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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屋里的人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谁,猛地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啪——
“啊——”
宁玉纤被宁瑞远打的猝不及防,身子重重的往一边倒去。
这一幕,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将宁玉纤疼在手里的宁瑞远,会给她一巴掌。
此时,再看宁瑞远的表情,额头青筋暴突,那一双浓郁的剑眉也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的阴鸷,仿佛一团浓重的黑雾,叫人以为下一刻就要将他们卷入无底的深渊里。
“老爷,你干什么?”
许氏怔了一怔,而后发出一声嚎叫,将宁玉纤搂在自己的怀里,一双通红的眼睛控诉着宁瑞远。
一如既往的柔弱形象,楚楚动人的叫人怜惜,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引起宁瑞远心底的怜爱。
他一双如鹰般犀利的黑眸死死的瞪着许氏跟宁玉纤,怒道:“干什么,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瞧瞧你的女儿在凌府干了什么好事。”
说到最后,宁瑞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周身散发狂暴的怒气,几乎叫人窒吸。
赵氏跟宁子姗再兴灾乐祸,此时也不免被宁瑞远阴冷的表情给吓到了。
老夫人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便沉着脸不发一语,坐看宁瑞远处置许氏母女,心里头居然有一丝出了口怨气的轻松感。
宁子衿眼角的余光看到老夫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不免有些乍舌。
她的祖母,有时候还挺邪恶的呀。
当众人都为宁瑞远盛怒的举动吃惊时,宁子衿的心里却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宁瑞远宠爱许氏,那是得在她安稳于室,温柔娴惠的前提下。
而今晚,宁玉纤居然做出与男人私下有染的事情来,叫他在众位大人之间颜面尽失。在自己的利益与面子前,任何宠爱都算不得什么,宁瑞远不生气,宁子衿才会觉得奇怪。
这就是宁瑞远,一个自私,心狠,冷漠的男人。
一想到那些人看着自己的表情带着一丝兴味与戏谑,宁瑞远心里的火气,又大了几分。
“老爷,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许氏望着怒容满面的宁瑞远,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知道这次的事情真的叫他气到了极点,否则他不会对玉纤下这么狠的手,于是便急着想要解释。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老夫人给冷冷的打断了。
“是什么?你还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子衿谋划好的,用来陷害你女儿的吗?”
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她如矩的目光像是一把钢刀,要在许氏的身上划个千万遍。
“许氏,你的女儿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你不好好反醒教导她,居然还想把一盆污水都泼到子衿的身上,怎么,上一次没有诬陷成,这一次又卷土重来吗?”
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宁瑞远的心里也开始浮出一丝质疑,想当初玉纤从华宁寺被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送回来,说是在寺内与男子私通,连刻有自己名字的玉佩跟金钗都落在男子的手里,当事情败落时更是冤枉子衿诬陷她。
那时候他完全相信玉纤所说的,她是被人陷害的,哪怕有人证跟物证,他也相信她的清白,打心里认为这是子衿故意栽赃,可是今天,在凌府,众目睽睽之下,从她的袖子里掉出一张出自男人之手的情诗,若说她是清白的,叫他怎么也不信。
何况,刚刚在门口,她们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亏我这么疼你,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啊?!”
宁瑞远说着,便要给宁玉纤一脚,许氏见状,立即扑过去抱住了宁瑞远的腿,哭喊道:“老爷,玉纤是冤枉的啊,求你明察,她是被人陷害的啊……”
“滚开!”正在气头上的宁瑞远想也没想,一脚将许氏给狠狠的踢开:“到这个时候,你还有脸说冤枉,那张纸可是真真实实从她身上掉出来的,她当时可有辩解?没有吧,哪家的小姐会暗地里跟男人有接触,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当真是把我这张脸给丢尽了,就算是被人陷害,若是她对孟如风没有那种心思,会着了别人的道吗?”
