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121过府饮宴
佟氏招呼帧哥和郑坚过来见人,二人走上前,恭恭敬敬向那官员行礼,齐声道:“拜见大人!”
佟氏指着帧哥对那官员道:“这是我儿子帧哥。”
那官员嘴角始终挂着笑,闻言惊奇,道:“不必拘礼。”
佟氏又独对帧哥道:“这位大人屡次救了娘亲,拜谢大人。”
帧哥又重整衣冠,二次大礼叩谢。
那官员亲切地笑着上前,扶起帧哥,端详道:“夫人教导有方,教养出这样一个好儿子,也是夫人之福。”
又问:“上学堂了吗?”
佟氏道:“才来临青,刚找了个私塾。”
那官员喜爱地看着帧哥道:“用功读书,明年春上,考县学。”
佟氏笑道:“到时全赖大人指点一二。”
佟氏又对帧哥脸一肃,道:“上前见过妹妹,方才得罪妹妹,给妹妹赔礼。”
帧哥红着脸,上前对着付锦宁小姑娘深施一礼,道:“方才得罪姑娘,给姑娘赔罪。”
付锦宁小姑娘在他施下礼时,就笑着跳开,脸红到耳g。
那官员忙笑道:“孩子们玩闹,夫人不必当真。”
在山间也不便详谈,佟氏就告诉付姑娘自己住处,请付姑娘得空来玩,在叙别后经历。
佟氏遂先行告辞,才相聚便要分开,小付姑娘恋恋不舍,邀佟氏中秋过府饮宴,佟氏不想拂了小姑娘心意,可对这屡次相遇的官员又一无所知,至少他可有夫人?若有夫人,夫人未邀,贸然过府,于理不合,若无女主,就更加不便。
那官员看出她的顾虑,待小姑娘寻问的眼神看向他时,道:“夫人乃宁儿的客人,宁儿在内宅做主招待,为父就不c手了。”
这就给佟氏一个定心丸,他是不会出现的,佟氏看这年轻官员对女人极其尊重,且知体谅,暗想:他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日中,阳光明媚,那年轻官员轻淡的笑容看着极舒服,整个人也似这正午的阳光,醇厚温暖。
付锦宁小姑娘看父亲支持她,放大胆,拉了佟氏的手臂道:“大姐姐答应了吧!”
佟氏伸手爱抚地为小姑娘撩起额上的发丝,像是对那官员又像是对小姑娘道:“那就却之不恭,叨扰贵府上。”
那官员一看她答应,脸上隐有几分喜悦,道:“到时我派轿子去夫人府上接全家过府。”
这事就这么定了。
回来路上,春花口直,道:“这官员一定是个清官,貌似和气,没一点官架子。”
徐妈妈道:“这个付姑娘也是个有福的,遇上这个好人,收留了她,不的,如今不定在那里受挫折。”
佟氏道:“这小姑娘虽年纪小,经的事多,也是有大主意的,将来谁家娶去,也是造化。”
帧哥在旁,面露不屑道:“似这等刁蛮厉害之人,娘还说好。”
佟氏看看儿子,笑道:“一面之缘,不可妄下结论,这姑娘生x坚韧,我倒是很喜欢,你不知她曾经遭遇,受的苦楚,一般这么大的孩子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她这次遇上好人,也算老天对她的眷顾,以慰她自小失所持之憾。”
帧哥方不说话了。
春花却道:“这小姑娘我方才细看,长得极好,虽年龄小,但也能看出是个小美人坯子。”
徐妈妈道:“这付姑娘是大家出身,行为举止不似小家子女孩,我们哥儿将来能说上这样一房媳妇,也算不错了。”
帧哥被说得脸红,跑走了。
郑坚在后来边追边喊:“帧弟等我。”
转眼,明个就是中秋,佟氏想去人家赴宴,总不能空手过去,就唤春花和自己上街买东西。
春花过了这一月,腹中胎儿消停不少,不在使劲折腾了,春花就也不很排斥了,不像最初恨不得拿刀子抛开腹部,把他取出来。
佟氏上街总是拉着她,就怕她一人呆着总想不痛快的事,带她出来散散心,也避开家里人,好好问问她是否改了主意。
二人坐上小轿子,秋有点凉意,佟氏放下轿帘,和春花闲话。
佟氏握住她的手道:“春花,你如今是什么打算,还想要拿掉腹中胎儿吗?”
春花坚决地点点头,道:“这段日子我仔细想了,觉得还是不能接受,即便是我能接受,可孩子生出来,就要遭众人白眼,他若是男孩,怎么在世上立足,那家姑娘肯嫁他为妻,即便有愿意嫁过来,也被媳妇瞧不起,一辈子被人指指戳戳,若女孩,也艰难,身世不明,找婆家都难,就是勉强嫁出去,也不受婆家人待见。”
佟氏想,这倒是实话,又道:“可江湖郎中下的药,药x一定猛烈,我担心你吃了,伤身子,日后若在无子女,这一生岂不孤苦。”
春花坚决地道:“孤苦我也认了,婶子不用担心我,只管替我安排,是好是歹,总是我的命。”
佟氏道:“过了中秋,就打掉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在若拖延,月份大了,反而不好。”
春花用力点下头。
二人去街上,找了临青州最大的老字号盛膳堂,捡了几样包装考究的,样式好看,又新颖的,买了。
又去集市上买了两篮子新鲜水果,去盛和太白楼买了酱猪手,熏兔r,烧鹅,酱牛r等。
两手提得满满的,佟氏后悔没把帧哥和郑坚叫着。
这时,喧嚣的闹市,熙攘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汉子夹杂在人流中,猛然看见佟氏二人,眼睛顿时闪现出夺目光彩,疾走穿过人群,要过去。
偏这时,人群一阵骚乱,好像是一个妇女丢了钱袋,急得坐在地上大哭,众人纷纷上前围观,这围观人群阻了那汉子的去路,那汉子干着急,等他分开人群,佟氏二人踪影皆无,那汉子站在原地,焦急地四处张望,眼中难掩失落。
佟氏二人好容易把东西提到小轿子停的地方,把东西放在轿后,上轿子,轿夫起轿。
佟氏累得臂膀生疼,自穿过来后,这具身子太娇弱了,从前提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秋风起,卷起轿帘一角,佟氏目光一下定在人群中某个角落,激灵坐起来,打起轿帘子,朝外看,眼光不住在人群中寻找,找了半天,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佟氏又是一阵失望,想,看来自己是眼花了,方才明明看见邵云海在人群里,看来是总想,产生错觉。
春花在旁看她的举动,不觉诧异,问:“婶子怎么了?”
