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96孤独男人
胡氏拿话试探地问:“邵大爷就没想过说房媳妇。
邵云海把一碗酒喝下肚,笑哈哈地道:“小弟何尝不想续娶一房,可你看我走南闯北,居无定所,谁家的姑娘肯嫁给我?”
胡氏拿眼往门口瞅了瞅,邵云海善饮,胡氏给他换上碗,又端起酒壶把邵云海跟前的碗满上,笑着说道:“看邵大爷说的,只怕是邵大爷眼界高,一般姑娘不入眼。”
邵云海又一碗酒下肚,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叹息一声道:“小弟说的是实话,我这些年做生意,常常四五年不在家,回去也是炕没坐热乎,又要走,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之前也确有过家,媳妇也是贤惠过日子人,可……哎!”
邵云海一反往日爽朗,又叹息几声,酒入愁肠,难得显现出真x情。
片刻,又欢快起来道:“不说她了,反正现如今是孤身一人,四海为家,这几年有点累了,也想安定下来,这不,这次来京,想把生意搬到山东老家。”
胡氏眼中一抹j光,瞅瞅丈夫,佟大爷面无表情,邵云海又说:“有几处生意要结束,我人总不在京城,店里活计偷懒,也都赔钱不挣钱,但是门面位置还是不错的,就是经营不好,可惜了那么好的地方。”
邵云海说这番话,佟大爷夫妻想的却是不同,佟大爷想邵云海既是想把铺子出手,他和邵云海从前喝酒时聊过,他那几个铺子真是好地方,若自己想办法盘下来,另雇人好好经营,或改做脂粉生意,肯定能好。
于是,亲自把盏热情劝酒。
媳妇胡氏却想这人豪富,若小姑子跟了他,一定没亏吃,就是他经年不在家,拿得银钱回家过活,也无有不可。就是自家也能得些好处,若成了亲,他在京城的店铺,还用盘下来,说不准就双手奉送了,做聘礼也未可知。
于是试探道:“邵大爷想要寻一门什么亲?姑娘要什么出身,说来听听,嫂子遇见也好给你留意。”
这时,佟氏亲自端了一碟子夹j带肥的白切r进来,
邵大爷喝得有几分醉意,脸膛红了,朝佟氏瞟一眼,道:“略平头正脸,能过日子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行,还要什么出身,出身好的,能瞧得起我们这种做生意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一般家世出身的,爹娘都不愿意女儿嫁做商人妇,商人在古代地位极低,生活又不安定。
佟氏把碟子往邵云海跟前放下,笑道:“邵大爷慢用。”说吧,就往出走,她方才进门时,正听见她们说的话题,是邵云海的续娶的事,佟氏后悔进来得不是时候,可脚已迈进来,又不好出去,只好硬着头皮放在东西就走。
邵云海却没动筷子,而是看着佟如玉的背影出神。
胡氏也朝小姑子背影看去,佟如玉今个穿了件g绿妆花缎收腰夹袄,海棠石榴裙,更显出不盈握的纤细腰身,胡氏暗叹,这一等一的容貌身材,难怪有不嫌弃她出身,愿意娶她的男人,说到底男人都好色,遂嫉妒不屑。
面上却陪着笑脸,叫了声:“邵大爷。”
邵云海回过神来,讪讪的微微有点脸红,借酒盖脸。收回目光,‘哈哈’两声,解了尴尬。
胡氏明白他心思,想把话说在明处,佟大爷在旁,不愧是夫妻,就知道她安的什么肚肠,咳了声,道:“给我们弄壶茶水来。”
胡氏踌躇一下,佟大爷白了她一眼,胡氏不敢当着客人下丈夫的脸,不情愿地出去。
胡氏走到厨下,看小姑子跟着忙活饭菜,见灶上温着壶水,就端下来,对小姑子佟如玉道:“你哥哥渴了,有水,你把水送上去。”
邵云海微醺,佟氏从他眼神中,觉出不妥,是以躲入厨下,可嫂嫂却故意指使她去前面沏茶送水,无奈只好提了壶上去。
进门时,邵云海和佟大爷聊得正欢,看见她进来,瞬间走神,眼睛望向她,道:“佟夫人也坐下饮一杯水酒,驱驱寒气。”
佟氏笑道:“妾身不惯饮酒,邵大爷今儿高兴,多饮几杯。”
说着,给茶碗里续上茶水,一盅端至哥哥面前,一盅放到邵大爷跟前桌子上。
邵云海只顾看佟氏,随手去端茶盅,却无意中一下把茶盅碰翻了,佟氏手疾忙扶住歪倒的茶盅,正好邵云海发觉也伸手过来,二人指尖相触,佟氏马上移开。
邵云海手停在那里,直直看着佟氏,半晌,佟大爷轻咳了声,邵云海才不好意思地转头去和佟大爷说话。
并自嘲道:“兄弟今儿喝多了,佟大爷未怪。”
佟氏已取过抹布,抹干净桌上滞留的茶水。
本来商户人家,规矩不多,没什么讲究,况且佟家也是小户,邵云海不拘小节,佟大爷也就不放在心上,想着铺子的事,二人继续谈。
佟氏抹干净桌上的洒的酒水,手里拿着抹布刚想出去,徐妈妈进来,道:“主子,早些回吧,天黑路滑。”
佟氏道:“我去厨房看看没什么事就提早回去。”
身后邵云海听见,道:“我和佟夫人一起走,也能送佟夫人一程,回头佟夫人走时招呼我一声。”
佟氏回身笑道:“邵大爷不着急慢慢喝。”
邵云海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说吧,放下酒杯,撂下筷
。
作辞道:“佟大爷,改日在详谈,你若有心买我铺子,我愿意在价钱上让步。”
佟大爷听他敞快,酒j作用有点兴奋,道:“改日你来,我让浑家备好酒席,我们哥俩在好好喝,喝个痛快。”
邵云海呵呵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得空便来。”
这时胡氏端着一大碗酱烧东坡r,听说邵云海要走,忙拦住道:“邵大爷,我这菜还没上齐,怎么就走啊?”
邵云海站起身,躬身作揖道:“谢嫂嫂,嫂嫂受累了,小弟送佟夫人一起走。”
胡氏看看小姑子出去背影,又看看邵云海,眼光在二人身上游离,恍然明白,笑道:“你看我,可不是如玉住处偏僻,天黑,烦劳邵大爷送一程。菜留着,明个来接着喝。”
佟氏正好走到门口听见,弯弯柳眉微蹙,想嫂子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佟氏进了西厢房,徐妈妈跟了进去,道:“夜黑冷,亏得来时穿得厚实。”
佟氏外面罩了件银妆缎灰鼠皮袄,又加了件大红羽缎斗篷,徐妈妈帮着系好斗篷。
走出门,看邵大爷等在院子里,佟氏想这也是个急x子的人,歉意地道:“让邵大爷久等了。”
邵云海道:“女人出门就是啰嗦,像佟夫人这样麻利的却不多见,和我脾气。”
后一句佟氏只做没听见,这邵大爷不似歪心思的人,就是心直口快,一句半句的口无遮拦,她也不见怪,看人总是要看本质,人品不坏,别的也不用苛求,何况,也顾忌面子请,看在他和哥哥交情份上,包含一二。
佟氏想:像他这x子爽利,从前等他夫人,大概也没多少耐心。
怎么自己想到这去了,佟氏暗笑。
出了佟家大门,佟氏和邵云海并行,徐妈妈跟在后面几步远,故意和二人拉开距离。
邵云海道:“佟夫人……。”
佟氏笑道:“夫人,夫人的叫着别扭,还是叫我如玉吧。”
邵云海生意人,脑子转得快,自然地马上改口道:“如玉,你这次被卖途中一定吃了不少苦?”