宁瑞远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满屋子的人都惶恐的望着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宁玉纤从没见过宁瑞远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是冲着她发,早已吓的脸色惨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一抽一抽的模样好不可怜。
只是她的嘤咛声让宁瑞远的眉头皱的更深,眼中的怒意更盛。
老夫人嫌恶的望了一眼许氏母女,对宁瑞远说道:“远儿,当初老大在华宁寺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不相信,现在可叫她闯出更大的祸来了,要是那会好好管教,严厉惩处,今天也不会连累了宁府,叫咱们家跟着丢脸了。”
“是,母亲,都是儿子的疏忽。”宁瑞远心里沉甸甸的,他表情抑郁,对着老夫人认错道。
喉咙口像是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似的难受的紧,没想到他才搬来云城不过两个月便出了这等事情,叫他在同僚面前颜面扫地,愣是抬不起头来。
“你说,今天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给闹大了,借题发挥,说咱们宁府没有教养,到时候指不定会连累你在宫里的妹妹。”老夫人又开口说着。
宁瑞远的表情忽地又凝重了几分,老夫人的话也让他意识到此事一个不慎将会给宁家带来的后果。
如果有人拿此事作文章,在皇帝面前诋宁家家风不正,那么从宁家走出去的芸妃是否也是个毫无教养的女人,若到时候皇帝大发雷霆,芸妃必定失宠,那么宁家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可言?
思及此,宁瑞远望向宁玉纤的眼中,无一丝慈爱之色,仿佛像是看宁家的罪人一般。
宁玉纤对上宁瑞远如狼般幽狠的目光,心里漫过一丝冰凉,下意的唤道:“爹……”
宁瑞远昵着宁玉纤,重重的冷哼一声:“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才叫你这般无法无天,不顾宁家家声犯下如此大错,从今天起你就搬去北院好好面壁思过,每日正午在院中罚跪一个时辰,不得踏出一步。”
“老爷……”许氏忽然惊呼道:“那北院残破不堪,怎么能住人啊?”
“爹,我错了,求您开恩,不要让我搬去北院,求求你了。”宁玉纤一听要被禁足,而且还是搬到北边那座破旧的院子,每天更是要罚跪一个时辰,忙向宁瑞远求饶道。
宁瑞远甩开宁玉纤的手,整个人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许氏心里一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十多年来,她面对的宁瑞远总是一副呵护的模样,何曾这般生气过?
突然,她转身对着老夫人磕了几个头,哭泣道:“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看在大小姐体内流着宁家人的血,饶过她吧,她才十四岁,那北院实在不宜住人,更何况现在正值盛夏,在正午跪上一个时辰,这不是要大小姐的命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斥责我们虐待她吗?王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她今日犯下如此错误,难到连一点惩罚都受不得吗?如此看来,我宁府还有什么规矩可言,日后是不是人人都可以犯错而不用受到处罚,若是你觉得这样的处置受不了,大可以带着宁玉纤离开宁府,没有人会阻拦。”
老夫人冷声斥道。
许氏瞠目,有片刻的怔愣,然后蓦地直起身子,瞪着老夫人,悲怆的怒道:“老夫人,你字字句句都要赶我们母女离开,您就这般容不下我们吗?”
“住嘴!”老夫人因为许氏的话而气得身子微微发抖,一只手握着茶杯,恨不得直接砸向许氏,不过心里火气再大,还是被仅存的一点理智给压了下去:“现在是你们搅的宁府不得安宁,你看看你们一回来,做了多少让人省心的事情,若要留下来,就得尊守宁府的规矩,如果做不到,你还有什么脸跟我说要呆下去?”
气死她了,这个许氏,真是气死她了。
她的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
宁瑞远颇为不悦的凝视着许氏,深不见底的眸中噙着一丝陌生,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道:“佩芝,你怎么可以这么跟老夫人说话,要罚玉纤的是我,老夫人何曾开口罚玉纤一下,你不仅不知道感恩,竟然还对老夫人出言不逊,你的温婉到哪去了。”
许氏猝然一惊,怔怔的看着宁瑞远,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嘴巴动了几下,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个音。
“你教导玉纤无方,从今天起,也在梅院里好好反醒反醒吧。”顿了一顿,宁瑞远忽而又道。
赵氏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的亮了一下。
老爷这意思是,从今天起,许氏就不用在协助宁子衿管理这个家了,如此一来,她就少了一个对手?
