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了下头。我嘿嘿笑起来,但他不笑,我也笑不长,决定信口开河。
“你会笑吗?”没反应。
“会哭吗?”没反应。
“会写字吗?”点头。
“会画画吗?”点头。
“会什么琴呀之类的东西吗?”点头。
“你比我强多了,我什么也不会。”点头。
“这时候就不该点头,我也许是假谦虚。”没反应。
“这时候你该点下头,表示你听懂了。”没反应。
“你是不想理我了,是吧?”没反应。
“你还会点头吗?”点头。
“你不高兴了吗?”没反应。
“我害怕了,再问你一句,你可一定要点头啊。”没反应。
“你想让我和你说话吗?”等半天,极轻地点了下头
“你应该使劲点头才对,这么轻,没有诚意。”没反应了。
……
远远地看着钱眼他们走过来了,我起身,走向马匹。临过谢审言身边时,稍弯下身,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把他手腕上的伤疤盖上了,他没动。
警兆
那一夜,我十分兴奋,在床上折腾个够。谢审言竟然不恨我,还愿意与我交往,我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我观察了他这么久,他已经成了一个我十分熟悉的人。我知道他每顿大概会吃多少,知道他不喜欢吃任何烫的东西,知道他大约多长时间会换次衣服,甚至注意到他起身时一边肩膀稍向前倾的动作。我从没有埋怨过他不理我,但今天他理我了,我才知道这让我多么高兴。
钱眼说得那么明白,仅仅给他点几个菜是不够的,把他带出绝望,医好他的心伤,才是真正的救人之道。如果他允许我接近他,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哪怕就是像钱眼说的,他日后真的把愤怒放在了我身上,如果他好了,我的心也放下了,不必总觉得欠了他。况且,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拉停了我的马,械斗时没有离开我的身后,都说明了他是个善良好心的人。我躲着他,那是因为我羞愧我的模样,害怕他厌烦我,但我从没有感到他会伤害我。钱眼说对了,我是看低了他。
我早早地就起了床,杏花给我梳头时神经质地笑个不停,我也心乱跳,像是过去每次要去考试前的感觉。钱眼来叫我们时,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来小时了。
走向餐厅的路上,我根本没听见钱眼说了什么,只觉得情绪格外高昂。进了房间,见李伯和谢审言已在桌边,我禁不住笑了,对李伯打了招呼后,史无前例地说了声:“谢公子,早上好。”谢审言在斗笠后面点一下头,我觉得我似乎要像母鸡下蛋那样咯咯笑出声,忙咬住嘴唇。想了想,恬不知耻地坐在了他的身旁的座位上。
钱眼大喊大叫地要店家上食物,然后转头眯着眼睛看着我,李伯和杏花也微笑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钱眼,你再这个表情,日后不怕黄鼠狼来和你认亲戚?”杏花笑了。钱眼露出牙板儿说:“知音,你好久没这么快活了。”
我知道不能接茬儿。钱眼不放过我,接着说:“不仅从我们庙里那天,好像从我遇着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精神过。”我还是不答话,钱眼转头问李伯:“李伯,你家小姐以前可曾如此谦让过我?”
李伯咳了一声,笑着不说话。
店小二过来,往桌子上放了一把筷子和勺。我伸手拿了一份,放在了谢审言面前,然后自己也拿了放好。大家安静一瞬间,钱眼叹息了一下说道:“娘子,也给我放吧。”
杏花骂了句:“可恶!”但还是给钱眼布了餐具。
店小二端来了一大陶盆粥,上了碗碟小菜。我起身给谢审言盛了粥,分了菜,干了李伯平时为他做的事情。其他人都大睁着眼睛看着,半张了嘴。谢审言微低了头。
我才坐下,杏花马上起来,手脚飞快地给我放吃的,我冲着杏花笑着说:“我可以自己来。我不是小姐呀。”
杏花嘴里说:“是,就是小姐。”
钱眼看着我笑,“知音,你那边家里有没有仆人?”