佟氏道:“能活着回来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时,一阵北风夹着雪卷过来,佟氏裹紧披风,正好走在胡同风口上,邵云海忙用身子挡住刮来旋风。
进了对面胡同,周围高墙挡着,风就没那么劲了。俩人拉开距离。
佟氏道:“邵大爷这次打算结束这边生意,就不在回京城了?”
邵云海感慨,道:“这些年到处跑,觉得有点累了,想安定下来,成个家,过上有妻有子像你佟家一样温馨的小日子。”
一顿酒功夫,地上就已落了层积雪,邵云海踩在雪地里‘嘎吱’声让人觉出她脚下步子铿锵有力。
寒风过后,佟氏露出大半个脸,道:“是应该这样,银子哪能赚得完,人生苦短,适时该享天伦之乐。”
邵云海抬头望着y霾的天空,怅然道:“这一走,今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京城,别的不恋,留恋你佟家人,每次来你佟家,都让我很羡慕,虽日子不算大富大贵,可有家的温暖。”
说到这里,邵云海侧头看看她,真诚道:“真有点舍不得呀!”
佟氏没接茬,这一个寒冷的冬夜,孤男寡女极容易发生点什么,她自己不想,邵云海是个男人,难免不朝那方面想。
好在,前面不远就是她住的大杂院,佟氏收住步子,二人对面站着,邵云海正对着院门,往里看了看,浓眉拧着,道:“如玉,你就住在这里?”
佟氏却轻松自在笑着,道:“这里很好,住的都是普通底层百姓,朴实厚道,天晚了,我就不请邵大爷进去喝茶,你往前走,穿过这条胡同,往左拐,直走出去就上官道了。”
佟氏敛身行礼,道:“恕不远送,邵大爷走好。”
邵云海告辞走了,佟氏看他走远,回到门洞房,开了门,进去,徐妈妈m出灶台上的火镰,点上灯盏。
她却不知,在她回身之时,院墙右侧走出一萧索身影,看着关上的院门,站了许久,直到肩头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他才缓缓移动步子,朝巷子口走去,背影落寞。
徐妈妈生了火,屋子里暖和起来。
徐妈妈进屋上炕,佟氏正坐在炕头上暖和,徐妈妈若有所思地道:“方才老奴好像看到巷子口有个人影,很像安大人,一晃就没了,大概是老奴眼花了。”
佟氏听说,激灵一下子从炕上蹦下地,趿拉着绣鞋,大衣裳也没穿,就跑了出去。
站在大门口,朝左右望望,空无一人,g本没什么人影。
她很失望,慢慢转回身,回屋去。
章节目录 97卢府喜事
次日早,徐妈妈出去倒水,看一个人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瞅,细一看,是安家的管家媳妇吴家的,这时,她也看见徐妈妈,忙喊道:“徐妈妈,让我好找,搬来这地方好难找啊!”
徐妈妈忙道:“她吴嫂子快屋里坐。”说吧,就让进了屋里。
徐妈妈推开门,让吴家的先进,吴家的一进去,外面雪映着,白晃晃的,里面却光线颇暗淡,她小心地看着脚下,进到里间。
佟氏坐在炕桌前捧着本书看,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脸上浮上笑容,道:“吴大娘怎么来了?”
吴家的道:“奴婢一清早就出来,在这附近转悠好几圈才找来。”
佟氏道:“炕上烧得热,吴大娘上炕里坐。”
吴大娘站在炕前地上,恭敬行了礼,道:“主子在上,哪有奴婢坐的地。”
佟氏再三让了,说如今已不是主仆,吴大娘却坚持说,一日为奴终身是仆,不肯就坐,还是徐妈妈搬来一矮凳,吴大娘才告坐。
吴家的四处打量,摇摇头,道;“夫人怎么住这种地方?不怪我们大人着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佟氏不好接茬。
这时,徐妈妈沏了杯热茶,递到吴大娘手里,道:“大娘莫嫌腌腻,杯子我新刷过的。”
吴大娘欠身谢过,道:“妈妈不用忙活,歇着吧!”
佟氏想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安仲卿有事不好出头,派了她来说项,于是看着她道:“是你家大人有什么事,让吴大娘专程跑一趟?”
吴家的在宅门当差当老了的,惯有眼色,深得主子信任,安老夫人派她来侍候公子,安仲卿看她行事稳妥,勤谨细心,就把她派到佟氏身边侍候,佟氏走了,她扔回公子身边,安仲卿凡事多让她打理,也办得合心意,这次奉了主子命前来说项。
吴家的恭敬地欠身回话道:“奴婢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我家大人新购置一所宅院,就在城东八条商街后身,出入便利,请夫人搬过去住。”
一股涓涓细流,流过佟氏心底,令她的心妥帖舒坦,他还是关心她的,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种地方,难道昨晚身影真的是他,是看见自己和邵云海在一起,悄然离去。
那他会不会误会自己和邵云海?若是误会,却苦无机会解释,可转念一想,他若误会,又怎会派吴大娘过来,购置宅院,让自己搬过去,这样一想,就释然了,他还是了解她的。
吴家的看她半天不说话,心里不知她作何打算,想这佟夫人与别的女子是不同的,就看她放着安府侧室不做,却住大杂院,心里直打鼓,公子派的这趟差让她心没底,怕闹不好,把这么多年老脸要丢了。
吴家的心里正活动,佟氏那厢说话了,“吴大娘,你回去禀你家大人就说我在这里很好,自小我就活在这样的环境,早已适应,无有不妥之处,替我谢你家大人。”
佟氏拒绝得干脆,吴大娘估量着没有转圜,怕说多也无用。
可又不甘心,这趟差砸在手里,就又陪着笑道:“我家大人已备好文契,新宅写夫人的名,算在夫人名下,拿去官府备案,这宅子就是夫人您的了。”
佟氏道:安仲卿考虑的真周到,不让自己回老宅,又为她买下一处新宅子,直接写下她的名,那今后无人在找她的麻烦,也没人有证据说这宅子不是她的。
安仲卿所做的一切,正触动她心底里的柔软。
吴大娘看佟夫人垂眸,似有所动,心下想有门,就又道:“我家大人说了,夫人过得好,他才能放心,不为别的,夫人只看在我家大人一片诚挚之心,搬过去,我家大人心也就安了。我家大人对夫人十二分的好。这番情意也是难得。”
佟氏眼热热的,抬起头,明眸含些许泪光,竟有点哽咽,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不用惦记如玉,朝事太忙,多保重身子,就说他好如玉便能心安。”
佟氏难过提上一口气,生生咽下又要涌上的泪水,为了绝了安仲卿之念,狠狠心道:“就说如玉会好好生活,并找个好人嫁人,让他放心。”
这番咬牙说出的话,用尽了佟氏生平的气力,说完,她只觉浑身软软的,像是抽去筋一样,无一分气力。
最后,佟氏强撑着,道:“谢你家大人好意,什么都不用在为我做,你家大人救了我,对我就是天大的恩情。”
徐妈妈感叹,道:“她嫂子回去多多拜谢大人。”
吴家的听这话,彻底没戏了。
勉强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回去了。
吴大娘走了,徐妈妈道:“主子做得对,既然不嫁入安家,就不该收下宅子。”
佟氏道:“我若收下,关系就无法撇清,这么大馈赠,安夫人焉能不知道,定会再来找我麻烦。”
徐妈妈点头称是。
二人在屋里正说着话,外面一个熟悉的声儿传来,“妹子在屋里吗?”