这么一想,赵氏的心里抑制不住的窃喜。
今天真是老天保佑,不仅让宁玉纤自己捅了个大篓子,还让老爷对这对母女也失了心。
宁瑞远因为宁玉纤闹出事情而心烦意乱,并没有在永瑞堂多作停留,对老夫人抱了抱拳后便离开了,走时连正眼都没瞧许氏跟宁玉纤一下。
看着宁瑞远渐渐消失的冷漠背影,她的体内忽地蹿起一股寒意,游走在四肢百骸,叫她心生恐慌。
老夫人也被气得头痛,烦燥的挥了挥手,将众人给打发了离开。
赵氏见目的达到,许氏跟宁玉纤受到惩罚,自然不会再在永瑞堂多呆一刻,见老夫人下逐客令,便拉着宁子嫣与宁子姗行了个礼便离开来。
在经过许氏跟宁玉纤的身旁时,挑衅的目光斜斜的昵了她们一眼,脸上竟是得意与嘲弄之色,气得许氏一口银牙差一点咬碎了。
刘妈妈这时走了过来,对着许氏母女毫不客气的赶人:“大小姐,许姨娘,你们就是在这里跪到天亮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好好回去反醒反醒,请吧。”
……
残月如钩,庭院雕窗,整个夜空看起来静谧而安宁。
然而在这安宁的夜晚,宁玉纤所住的云轩内却暴发出鬼哭狼嚎的嘶吼声,宁府的侍卫们守在云轩门口,监督着宁玉纤搬去北院,然而听到宁玉纤的嚎叫声,还是纷纷皱起了脸。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会折腾人,吵得他们耳朵都快聋了。
而两名强壮的妈妈则进云轩内将宁玉纤给拉了出来,一个妈妈的背上背着一只包袱,里面是清浅刚刚收拾出来的一些衣物。
清浅本想跟着一起去北院伺候,但是老夫人却下了命令,不得任何人去伺候宁玉纤,否则丈责三十,发卖出府。
许氏听到这个命令,对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齿,心里明白是因为自己先前对她的不敬叫老夫人心中不满,所以将这口气出到了宁玉纤的身上。
“姨娘,姨娘,我不要去北院,我不要去,你去求求爹,去求求祖母好不好。”宁玉纤被两位妈妈一人一边架着,冲着许氏大哭道。
架着宁玉纤的两位妈妈不敢粗鲁的将宁玉纤给拖出院子,虽然现在她是受到老爷的处罚,可到底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她们这两个月也看出来了,许姨娘跟大小姐在老爷心里的地位是最重要的,谁知道过段时间老爷气消了,大小姐会不会重得老爷的疼爱。
若是这个时候她们捧高踩低,恐怕之后大小姐会携怨报复呢?
“大小姐,如今老爷只是让你去北院思过,并没有对你动刑,可见老爷心里还是疼你的,今天晚上他不过是在气头之上,你万不可大吵大闹,若是再惹老爷跟老夫人心烦,怕是吃的苦头还要多呢。”
许氏身后的李妈妈拿出手帕,替宁玉纤擦干脸上的眼泪,细声劝道。
“可是,那北院这么破,根本无法住人……”宁玉纤哽咽道,哪怕她没回宁府前,住的地方也是不差的,更有丫环伺候,可以说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这一下子被关起来思过,呆的还不是个人住的北院,叫她如何能忍受的了。
许氏冷着脸站在一旁,也没有要上前安慰的意思。
要不是她擅自接了孟如风的信,怎么可能着了宁子衿的道,又怎么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来,以至于叫老爷心里对她们母女生了隙细,连她都要被禁足在梅院反思了。
许氏此时,对宁玉纤是真的生气。
“大小姐,住北院只是暂时的,奴婢跟许姨娘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不过再此之前你万不可再惹事,否则真要彻底失了老爷的心,到那时候你跟许姨娘在府中没有立足之地,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李妈妈继续说道,宁玉纤不甘的咬了咬唇,惶恐的视线看了一旁的许氏一眼,心下直打鼓。
她喏喏的对李妈妈道:“李妈妈,那姨娘她……”
李妈妈回头,看了许氏一眼,笑着宽慰宁玉纤:“大小姐放心,姨娘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之上而已,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么会忍心叫你受苦呢。”
宁玉纤泪婆娑的看了许氏一眼,而后委屈的咬唇点头。
行云阁内,种植了满院的鲜花,没有特定的品种,却零落有序的遍布了整个院子,很有意趣。
“小姐,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老爷对着许姨娘跟大小姐发这么大的火,大小姐这次当着这么多贵夫人与小姐的面清誉大损,真是活该啊。”
红妆踩着小碎步跟在宁子衿的身后,轻快的脚步不难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想当初大小姐竟然居心叵测的要诬陷小姐,想害她失去清誉,虽然小姐早有防备,当时也打了大小姐一个措手不及,但到底最后只打了几板子没有受到老爷的任何处罚,反而还在老爷面前百般诋毁小姐的不是,说是小姐陷害,偏偏老爷还信了。
哼,现在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叫大小姐百口莫辩。
“不过可惜了,老爷只是罚大小姐禁足,每日正午跪上一个时辰,并没有打她几十板子。”红妆说着,有些遗憾的撅起了嘴,一脸的可惜。
宁子衿笑昵了她一眼,浅声道:“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跪一个时辰也够她受的了。”
红妆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点点头:“也对,不过老爷这么喜欢大小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心血来潮,过几天又反悔把大小姐给放出来了——小姐,怎么了?”