我摇头说:“没有,但我爹娘比仆人还仆人。”他们大笑起来,我拿起勺叹道:“我在家十分腐败无能啊!我娘忙里忙外,结果把我惯坏了。”
钱眼看着杏花嬉笑:“娘子,你日后只给我摆个碗筷,至于做饭做菜,缝补衣衫,外带打扫房间,整理庭院,再来些吹拉弹唱,载歌载舞……”
杏花骂:“你做梦吧你!”
钱眼说:“不用,我要说的是,你都不用干了,还不行?”
杏花把吃的都给钱眼摆好了,说了句:“还不吃饭!”钱眼立刻说:“娘子真疼我!”马上端起粥大声吹着喝起来。
杏花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充满了无奈。
我笑着转脸看谢审言,见他还是低着头,没拿餐具,怕我刚才让他尴尬了,就悄声说:“我还真的就只会摆个筷子盛个饭,做做样子,其他的都不会,你别期待过高。”他抬头侧了脸对着我,半天没动。然后举手拿起了勺,等着我。我又低声说:“我原来在等你,咱们这么等来等去的,一会儿钱眼把东西都吃光了,咱们谁也别吃了。你先吃。”他还是不动,我说:“咱们一起吃?”他依然没动,我暗叹,喝了口粥,他也才开始用餐。
由于心情激动,我没什么胃口,可我一直慢慢地吃。到谢审言不再吃东西,李伯和杏花也都停了筷子,我才放了餐具。然后,照旧是大家看着钱眼在打扫所有剩的东西。
钱眼像是在表演世界上吃得最快最干净的人的角色,让我想起那些个用得烂了的“风卷残云”、“一扫光”之类的词。他吃完了,大声咂舌,又用袖子抹嘴,然后把手往身上一通擦。杏花哀叹了一声,捂了脸。
钱眼笑,“娘子,你不觉得这么干特舒服?下回你试试就知道了。”
杏花放了手,“谁要试?!往身上擦手……”她又捂了脸。
钱眼得意,“我娘子和我一条心了!”
我点头笑道:“是啊,杏花,你已经把自己和他连在一起了。”杏花不放手,呜咽着一个劲儿摇头。
我轻叹着说:“杏花,这些都没什么。你把他当成个三岁的苦孩子不就行了吗?他从小没有娘,又流浪乞讨饿肚子,当然没人教他。”
杏花一下子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钱眼厚颜地笑着:“娘子,你怎么说我,我都不生气。日后,你好好教我们的孩儿,我是长不大了。”我们都笑了。
李伯叹了口气:“小姐说话……”他摇了摇头。
钱眼皱眉:“李伯,你还没到八十二岁呢就忘词儿了?想说什么?”李伯又叹气。钱眼道:“你急死我了,不就是想说知音会说话吗?她哪里说得过我呀!”
我一笑:“钱眼,从今天起,你准备投降吧!”
钱眼嘿嘿一声:“你走到今天还我指点的!学生还能高出师傅去?”
我假笑:“钱眼,沉舟侧畔千帆过,别太得意了。”
钱眼笑笑:“杏花,你的小姐昨夜是否一夜未眠?”
杏花茫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叫:“杏花!日后我的事不许告诉钱眼!”
钱眼嘎然一笑:“人家也没睡觉,你有什么要遮掩的?”
我听了心里一甜,但脸上生气地说:“关你什么事?你一晚上盯着人家吗?”
钱眼大声一叹:“这就护上人家了!娘子啊!我想了你一夜,自然什么都知道。”他在说谢审言!李伯笑,我脸热,杏花呸道:“厚脸皮!”
钱眼笑着看着杏花,“我敢开口,怎么了?娘子该喜欢才是。”他还在刺激谢审言!我扭过脸对谢审言说:“你别理他。”
钱眼更笑,“他本来也没理我呀!”
我咬牙,“钱眼,你这歹徒!我给你找了份差事,还让你把杏花娶跑了!现在这么谢我。你等着,我早晚……”
钱眼哈哈笑:“知音,你还没看清楚?你永无翻身之日了。就凭我昨天给你的那番话,你欠我一辈子的人情!”
我瞪眼:“谁欠了你?忘了怎么才得了杏花了?谁帮了你?”
钱眼一哼:“是我自己把她追到手的!人家可不是你抓着的,我不帮你,你连人家的袖子都不敢碰!”