“是哥哥。”佟氏边说边从炕上下来,应声道:“在屋里,哥哥进来吧!”
佟氏未等出去迎,佟大爷就自己掀了碎花棉门帘子进来。
进门道:“这屋子靠着门洞子,大冬天只怕要冷,不行你还搬回我那住,等开春在挪回来。”
佟氏赶紧道:“哥哥炕里坐,炕上烧得热乎。不碍事,这小屋挺暖和的。”
佟大爷一身寒气,脱鞋上了炕,果然,炕烧得热热的。
佟氏道:“哥哥今儿怎么有闲空?自己竟找来了,还好,找到了,这一带都是小胡同,不熟悉的人会转向的。”
佟大爷搓了搓手,道:“你搬来我就来过趟,问了你院子里的人,指给我这间屋子,我一看铁锁把门,你竟不在,可是我一直不方便问你,你那阵子去那里了?”
佟氏见瞒不了哥哥,就实话实说道:“唐家表兄来此纠缠,脱身不得,正好安仲卿来找我看见,解了急难,他不放心我一个人住,硬是让我住去安家老宅,后来……。”
佟氏顿了顿,有点羞于启齿,虽和安仲卿是青白的,可说出来让人多想。
佟大爷的j明已猜到,道:“安仲卿嫡妻不许?”
佟氏垂眸,小声道:“安仲卿嫡妻约我见面,说愿意接受我,抬进府,纳为妾,是妹子不愿意,才搬回了。”
佟大爷道:“这事办得对,你先头就是做妾,受了多少搓折,如今好容易脱离,不能自个往火坑里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你嫂子人虽势力,她想撮合你和邵大爷,想法倒是不错,我看你考虑考虑,邵大爷孤身一人,不是官身,也不会嫌弃你曾做过妾,这事,哥哥也不勉强你,你自己拿主意。”
佟氏低头,佟大爷看不清妹子的脸,只听妹子淡淡地道:“我如今不想嫁人。”
佟大爷心里猜想,妹子心里一定是放不下安仲卿,暗叹,这如何了局。
徐妈妈端茶进来,这话题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佟大爷自身后拿过一个包裹,放在炕桌上打开,佟氏好奇一看,是各式香粉、胭脂,不说内里如何,单看盒子样式j美,就知道是上好的。
佟大爷道:“昨天你走得急,忘了拿了,这些是送给卢家大***东西,虽不值什么钱,特意做加了细的,比外面买的好很多。”
佟氏本来打算看卢氏,却为送什么东西犯愁,卢家富贵,礼物轻重,很难拿捏,送些自家出的胭脂水粉,既不显寒酸,又看出诚意。
佟氏拿起一银边玉色圆盒打开,淡淡清香扑鼻,粉质细腻,色泽温润,道:“妹子这正想着拿什么好,可巧哥哥就送来了,省了银子钱,拿出手又好看。”
佟氏预留大哥吃了晌饭在走,佟大爷说和人有约,出去吃,就告辞走了。
徐妈妈看时候不早,问佟氏道:“晌午吃什么?”
佟氏道:“家里有现成的羊r,切上两片,下热热的汤饼吃。”
徐妈妈就出去外间做饭,一会,水烧开了,汤饼下锅,又放上几片白菜叶子,起锅,端上桌,两人各一大青花瓷碗。
吃得鼻尖冒汗,身上滚热。
吃过饭,佟氏换了件衣裳,和徐妈妈走出胡同口,雇了乘小轿子,吩咐去卢府。
到了卢府,门上人往里回了,里面说请佟姨娘进来,一个婆子就引着她往后宅走。
佟氏才走到二门,卢氏扶着丫鬟就从里面迎出来,笑容满面道;“姨娘一向可好?”
佟氏笑说:“大nn好!”
卢氏朝她身后的徐妈道:“徐妈妈又跟着你主子了。”
徐妈妈道了万福,笑说:“托大***福,能跟着主子,老奴在无别的想头了。”
几人边走边说,把佟氏让到偏厅,分宾主坐了。
这时,一个丫鬟端上茶来,佟氏看着面善,道:“这丫鬟好像在那里见过?”
卢氏笑道:“你仔细看看是谁?”
佟氏恍然笑道:“原来这是你在贾府之时房里侍候的丫头鬟。”
那丫鬟见她认出来,蹲身行礼,笑道:“难得姨娘还能认得奴婢。”
卢氏又指着身后一个丫鬟道:“姨娘可还记得这也是我丫头?”
佟氏仔细一看,恍惚见过,道:“这俩个是有福的,跟着你家主子,强似卖去别处。”
徐妈妈奇道:“这两位姐姐怎么就跟了大nn。”
卢氏看她问起,就也不隐瞒,说了当日本是去看为她赎身,可去晚了,她被买走了,碰巧见到俩丫鬟,就为其赎身。
佟氏感动,道:“谢大nn惦记我。”
卢氏敛了笑,道:“当初若不是你下死力拦着,我几乎被打死,这些事,一辈子也忘不了。”
佟氏怕提起过去,徒惹她难过,就换了高兴的话题,问:“大nn何时喜日子,我来喝喜酒,我哥嫂也让我打听着,到时来府上道贺?”
卢氏脸重新开朗起来,有点羞涩,道:“二月初八。”
佟氏看看那俩丫鬟道:“她们俩也跟着陪嫁过去?”
卢氏笑道:“那是自然。”
佟氏避开未在提贾府的事,竟捡些开心的事说。
卢氏忽然说;“我听说慧姐的婆家方府要办喜事,好像后个就是好日子,听说方公子娶的是都转运使的侄女。自小养在大伯家。”
佟氏听了,没什么反应,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慧姐想做方家主母那是痴人说梦。慧姐的言谈举止,无不是妾的做派,方夫人出身名门,g本看不上眼,何况又不能生养,这就注定她没一点机会,旁人都能看明白,独慧姐一人不知天高地厚。
佟氏没什么表情,身后的徐妈妈叹息道:“姐儿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佟氏和卢氏心里都明白,就慧姐的个x,不仅是吃亏这么简单。
卢氏忍不住问:“帧哥有消息吗?”