红妆话到一半,忽地瞥见宁子衿神情冷冽而又凝重,疑惑的问道。
宁子衿如月下古井般柔和的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泛着森森寒意,仿佛黑暗中贽伏的野兽,等待时机出击。
“没什么,走吧。”
宁子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只是没走几步,目光下意识的往旁边望去——
宁子衿跟红妆进屋没多久,芳华便走了进来。
“二小姐,您回来了,奴婢这就提热水来给您沐浴。
高大的牡丹花丝帛刺绣屏风后边,已放上了一只圆形的木桶,皎洁的月光自窗外斜洒而入,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泛着幽冷的清辉。
很快,采依与香盈拎着两大桶热水跟着芳华进了屋子,只是她们将热水放在门口,便退了出去,再由红妆同芳华拎进内室,倒入浴桶中。
几个来回,浴桶里的水就被灌了三分之二,热气萦绕,如云如雾。
宁子衿沐浴的时候不习惯被人伺候,于是红妆跟芳华便守在了门口。
她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道人影,是谁?
看那纤瘦的身影定是女人无疑,是这行云阁里头的丫环么?
瞧她那模样,似乎对行云阁里熟悉的很,若说不这是她院里的丫环,宁子衿怎么也不相信。
拘一捧水泼在洁白如玉的颈部,如墨般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一部份沉浸在一水中,宁子衿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那么鬼鬼祟祟的模样,要说是干什么好事,傻子都不信,看来这行云阁里也变得不安份了。
就不知道是许氏那边的,还是赵氏那边的。
不管哪一人,手脚倒是挺快,她又不像赵氏那样对丫环心狠手辣以致于夏青倒戈在她这一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买她身边的人?
而且对于宁玉纤,她得想办法乘胜追击,虽然她现在是被宁瑞远关去了北院,但正如红妆所说,宁玉纤可是宁瑞远疼在心尖上的女儿,万一过个几天他心疼了,又将宁玉纤给放了出来,那可真当只是小惩。
她本以为,以宁瑞远的脾性,宁玉纤这一回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怎么也要家法伺候的,看来,许氏跟宁玉纤在宁瑞远心中的份量之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想当初,她被许氏诬陷清白的时候,宁瑞远可是连想打死她的心都有的,之后更是想把她送到庵里去,从此青灯古佛,这可是赶出家门,也算接间的同她断绝关系。
如果不是祖母极力维护,她那时候估计就活不下来,也不可能留在宁府。
现在想来,当初还不如被送去庵堂,那样也就不会遇到孟如风,更不会在她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时,却被他利用而残忍的置死,叫她死不冥目。
半个时辰后,宁子衿沐浴完穿好了衣服,将红妆与芳华唤了进来。
良久,两人才将木桶里的水给清理掉。
宁子衿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方白帕细细的擦干湿掉的头发。
”小姐,让奴婢来吧。“红妆忙完,便站到了宁子衿的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仔细的擦干,然后再抹上香油。
”时候不早了,红妆,你下去歇着吧。“宁子衿说道,而后往床边走去。
粉色的纱帐随着晚风轻轻拂动,院子里的花香也被风带了进来,沁香扑鼻。
宁子衿走到床边,忽然不动了,幽深的仿佛寒潭般的黑眸死死的瞪着铺得整齐的被子。