我抄起手边的空茶杯掷了过去!本来该打钱眼,但离了他两尺远飞往别处,李伯一欠身,抓住了茶杯,绷着脸,恭恭敬敬地把茶杯给我放回到了面前。
钱眼看了看茶杯李伯抓茶杯的地方,叹息说:“知音,你要是想让我飞身去那里挨你的茶杯,你就别指望了。也许你昨天碰了人家的袖子,人家有这种献身精神……”
我喊道:“杏花,替我……”我说不出来,但杏花已转身往钱眼背后拍了一下,钱眼大咳起来,趴在桌子上摇头咳得喘不过气来。杏花吓了一跳,眼睛看向我。我说道:“李伯,给我剑,这时候,我肯定刺得到他!”钱眼抬头,若无其事,看着杏花说:“还是我娘子疼我。知音只疼人家。”杏花又打了他一下,钱眼哼了一声,依然坏笑。
我大叹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把额头放在肘上,不看他们了。他们一阵笑,然后说他们先走,让我们随后来。
听着都没人了,我才抬了头。桌边只谢审言静坐在我旁边。我出了口气,自语道:“怎么赢不了他了?”转脸看着谢审言的面纱:“看看,我出不了手了。你简直成了他的挡箭牌了。你该向他收银子。”谢审言没声音,也没动。我摇头叹道:“你这样子总吓得我心惊肉跳的,弄不清你是不是还想听我讲话。”谢审言点了下头。
我看了他一会儿,面纱后,隐约有一双眼睛也在看着我。我轻声问:“是不是比以前快乐些?”他微点了下头。我笑了:“那就好,你还会更快乐!我们的路才走了不到一半,到了李伯父母家,我们在那里好好玩玩。但愿李伯的父母不会像杏花的继母一样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去,我们……”我向他啰里啰唆地讲了半天,争取句句用“我们”,根本不管他想不想听。讲得差不多了,问:“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他等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我笑着:“你刚才是醒着呢吗?”他又点了下头。
我起身,他也站起来,跟在我身后,往房间走。我突然感到背后有一种十分冰冷的敌意,不由得转身四顾,谢审言也转了身向旁边看去。我没看见有谁在看我,只感到门边三个平民打扮的人有些古怪,可他们都低着头,我没再理会。我转回身走了几步,才发现谢审言还在看着大厅。我等了片刻,他才回了身,走到了我身后,停下等着我继续走。我笑着说:“你也可以在前面走,我跟着你。”他没说话。我一叹气,接着走向旅舍。谢审言等到我进了门,才离开。
换衣
回到屋中,我神思狂乱,几乎要手足乱舞一番。有杏花在屋里,我多少把持住了自己,可还是浑身没着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杏花已经把简单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坐在床沿看着我,嘻嘻地笑。
这是种我从没有体会过的陌生情感。我以前的恋情,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和混乱。现在,我似乎变成了情感上的白痴,对我心中上下乱窜的甜蜜莫名其妙,束手无策。我怎么会这么高兴?不是要去帮助他吗?可知道他没有睡觉,见他等着我吃饭,感到他走在我身后送我回来,我怎么这么满足?
是不是因为他原来一直遥不可及,现在他突然容我靠近,我喜出望外?是不是我对他其实早就怀着好奇和尊敬,只不过因为怕他的憎恨,我从没有正视过自己?现在他理我了,我被忽视的情感突然爆发,让我一步升天,欣喜若狂?
我走到镜子前看自己,镜中的女子不能说是难看,可我突然又是一阵自惭:他不会喜欢我的样子的!可他为什么又愿意让我接近?
杏花见我在镜前站着不动,笑着过来为我整装,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地说:“李伯说过了,小姐像是个不同的人。”我叹了下气。
杏花还是笑,“小姐总是担心,谢公子可真的不是那么……”她停下,咬嘴唇。
我微笑,“把钱眼的话都记在心里了?”
杏花嘟囔着,“那个厚脸皮!”但她又正经地说:“小姐,真的。谢公子当初被打得血肉模糊都不出一声。他那时在小姐问他是不是求饶时,哪怕是点下头,</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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