佟氏面色明显一暗,道:“已打听出来点消息,后来线索又断了。”
卢氏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早晚你们母子会重逢。”
佟氏道:“但愿老天有眼,还帧哥回来。”
这时,卢氏嫡母贺夫人派丫鬟传话进来,说:“留佟姨娘吃过午膳在走。”
佟氏不由多想,自己就一个贾家罪妾,却为五品诰命夫人惦记,与情理不和,转念,满朝文武都知自己可能成为安大人的小妾,安仲卿如今炙手可热,连带她也跟着沾光。
果然,卢氏跟她想到一块,调笑道:“我听闻姨娘和安大人渊源甚深,何时讨一杯喜酒吃。”
佟氏想如今满朝皆知,是有口也说不清了,莞尔一笑,道:“哪有的事,莫听谣传。”
章节目录 98两个男人
佟氏和徐妈妈从卢府出来,坐上轿子,徐妈妈道:“老奴瞧着如今卢大nn气色好多了,人也丰腴了,x子也活泛了。”
佟氏感叹道:“大nn和离这步是走对了,夫妻若勉强在一起,多了个怨妇而已。”
徐妈妈道:“听说贾府抄家是卢大人带人绑得大房人,下令直接投到大狱。”
佟氏无言,半晌道:“做人还是要留些地步,大房的人就是不懂得这一点。”
徐妈妈道:“卢大人心狠手辣,做得也够绝的。”
佟氏道:“有些人你招惹上,早晚招致大祸。”
佟氏突然想起一事,头探出轿窗,忙招呼轿夫去商街鼓楼南门。
轿夫应声,朝正南官道飞奔。
佟氏缩回头,对徐妈妈道:“年下了,我想去牢中看看贾三爷和主母王氏,寻思着做两件过冬的棉衣,自己上心做的暖和舒服。”
徐妈妈‘哎’了声,道:“主子心地良善,怎么老天就不给个好夫君,本来看安大人对主子不错,想这回终身有靠,可又是有家室的。”
徐妈妈长吁短叹。
佟氏盈盈一笑,道:“没男人我一个人过活,不是也挺好的吗?”
徐妈妈正色道:“那怎么行,女人家终究是要有个依靠。”
佟氏拥着徐妈妈,撒娇地道:“妈妈,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徐妈妈发愁,被她摇晃得软了声儿,道:“老奴要是先走了,主子一个人,可怎么好?”
佟氏嬉笑着道:“您老先走也不放心,还是跟阎王爷好好说说,多活些年,也好陪着我。”
徐妈妈让她闹得无可奈何笑了。
轿子停住,外面男人chu声喊:“夫人,到了。”
佟氏和徐妈妈下了小轿,已到商街口,佟氏和轿夫说好在这里等,就走出和徐妈妈找了间大点的布庄扯了棉布,又买了上好的丝绵,去摊子上买几扎各色棉线。
东西买齐了,佟氏和徐妈妈抱着往街口走,看她们坐的轿子停在街口路边槐树下。
大冬天的俩人抱的东西多,几百米的路,竟走出了一身汗。
二人此刻却不知道,一辆马车从她们不远的横道上驶过,马车里一个壮汉此刻正掀开车帘子朝外看,他身后有一个男孩,也顺着帘缝往外看,一下子看到佟氏和徐妈妈正朝这方向走,男孩张大嘴巴刚喊了声:“娘……。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说]”
第二声‘娘’刚一出口,就被那壮汉回身堵住嘴,恶狠狠地道:“小杂种,在敢喊我弄死你。”
男孩挣扎着,死死盯着车下不远处竖街上走着的佟氏和徐妈妈,佟氏和徐妈妈抱着东西只顾看脚下的路,都没朝车子里看。
男孩被那壮汉捂住嘴,‘呜呜’发不出声儿,马车过去一瞬间,佟氏抬起头,可惜马车已然跑远,佟氏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马车背影出神,自言自语道:“方才我怎么好像看见帧哥?”
徐妈妈左右看看,着急道:“哥儿在那里?”
佟氏神情有点迷茫,不确定地道:“方才过去一乘马车,里面人好像是帧哥,一晃就过去了,我也没大看清楚。”
徐妈妈摇头道:“主子是想哥儿眼花了吧?老奴怎么没看见。”
佟氏眨眨眼,想自己可能错觉,镇日里老想着帧哥,想得出现幻觉了。
二人情绪低落地往回走。
其实,佟氏没有看错,那辆马车载着帧哥一直往北,直驶到一个高大的满包着铜钉鎏金朱漆门前,帧哥手被倒剪着,口中塞了块破布,被那个壮汉推推搡搡进了大门,随即,大门‘吱呀呀’在身后阖上,刺目的雪光映着朱漆门上高高的匾额上两个血一样鲜红的大字‘戚府’。
戚府
正房一间屋子里。
外面雪光明亮,屋里却昏暗,从窗前拉着的帷幔中间露出的缝隙,s进来一抹光线,才能看清暗影中站着一人,那人整个身子溶在黑暗中,只隐约看清背影轮廓是个男人。
这时,屋外轻手轻脚进来一人,鞋底擦着地面,弓着身子,眼睛瞅着地上,不敢抬头,望见那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y森可怖,不由打了个寒颤,头越发低了,恭敬的声儿道:“回主子,人带来了。”
暗黑的屋子里极静,进来的这人仿佛清晰听见自己不匀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
许久,窗子边暗影中背身站着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左手,寒冰一样的声儿道:“带下去。”
“是,主人。”
这人退出瞬间,方敢抬下眼皮,那男人背身而立,看不清脸,只见帘子缝隙透进一缕阳光,正照见主人手上血红扳指,闪着一抹幽光,刺得他低下头,倒退着出去。
佟氏和徐妈妈回家后,佟氏去水井边提了桶水,徐妈妈烧滚热一壶水,拿了个大木盆,倒入冷水,又兑上滚热的,用手尖试了试温度,正好,就把新买棉布放到水里过了遍,拧干,抻平,铺在炕头上,炕烧得烫手,新棉布到晚间就干透了。
天晚了,灯底下昏暗,佟氏就折好棉布,放在褥子底下压平整,想二日在做棉衣。
一宿无话。
次日早起,提早吃过早膳,佟氏就取出棉布,平铺在炕上,用化石估量个画好印子,手里拿着剪刀,掂对着剪裁了,古人的冬衣好做,略宽大点,棉袍一个直筒式,样式简单,不繁复,佟氏回忆着贾成仁身量,□不离十。
佟氏裁剪好,徐妈妈往里絮丝绵,特意加厚,一件棉袍子,絮了足有一斤棉花。
二人正低头忙活,大杂院外走来一人,邵云海去佟家,在佟家住的胡同口下了车子,一转念,调转脚步,往佟氏住的方向去了,进了院子,来到门洞子房门前,大声喊道:“妹子在家吗?”
院子里正出来一对中年夫妻,狐疑地瞧了他两眼,看他穿着华丽,不像是穷人,不知他来这院子做什么,站在院子里往这厢看。
邵云海问道:“这屋子是住着两个女人吧!”
那中年妇人像是很老实,道:“是,你找她们,好像在家里,门都没锁。”
邵云海就朝里喊道:“妹子在家吗?”
这一喊妹子,那俩夫妻对望一眼,心道,是她哥哥来了,俩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邵云海看二人走了,狡黠地笑了,听里面没人回答,就直接推开虚掩着的门,一步迈下去,却唬了一跳,原来这屋里地面比外面低,屋里光线暗,没看清,一脚下去,一下像是要踩空,稳住高大的身子,进了外屋,邵云海又朝里间撂着蓝花布绵帘子喊了句:“如玉妹子在家吗?”