”小姐?“红妆正要离去,蓦地看到宁子衿异样的表情,不解的唤道。
她见宁子衿一瞬不瞬的盯着被子,也跟着望去,却瞧不出一丝的异样。正要开口问时,却猛的发现本平铺的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拱了一下。
”小姐,被子下面有东西。“红妆突然惊呼一声,脸色大变。
若不是仔细瞧,压根就不会发现被子下的异样。
红妆说着,将宁子衿推到后面,一抬手,将被子掀了起来,倾刻间,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饶是重生以来临危不乱的宁子衿,在见到了眼前的一幕时,也不免大惊失色,眼中的闪烁着恐惧的神色。
红妆的被子一掀开,入眼的便是数十只毒蝎子索索的在她的床上爬着,那泛着暗红色的硬壳,看起来触目惊心,它们肆无忌惮的在她的床上横行霸道——
”啊!“
红妆的定力没有宁子衿的强,看到眼前可怕的一幕,当下捂着嘴失声尖叫了起来,剪剪秋瞳之中布满了惊骇之色。
屋内烛光晃动,照射着宁子衿如玉般晶莹剔透的脸蛋,那双似星辰般璀璨的明眸之中,此时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宁子衿只怔愣了片刻,而后快速上前,将那布满蝎子的床单一把拉到了地上,接着又拎着被子的一角,一并拽了下来,然后转身拿过桌上的蜡烛,扔向了被子,瞬间,火势蔓延开来,只听着红色的火光之中响起”噼啪噼啪“的声音。
火光映照着宁子衿冷若冰霜的脸,隐隐浮动着诡异的红色。
如果她没有发现被子下的异样,今日的她怕是就要横尸在此了吧——
那人居然想要她的命,好,很好!
”小姐,你的床上怎么会有蝎子呢?“这屋子里她们可是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会有蝎子,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群,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这么多蝎子,自然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红妆猝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宁子衿,显然是没想到有人会宁子衿动了杀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红妆,吩咐下去,我被蝎子蜇伤,赶紧宣大夫,警告所有人不得对外声张,如有人问,就说我突感风寒。“宁子衿看着渐渐烧成灰烬的被子,冷声吩咐着。
深更半夜请个大夫回来,不可能叫人不疑心。
红妆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宁子衿。
”小姐,你怀疑咱们院子里有叛徒?。“
宁子衿闻言,嘴角一勾,冷笑出声:”有没有,试一试就知道了。“
”是,奴婢明白了。“红妆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整个行云阁里都喧闹了起来,芳华一听宁子衿被蝎子蜇到,急急忙忙的跑去请大夫,红妆受宁子衿吩咐,叫院子里的丫环都紧闭了嘴巴,不得将二小姐被蝎子蜇到的事情宣扬出去,免得叫老夫人担忧,只说突得风寒。
众人惊吓之余连连应道,更不明白为何向来干净的行云阁里会跑进蝎子来?
”好了好了,都别杵在这里,采依,你去准备药罐等大夫开了药立即熬药,香盈,立即去烧壶开水以备不时之虚,兰轩,你进屋收拾一下。“
小姐说,最有可能被人收买的,是最低等的丫环,往往这样,对方许诺的利益跟好处才能叫她们心动。
兰轩是行云阁里的四等丫环,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等级低下而心有不甘?