佟氏想她不认识邵云海,说了让她笑话,道:“没事,方才我看人群里好像有个熟人。”
春花奇道:“婶子是京城人,走这么远还能看见熟人真是难得。”
佟氏失落地道:“眼花了,看错人了。”
说吧,像是自言自语道:“长得太像了,亲兄弟也不能这么像。”
春花看婶子今个有点反常,不解。
二人提了大包小裹下了轿子,刚一进院子,徐妈妈从厨下看见,忙颠颠来接东西。
嘴里道:“买这么多东西,是预备明个做客用。”
佟氏笑道:“我们一家子老老小小的一大群人去,东西拿少了怎么好意思。”
徐妈妈接过东西,提着往上房走,道:“老奴在家看门,就不去了。”
佟氏道:“怎么能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大节下的。”
次日,佟氏给帧哥和郑坚穿上上学穿的新衣裳,自己也刻意拾落了一下,春花穿了她花钱给定做的新袄裙,做了有些日子,春花一直没舍得穿,说在家里穿白瞎了,今个是第一天上身,裁剪得合体,腰部掐得肥瘦正好,春花腰细胯宽,更突出其身材丰盈窈窕,不同与
佟氏的弱质芊芊。
刚收拾好,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徐妈妈忙出去开门。
佟氏从窗子里望去,见一个老家人模样,和徐妈妈说了几句,徐妈妈赶奔上房,进门道:“付姑娘接我等的轿子到门,主子,是不是现在就走。”
佟氏道:“既然轿子到了,就快些出去吧,省得让付姑娘等急了。
门外,果然停着两乘小轿,几个家人小厮在门外候着,佟氏一出门,那老家人道:“请夫人上轿。”
佟氏等分两下坐了,起轿。
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佟氏掀开轿帘往外看,见眼前一座高大府邸,上高悬匾:魏府。
轿子却没停,直接抬去内宅,到了二门门首,方住了轿,佟氏一下轿子,就见付锦宁小姑娘迎上来,上前搀住佟氏道:“大姐姐才到,我都等急了。”
佟氏告诉魏府家人把东西从轿子上提下来,付锦宁小姑娘撒娇偎着佟氏道:“大姐姐怎么还带了东西来,怕堂堂的知县府没吃的。”
佟氏才知道那人是个知县,其实从官服补子就能看出其官位,可佟氏对这朝不是十分了解。
帧哥和郑坚虽是男丁,可也是半大孩子,就没过多忌讳,也让至内宅。
先去花厅,付姑娘让佟氏上座,佟氏坚辞,付姑娘虽小,可也是主,就也不分主次,佟氏和付姑娘对坐,其他人胡乱坐了。
几个丫鬟端来茶果,摆放在几人跟前桌子上。
喝了盅茶水,佟氏才问:“别后,付姑娘去了哪里?”
付姑娘甜甜地笑着,脆生生地道:“说来也是我好命,那瘦子人牙找了个买主,那买主是个商人,老家是山东的,想买个丫鬟给他在西安府才娶的小妾使唤,碰巧看到我,就有心买下了,过了一月,那商人想回老家,就带上新娶的小妾和我上路,可一进山东地界,合该那商人命短,竟至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了,那小妾不但没得到银两,青医问药,在加上住的店钱,反欠下不少债务,脱身不得,无法,就打我的主意,想把我卖掉,正好义父也住这客栈,闻听要卖人,可怜我一介孤女,就花银子买下我,认为义女,带我来了临青州。”
佟氏只觉欣慰,一直惦记付姑娘放不下,安仲卿曾几次派人去西安打探,西安佟知府也尽力找寻,终是没有结果,不想今日遇见,看小付姑娘有如此结果,佟氏放下心。
付姑娘说完,问道:“大姐姐不是卖给姓赵的老爷,怎么也会来这里?”
佟氏暗道惭愧,跟个小姑娘怎好说是安仲卿救的,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古人讲这个,也就含糊说遇见帧哥的先生,花钱赎身,这才得以自由。
小付姑娘终究是年纪小,就也不疑。
章节目录 122喜从天降
一紫衣丫鬟走入,道:“回姑娘,酒宴齐备,老爷说了,请佟夫人入席,薄酒素菜不成敬意。( 无弹窗广告)”
付姑娘就带着一干众人走去花厅,椭圆型的金围红木桌案上摆满菜肴,方才回事的那大丫鬟道:“这是老爷在城里京菜馆子里要的菜,是名厨田师傅亲手做的,巴巴送了来,老爷说佟夫人乃京都人,怕吃不惯山东菜,特地早早定下的,算好时辰,给做上送来。”
佟氏暗想:魏知县心细,又有分寸,自打她过来,并未在后宅露面,想是怕她有顾虑。
宴席并未有女主人,佟氏猜想来了这半天,他若有夫人早就该出来相见,以女主身份做东。
内宅缺了女主,付锦宁小姑娘理所当然的主人,小付姑娘不愧大家出身,虽小,但进退得当,礼数不输与成人,落落大方,比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姐都强。
小付姑娘对佟氏的家人都照顾得体,殷勤备至。
席间,祯哥突然道:“付姑娘,我有句话付姑娘别介意。”
小付姑娘含笑看着他,眼中尽带笑意,爽快地道:“小公子请说。”
祯哥微微一笑道:“付姑娘是不是改称我娘做婶子,不是姐姐。”
“原来是这事啊!我当什么!是不是我称呼姐姐长你一辈,你不好意思开口叫人。”说吧,咯咯笑起来。
祯哥被她笑得脸红,正色道:“原本就该这么论。”
付姑娘看他窘迫,不在取笑,正经地道:“好,从今个起我就改口称婶子,这总行了吧!”
