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念》7.到死

  第二天上班，陈弈阳到的时候苏芮已经起床了，她发现外面下雪了，视线一直盯着窗外看。
  他笑笑，“下了一会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毛毛雪，你看现在都鹅毛大雪了。”
  她没回过头，纠结了一会才开口，“你能推我出去看看吗？”
  “额...”他有些为难，外面太冷了，怕她冻着。
  她回过头，略显沮丧低下头，“好几年都没下雪，今年好不容易下雪了。”
  他点头应下，“好的，我们出去看看。”
  她突然抬起头来，有些吃惊，一般这种天气家人是不会让她出去的，虽然她知道是为了她好，却还是不沮丧，而他同意了，大概是父母还没特别交代过，新来的人还是有好处的，心里竟然有小小的窃喜。
  怕外面冷，昨天她又发烧，他给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还是不够，他又给她系上围巾，最后又把自己的帽子给她戴上，全副武装这才让他放心。
  第一次的肢体接触，两人居然都没有腼腆尴尬，在部队时操作过轮椅，他推她出去时却还是小心翼翼，将轮椅停在门口屋檐下，弯腰研究了一会才知道刹车在哪，又觉得自己局促，无声的笑了笑。
  她缓缓伸手出去接住雪花，雪花成片成片的落在她手掌，随即就融化在她掌心，再变成水滴，算不上开心，只是这几日烦躁不安的心在此刻莫名被治愈了。
  看着苏芮露出的微笑，陈弈阳试探的问了句，“你记得陈佳琪吗？”
  陈佳琪？她没回手，沉思几秒后回答，“你说的是我同学吗？”
  他点点头，“她是我妹妹。”
  看不出她任何情绪，嘴角的微笑还在，只是点了点头，“哦。”
  陷入沉默许久，苏芮侧头看着他，“她还好吗？”
  他点点头。“嗯。”
  原来除了她，大家都挺好的，苏芮脸上的笑容没了，“那就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要过去坐坐吗？”
  她撇撇嘴，“好。”
  他推她过去，雪依旧再下，落在他们肩上，头发上，推到亭子里，他下意识的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她却身子一侧躲过了，他却笑笑回手。
  风有些大，没待一会苏芮提出要回屋，他就推她回屋子里，可她还是就盯着窗外，雪好像小了些，树梢却已经挂上了白衣。
  他笑笑，“等天气好些，我们可以出去转转。”
  见她不说话，陈弈阳继续说，“又或者，你平常都做些什么？我们可以......”
  他说话的语气在她听来是同情怜悯，这是她这些年最常听到的语气，突如其来的抵触，甚至有些愤怒，“我平常就这样坐着，以后也只能这样，然后到老，到死。”
  这话太过沉重，让他太过意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却又想让气氛轻松些，“那我们可以多出去走走，不要就这样坐着，你喜欢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话还未说完，她就已经打断他了，“不需要，你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他就呆呆站着，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后脑勺，“好，那你有事叫我。”
  就这样背对着他，听着他关上了门，苏芮缓缓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刚刚态度不好，知道应该更克制自己些，可她忍不住，那股来自心底的悲伤，总是会时不时冒出来，陷入更深的悲伤。
  直到下午方莹的到来才打破了这沉寂，她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房间里的低气压，冲陈弈阳眼神询问怎么了，他说实话也不明所以，只能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好在方莹来的时候路过面包店买了苏芮爱吃的面包，“小芮，我带你爱吃的奶酪包。”
  苏芮深呼吸，这是方莹告诉她，难过悲伤时深呼吸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谢谢。”
  方莹正准备拆开包装，“现在吃吗？”
  苏芮摇摇头，“现在不吃。”
  方莹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陈弈阳，故意重了语气，“他惹你了啊？”
  她回过头看着他满脸无辜，微微眯起了眼，“没，我自己的问题。”
  方莹拍拍苏芮的肩，回过头对陈弈阳淡淡一笑，“你先出去吧。”
  “好。”陈弈阳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伸手轻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