照理说这四等丫环是不能进正屋的,但是若兰轩的确被人收买了,那么她一定会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小姐是否真的被蜇到了,以便之后跟幕后之人有个交待。
”是。“兰轩喏喏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扫帚,水跟抹布。
红妆吩咐完便进了屋里。
床上的围慢已经放下,缓缓飘动着,宁子衿平躺的身躯若隐若现,离床不远的地上,一片烧焦的黑色还有那灰烬。
不多时,屋门被人推开,然而进来的人却不是兰轩——
”香盈?怎么是你?兰轩呢。“红妆诧异的问道。
”兰轩不小心把脚给崴了,走不了,所以奴婢就跟她换了一下。“香盈说着,目光下意识的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红妆姐,二小姐怎么样了?“
红妆昵了香盈一眼,面上担忧而又着急的开口:”蝎子是有毒的东西,被蜇了一下能好到哪里去,小姐此时正昏迷不醒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
”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香盈轻声安慰着。
”希望如此吧。“红妆呢喃了一句,而后说道:”你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红妆刚说完,便听到屋外芳华乍乍呼呼的声音:”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向来稳重淡定的芳华,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倒叫红妆微微有些意外。
而躺在床上装晕的宁子衿诧异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芳华出去才多久而已,这么快就把大夫找来了?就像是特意等在宁府门口的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宁子衿可不会以为是那幕后之人善心大发,特意安排一个大夫在门口守着好医治她。
”香盈,你先退下,一会再来收拾,芳华,你也退下吧。“红妆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夫给宁子衿把脉时不能有外人在场,否则这一场戏就要拆穿了。
芳华担忧的眸子望了一眼床上,然后退了出去。
香盈也快速走了出去。
红妆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将门给关上,然后折了回来。
她走到大夫身边,从袖口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大夫手里,沉着脸色警告着:”这些是给你的报酬,一会照我家小姐说的做,如果你不答应,那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得罪了我们小姐,就是得罪了刺史大人,你往后在云城的日子究竟好不好过。“
红妆说话的同时,宁子衿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掀起纱帐,好整以暇的望着大夫,眼里迸射出道道凌厉的精光,充满了杀气与阴霾,仿佛只要大夫一摇头,她就会立刻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大夫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银子,半晌后,他掂了掂,扭头看着宁子衿,只见她松散的墨发随意的搭在肩头,模样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然而那双清丽无双的黑眸却是一点都不慵懒,闪烁着流光溢彩,叫人深陷其中。
”二小姐这么点银子就想要收买我吗,而且还叫丫环威胁我,是不是少了那么一点诚意?“大夫抚了抚半白的胡子,玩味的笑道。
”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别忘了你进的是什么地方。“宁子衿秀眉一拧,冷冷开口。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大夫,总觉得哪里奇怪,明明看上去是五十多岁的人,但那一双漆黑的瞳眸却异常的神采煜煜,仿佛其中蕴藏着浓浓的墨团,汹涌澎湃。
这样一双眼睛,会是一个老头子有的?
还有,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念头忽地一闪而过,宁子衿蓦地从床上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大夫面前。
大夫本以为宁子衿想要揪着他的领子再来一翻恶狠狠的警告,却不料脸上一痛,下一刻,就见那半白半黑的”胡子“跟”眉毛“落到了宁子衿的手里,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看来他太高看自己的乔装之术了,也低估了宁子衿敏锐的观察力,这才多久的时间,就被她给看穿了。
”是你?!“
伪装被人揭穿,一下子还原了男子的真实容貌,宁子衿跟红妆两人均是吃惊的瞪着他。
这不是那日她们在华宁寺救过的男子吗?