这回屋里二人听得清楚,佟氏顺口答:“在家。”
恍然回神,这声音是邵大爷的,忙穿鞋下地。
邵云海却已进到里间,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子,嘴角耷拉着,摇摇头道:“妹子怎么住这么个破屋子,黑咕隆咚的,进门唬了我一跳。”
佟氏已从炕上下来,笑着让道:“邵大哥怎么来了,上炕坐吧。”
边说边又拉过一张獭兔小皮褥子,放在炕边上,让邵云海坐下。
邵云海也不谦让,就坐下。
看一眼炕上,摆着活计,却是男人的棉衣,徐妈妈老于世故,看出他眼中的诧异,忙道:“这是给从前贾府三爷做的,如今在牢中,天冷不知穿棉衣没有。”
怕邵云海不知是谁,忙又加了句:“就是我们主子从前的男人,如今在大牢里,虽从前对主子不好,可我们主子说了,总是帧哥的爹,还有主母,当日竟琢磨害我们主子,可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着实可怜。”
徐妈妈絮絮叨叨解释老半天,很怕邵云海多心,佟氏给她使了个眼色,徐妈妈才不说了。
邵云海不知细情,只大略知道贾府获罪,她男人下了大狱,估m着堂堂贾府,她一个妾室日子必不是怎么好过,今个头一次听说对她不好之类的话。
邵云海由衷地道:“我邵某常年在外,阅人无数,一看佟夫人就是良善之人,恕我直言,换了别人,一个小妾早跑得远远的,那还会去牢里看。“
佟氏道:“人活天地间,问心无愧,求个心安。”
邵大爷爽朗地大声道:“这话我爱听。”
徐妈妈去灶下,掀开炉盖子,用铁钩子捅了捅压着火的木块,火苗窜上来,徐妈妈拿过铜壶,坐在上面,不一会,铜壶就‘哧哧’想起来,壶嘴冒出白色的蒸汽。
待水滚开,徐妈妈取出两个平素不舍得用的天青釉雨过天睛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清水刷了好几遍,又取出粉彩锦竹梅花纹茶盘,沏好茶水,端了上去。
进门,殷勤地一盅先摆在邵大爷跟前,一盅摆在主子跟前,笑着道:“老奴怕邵大爷嫌腌腻,特意找了新茶盅沏的茶,茶叶也是好的。”
邵大爷端起来,也不管烫嘴,喝了一大口,笑道:“徐妈妈,我这人没什么讲究,喝过雪水,饿过饭,有一次我往北边贩货,走在大山里,遇上山贼,我带去的人都让山贼杀死了,我只身一人逃出来,在茫茫雪地里走了几日,没吃的,饿极了,最后从雪里扒出埋着的半块冻硬的干粮,才救了我的命,半块干粮,支撑着我又走了几日,饥寒交加,倒在一户打猎的门前,在也起不来,醒来时,猎户老夫妇用雪搓着我冻僵了的手脚。”
邵云海哈哈大笑,“还好我福大命大,手脚现在好好的,不然啊,就惨喽!”
佟氏听着身上都跟着发冷,忙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徐妈妈双手合十,道:“老天,还有这种惨事,跟邵大爷一比,老奴经历得都不算个事。”
邵云海接着道:“我在猎户家养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临走时,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了猎户夫妻,后来,我又特意回去过,把我手里能动用的银钱都给了他们,没有他们哪来现在有点人模样的邵云海。”
佟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这人经历人所想不到的苦难,却能乐观大度,真是难得。
邵云海喝了一盅茶,道:“我去你娘家,路过进来看看,你今日不回娘家吗?”
佟氏指了指炕上的活计,道:“年关了,着急快赶出来,好送去。”
邵云海略有点失望,起身告辞,佟氏也不挽留,时候长了,怕大院子人多想头,就把他送到大门口。
送走了邵大爷,佟氏和徐妈妈往回走,徐妈妈叹道:“这也是个能吃大苦的人。常年在外不容易,屋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连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也怪可怜见的。”
佟氏心底里生出怜悯之情。
二人回屋里,趁着白日光亮,低头细细缝制起棉衣来。
佟氏道:“这件三爷的缝好了,给太太在做一件。”
徐妈妈不解地问:“主子难道不恨,她当年没少害主子?”
佟氏扬起手,银针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道:“我不对在先,当年害她丢了哥儿,对女人家这是天大的事,相比后来她对我做的,也不为过,在说总是她的夫君,我却抢占了去,她怨我也能理解,换做有人抢了我的夫君,我可能也像她那样做,将人心比自心,心结就解了。”
徐妈妈感慨道:“总是我们家主子心地干净,老奴相信主子一定有好归宿。”
二人中午简单吃了晌饭,又接着做活计。
日头偏西时,月娘走来,一进门就道:“姑姑,我娘喊你回去吃饭。”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问:“邵大爷没走?”
月娘调皮地笑道:“没走,我看八成他是冲着姑姑来的。”
佟氏笑着向月娘身上拍了两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月娘撅起嘴,道:“看姑姑说的,人家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徐妈妈笑着道:“可不是大姑娘明年就该出阁了。”
说得月娘面颊粉红,扭动□子跑走了,也没等佟氏二人一起走。
徐妈妈笑道:“姑娘大了,知道害臊了。”
章节目录 99共度除夕
佟氏和徐妈妈紧赶着把贾成仁和王氏的棉衣在过小年前缝制出来。
还有两天就过小年了,佟氏和徐妈妈找了两块小碎花包袱皮儿分两个包袱分着包了。
打听出天牢位置,就雇了小轿子过去,可到了地方,狱卒好说歹说不让见,只说上峰有命,收监犯人不得见家属。
那狱卒不知二人找谁时,态度蛮横,待听说找贾成仁时,态度就好起来,佟氏暗想,这一定是贾家二爷或四爷从中打点,想也吃不着什么苦。
那狱卒还再三客气说上峰严命,不是不通融。佟氏就塞了块银子,把东西交给他,让他转交进去。
那狱卒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客气说,夫人放心,东西一定送到,之类的客套话。
送完东西轿子往回走,快过小年了,佟氏忽又想起,该买些红纸剪窗花,看着喜庆,就又绕到御街在摊位上买了红纸,又买了两把新剪刀,才回转。
放下东西,俩人就开始打扫房屋,先把房扫了,佟氏在去井边提半桶水,把家什抹干净了。
二日,又剪起窗花,佟氏不会,就看徐妈妈怎么剪跟着学,剪了个“鱼戏莲”,“对鸟团花”、“喜鹊闹梅”、“牡丹鼠子团花”。
窗格子贴不下,把里外屋的门也贴上了。小屋里顿时增添不少喜庆。
离过年还有几日,佟氏和徐妈妈上街备了年货,又买了回娘家的年礼。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佟氏作为已嫁女儿,除夕是不能见娘家灯的,佟氏和徐妈妈俩人就买了菜蔬,动手做起来年夜饭。
佟氏帮着徐妈妈洗菜,淘米,烧火,徐妈妈上灶煎炒。
二人在窄小厨房忙得热闹,这时,呲牙咧嘴的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妹子在家吗?”
