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念》33.死得体面

  苏凡是五月底回来的，毕了业辞了职算是彻底回国了，苏芮是在苏凡都定好了机票之后才知道的。
  她给他去过电话，问他怎么决定回来的？
  电话那头苏凡一本正经，“家里多好啊，没压力，在家能吃香喝辣的。”
  其实苏芮说了好几次了，希望他不要顾忌她，拥有自己的人生，他开心最重要，而她的人生既然这样了，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落地那天，苏凡是苏建强亲自去机场接回来的，到家的时候正好中午，杨英也已经从公司回来了，和苏芮在家等着。
  苏凡回来自然是杨英最高兴的，几天前就开始整理苏凡的房间，被套又买了套新的换上，还打算给他房间重新装修一下。
  进了门，苏凡居然先和陈弈阳击掌，两人对视而笑，仿佛有很多话都在眼神里能相通，苏芮别扭的看两人一眼，两人还嘻嘻的笑出了声。
  六一那天，全家人都在家，陈弈阳早上来的时候带了一堆零食，祝她儿童节快乐。
  苏凡倒在沙发上翻找袋里的爱吃的零食，连吃两个果冻后，“怎么没买饼干啊？”
  陈弈阳随手抓了个抱枕扔过去，“我又不是买你吃的，你放下，别动。”
  “嘿嘿。”苏凡稳稳接住抱枕，“姐，要不你烤饼干给我吃吧？”
  苏芮想了想家里材料都有，点了点头，“好呀。”
  陈弈阳在一旁打下手，苏凡开始还热衷帮忙，只是没一会就待不住了，说是回房间发个邮件就溜走了。
  几个小时后，陈弈阳捧着刚刚烤出来的饼干，从侧门往主房子走，可一开门就听见一家人在争吵。
  杨英红着眼在质问苏凡，“如果不是我用你平板发邮件看见发来的确认书，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苏凡低着头不说话，杨英抬手就给了苏凡一巴掌，“那是你姐，你居然同意她安乐死？”
  苏凡咬着下嘴唇，“我知道，那我是姐，亲姐，小时候你们工作忙的时候，都是她陪着我，我比你们更知道，那是我姐。”
  话到最后，苏凡已经泪流满面，“可是她求我，甚至从轮椅上滚下来求我。”
  苏建强撑着扶手从沙发上起来，“凡凡，你为什么提前不告诉我们？”
  苏凡抬手抹去眼泪，“姐说了，她会自己告诉你们的。”
  杨英抬脚就要去找苏芮，却被苏凡拉住，“姐会自己告诉你们的，别去问了。”
  陈弈阳突然想起正月初叁那天，他去看她，一进门就听见房间里在争吵，是苏芮和苏凡。
  苏凡用极其凶狠的语气大声低吼，“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帮你的。”
  苏芮却是几近祈求的语气，“算姐姐求你了。”
  他进退两难，又听见她继续说，“凡凡，你希望我就这样活着吗？到老到死？”
  苏凡声音都带着颤抖，“苏芮，这样活着的人多了，比你严重的还坚强活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放弃自己的生命，再说我会照顾你，照顾你到老，到死。”
  她歇斯底里，“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这样活着，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车祸就死了。”
  苏凡震惊的瞪着她，缓缓在她轮椅前蹲下紧紧抓着她手，“姐，你不要这样，你死了爸妈怎么办？你不是还说要看着我结婚生子，给我带孩子吗？”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会自己告诉爸妈的，至于当姑姑，你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苏凡红着眼，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姐...”
  苏芮却释然的笑，抬手摸了摸苏凡脑袋，“我都找好资料了，就在瑞士，等你回去后去看看，我也咨询过了，安乐死不疼的，不会很痛苦，死得体面。”
  苏芮甩开她手，“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
  门外的陈弈阳无比震惊，手上还提着她昨晚说想吃的春卷，以及排队了好久买的奶茶，他没敢再逗留，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