说吧,自然而然称呼了声:“婶子。”
佟氏这餐饭吃了不少,许久没吃到京菜,今日吃了倍觉亲切,仿佛又回到佟家,一家人围坐饮酒闲话。
饭后,付姑娘道:“请婶子花园赏月。”
付姑娘前面带路,佟氏等随着来到魏府后花园凉亭,亭中间是一个绿松石几,石凳上摆放大红挑金丝褥垫,付姑娘请佟氏等入座。
这时,亭子下上来几个丫头,端着剔红莲枝托盘,里面摆着j致小巧的月饼,领头的还是方才那大丫鬟道:“这是老爷让送来的,特意在徐家老号订做的,酥而不腻,不知夫人口味,每种都要了些。”
佟氏看每个托盘上摆放几块月饼,旁边放着个木牌,写着月饼里馅子,有桂花馅、蛋黄的,火腿的,咸r的,还有水果馅,共总有二十几种之多,每块都有佟氏平常吃的一半大,j美好看,周围配上鲜花,看着心情愉悦,赏心悦目。
付姑娘又击了下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抱着琵琶走入凉亭,深深福身,就坐在准备好的梅花矮凳子上,拨动琴弦,指尖轻轻滑过,清凌凌的曲子飘在宁静的夜空,头顶一轮明月,园子里银辉遍洒,佟氏心境恬淡,这夜晚静谧美好。
桌上的人静静地听着,举头望着圆圆的满月,各人心境此刻安详平和,享受这一刻的美妙时光。
不觉天晚,佟氏等不顾付姑娘一再挽留,告辞回去。
走到二门口,小轿早已备好,早上那老家人道:“老爷让老奴送夫人回去,怕天晚路上不太平。”
佟氏道:“谢你家老爷。”付姑娘送至大门口,看着佟氏等上了小轿,直到佟氏的小轿走远,付姑娘还站在门口。
佟氏一路坐轿子到了家门口,先后下轿,徐妈妈上前开了门锁。
一天未回来,竟有冷清之感。
佟氏照料帧哥和郑坚打水洗脸,春花和徐妈妈正要歇下。
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佟氏诧异,这早晚谁会来,她们在临青州没几个熟识的人。
徐妈妈已躺下,佟氏走去院子里,拉开门闩,猛然间门前站着一人,中秋月圆,照得门前通亮,佟氏赫然见邵云海站在月亮地里,顿时惊呆了。
邵云海呵呵笑道:“怎么不相信是我,你邵大哥回来了。”
佟氏一阵惊喜,呼吸急促,唇都直打哆嗦,不敢相信地重复一句道:“邵大哥是你回来了?”
邵云海爽朗地笑道:“妹子,是你大哥回来了。”
佟氏身子软软地靠在门框上,眼含热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徐妈妈和春花在东厢房住,听到动静,披衣出来。
徐妈妈走到门口,向外一看,也愣住。
还是邵云海镇静,玩笑道:“怎么不让我进去,里面难不成藏着人?”
这一句,佟氏‘扑哧’一声笑了,眼中闪着泪花,道:“邵大哥没正行,连妹子也逗。”
说吧,朝屋里喊:“帧哥,坚哥快出来,你们看谁来了。”
帧哥和郑坚才要歇下,就听院子里的门响,早就爬起来穿衣裳,帧哥一听她娘喊,忙跑出去,看娘站在门口,跑过去,此时,邵云海已迈步进门,帧哥一下子认出邵云海,扑到他怀里,激动地叫了声:“舅舅。”
邵云海拍着帧哥的肩头,道:“好小子,有良心,还没忘了舅舅?”
帧哥口无遮拦道:“怎么能忘,我娘见天惦记舅舅,去找过您好几回。”
邵云海瞅瞅佟氏,佟氏不由脸红,嗔怪道:“这孩子,竟瞎说。”
徐妈妈在旁乐呵呵地道:“可不是,当时在客栈里住着,左等邵大爷不回来,右等邵大爷不回,主子就去镇子通向外间的大路上,见天等,等了足有半个月,才歇了心,老奴好歹劝着来山东,说这是邵大爷老家,邵大爷若有命,一定会回来,这不是见面了。”
佟氏听徐妈妈满心高兴,也是有意撮合二人。
佟氏窘迫,怕家人再说出什么来,忙道:“邵大哥快进屋,今儿是中秋,妈妈烫壶水酒,整治几个菜,我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一番。
这时,郑坚和春花也穿衣出来,郑坚走到院子里,正碰上邵云海往屋子里去,郑坚稍一愣神,就大叫一声:“叔回来了。”
上前抱住邵云海,抱得死死的,哽咽道:“叔,你可回来了。”
佟氏想这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当初邵云海救了他,他没忘。
邵云海被郑坚抱着,大声道:“这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难过什么?”
佟氏把邵云海让到堂屋坐,又介绍春花。
邵云海感慨地道:“我走没多久,变化真大呀!”
佟家又重新开席,一家人团团围坐饮酒畅谈。
佟氏问道:“邵大哥怎么那日出去就不还。”
邵云海感慨地道:“悔当日没听你的话,非要出去,自以为走南闯北没事,遇上乱军,可乱军那是讲理之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带走,当了兵,后来被官兵打散,我才偷空跑出来,去原来住的客栈找你们,说来临青州,我就又追到这里,回家后,听店里的伙计说有个女人找我,姓佟,我一猜就是妹子你,只说你住在不远的杨府巷,我挨家挨户地找,终于让我找到了。”
佟氏想那日多亏告诉他家下人,看来奔临青州的决定正确的。
邵云海一口气说完,佟氏和徐妈妈等一阵唏嘘。
‘
邵云海又道:“这几月你们是怎么过的,路上太平吗?”