灶上就挨着门,听得真切,俩人都听出是谁来,徐妈妈朝佟氏意味深长笑了。
佟氏赶紧直起身,笑着答应声:“在屋里。“就忙开了门。
门一开,邵云海穿着皮袄,带着皮帽,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夹带着雪花从外面进来,屋里和外间光线对比反差大,邵云海刚进门时,用力眨眨眼,片刻就适应了。
佟氏忙笑着道:“邵大爷要来,提早知会一声,也好准备饭菜。”说着招呼他进了里间屋子。
邵云海走到炕沿边,把手上提的油纸包往炕桌上一放,道:“不用忙活了,我买的熟食,借个地,叨扰一顿。”
徐妈妈也从灶下进来,手在围裙上抹抹,慈眉善目地笑道:“邵大爷您是贵客,怎好让您破费。”
邵云海笑道:“我一个人吃着无趣,一想你们人口少,凑成一块过热闹些。”
又看徐妈妈道:“熟食当下酒菜,妈妈一会包些扁食来吃。”
徐妈妈笑呵呵道:“一会我便和面,馅子早就预备好了。”
邵云海边说打开纸包,佟氏和徐妈妈一看,一油纸包里是大块酱牛r,一包是白斩**,一油纸袋子里是金华火腿,还提着一大块腊r,怀里抱着一小坛子自酿酒,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
邵云海对徐妈妈道:“烦劳妈妈切切。”
徐妈妈啧啧道:“邵大爷太客气了,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又破费银两,早些说要来,我多做几个菜。”
邵云海咧开嘴笑得开心,也不客套,道:“先说下,明年过年我过来,妈妈烧好菜,在烫一壶酒。”
佟氏知道他说笑也没介意,想明年都不知在那里,他怕早就回了山东。
徐妈妈各样切了些,摆在碟子里,满满一桌子,道:“邵大爷买太多了,三个人怎么能吃得完。”
邵云海道:“我特特多买了,给街坊邻居送些去,过年了,涂个热闹。”
徐妈妈笑着答应声,就把那大块腊r切了,一家送去一碟子。( 无弹窗广告)
回来又带回来一些吃食,本朝百姓过年喜欢互送酒食。
佟氏暗想,这人看似心chu,却chu中有细。
邵云海喊徐妈妈也上桌,三人推让,邵云海坐了炕里,佟氏和徐妈妈打横。
推杯换盏,佟氏和徐妈妈也凑热闹,喝了点酒,邵云海则拿大碗喝,邵云海喝起酒来像他人一样豪爽。
三人聊得起劲,佟氏和徐妈妈听邵云海讲早年间出去贩货走南闯北的事的,佟氏听着新鲜,仔细听,她想多了解这个地方风土人情。
除夕守岁,各家各户油灯拨得通亮,街头巷尾不时有鞭p响,从窗子望出去,院子里有几个孩童放大p仗,小屋子都跟着震颤。
天寒,徐妈妈早早就把扁食煮好,端上来,白白的胖胖的扁食冒着热气,用小碟子倒好酱油醋,蒜捣成泥,放在碟子里,扁食沾着汁水,有滋有味,热腾腾吃了。
酒足饭饱,邵云海看天色不早,总不好在女人住处过夜,就起身告辞回去。
一个孤身男人,佟氏也不便相留,就穿上棉衣裳,亲自送他出去。小胡同里不时有放鞭p的孩童,雪地上残留烟火燃尽红纸屑,佟氏拉拉领子,二人仰头看天空交相辉映的烟花,这一刻,彼此像是亲人般温暖。
直走到官道上,邵云海马车夫大概说好了这个时辰来接他,停在路上,二人走到马车前,车夫拉开车门,邵云海回身看着佟氏道:“好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除夕是我最高兴的。”
说到后一句,他嗓子发紧,竟顿了下,佟氏想这山一样的男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佟氏心里感动,真诚地道:“你要是愿意,就时常过来,徐妈妈厨艺是一流的。”
邵云海上车,关上车门瞬间,探出身子说了句:“有什么急难,或缺银子使吱声,你大哥一个人,穷得也只剩下银子了。”
佟氏微笑了,点头答应。
大年初四,安府
上房,一大早,吴家的垂头束手,大气都不敢喘,宽敞的堂屋里,一个像微风一样轻柔的声儿飘来,“吴大娘,你去了那女人家里?”
吴家心中一凛,自从夫人房中的丫鬟唤她过去,她就隐约预感到夫人找她是什么事,但这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既然夫人能问出这话,一定是什么都打听明白,审时度势,还是实话说了,吴家的往前探身,弓着身子,谦卑地道:“是,夫人。”
戚夫人悠闲地把手指举至眼前,修长的指甲粉红的凤仙花染就,闲闲地道:“吴大娘,你去何事?可方便告诉我?”
戚氏温柔柔声儿却令吴家的身子一抖,腰弯得更低几分,不敢直视夫人,声儿也带着轻微的颤抖,说话竟不似素日利落,脸上肌r绷紧,表情僵硬,低声道:“奴婢焉敢隐瞒夫人,是大人吩咐奴婢去请佟夫人搬到新宅。”
戚氏抬眸,哼了声,道:“什么新宅,你同我好好说说。”
事到如今,吴家的知道不说不行,只好痛快地说了事情经过,也好有个积极态度,取得夫人饶恕。
吴家的讲完,偷眼看着夫人。
安夫人素手举在眼前,一动未动,眼睛却没看向发着荧光的指甲,良久,说了句,“贱人倒是个识时务的。”
吴家的不敢答言。
戚氏柔柔地叫了声:“吴大娘。”
吴大娘激灵一下,忙道:“奴婢在。”
“公子在有什么吩咐你速来告诉我,这次我就绕过你,但没有下一次,你听好了。”
吴家的膝一软,‘咕咚’就跪下,叩头砰砰作响,连声道:“奴婢谢夫人恩典,奴婢记下了,大人若吩咐奴婢先来告诉夫人得知。”
微扬一娇声儿,如清风拂过吴家的耳畔,“吴大娘,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吴家的费力爬起身,腿肚子发软,倒退着出去,走到门口,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出了屋子,走在廊檐下,后背才被冷汗湿透,冷风一吹,脊背冰凉,打了个哆嗦。
暗道:这差事真难干。方才险些闯下大祸,又疑惑,这事公子办得机密,夫人怎么知道了。又暗自替佟氏庆幸,得亏没去住,若搬去,夫人的手段了得,指不定出什么y招。
吴家的下去,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夫人身旁的酸枝木方桌上,戚夫人不知想什么,端起茶盅就啜了一口,刚到嘴里,‘扑哧’又吐了出来,吐了那小丫鬟一裙子茶水,那小丫鬟年下上头新发的红石榴裙子刚上身,就着茶水染了色,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茶叶沫子,她不敢擦,吓得提裙子就双膝跪地,连连叩头请罪,一屋子人吓得喘气都不敢大声,静谧的屋子里只听头磕在玉石砖‘咚咚声’。
戚氏漫声道:“过来。”
那小丫头膝行几步,去戚氏半步跪在她脚步。
戚氏也不说话,抬起手,尖细瓷白的指尖抽出发间的金簪,簪柄握在手里,长长的尖头对准那小丫鬟身上没头没脑扎了下去。
那小丫头疼得没好声地尖叫,旁边立着的丫鬟婆子早吓得体如筛糠,无人敢拉劝,空旷的堂屋里发出一声声惨叫声,门口站着的执事丫鬟听见里面凄惨声,吓得直闭眼,暗自庆幸今儿不是自己触了夫人霉头。
直到戚氏手腕子酸了,才算罢休,轻声道:“滚下去。”
犹如一声大赦,那丫鬟顾不得身上痛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撞出去,小丫鬟的身上,隔着衣衫,渗出点点鲜红,也不敢大声哭泣,偷偷抹泪跑回下处。
许久,戚氏长声道:“吩咐备轿,戚将军府。”
章节目录 100吃团圆饭
戚府
戚氏在宣武将军府门前下轿子,直接进了大门,奔兄长书房,门外站着的侍卫见了戚氏,躬身c手,齐道:“拜见安夫人。( 无弹窗广告)”
戚氏只微微颈首,算做答应。
当朝四品宣武将军戚怀远刚送走同僚,听下人报说安夫人来了。
心念一动,妹子没同妹婿同来,而是一个人过来,虽不知她说什么,但心下已猜的七七八八 。
门外传来熟悉的轻盈细碎的脚步声,戚怀远抬起头,妹子青娘唇角含笑飘然而来,走上前低低福身,柔声道:“青娘见过哥哥。”
戚怀远有些威严的脸松弛下来,冰冷的声儿里带上了少许温情,指了指书案旁一把梅花椅子,道:“坐吧。”
戚氏欠身坐了。
戚怀远道:“是为仲卿的事来的吧?”
