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君临不擅于太温软的言司,叹了叹,就仅是抬手,摸摸她的头。
丁又宁笑开脸。“和好了?”
大老爷赏她两颗白果子。“一旁玩沙去。”
于是,丁小宁小朋友,哼着小曲儿到一旁愉快翻杂志去了,还自动自发替自己冲了杯咖啡,完全当自己家的自在。
泡完咖啡回来的路上,经过财务经理办公室,见着迎面而出的身影,不由“噫”了声。
“怎么又是你。”对方蹙眉。
她也想问。丁又宁啼笑皆非,直觉道:“我没跟踪你喔!”
赶快先澄清。
“我没这样想。”蔺韶华神色缓了缓。
严氏企业顶楼的高阶主管办公室,也不是她想跟踪就能随随便便上得来的。
“你在这里上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蔺韶华本能欲答,临出口前又觉口气太冲,硬生生改回:“不是。”
“啊,对了,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先别走喔。”未待他回应,丁又宁快步离开。
一回来,开口便道:“爹地给我钱——”
严君临看向朝他伸来的纤纤玉手,抬眸讽道:“丁又宁,你还真孝顺啊,在外头就只学会了如何啃老?”
啃得真坦然。
“爹地本钱雄厚,我啃不干啦。”丁又宁干笑。“刚刚跟路人借钱来坐车投靠你,我要还他钱。”
“你可以再迷糊一点没关系!”严君临没好气道,一边从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内抽出皮夹扔给她。
丁又宁收了打赏,一溜烟又跑回去找蔺韶华。
“感恩尊下仗义,施以援手,两百块大洋双手奉还。”前阵子一部古装戏刚杀青,时空还没调回来。
轻快俏皮的调性、再搭配招牌甜笑,一般人少有不买帐,偏偏眼前这个好像是例外,只觉轻佻浮夸,漠然收回纸钞。
“欸,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丁又宁又不是傻的,多少还有点知觉神经,知道这男人对她好感度极低——
不,更正确来说,是能不熟就多不熟,排斥意味浓厚。
蔺韶华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重要吗?”反正是不会往来的人。
是不顶重要啦,她也没自恋到觉得全世界都该喜欢她,但,没有理由被厌斥,滋味总不会太美妙。
“欸,我跟这里的老板关系还不错,需不需要我帮你说一声,让你比较好做事?”既然不是这里的员工,应该就是合作对象之类的,她很努力想释出善意,表示友好,这样能挽回一点点低迷的人气值吗?
能在这层楼随意晃荡,且自由进出总经理办公室,可想而知“关系”有多好了。
蔺韶华凛容。“不需要,谢谢。”他靠的是实力,不是关系。
完全不领情,转身,走人。
应该……厌恶感再更上一层楼了。她很有自觉。
碰了一鼻子灰,丁又宁又一脸挫折地返回总经理办公室。
“爹地——”她好幽怨地喊。
严君临在忙,没理她。
从小就是这样,大人在忙时,她就很乖地闪到边边自己找乐子,虽然有时还是会觉得寂寞,更小的时候不懂事,童言无忌,还跟爹地说:“不然你跟叔生一个妹妹陪我?”
现在想想,简直蠢毙了。
严君临审完一份急件,抬眸投去上瞥。
“我有这么顾人怨吗?”她抓紧时间,行使发言权。
真的,她刚刚很努力回想,把遇到那男人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回想过一遍,还是想不出自己哪里言行失当,让一个初识的人,明显厌斥她。
她觉得,对方是好人,面冷心善的那种,虽然一另很想离她愈远愈好的模样,听到她有困难,仍停下脚步,施以援手。
当然,这也不是代表他百分之百就是上好人,一切都只是她的直觉罢了,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所以她就更不懂了,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她有很认真在检讨自己,但——目前为止,还没检讨出个所以然来。
严君临没回她,于是她又认分地自己安静玩手指。待手边的急务处理完毕,收拾桌面与她一同下楼,开小差,喝一上午茶。
“大老板公然跷班,真的可以吗?”她打趣道。
严君临不冷不热地扫她一眼,某人倒很懂得适时卖乖,笑意甜甜地挽上他手臂。“知道爹地疼我。”不然他哪有吃下午茶的习惯呀,忙起来没忘记吃正餐就不错了。
电梯开启时,她不忘谨慎地戴回口罩与墨镜,免得不慎被狗仔拍到,目光扫视周遭,见那男人还没走,正在与员工确认资料,朝她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她也没多此一举上前去打招呼。
严君临忽道:“我第一眼,也很不喜欢你表叔。”
“咦?”慢了半拍,才领悟到他是在回答她稍早的问题。
有这回事?都没听叔讲过。可就算是这样,现在还不是爱叔爱得死去活来。
“不了解你的人,难免会因为自身因素、外在因素,而产生一些错误的认知与偏见,你永远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招人嫌,也不需要刻意去想明白,因为那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后来,是怎么扭转对叔的偏见?”
“因为理解。能够理解你的人,自然便懂,不能理解的,也不必强求,就当无缘。”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看她,而是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莫失本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她一直都这么美好,那么,外人理不理解、喜不喜欢她,就纯粹是缘分问题。
“嗯,我明白的,爹地。”
“要我去说吗?”
“啊?”现在话题跳到哪了?
“他是我们公司委托的会计师,名字我得去查一下。”上一期的财报是他做的,名字只大略扫过一眼,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没在记这个的。
丁又宁失笑。“爹地,你以为我想干么?”
严君临挑眉,一副“难道你没想干么吗”的表情。
知女莫若父,他几曾看宁宁介意过旁人的观感?身处演艺圈,招黑的机会可多得去了。
“好啦,我承认我以前见过他,但他好像忘记了。”还忘得一干二净。她表情有些闷。
“他是欠了你情还是欠了你钱?”还非得记住她不行?
“当然是欠钱罗!”半真半假地戏谑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超穷的!”
最好是。
“借据拿来,我帮你讨。”
“谢了。”丁又宁顺势将手搭上那伸来的掌,慢悠悠地笑回——
“我自己的债,自己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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