佟氏就捡要紧的事说了,春花的事,她看帧哥和郑坚在桌上也就含糊带过。
佟氏说完,邵云海盯着她,眼神揉入疼惜,道:“妹子一个女人,一路上带着一家老小,却能平平安安的到了临青州,令邵某感佩。”
佟氏被他夸赞,心里也有一丝喜悦,面上却谦逊道:“这也没什么,就是命好,一路没碰上歹人。”
邵云海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又拿过酒盅喝了口,道:“你们在临青州举目无亲,难得你安排得如此妥帖。”
佟氏提壶给邵云海满了酒,道:“邵大哥一定吃了不少苦,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邵云海砸吧一下嘴,品水酒滋味,道:“过阵子我打算把海上的生意了结,就在山东安定下来,不往外跑了,成个家,过上有妻有子的日子。”
佟氏听他话说到此处,不好在接,郑坚却突然冒出一句:“叔和婶都是好人,这院子也大,不如叔搬来和我们一块住。”
这句话出口,佟氏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瞟了郑坚一眼,呵斥道:“少胡说。”
邵云海拿眼睛溜着佟氏的脸,佯作糊涂,打着哈哈道:“那敢情好,人多住着热闹。”
郑坚不知是故意还是在男女之事上没开蒙,跟着又说了一句:“我和帧哥就搬去西厢房,叔和婶住上房。”
郑坚一口一个叔婶地叫,叫得佟氏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邵云海倒是很受用。
本来佟氏不自在,徐妈妈却也倚老卖老道:“主子,我看这事使得,邵大爷一个住,衣食不周,才刚回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住在一块,也好照应着点。”
佟氏心里发急,却又不好驳,怕不给邵云海面子,伤了他自尊,低头左右为难。
邵云海却借坡下驴,道:“我正想吃徐妈妈做的菜,这回有口福了。”
佟氏实在不能不发话,在不说话,等于默认,这事就像是要定了,佟氏斟酌一下,笑着像是不经意地道:“哎!邵大哥什么身份,放着家里大宅子不住,来我们这租来的窄屋子,能习惯?要说照应,邵大哥家里仆从如云,那还用得着我们?我这几日正思m着找处房子买下来,也省得白花租钱,等搬了新家,地方宽敞了,邵大哥在来做客,就不至太委屈。”
佟氏早有此意,但显然现在不是时机,她把手里的银钱买了房子,就两手空空,万一有个危难招灾的短了银钱,人生地疏,告贷艰难。
邵云海走南闯北当然听出佟氏婉拒,想此事不急一时,慢慢来,人心都是r长的。
章节目录 123天意
酒酣耳热,邵云海微黑的脸由于酒j的作用,变得发亮,诚心诚意地道:“妹子,我有句话说了妹子别多心,不如一起搬去我邵府住,我孤身一人,住着大宅子,素日嫌冷清,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无滋无味,自打认识妹子一家,我才知道钱财算什么,什么都没有亲情重要,这些年我拼命赚钱,才悟出这个理,你们若搬去,帧哥和坚哥我请个几个最好的先生来家教,省得孩子们刮风下雪往外跑。( 好看的小说)”
说着,又看看徐妈妈道:“妈妈偌大年纪也不用劳作,尽管歇着,我拨两个丫鬟侍候,还有这春花妹子不用做chu活。”
徐妈妈听了,感动得直抹眼睛,道:“蒙邵爷看得起老奴,老奴一辈子劳作惯了,闲不住,主子好老奴比什么都高兴。”
佟氏心里滚热,这正所谓的爱屋及乌,邵云海对自己的家人都好,但无名无份住去他家,佟氏不能答应。
想到这,佟氏含笑道:“邵大哥才回来,这些事以后在说吧,房子我租了一年,租钱已付了,不住白空着。”
邵云海又端起酒盅喝了口酒,眼神晶亮,道:“妹子,我看东屋里摆了一屋子玫瑰,妹子喜欢玫瑰?”
佟氏笑道:“那是喜欢玫瑰,是我做胭脂用的,原来这院子里种着玫瑰,到冬就榭了,后来想出这么个主意。”
邵云海惊奇道:“妹子还有这手艺?”说了半句,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x,你佟家经营胭脂水粉生意,妹子怎么能不会做。”
佟氏往帧哥和坚哥碗里夹菜,叮咛二人快吃,吃完了去睡觉,别关顾着听大人说话。
春花在旁接茬道:“婶子做的胭脂膏子可细腻了,涂一点在腮上,晕开,颜色艳丽。”
邵云海道:“做成了拿去那里卖?”
佟氏说了玉脂坊。
邵云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众人面面相觑,佟氏恍然明白过来,红脸道:“难道那铺子是大哥的本钱?”
邵云海止住笑,道:“没错,那铺子地点不好,我原打算卖掉,一时没合适买主,就先放着。”
众人都笑了,徐妈妈笑着道:“这真是缘分扯不断。”
邵云海笑过后,正色道:“我邵云海说帮衬妹子钱,妹子这等要强之人,平白不会要,不如这样,你做出来,我卖,照着原来的价钱算给你钱,你有多少尽管拿来。”
佟氏这回没拒绝,答应下来。
月挂中天,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帧哥和坚哥早回屋睡觉了,就剩下几个大人,春花今儿高兴也喝了几口酒,本来这些日子孕期反应不太强烈了,可多吃了几口凉菜,胃里就不舒服,突然,胃里一阵翻滚,春花怕扫了大家的幸,强忍住,一头跑出去。
到外面趴在脏污桶边就呕吐起来,邵云海正说话,看春花跑走,开始有些纳闷,旋即反应过来,踌躇片刻,问:“春花是有身子了?”
佟氏看他也不是外人,想和他说了,他在临青州这地界,找个大夫给春花打掉孩子对他来是小事一桩,于是也不隐瞒,趁孩子们不在,就原原本本说了。
佟氏话音方落下,邵云海一拳头锤在桌子上,怒道:“畜生!”
佟氏瞅瞅外面,朝邵云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让春花听见。
邵云海气恨无处发泄,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道:“如今她一个未嫁大姑娘,带着个孩子,怎么出去见人?”
佟氏趁机道:“邵大哥帮忙找个大夫给她打掉孩子。”
邵云海低头想想,道:“过两日我找个稳妥的大夫,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
佟氏心头轻松了,又放下一个包袱,邵云海回来她似乎什么都有了主心骨,生活轻松不少,一个人担负太重了,如今似乎邵云海什么都能替她解决,她有了依靠,身上的担子有人分担了。
一顿酒直喝到夜半,邵云海也不方便回去,佟氏也怕上秋,夜晚风凉,怕喝了酒身子热在吹了冷风不好,就留他住在这。
佟氏和徐妈妈就把西厢房收拾了一间,又拿来新被褥,铺得厚厚的,徐妈妈又去厨房烧滚热水,给邵云海烫脚。
邵云海酒足饭饱,就躺下,佟氏等出去。
邵云海躺在松软的褥子上,身上压着一床缎子面绣大朵牡丹的被子,被子撒发出清香干爽的味道,邵云海把脸贴在被子上,一会带着幸福的笑容睡着了。
次日,邵云海早起,徐妈妈打水净面,过堂屋吃早膳,帧哥和坚哥也起来了,春花摆好碗筷,徐妈妈端了盆粥上来,又端上几碟子清爽小菜,昨儿喝酒荤菜吃多了,解腻。
一家人围坐吃饭,佟氏问:“邵大哥要出门吗?”