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眼尾斜挑,黑眸中流光四溢,似笑非笑间,神采夺目,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可今日再见,那张曾经病态的脸上此时多了一丝凌厉而强悍的气势,叫人心底不由得微微一颤。
”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楚昱咧着大嘴,对宁子衿笑道。
宁子衿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满是戒备的瞪着楚昱:”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原话是: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还装成大夫的模样。
楚昱夺过宁子衿手里的胡子跟眉毛,云淡轻风的开口道:”我正好在你的屋顶上赏月,所以正巧听到你惊呼声,也正巧看到你床上的蝎子,正巧听到你引蛇出洞的一招,想着你当初救我一命,怎么也要回报一二,既然被我正好碰上了,那我得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请别的大夫来不安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出这屋的门就出卖你,可我不会呀。“
其实当他听到宁子衿的尖叫声时差一点就冲进屋里去了,不过当他看到她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昱每说一个”正巧“,宁子衿的嘴角就抽搐一下——
巧?哪来那么多的巧,这厮居然暗中跟踪调查监视她。
宁子衿心中来气,但却不得不承认楚昱的话是有道理的,与其请别的大夫让她费口舌收买,倒不如让他继续装下去。
”既然如此,银子还我。“宁子衿一把抢过楚昱手里的钱袋,递给红妆藏好,她可不富贵,每一两银子在关键时刻都能起到大作用,能免费用的劳动力,干麻要浪费银子。
楚昱神情一顿:”真扣!好歹给点出诊费啊。“
”请问这位公子——“
宁子刚一开口,就被楚昱给打断了去:”我叫楚昱!“
”楚公子,你帮是不帮,若是不帮,大门在那?恕不送客。“宁子衿冷冷的昵着他,没好气的开口道。
”帮!“楚昱感觉到宁子衿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忙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说道。
……
红妆领着楚昱出了正屋,往花厅走去,命人将纸笔备上。
”怎么样了?二小姐怎么样了?“芳华一见红妆跟大夫出来,忙迫不急待的追问道。
红妆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不过眼泪也成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她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却不说话。
一旁的楚昱扫了众人一圈,幽幽的暗了一口气,摇着头:”唉,现在不好说,毒素已侵入心脉,我先开副方子试着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若是到了明天这个时候还不醒来,怕是神仙来了也没救了,唉!“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红妆一边擦着泪,一边对楚昱哭道。
楚昱唰唰几笔将药方写下,然后吹干,颇为无力的说道:”我尽力而为吧。“
红妆听到这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像捧宝贝似的将药方小心翼翼的交给芳华:”芳华,你立即出府去抓药,不可耽搁。“
”是。“芳华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听到后立即像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红妆没忽略芳华那红红的一圈,心里有一丝的动容。
楚昱并不懂医术,但是补气养身的一些药还是知道的,左右吃了不会有事,而且还有大补。
”你们的嘴巴都给我放严实点,若是叫我听府里有一点关于小姐的病情,看我不扒了她的皮。“离开前,红妆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丫环身上,提醒道。
”是,奴婢明白。“众人垂头,齐声应道。
楚昱写完方子便由采依送出了府。
”小姐,都按你的吩咐做了。“红妆回到寝屋,对宁子衿说道。
”红妆,给我盯紧了香盈。“宁子衿沉着脸,说道。
红妆一愣:”小姐,你怀疑香盈是内鬼?“
”恩。“宁子衿点头,说道:”我明明让你安排兰轩进屋打扫,但是才不过片刻的功夫,兰轩的脚就扭伤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若是兰轩是内鬼,那她必定不愿意跟香盈换,可偏偏进来的是香盈,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红妆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小姐这么一说,那香盈还真是有点奇怪,她刚刚进来的时候,眼神总是往床上瞧去,起初奴婢也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要证实小姐是不是真的被蝎子蜇到了。“
顿了一顿,红妆又道:”可是兰轩那里,奴婢觉得也不能松懈了。“
”如果不是我身边只有你一个能信任的人,兰轩那里我也是不会放过的。“
”小姐,奴婢觉得,芳华是个可以用的人,虽然不能保证她对小姐十分的忠心,但小姐出事,她表露出来的却是真的担忧。“红妆忽然提议道。
宁子衿闻言,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摇头:”不行,现在香盈的嫌疑最大,万一打草惊蛇,我们这一出戏岂不是白演了。“
”小姐可以不用对芳华言明,兰轩是个四等丫头,奴婢指定一些重要的活给她,叫芳华盯着她就行,免得她出错,这样一来合情合理。“
”这样——也行,你去安排吧。“
