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你埋的我》第 1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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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才刚断n啊!我的两个小孙孙,吃人n吃到一岁呢!难怪身体棒棒的!”母亲捧着两个孩子的脸,亲了又亲。
  母亲随手将纸条放到茶几上。
  我却悄悄收起它,那不是纸条,那是沫沫一颗伟大的母爱。
  再去看望哥时,我将两个孩子的照片放在玻璃窗上,哥哥将脸贴到照片上,磨蹭不已,失声禁言,泪流满面。
  “哥,孩子像你,也像嫂子。”我强忍住辛酸,口吻愉快。
  “嗯……沫沫呢?”哥抬头问。
  “在家带孩子。”我平静的说。“等孩子们长大了,带来看你。”
  “嗯!”哥双眼放光,重新将目光放到照片上,轻柔,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摸,爱不释手。
  我轻轻擦掉眼角的泪,不敢告诉哥真相。
  其实就在沫沫送来孩子的两天后,本市新闻里,报道了一名年轻女子,在一座公墓前自杀了。电视画面转瞬之间,我看见了死者,穿着白s的衣衫,而她面前的幕碑上,写着“慈母艾灵灵之墓”。
  母亲眼里裹着泪花,抱着两个懵懂无知的孙子,自语道:“g嘛走那条路呢!”
  g嘛走那条路?母亲不明白,世人都看不透……那女孩,年轻漂亮,灵动妖娆,为何想不开寻死……她是在赎罪啊!她不能憎恨杀害母亲的凶手,她还为仇人留下后代,叫她忠孝难全。
  于是她亲自死在母亲墓前,以祭母亲亡灵。
  我什么都没说,走进卧室把门反锁上,将头埋到被子里,失声痛哭。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我人卑言轻,我可耻的食言了。
  习惯难受,习惯等待,习惯思念,却永远不能习惯再也没有她。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漆黑的夜里,无可奈何的想她。
  沫沫,我的沫沫……
  沫沫的孩子,果然是用母亲取的那名,男的叫公治平,女的叫公治安。
  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安安特别聪明,从小就显现出在音乐方面的过人天赋。有天我听到她小嘴里哼哼唧唧,仔细一听,竟是沫沫经常唱的那首歌的曲调。竟管断断续续,依稀还能听出一小段模糊轮廓来。
  我不禁失神,想起当年沫沫还是少女时候,在那间y光从湛蓝的窗帘洒进的小屋里,她轻轻柔柔的唱“如果来世可以选择/ 我想做一片云 /听说云没有爱 /出生于晨曦时一份意外 /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后来 /如果我是天边最白最轻的那片云 /你可否将你的爱 /斟一点点给我 /为你佛前虔诚500年 /尔后我独自离开……”
  每回情不自禁的看见孩子,时不时露出一个像极了沫沫的举动,就会让我陷进对沫沫的缅怀中,感伤不已。
  我将沫沫葬在她母亲旁边,经常带孩子们去看她。
  两个小家伙什么也不懂,天真的捣乱,叫他们去为墓地除草,却也能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认认真真的拔草,有模有样的架势。
  我对沫沫说,“孩子们都很乖,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你永远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你是个好女孩,沫沫。”顿了顿,我用小得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喃,“我好想你。”
  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家里有了两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父母很快从哥坐牢的悲伤中走出来,将精心全部放到孩子身上。整天笑口常开,到哪都抱着,舍不得放下。
  婉仪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她老去捏小家伙的脸蛋,说长得太水灵了。
  婉仪对平平安安说:“谁先叫姨妈,我就抱谁。”
  两个孩子便争先恐后的叫。逗得婉仪乐不思蜀。我妈就在一边自吹自擂:“我教的孩子,嘴就是甜。”
  我免不了又要奚落她几句。
  很多时候夸张的笑声就会从我家窗口飘出,可以传到很远。
  沫沫本是婉仪的妹妹,沫沫的孩子叫婉仪姨妈。
  我们果然是一家人。
  母亲对我和婉仪说:“你们俩赶紧把婚事办了,亲上加亲!”
  我看了婉仪一眼,她低头逗弄安安,假装没听到,俏脸却瞬间布满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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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27
  26、以天涯之名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约婉仪单独吃饭。
  看得出她精心打扮过的,画了睫毛,扫了些胭脂,精致无暇。
  一起回望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惘然如梦。婉仪小口小口的吃着甜点,我突然说了句:“吃过饭,我们去看看你父亲吧。”
  婉仪惊讶的看着我,没说什么,缓缓点头。
  婉仪的父亲,当年叱咤政坛的市高院院长,如今只是位高墙内失去自由失去名利失去财权的老人。他仅有的,只是婉仪这个女儿。
  陈瞳老人身体还算好,依稀看得出当年的精g,说一不二的威严。只是面容有些憔悴,看到女儿来了,显得很高兴。
  他本是我们一家的大仇人,但我面对这么一位孤独失意的老人,竟激不起一丝恨意。
  除去一身权力,他也可以带着一脸慈祥和亲切。
  得知我是公治晨的弟弟,他表情里露出无限忏悔,却没多说什么。过了会儿,他淡淡的开口问我:“那个女孩子……现在好吗?”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来看过我。我却不记得她的名字。”他继续说,目光向上,仿佛在追忆。
  “爸,您说的是……艾沫?”婉仪毕竟比较了解她父亲。
  “她随了母姓啊。”他喃喃着,“本该姓陈的。”
  原来沫沫竟来看过他!