邵云海喝了口粥,筷子夹了块酱瓜菜,道:“我走这么久,铺子不知经营得如何?过去看看,把账目拢一拢,心里有个数。”
佟氏看邵云海碗空了,又拿起饭勺为其添了两勺子粥,道:“邵大哥不可太劳累了。”
邵云海吃了早膳就走了。
帧哥和坚哥明个就要去学堂,佟氏把二人书包装好,又和徐妈妈上街买菜,回来路上,二人提着新鲜菜蔬和鲜r,准备剁了,包扁食,徐妈妈边走边念叨道:“邵大爷不知今晚来不来?”
佟氏觉着好笑,徐妈妈把他当成准姑爷了,道:“人家有正事,还能见天过来。”
东西买回去,春花帮着剁了馅子,包好,煮上,一开锅,把扁食下到水里,春花拿勺子搅动,说句:“邵大爷这时没来,看样子是不能来了。”
佟氏刷了个面盆,预备盛扁食,道:“我们吃我们的,人家也有家,说不定早在家里吃过了。”
邵云海到晚间也没过来。
翌日,佟氏早早起来,徐妈妈把昨晚剩得扁食拿油煎了煎,又做了一锅稀饭,帧哥和坚哥吃过饭,由佟氏领着去私塾。
走过两条街就看见蒲氏书馆,佟氏把帧哥和坚哥送进去,拜了先生,佟氏嘱咐几句,就回去了。
上午闲着无事,佟氏和春花又做了些胭脂,这大概是今年最后绽放的玫瑰了,用不了多久,秋深了,就一片萧瑟。
晌午,就佟氏和徐妈妈、春花三人吃,三人简单吃了晌饭,刚捡了碗筷,邵云海意外从外进来,一进门就听见大嗓门道:“谁在家里?”
佟氏从里间屋里出来,看邵云海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人,一下明白过来,是自己托邵云海找来的郎中,为春花打胎的,佟氏忙去灶下把正忙活洗碗碟的春花找来,请郎中坐下,春花坐在对面椅子上,伸出手,让郎中把脉,佟氏站在一旁,看郎中面部没有表情,待郎中把完脉,忐忑地问:“怎么样?”
郎中沉吟片刻,站起身,对邵云海拱拱手,道:“这姑娘身子骨结实,用上药,料无大差池,不知可曾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药一但用上,想反悔可就晚了,这好歹也是条小命。”
邵云海朝春花道:“姑娘可曾想好主意?”
春花起身,撩起裙摆双膝跪下,朝郎中叩头下去,道:“求大夫成全小女子,若不能如愿,宁愿死。”
郎中是个四十几岁中年人,看眼前姑娘态度坚决,叹声道:“即是姑娘执意如此,看邵大爷面子上,我也只好做回恶人,x命攸关,秦某可是不保证无意外发生。”
邵云海作揖道:“生死都与年兄无关,秦年兄帮了大忙,邵某不会忘的。”
那姓秦的郎中就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递给春花,春花手指微颤地接过。
邵云海就送郎中出去,春花这厢毫不犹豫把那包药粉吃下去,然后喝了几大口水,嘴里干干净净一点没留下。
佟氏忙让她去炕上躺好,让徐妈妈准备开水和铜盆,想一会春花肯定会流血,就又找了套干净的衣裤,放在炕边上,待胎儿下来后,把干净衣裳换上。
邵云海送走郎中,就也不进来,只在堂屋坐着喝茶,惴惴不安等消息。
过来半个时辰,不见动静,佟氏疑惑,这药劲来得慢,又等了有半个时辰,春花焦急起来,直唤她道:“婶子,这药能行吗?”
佟氏握住她的手道:“别急,在等等。”
过了一会,好容易有了反应,春花说好像觉得身下有东西流出来,遂解开里裙,看亵裤上星星点点血迹,却又没了。
徐妈妈看盆子里的水都冷了,又出去灶间提了壶滚开的水,续上。
朝炕上坐着的佟氏问:“她小腹开始疼了吗?“
佟氏摇摇头,春花急得翻来覆去,接茬道:“刚才有一丝丝的痛,一会便好了,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佟氏有点担心。
天晚,邵大爷回去了,佟氏陪着春花在里间屋住,春花歇在南炕上,她就歇在对面北炕上,怕万一这药x强,后反劲,夜里无人在跟前出点事救护不急。
佟氏一晚上不敢合眼,后半夜,听到北炕上春花打起轻微的鼾声,暗道:这女子心够大的,这时候还能睡着,又一想可也是,若心窄的,受她这等侮辱,早就不活了。
实在困极了,佟氏打了个盹,睁开眼时,天已大亮,看对面炕上,春花呆呆坐着,佟氏披衣下地,走到她跟前,唤了声:“春花!”
春花沉闷地嗯了声,心不在焉。
佟氏出去堂屋,看徐妈妈迎面进来,道:“怎么样?还没动静?”
佟氏摇摇头,这时,院门轻叩,徐妈妈开门,是邵云海一大早过了,佟氏迎出去,走到院子里,邵云海开口便问:“我听徐妈妈说没动静?”
佟氏道:“开始有点反应,可一会就没了,也不知这药怎么一回事?”
邵云海道:“秦大夫是我多年好友,在这临青州,论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的,我也不敢请他来。”
徐妈妈道:“天意难违,依老奴看还是别打了,触怒上天,是要受罚的。”
佟氏有点拿不定主意,这跟春花怎么交代?春花一心不想要这孩子,要说拿不掉,她该作何反应?她腹中现在是一块r,将来可是个活生生的人,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就是吐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佟氏能想象出私生子将来人生的艰难。
邵云海看佟氏发愁,徐妈妈也耷拉着脑袋不吱声,心里有了计较,道:“妹子,我在找个大夫来下剂药试试,若还是不行的话……”
邵云海踌躇一下,望了眼正屋,道:“不行就认做是我的孩子,记在我名下。”
他这一言出口,佟氏和徐妈妈互看看,同时想:这也是个主意,又都一起看向他,感动同时又觉得委屈了他。
章节目录 124风雨欲来
邵云海主动提出把春花的孩子记在他名下,佟氏和徐妈妈想他说的也未尝不可,挂个虚名,邵云海是商人出身,对他没什么影响,古代对男人是很宽容的,多几个女人无伤大雅,反而有钱人家只娶一个女人倒是稀奇。
这话只能佟氏和春花说,看春花的意思,佟氏进里间屋,春花已穿衣起来,微低着头,有点沉默。
佟氏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坐下,轻柔地为她捋了捋发丝,温和地道:“春花,这药物不济事,不用发愁,也还有别的法子,方才邵大爷说了,如若不行,孩子生出来记在他的名下,这样孩子有了好出身,对将来有好处。”
春花惊讶地抬起头,盯着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抽了抽鼻子,感动地道:“邵大爷是个好人,我这样不干净的女人,恐坏了邵大爷名声,在说婶子和邵大爷因我传出什么不好的,我就恩将仇报了。”
佟氏温柔地笑着安慰道:“这事对邵大爷没什么,你不必多虑,只是挂个虚名而已,又不是来真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春花含泪叫了声:“婶子,你们对我真好,春花今生愿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佟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多想,看弄坏了身子。”
佟氏看春花对这个提议满心愿意的,这就好办多了。
出去西间,帧哥和坚哥屋里,俩孩子上学堂去了,屋里没人,邵云海坐在炕上。
佟氏进去,和他隔着个炕桌对坐,邵云海道:“怎么样?她可愿意?”