戚氏美丽的脸上现出无比委屈,带着几分撒娇语气,道:“哥哥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管管仲卿,如今满朝文武人人皆知,让我脸面何存?”
戚怀远瞪了他妹子一眼,沉下脸,嗔怪道:“一定是你太跋扈,惹恼仲卿,仲卿是个温厚的人,你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戚氏此刻全没了在安府的威仪,像是个孩子样的嘟着嘴,佯作生气道:“哥哥是我一n同袍亲哥哥,为何要为他说话,从小便是。”
戚怀远对这妹子有几分无奈,见了她总是狠不下心肠管教,道:“你就是能欺负仲卿,仲卿从小就让着你。”
戚氏柔怯怯欲哭样子,道:“他在外找女人,倒成了我的错,哥哥也太偏心了。”
戚怀远本想严厉苛责几句,一看妹子的样子,心又软下来,咳了声,道:“不用问,有些事一定是你做过了,仲卿才这么生气,不包容你。”
戚氏嘴硬,不服气,道:“他让那狐狸j把魂都勾去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又给那贱人购置了宅子,这是要与我决裂,和那贱人双宿双飞,做一对枝头连理。”
戚怀远皱了皱眉头,狐疑问:“真有这事?仲卿不是那等胡闹之人,我不信。”
戚氏越说越气,甩手扭着身子,道:“哥哥不信,你去问问他,可有此事,是他派吴大娘劝那贱人搬入新宅,贱人故意拿乔才没搬进去,等过上段时日,贱人架子端足了,巴巴搬进去住,俩人不就在一起了,谁还能分得开。”
戚怀远眉头锁起,脸子冷了几分,暗道:仲卿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我妹子不好,可也为你养了儿子,侍婆母至孝,于是寒脸问:“姑母可知道?”
戚氏似很委屈低头,道:“婆母近日身子不大好,不敢让她老人家知道,她老人家知道又要生气,万一气着了,仲卿就背上了不孝罪名。”
戚怀远叹了声道:“说到底,你是爱他的,只是你的爱法是男人接受不了,都是我和仲卿俩人从小把你惯坏了,你才不知顾忌男人尊严,任x胡为。”
听了兄长这话,戚氏声儿低下来,道:“那如今怎么办?”
戚怀远了解妹子的个x,自小受宠跋扈,知道出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各打五十大板,但终归是她一n同袍亲妹子,是他自小相依为命唯一的亲人,想起父母早丧,母亲临终嘱托,让他照顾好妹子,心就软了,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让那女人远离。”
戚氏愤然道:“哥哥说得轻巧,那女人岂会听我的,我去见过,那女人是见过世面,有大注意的,且娘家就在京城,让她去那里?”
戚怀远冷哼了声,手一下、两下敲打着桌面,这个举动戚氏知道兄长早已打好主意。静待兄长说出来。
随着日光推移,一道暗影打在他与年龄不符的持重面孔,戚氏只听哥哥轻轻吐出一句:“那女人的儿子在我手上。”
下话不说了。戚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兄妹心有灵犀,戚怀远道:“只是这么做,我怕仲卿那……。”
戚氏忙道:“表兄那我自有法子对付,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离开婆母和海儿,也包括我。”
戚怀远看着妹子,叮咛道:“对仲卿笼络些,别让男人太过不去,物极必反。”
戚氏低眉顺眼,樱唇微动,轻轻吐出:“妹子知道,哥哥知道我这颗心,即使为他死也愿意。”
戚怀远点头,道:“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关键时候我却总是帮你,我的亲妹子,对不起仲卿,我们兄弟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这样做实属无奈。”
戚氏羞愧垂下头,小声道:“是我让哥哥为难,总之是我做不好妻子。”
兄妹又聊了几句家常,戚怀远忧虑地道:“姑母身子还不大好?”
戚氏不无担心道:“老人家上冬受了风寒,身子骨就不像从前硬朗,你妹婿请医问药,很是着急。”
戚怀远道:“你嫂子说把姑母接到我府里散散心,你回去同姑母说说,来我府上住了几日,热闹热闹,老人家说不定病就好了,我这里有棵千年山参,你走时带上。”
大过年的,戚氏有很多事要忙,答应声,起身作辞。
戚怀远目送妹子至书房门口,在身后又叮嘱一句,“我把人交给你,做事不可莽撞,相机行事。”
戚氏出了书房,面上隐约中一股得色。
大年初四
佟氏早早梳洗了,徐妈妈煮了放在外面窗台上冻着的扁食,佟氏吃过,换上大红缂金丝云锦缎银鼠袄子,石榴红锦缎银鼠皮裙,和徐妈妈提着东西回娘家。
一进佟家大门,月娘和二娘就跑出来,叽喳叫着姑姑,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月娘伏在佟氏耳边道:“那人来了,和父亲在里面喝酒。”
说吧,和二娘挤挤眼,不怀好意地窃笑,佟氏走到上房台阶,听厅堂里爽朗的笑声,就知道是谁了。
一推开门,果然是邵云海,正和哥哥在堂屋里喝酒,她奇怪他来得如此早。
邵云海一见她站起身形,道:“妹子也回来了。”明知故问。
佟氏想他一定知道自己今个回来,故意赶了这个日子来的。
佟氏福了福,见了礼,邵云海重新坐下。
这时,嫂子胡氏端着盘扁食进门,满脸堆笑,对邵云海道:“邵大爷,这是今个特意为你包的,大虾的,鲜灵着呢!”
青白釉缠枝纹盘子就放在邵云海面前,邵云海忙笑道:“谢谢嫂夫人。”
胡氏又回头招呼小姑子道:“如玉你也上桌,陪邵大爷喝一杯水酒,暖暖身子。”
佟氏想邵云海来一定没少拿东西,嫂子才会这样,听她说让自己陪客人,些微不高兴,男人家喝酒,自己凑什么热闹,但不好表露出来,就笑着道:“邵大爷慢用,我在家里吃过了。”
胡氏佯作糊涂道:“邵大爷稀客,妹子上桌陪着喝一杯在走。”
这胡氏是故意把自己和邵云海往一块捏合。
佟氏淡淡一笑,道:“我去看看老太太和月娘二娘。”
胡氏心思一动,一下子想到佟氏做姑姑该给月娘和二娘压岁红包,于是,马上拉回话,笑道:“即是妹子吃过了,等晌午好菜上来在陪邵大爷喝也不迟,妹子快去看老太太吧,母女总是亲。”
佟氏就过后宅老太太处,佟老太太看她来很高兴,招手让她上炕,道:“儿呀!快来,炕头热乎。”
挪过一个小狗皮褥子,给佟氏垫着坐上。
屋子里就娘俩,佟氏赶紧掏出一封银子,塞在母亲怀里,道:“这是女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佟老太太mm,嗔怪道:“给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缺钱使,有吃有喝,我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用?”