  “她说谢谢我以前每个月给她两万块钱……呵呵,跟她妈一样骄傲,谢什么呢?本就是我的责任……她心里一定还恨我吧,到头来都没叫我一声爸爸。造孽……”老人说着,流露出难过的眼神。
  婉仪不忍父亲伤心,温言安抚着:“她生了孩子,龙凤胎,已经一岁多了,爸,你当外公了。”
  “是吗?”老人脸上惊显出一朵晚盛的菊。
  “嗯,等他们长大点了,带来看您。”
  老人一脸憧憬的点头。
  临走时他一本正经的叫住我:“年轻人,我把婉仪j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我女儿可不坏。”
  我慎重的说会的。
  走到大街上,呼吸清新的空气,突然感慨自由真好,活着真好。
  婉仪好半天才从悲伤中缓过来,低着头问我:“你们一家都恨死我爸了吧。那你今天为什么还去看他?”
  我笑了,说:“岳父大人总得去看的吧。谁叫我看上他女儿呢?”
  婉仪羞红了脸,又惊又喜的模样,忸怩着一跺脚,就往前跑。
  我三两步追上去,却发现她已经哭了。
  “怎么了?”我问。
  “请你不要再假装对我好!”婉仪泪水盈盈的看着我,“我很傻,会认真的。”
  我想起曾经和婉仪在一起时,她说过一句话:所以我就是爱你,哪有什么因为可是为什么。
  心上泛起一层层怜惜,我拉起她的手,她的掌心暖暖软软的,是我熟悉的触感,我笑“我也没不认真啊!”婉仪只一怔,也没挣扎,温顺的由我牵着。
  “你忘了沫沫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很不识失误的毛病依旧没改。
  我不语,凝视远方视线模糊处矗立的宝塔,笑。
  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我将母亲传给儿媳妇的戒指,转了一个圈,重新戴到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然后我们像学生时代谈恋爱那会一样,漫无目的的压马路,直到华灯初上,直到星星点灯,直到月亮在澄清的苍穹上毫无依靠的漂浮,我们追寻着人生的尽头,以天涯海角之名,流浪。
  “这路的尽头在哪啊?”婉仪问。
  “我还是觉得在西藏。”我说。
  “你还记得那首歌吗?”婉仪眼睛忽闪忽闪的,比星星还明亮。
  “当然。”
  然后我们唱起来——
  “看你的脸上笑容多灿烂,
  自信满满准备出发!
  我全副武装我整装待发,
  用我所存好的力量。
  这宇宙究竟有多大,
  没有人知道。
  噢,我只想跟你一起闯!
  有星球导航流星做伴,
  一点也不怕,
  我们都是冒险家。
  独一无二的想法,
  手牵着手壮大力量,
  梦想因此而发光。
  如果攀不过高山,
  那就要学着翱翔,
  生命它就是这样,
  冒着风雨也要闯一翻!”
  因为有过共同的过往,因为彼此熟悉。只一个轻巧的开头,我们便知道彼此下一步要去哪里。
  我和婉仪的蜜月之旅,选在了西藏。
  在最圣洁净明的地方。接受了雪山的洗礼,接受了神湖的验证,接受了广袤草原的祝福。
  以天之尽头起誓,从今以后,我只牵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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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除却今生,再有来世
  二十年后。
  哥表现优秀,频频减刑,终于从高墙走出来。
  平平安安已经上大二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前年父亲因病过逝,留下白发苍苍的母亲。
  哥握着我的手,第一句话就是:“她葬在哪?带我去看她吧。”他沧桑的目光,无力却坚定。没人告诉他沫沫已经去世,却也没人主动提起沫沫,聪明如我哥,大概早已有所意料。
  沫沫的墓前,哥那双刻满疮痍老茧的手,在冰冷的墓碑上迂回游弋,神s轻柔,仿佛触摸着沫沫永远鲜灵的脸庞。
  哥哥摸着那墓碑上刻着的“长嫂艾沫之墓”几个字,喃喃道:“我要重新为丫头建墓,亲手将她埋葬,写上爱妻艾沫之墓。听说亲手埋葬之人,下辈子就能做夫妻。今生没陪到她,我们还有来世。”
  山间突然起风了,清风阵阵,轻捻哥哥的衣角,牵动哥哥过早斑白的发,绸缎般柔滑,流水般细腻……多像有个谁,柔情万种,密密切切的在与哥缠绵。
  哥哥喉头微动,他一定在轻轻的对他的妻子说着话,旁人都听不到,无从打扰。
  那段旷世之恋,恍然如隔世。
  这时,仿佛从远方传来一个女子轻软温婉的歌声,她有灵动的眸子,浅浅的梨涡。从千年之外,幽幽赶回凭吊她百转千回的爱情。
  ——
  如果来世可以选择/
  我想做一片云 /
  听说云没有爱 /
  出生于晨曦时一份意外 /
  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后来 /
  如果我是天边最白最轻的那片云 /
  你可否将你的爱 /
  斟一点点给我 /
  为你佛前虔诚500年 /
  尔后我独自离开……
  尔后我独自离开。
  只留哥哥一人,在青山薄雾之间,与发妻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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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 27
  《前世,我埋的你》全篇完
  截稿于重庆沙坪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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