佟氏突然想戏谑他一下,睨了他一眼,眉眼带笑,道:“不若邵大爷就真的娶了她,岂不是更省事?”
邵云海听了,脸顿时一黑,愠色道:“胡闹,我怎么可能娶她?我只把她当成你的家人才如此,不想你这般误会我,早知如此,我就……”
佟氏看他急了,忙好言哄道:“大哥这么禁不起玩笑,妹子故意呕你,你还当真了,知道你是个好人。”
邵云海脸色方变过来点,眉头微皱,盯着佟氏,道:“妹子如今还不明白我的心。”
佟氏看他眼神专注,饱含深情,目光炯炯,觉得方才玩笑开过了,忙道:“邵大哥的心,妹子……。”
一下子说不下去了,就佯作回身帮帧哥整理丢在炕上的书本。
二人之间徒然之间沉默了。
这时,徐妈妈进来打破二人之间尴尬,道:“事情怎么样了?”
佟氏把春花的态度大略说一遍,徐妈妈道:“这样最好,我也担心在这样用药下去,会伤了春花的身子。”
过了三五日,早,佟氏送帧哥和坚哥上学堂,这二日,帧哥俩个说啥都不让她送了,佟氏就只送到胡同口,看着二人过了官道,官道上行走的都是急着上工和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行色匆匆的,佟氏看俩人在前面拐弯,就掉头要往回走。
才迈了两步,就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儿喊:“婶子。”
佟氏唇角微扬,回身,就见小付姑娘从轿子里走下来,朝她走来,上前亲热地一把挽住她胳膊,道:“婶子,跟我去街上逛逛。”
佟氏笑道:“天道还早,家里去坐会。”
小付姑娘紧紧挽住她的手臂,撒娇道:“道上慢慢走,等到了店铺就都开门了。”
说着挽着她就往轿子方向走,佟氏无可奈何地笑着道:“你这鬼机灵,衣衫也不让我换上一件。”
小付姑娘欢快地笑道:“婶子穿什么都好看。”
佟氏宠溺地点了下她的头,笑道:“这小嘴像抹了蜜,听得人心里舒服。”
小付姑娘让佟氏先上了轿子,紧跟着自己上了轿子。
一路上小付姑娘亲热地靠着她,聊着闲话,聊到帧哥,小付姑娘眼珠一转,忍不桩扑哧’乐了,抿着嘴,道:“帧哥小小年纪,偏像老夫子,见的人只能道一句。”
小付姑娘学着老者的声儿道:“此公子少年老成。”
佟氏被她逗笑了,道:“你们这俩孩子,一见面就抬杠。”
小付姑娘笑得一脸阳光,佟氏看着这童稚未脱的小脸,尽是欢畅,想看样子魏知县待她一定不薄,像亲生女儿一样。
道:“你父亲可好?”
小姑娘眼中j光闪动,小嘴一撅,道:“不好,见天忙,跟前无人照顾,日子很苦。”
小姑娘显见故意这么说的。
佟氏拍了她一下,笑嗔道:“这孩子,知县大人家里还能缺了使唤的人,还不是什么都是现成的。”
小付姑娘姑娘绷着脸,道:“可下人不贴心,那能像夫妻知冷知热。”
佟氏看说到这上头,不好说什么,调笑道:“这丫头,竟说些大人话,等你父亲给你娶了继母,你就有的受了。”
小付姑娘机灵地转动眼珠,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婶子做我继母岂不是好?”
佟氏瞪时脸像块红布,佯作生气的样子,嗔怪道:“小孩子怎能口无遮拦,这要是让人听到,坏了你父亲的名声。”
小付姑娘瞅着她的脸,道:“我说的是真的,婶子没看出我义父对你的不同,我义母过世七八年了,我义父都没有续弦,这临青州不少媒人上门,包括我义父的顶头上司都保过媒,可义父毫不动心,我只道义父母感情深,可纳闷这么多年过去了,义父也该续娶一个,那日见到婶子,我才恍然明白,义父看婶子的眼神是不同的,义父从不在女人身上下工夫,可却对婶子细心周到。”
小姑娘说的这些,佟氏一个过来人,比她年长许多,连小姑娘都看出来了,她焉能看不出来,对这魏知县,她从心里往外敬佩,来这段日子偶尔听临青州的人提起,魏知县是个清官,难得的好官。
她没有想守身如玉,只是经过安仲卿一事,有种曾经沧海的感觉,何况还有邵云海,再者说……。
佟氏敛了笑,道:“你义父是个好人,我能看得出来,可我是什么身份,一个罪妾,还有一双儿女,带着一大家子人,若真嫁了你义父,只会影响他前程,与他官场名声有碍,你义父年轻有为,官声又好,我这话说下,用不了几年,朝廷必然重用,当今皇上清明,重贤德之人,你义父必有番作为。”
小付姑娘人虽小,毕竟大家闺秀,与官场的事耳濡目染多少懂一点,只是没想那么深,听她说得也是实情,义父若想在仕途上j进,娶一个小妾,还是朝廷的罪妾,在官场上会被人耻笑,并以此为话柄,被同僚排挤,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一点打击他,虽义父对这些不看重,可是佟夫人不是自私的人,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小付姑娘想到这,有点泄气,她今日来借口让佟氏陪着逛街,真实想法是想撮合义父和佟夫人这段姻缘。
二人短暂沉默,佟氏看气氛有点僵住,就笑着岔开话题,道:“付姑娘也请先生读书了吗?”