佟氏偎在老太太身旁,佟母慈祥,明事理,她早就把佟母当成自己母亲了。
佟氏撒娇地往母亲怀着偎了偎,道:“女儿一点心意,娘拿着别不舍得花,我还有。”
佟母叹口气道:“我先收着,你有急用在给你,你一个女人,没有活路,那来的银子钱使。”
佟氏没敢说是安仲卿当日给的钱。老人家思想总是传统和保守的。
这时,月娘和二娘进来,也挤下上炕,二娘看着姑姑戏虐地笑着道:“姑姑怎么不在前厅陪客,却来后面陪祖母。”
月娘调皮地学着她母亲腔调道:“小姑子,陪贵客饮杯水酒在去也不迟。”
佟氏看俩个侄女顽皮,忍不桩扑哧’笑了,就要过来打月娘,月娘忙藏在佟母身后,笑着告饶道:“不敢了,姑姑绕了我。”
佟母拍打她一下,佯作唬着脸,道:“不许和你姑姑瞎闹,没大没小的。”
佟氏从怀里m出两个红包,递给月娘和二娘各一封。
俩人雀跃,抱着佟氏亲热不住,佟氏心里暖暖的,实实在在的亲情。
闹完,月娘对佟氏道:“姑姑,今晚南东街鼓楼有花灯,我们去看看吧!”
佟氏也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就爽快答应道:“去吧!不过你们俩得问你母亲同意。”
二人高兴道:“说和姑姑去,娘一定能答应的。”
佟氏道:“不若,我们吃过晌饭就去,趁着天亮好好逛逛。”
二娘听了,高兴地跳下地,往出跑,二娘边跑边回头,道:“我和娘说去。”
佟氏是想出去逛逛,可也是为了躲邵云海,避免让家人产生错觉,误会自己有意,而且嫂子太过明显热心,上赶着人家,好像是自己这货没人要,好容易遇上买主,急着打发出门,让人脸面上过不去。
在佟母屋里待到快晌午,小丫鬟红玉进来回说:“nn让请老太太和姑nn姑娘们出去吃饭。”
佟氏就扶着母亲和俩侄女过前厅来。
邵云海常来,也就没过多避讳,晌午团圆饭,一大家子人坐一起吃了。
邵云海个x随和,热络得外人看着还真像是一家人。
刚刚开席,小丫鬟红玉进来回道:“慧姑娘来了。”
众人均一愣。
话音刚落,慧姐打扮得天仙似的由两个丫鬟扶着进门来,众人都撂下筷子,纳闷地看着她,也无人起身让座。
慧姐略显尴尬,调整了下心态,朝后摆摆手,就见几个男丁进来,手里捧着肩上挑着,东西还真不少。
慧姐仰头站着,傲娇地道:“就放在这里吧!”几个下人把东西放在堂屋地当间。
慧姐清了清嗓子,赔笑对佟氏道:“女儿来给众位长辈拜年。”
这一声,众人丈二和尚,m不着头脑,无人出声,饭桌上一片清冷。
这时,佟氏板起脸,清晰地说道:“我早和你说过,我们母女情分已断,你还来做什么?回去告诉方老爷夫人,别说我不认这门亲,就是认,也不会帮你方家说什么好话,东西拿回去吧!何必违心认我这小妾,姨娘,丢了你的脸,从前你当你是太太养的,现在你也还和从前一样想就是了。”
慧姐被人说中心事,脸红一阵白一阵,极不自在,尴尬地站在地中央,不发一言。
这时,佟大爷却说话了,也不看她,“你若有心,你兄弟当日也不会被卖,至今找不见下落,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弄脏了我佟家的地。”
一提帧哥,大家脸色都暗淡下来,尤其佟氏别过脸,眼中泪快滴下。
慧姐满脸羞愧,咬着唇小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佟大爷冷笑两声,道:“如今你也是迫不得已,这些东西当日拿来赎你弟弟,别说一个帧哥就是俩三个也使不了。”
佟大爷很少说无用的闲话,今日当众给慧姐没脸,实在是看她太没人心,她此来无非是想攀上安仲卿这棵大树,置母亲终身幸福与不顾,这是多么没人心的儿女,话说绝了,免得日后妹子在受困扰,徒惹伤心。
别人都不好说话,独二娘嘴巴不饶人,尖声道:“我父亲说了,快拿着你的破东西走人,我们佟家不欢迎你,你姓贾,乃朝廷钦犯之女,待罪之人,莫带累我姓佟的。”
这话说得着实狠了,佟大爷咳了声,瞪了她一眼,制止她说下去。
胡氏却接茬道:“你母亲也是姓佟的,如今已赎身,与贾家毫无瓜葛,别说我们不认识你。”
说吧,喊下人道:“还不拿扫把把地上清理干净。”
这番折辱,慧姐气得跺脚,欲走,才迈了两步,又转回身,恨恨地道:“以为是我愿意来,我g本不想认识你们,一群低贱之人,也配我认你们。”
说吧,蹬蹬走了。
一席话,把二娘气得要死,拿起她地上东西就往外扔。
跟着慧姐的下人,忙收拾起东西,灰溜溜跟在主子后面走了。
佟大爷对邵云海道:“让邵大爷见笑了。”
邵云海看提到帧哥佟氏眼中隐含泪光,心下大不忍,道:“谁家没有难唱曲,来来,接着喝酒,过年先把不痛快的事放下。”
大家重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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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灰这职业[快穿]
- 陌玉是“心想事成”的成员她的任务是穿越各种各样的小说中为因不甘死去而许下心愿的炮灰完成心愿在结束后雇主若是满意就会*励陌玉为了可以得到自由在各个世界中穿梭着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她是否可以坚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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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又名《篮球队成员和经理之间的关系有待榷定《校篮队经理的X生活被队员们承包的日常》褚水大一的时候被篮球社社长的美貌俘虏,一头热的加入了校篮队,成为了校篮队的经理。从此过上了被篮球队成员轮番cx的日子。队长易末小SAOU0你的SaOb可真会吃ji8,夹得我快S了。褚水别废话,你再快一点,啊!坏弟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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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季,每位走进职场的同学,在告别校园那枚温暖的阳光,都要经历着无数个励志的故事,才可以趟过职场这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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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长夫人这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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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帝吴晨奕在圈内好友顾兮和苏禹泽大婚后,最被影迷和媒体关注的就是恋爱状况。于是有一天,吴影帝在不胜烦扰的情况下,发了一个微博表达自己对于爱情的看法。吴晨奕:人穷尽一生追寻另一个人类共度一生这件事,我一直无法理解,或许是我自己太有意思,无需他人陪伴。直到遇见她曲安绵:哈喽,我叫曲安绵,大家可以叫我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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