?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说不准嫌我年纪大了,又说不准在战场上待得太久,一时按捺不住……”我故意拉长声音。
纪情一脸严肃地放下碗,“小姐,王爷绝对不会的,以前王爷行走江湖的时候,多少多少美艳女人江湖女侠明着勾引,暗中下药,都没能让王爷有丝毫动摇,王爷对你的神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可以怀疑王爷呢?”
我看着她无私的小脸,突然觉得有些感动,清歌,如果连世人都不怀疑他的品格,我这个做妻子的,又怎么会不信任他?
我扬眉一笑,“好啦,吃饭吧,我怎么会不相信清歌,我是逗你玩呢!”
虽然不相信,可是心底醋意翻滚也是真的,我甚至不能容忍有女人用仰慕的眼光看他,何况这个女人公然妄想攀上他做一名正式的妾?!
“清歌精明非凡,如果这女人只是单纯地想赖上清歌,那么清歌早就打发了她,更不可能流她在这里,唯一的可能是,清歌发现了什么不对,才把她留下,想查清楚她背后牵扯的人,只是,清歌干嘛不告诉我?!”
我噘嘴,纪情噗哧一笑,“准是怕打烂了醋坛!”
“吃过饭,你把她叫过来,再找一个稳婆过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那女子被带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梳洗好,换上织金镂翠的银色宽松睡袍,散散地放下长发,脸上不施脂粉依然光彩耀人。
我慵懒地躺在清歌主卧室的躺榻上,知道他是专门为我的这一身懒骨头准备的,盖上雪白的提案蚕丝厚被,这时候的澜城已经温暖,但夜间依旧有些凉意。
我这一派精致绝俗的悠闲气度震住了她,她低低地俯下身子,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第二十章 云开月明
只是短短半天而已,原来颇有几分姿色的妍丽脸上已经憔悴深深,啧,心理素质也不怎么样,若真的是谁派来的j细,那也太看走眼了。
恩怨分明是我的性格,我不可能只等着清歌回来澄清,也要听听她的说辞才是。
纪情小心地给我端来一雪白瓷碗温热的人参汤,看也不看跪在一边的女子,“王妃,好不容易熬好了,趁热喝吧,这可是王爷从外域花千金购来的上好野参,是对王妃的一片心意,可别辜负了。”
“偏你多话,不过是几支野参,我库里多的是,用得着王爷巴巴地跟外人交易买来吗?下次告诉王爷,甭破费了……”
我嘴中说着,眼角微微扫向女子,女子低垂着头,乌亮的发上只挽着一只碧玉簪,一身素色绣缎衣裳,看似清雅,但那紧抿的红唇却艳丽得分外刺目——好人家的女儿,绝对不会选择如此俗艳浓丽的唇色,即使是宫里的重要场合,贵妃们也会选择那种纯正端庄的大红色,绝不敢选这种狐艳,而她神色坦然自若,并不是为了攀高才刻意打扮的样子,分明是早就适应了这种唇色,不自觉地用上的;当她听到我和纪情的对话中,清雅脸蛋上闪过一抹遽然收缩的神色——一种对钱财宝贝贪婪渴望的表情,我心底对她的身份有了底。
慢慢饮干手中的参汤,觉得身上暖喝多了,我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把你的来历说说,若是有情理的,我自然给你一个公道,便是王爷想负你,我也不允许;但是你要是有半句虚言,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情儿,京里那个妄图挤进我们睿王府的女子,你后来怎么处理了?”
纪情微微一笑,“王妃问起来我就该脸红了—— 那种不要脸的女人能怎么处理,我请侍卫大哥把她丢到京里最下等的妓院里,专门接待一些贩夫走卒之辈,不上一个月,听说就患那种病死了,扔到郊外乱葬岗让野狗啃了吧?”
我眨眨眼,这个纪情真是越来越讨我喜欢了,思维跟得满快的嘛,也亏得她一个还没出嫁的黄花闺女编出这一通话,有时间我一定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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