小付姑娘终究是孩子,又转而高兴,道:“请了个女先生,教女四书,义父又打听预备请琴师,画师,女红师傅来家教。”
佟氏笑道:“付姑娘人聪明,样样都会很出色的。”
小付姑娘被她夸赞,心里高兴,脸上却羞涩地道:“看婶子说的。”
说了半句突然想起来,凑近佟氏耳边,压低声儿道:“我前儿无意中听到外省来的一个官员和义父悄悄在书房谈话,说太子和吴贵妃两派人势同水火,皇上却坐观其变,没有动作,朝廷像是风雨欲来。”
佟氏心念一动,这么说,朝廷官员将意味着重新洗牌,那结果可就不得而知。
佟氏看了看小付姑娘,二人心思大概有相通的地方,佟氏和贾家已撇清,不再有半分瓜葛,但贾成仁的命运却影响着帧哥和慧姐一生,自己虽脱了奴籍,可曾经罪妾的身份无形中也是有影响的。
小付姑娘虽认了魏仕安为义父,可择婿之时,男方家是要看出身的,她归g到底是付家血脉,讲究一点的人家,就不会去娶一个有着这样复杂出身的姑娘。
因此,这都将是二人共同关心的问题。
佟氏心里亮开一条缝,她供帧哥念书,就是想贾成仁有一天脱罪,帧哥可以考取功名,有一番作为。
至于慧姐,她很少想,除了对她失望外,她始终认为就慧姐的个x,即便有万般不如意,也不会轻生,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这就是没心没肺的好处,这内心是够强大的,这一点和佟氏本人虽不是亲母女却有相似之处。
徒然,她心头滑过一个影子,安仲卿会在这场朝堂血雨腥风中安如磐石吗?
想到这,佟氏问:“听到睿王的消息吗?”
小付姑娘可能对与自己有着重大影响的事比较上心,看来魏知县和那外省官员的谈话她整个都听了去,并且全记下了。
小付姑娘又悄声道:“说睿王自皇上准其参与朝政,素来恭谨,从不僭越。”
佟氏暗腹:低调,低调的人往往隐藏着更大的野心。
倏忽,想起睿王和月娘,心道:佟家不知怎么样了?得空写封书信回去。
佟氏出去后,徐妈妈也挎着菜篮子走了,家里只剩下春花一人,春花是乡下姑娘,能吃苦耐劳,在家一日都不闲着,归置好厨房,又打扫了上房,然后,拿着扫把扫地上落下的银杏树叶,打算庭院收拾干净了,趁着天好,阳光足,把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
这时,就听门外街上有杂乱的脚步声,好像很乱,不久,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春花以为外面发生什么事,惦记佟氏送帧哥和坚哥未回,这都快正午了,以为佟氏遇上什么事,正担心,听见大声叩门声,忙应声跑去,拉开门闩,门一开,春花一下愣住。
章节目录 125意外发生
春花拉开门,一个男人冲进来,一下子拿刀子抵住她脖颈,挟持了她关上大门,那人细一看她,顿时,脸上现出邪恶的笑,怪声笑道:“小美人,别来无恙,不认识你大爷了吗?”
春花一开门,就已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在荒郊破庙里侮辱自己的人,满腔激愤,恨不得生啖其r,奋力挣扎,张嘴喊:“抓强……。”
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屋里拖,一边拖一边y邪地道:“大爷想你想的紧,此乃天意,在此遇见,你我二人何不快活一番,一解饥渴。”
春花想挣脱,无济于事,那人像抓小**似的把她提到屋子里,进去里间屋,把她往炕上一甩,许久未碰女人,顿时动了邪恶念头,松了裤带,一把扯开春花x前衣衫,露出红肚兜,和一截白嫩微凸的小腹,那强人愣了一下,旋即□地笑着伸手m上去,道:“是我儿子吧!”
一时更加兴起,刚想扑上去,此时,听见院门外一阵激烈的拍打门板声。
那强人忙提上裤子,一个箭步冲到堂屋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叩门声更响了,那强人一步跨进里间,提起卷缩在炕里的春花,恶狠狠地道:“你去开门,你要敢出声,我就把强.暴你的事说出去。”
春花被他拿刀逼着出去院子里,整了整衣衫,轻轻拉开门闩,大门打开,让春花意外的是佟氏身后跟着一群官府衙役一涌闯入,众衙役如狼似虎地扑进正房屋子。
可是里外屋却空空的无人,一个衙役回禀道:“知县大人,方才小的亲眼看反贼进了这个小院,转眼就没了。
魏仕安威严地站在堂屋地中央,看着春花,问:“这位姑娘,可曾有反贼进来过?”
春花朝里间使了个眼色,魏仕安暗示,众衙役悄悄靠近里间门口,遂不及防又冲进去搜,方才那强人躲在门后,趁势一个箭步从里间冲出来,就要向门外扑去,佟氏正好站在堂屋门口,那人一冲出来,佟氏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那日带头□春花的强人,佟氏手一下子碰到方桌上一把切水果的刀子,悄悄握在手中。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说]
那强人突然冲出来,尚留在堂屋里的几个衙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强人几步就窜到门旁,正好和佟氏照了个对面,佟氏没丝毫犹豫,一刀对准那强人身上就刺了过去。
由于二人距离近,佟氏刀子又准又狠正好扎入他腹部,力道之大,以至那强人的肚腹外只露出个刀柄,佟氏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抽出刀子,血从那强人肚腹内咕咕流出。
那强人突然挨了致命一刀,本能伸手就来抓佟氏,被相隔几步远的魏知县飞起一脚,踢倒在地,那强人本来武功了得,但身负重伤,功夫无法施展。
这时,里面屋的衙役闻声冲出来,看那强人中刀倒地,又看佟氏手握尖刀,就要冲上前去抓她,魏知县大喝一声:“住手,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地上的强人流血过多已奄奄一息,魏知县道:“抬下去,先下大狱。”
衙役门抬着那强人下去。
佟氏手里的刀子一松,身子软软地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春花跑过来,道:“婶子,你没事吧!”
这时,一旁知县府的范师爷紧紧盯着佟氏,说出的话却大有深意:“夫人和这反贼熟悉?”
佟氏摇摇头,镇静一下,干脆道:“不熟悉。”
范师爷摇头晃脑道:“夫人既不熟悉,为何下此狠手?”