芳华,她还要观察,前世的遭遇,叫宁子衿无法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变得小心谨慎。
阳光从窗外斜洒而入,光柱里尘沙飞扬,风掀起半透明的罗帐,露出宁子衿沉沉的睡容,原本那张粉嫩的脸蛋现在是一片的惨白,发丝凌乱的摊在枕头上,更添了几许的柔弱,让人情不自禁的怜惜。
突然,推门声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床边。
”小姐——“红妆轻声唤道,床上原本双目紧闭的可人儿在听到声音后猛的睁开了眼,折射出凌厉的光芒,仿佛一把把利箭,随时射出去。
苍白的脸色是因为涂了一层厚厚的粉,既然要演戏,自然得演全套。
”怎么样?“宁子衿从床上坐起身,问道。
一头青丝杂乱的披散着,配上那张苍白豪无血色的脸,与那乌黑却叫人惊悚的双眸,真有点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红妆娇美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恨,双手握了握拳,恨声道:”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内鬼是香盈,奴婢从昨晚起就一直监视着她,今早天还未亮,就见她鬼鬼祟祟的出了行云阁,往梅院去了,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因为事先提防,奴婢看到香盈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对翠绿的玉镯。“
可见是许氏见她办事得利,赏给她的好东西。
许氏,果然是许氏。
这个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置她于死地啊。
宁子衿的胸口,蓦然蔓延着熊熊的怒火,不断的像四肢百骸间延伸开来,仇恨像是一道洪水决堤而下,将她整个人给淹没,她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往脑海冲去,顿时听到脑中噼啪的声响,仿佛血管在霎那间暴裂。
黑白分明的眼中,散发出森森的寒意,那是比愤恨更为浓烈的仇恨,她的瞳仁倏地紧缩,仿若偌大的迷蒙森林,带着鬼魅的气息,直直的看向前面不知何处,诡谲而又深幽。
红妆看着面若寒霜的宁子衿,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叫她心中一窒,隐隐生出一丝心疼。
许姨娘当真是心狠手辣,小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竟要三番四次对付小姐,这一次更毒辣,居然要小姐的命。
如果不是她们先要毁了小姐的清白,小姐何致于出手反击,现在大小姐不过是被老爷惩罚了一下,她就想出这么恶毒的点子,实在是不可饶恕,这样狠毒的女人,真是将她千刀万刮都不够。
”小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红妆问道。
”她不仁,我不义。“宁子衿忽地冷笑,如寒冰般刺骨的凉意浮上嘴角,稚嫩却不失清艳的脸上涌动着阴狠之色:”她既然这么迫不急待的送这样一份大礼给我,我岂能不好好回报回报她?“
”要奴婢把香盈抓来好好质问一下吗?“一想到香盈这个叛徒,红妆就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拿一把刀在她的身上凌迟。
宁子衿不以为然的挑眉,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叫人看得心惊胆颤:”质问?光是用嘴说可不行,既然香盈这么喜欢蝎子,咱们也应该投其所好才是——红妆,想办法弄几只蝎子来,今晚我亲自去招待招待她。“
”是,小姐。“
宁子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红妆隐隐明白宁子衿要做什么,不过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过份,这些人都要小姐的命了,如果小姐任由她们欺负,岂不等于找死。
有些人,就该给些教训,才能叫他们知道,小姐待人宽厚好说话,并不表示她是好欺负的。
这时,门口响起了芳华的声音。
”奴婢见过老夫人!“
宁子衿猝然一惊,立马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装昏倒。
门外,老夫人急切而又担忧的声音传来:”今早起来就听说昨夜你家小姐突染风寒,连夜出府请了大夫,现在怎么样?“
”这……“芳华心中一顿,想到昨夜大夫说的小姐危在旦昔的话,鼻子不由得又是一酸,面对老夫人的问话,她差一点要将宁子衿的病情脱口而出,但一想到红妆的转达的宁子衿的吩咐,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回老夫人,二小姐并无大碍。“
芳华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她不敢抬头,就怕一抬头看到老夫人那忧心忡忡的目光,惹不住落泪。
虽然她才伺候二小姐不过两个月,但是二小姐为人温和,待她们下人极好,从不说一句重话,心情好时还会打赏她们,一点都没有主子的架子,性子虽然平淡如水,却心思缜密,聪惠过人,叫她心生折服。
”刘妈妈,咱们进去看看。“老夫人虽然听到宁子衿并无大碍,但心里的石头并没有落下,没有亲眼见到宁子衿安好,她这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
”是。“
刘妈妈应着,扶着老夫人往屋里走去。
芳华想要阻止,但觉得自己阻止了反而叫老夫人心中起疑,于是刚伸出的手又给缩了回去。
一抬头,就发现采依等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目光一凛,芳华扫视了众人一番,道:”都给我把皮绷紧一点,若是在老夫人面前说漏了嘴,看小姐醒来饶不饶得了你们。“
”是。“
采依,香盈跟兰轩纷纷垂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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