问得佟氏一时无言以对,若唱个高调,为民除害,这恐怕无人会信,其实,方才她从认出这强人起,本能就想了结他,为春花保住名声不受损,若这反贼被活捉,供出□春花之事,官府如实结案,当庭宣布其罪状,临青州就会无人不知晓,这等丑事若揭出来,春花虽是无辜,可在众人眼里身子却是不干净的,怕以后大门都难迈出,纵然不死,活着比死还难受。
这时,春花怕连累佟氏,也顾不得名声,对魏知县和师爷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魏知县屏退衙役,众衙役散去,屋里就剩下魏知县、范师爷和佟氏,春花几个,魏知县道:”姑娘有话尽管说。“
春花跪在魏仕安面前,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说完,魏知县和范师爷才恍然明白过来,齐看向佟氏,范师爷道:“夫人机敏,勇气可嘉,令人敬佩。”
魏仕安道:“佟夫人协助官府,为民除害,本官上报朝廷嘉奖。”
佟氏方才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才觉后怕,想:万幸一刀结果了贼人,若一击不中,那强人反手夺过刀子,那自己可就小命休矣。
听二人夸赞,佟氏面颊染红,不好意思道:“一时之间没多想,过后想想后怕。”
完了公务,魏知县也不好多呆,就告辞往出走,佟氏相送,那师爷也是个有眼色,忙借口出去张罗轿子,先一步出门去了。
魏知县出了堂屋门,站在屋檐下,打量一下小院,院子虽不大,但整洁干净,就连烧火用的木头块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佟氏去一步稍侧跟在魏知县身后相送,看魏知县住步,佟氏也停住脚,春花离稍远随在身后也送出来,春花一迈出堂屋的门,就见魏知县站在厅门前面,挺拔轩昂,如劲松翠柏,温和中竟有种威势,午后的阳光和煦,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整个院子都跟着明亮起来。
魏仕安笑赞道:“这方院落井井有条,夫人持家有方。”
佟氏听这宽和的语调极为舒服,明朗的笑容令人有亲近之感,报以莞尔一笑,谦逊道:“寒门小户,凑合过日子吧!”
魏仕安眼神似无意从佟氏面上飘过,佟氏敏感其中异样,而这异样令佟氏的心莫名有一丝慌乱,但马上又镇静下来。
魏知县步下台阶,步子不急不缓,似有意迁就佟氏行走速度。
春花快走几步开了大门,佟氏跟在魏仕安背后出去,看胡同里空空的,心想,大概他的轿子停在官道上,接触几次也算熟人,魏知县对自己也算有过帮助,佟氏送他出胡同。
春花识趣地没跟来,下晌,巷子里静静的无人,就二人,并肩而行,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魏仕安先开口道:“夫人有什么打算,是打算在这临青州常住下去,不回京城了吗?”
这有意无意间的试探,佟氏焉能听不出来,她也没必要刻意隐瞒,道:“如无变故,想安定下来,不回京城。”
魏仕安几次在京城遇见她,她都处于尴尬境地,也就颇能理解她为何远离家乡,来陌生地方生活。
佟如玉的身世他从付锦宁的口中知道一些,遭遇也令人颇多同情,可接触这女人几次,竟发现她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骨子里的坚韧。
魏仕安有几分恍惚,这太像一个人了,那个时时让他想起,萦绕心头的人,但像今日她令那强人一刀毙命,干脆果决,毫不手软,又大不像,那个女人连个蚂蚁都不愿踩死,这是个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看向她的脸,面貌也无一分相像,可不知怎么竟像是相识很久,有股子让他想亲近之感,而且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佟氏垂眸,有意避开他盯着她的眼神,魏仕安一下子知觉,面色微微有点红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盯着人家女人的脸看,看得人羞臊。
忙转过脸,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佟氏却扬起头,玉臂微抬,理了理鬓角,调子轻松地道:“民妇多次蒙大人相救,无以为报,常教导帧哥和坚哥一生一世不忘大人恩情。”
佟氏这番话听似感念他的恩情,实则也是提醒她是有儿女的人,男女之私,就免了吧。
魏仕安心里有几分失落,听宁儿口气是佟如玉并不想嫁入知县府,大概除了怕累及他仕途,其中定有隐情,而且听宁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临青州富商邵云海和她来往甚密,会不会是……。
魏仕安县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又不好不接话,冷落佟如玉,便勉强道:“些许小事,一方父母官,分内之事。”
这有点公事公办的客套话,把二人的距离又拉远了。
佟氏也不想太热络了,让魏仕安多想,魏仕安是个正直的好人。
佟氏又问了付姑娘近况。
出了胡同口,魏仕安的轿子停在道旁,佟氏止住步子,不肯上前去,站在原地看着魏仕安上轿子,轿子缓缓起,轿夫迈开步子,起步稍慢,逐渐快跑起来。
魏仕安坐在轿中,极想掀开帘子看看站在胡同口那个身影,几次手触到暖帘,又垂下来,心思纷乱,暗道: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生以来从未曾有过,这是一种心痒难耐,欲罢不能,恨不得日日相见,不离左右,伸手就能触及到,他一直自持冷静是禁得住诱惑的人,这些多年,他见的女人无数,可没人像她让他心动过。
一瞬间,另一个影子爬上心头,那是他的发妻,那是个极温柔的女人,可她的面貌却有点模糊了,他极力搜寻记忆,良久,却轻叹一声,岁月冲淡了很多东西,过了多年他终于释怀了。
佟氏送走魏仕安,快步走回家,刚一进院子,却愣住了,只见春花倒在庭院中央,身子卷缩,手捂住小腹,佟氏惊得跑上前,连声唤道:“春花,怎么了?”
春花汗把额上的发丝都打湿了,虚弱地道:“婶子,胎儿好像不好了?”
佟氏赫然发现春花裤腿脚渗出一缕鲜红,这时,徐妈妈回来,赶着上前一看,惊得叫道:“该不是小产了?”
佟氏和徐妈妈好不容易把春花弄到屋子里炕上,就忙忙出去找大夫。
待郎中来,是小产确定无疑,开了药方,嘱咐好好调理,像生产一样,不可大意。
徐妈妈把春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r找块纸包了,拿去外面找地方埋了,又煮了小米粥和**蛋。
佟氏帮她料理了污了的衣衫,洗净晾到院子里,然后进去里间屋,春花端着碗正在喝粥,脸色有点苍白,徐妈妈在旁劝其多吃点,说女人家这时候要好好将养身子。
佟氏进屋时,春花抬起眼睑,佟氏从其脸上看到的不是解脱后的轻松,却是黯然神伤,这时候的春花只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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