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远远站着等着,眼见着谢审言坐下了,才悄没声地选了处离他最远的座位坐了,气也不敢出。
钱眼叹了口气:“知音,你哥怎么被人家吓成了这样?我原来以为你就够胆小的了,现在看来你哥比你还差劲。日后,见了你爹……”
哥哥叹息:“钱眼兄,我告诉你,我爹知道了,怕也会……”他没说完。
钱眼嘿嘿笑:“你们倒比着看谁负疚得多是不是?知音,人家不需要你歉疚。”
我生气:“不是那么回事!”他当然不需要我们的歉疚,可是我们需要他的康复啊。
钱眼坏笑:“那是怎么回事?”
我深深叹气:“你又懂了装不懂!”
钱眼摇头:“我只是为你着急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到这时候都上不了手?!”是啊!我费尽了口舌,到现在,除了我昏迷时,谢审言一句话都没对我说!难怪那个小姐被气疯了,他真算是软硬不吃了……我可不能把自己和她这么摆在了一起!
哥哥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摇头叹息,低了头。李伯和杏花也神色沮丧,长吁短叹。我暗自算了算,还没到五分钟,我们总共叹有十几次气。谢审言深低了头。
钱眼皱眉:“我怎么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意志消沉,说道:“钱眼,你有没有过走一条路,可不知道会走到哪里的感觉?”
钱眼一歪嘴:“又想借着我给人家递话?和人家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说?”
杏花瞪他:“你没话回答就别说别的!”
钱眼对着杏花笑:“娘子总是向着知音。”他又看着我,“走在路上,自然是知道要去哪里,除非是像你这样的路痴。”
我叹了口气:“就算你不是路痴,如果,你被命运安排在了一条陌生的路上,那条路很难走,你一边走,一边怀疑。走走停停,有时还误入泥沼。你会不会疲惫消极?”
钱眼贼眼一转:“自然会!可如果有一个和我方向相同的人,一起走在这路上,两个人在一起,搭个伴儿,也许就好点儿。”
哥哥苦笑起来:“钱眼兄,真是会牵线搭桥。”
钱眼看着哥哥:“你倒会拆台!”
哥哥看着我,不敢看谢审言,问道:“妹妹,行得通吗?”
我想着谢审言那偶尔流露过的对我的好,这些天来,在李伯家的我们的相处,就说道:“如果两个人的方向相同,我肯定会走下去。如果方向不同,我会送人一程,余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大家一片安静,谢审言的呼吸十分浅。哥哥又一声叹息。钱眼却笑了一声说:“知音,也算是单方面的尽心尽力了。”
我叹气:“也算是单方面的强加于人了。”我们对着嘿嘿苦笑,谢审言似乎暗叹了口气。
终于到了要和钱眼分手的地方了,他要自己去收账。一早上,他就和杏花闷在屋里。我们本该启程,可我说别去打扰他们。
好不容易有了点松快时间,我就和谢审言在旅店外的街道上走来走去。我时常挑选些东西,不是为了买,只是为了和他说说话:“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你说这个好不好?”他跟在我的身后,有时点下头,有时懒得理我,我接着说:“不点头?我也不要了。”“点头?那我也不买,拿着费劲。”
走了有一个时辰,总算稍微冲淡了我们这一路来没怎么说话的疏远感。我空手和谢审言往回走,快到旅店了,我停下脚步,转了身对着他。他又戴着斗笠,现在我知道这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不是为了躲着我了。我笑着说:“还是在李伯的父母家好,能走到天黑。”他点了下头。
进了旅店的院子,见钱眼正和哥哥说话:“你放心,我办了这趟事,就去收你给我的那笔帐。差不多,一两个月,肯定到你府上了……”杏花哭得眼睛红肿,站在钱眼身后。
钱眼见了我,笑眯了眼睛:“知音,就此告别,多多安慰些我的娘子。”
我笑了:“钱眼,放心,你到了府上,就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了。”
钱眼嘴咧到脑后面:“知音,我也等着你的!虽然你笨了点儿,但我觉得……”
我忙打断:“你才是个笨蛋!”不知谢审言听了洞房之类的话会不会难过。
钱眼不思悔改:“比你聪明!至少知道人家是怎么回事。”说完他对着谢审言道:“谢公子,我不能给你当传话的了,你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口吧!”我转头看谢审言,他对着钱眼举手抱了一下拳,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对人行礼,钱眼立刻正容回了礼。然后笑着看我说:“知音,人家理我了,大概是谢谢我替他吃东西。”他又对李伯道别,“李伯,你是第一个说我不是坏人的人。”李伯呵呵笑道:“钱公子是好人。”
钱眼歪头睨视我,我叹息道:“好吧!你是个大好人。”
钱眼仰天出气,说了声:“我大获全胜!”然后又看我,我翻了下白眼。钱眼大笑:“娘子,送你的好夫君上马啦!”自己昂头挺胸走向大门,杏花低着头抹着脸跟着出去了。如果以前她还剩了任何爪牙,现在都被这离别给拔光了。
李伯叹气:“钱公子是位侠士啊。”哥哥也点头说道:“我就指望他救我水火了。李伯,我们也准备起身吧。”他们出去牵马了。
我转身看着谢审言说:“你是为了他吃了你剩的菜饭才谢谢他的吧?”他等了片刻,点了下头,我嘿嘿笑了,说道:“你还是会开玩笑的。”他马上又点了下头,我看着他的面纱想象着,他现在是不是笑了?他的笑容是不是还那么苦涩?
又骑了两三天,杏花自从钱眼走了以后每夜哭泣,白天也动不动就抹眼泪,我和她骑在一起,常逗逗她。
这天眼看着接近京城了,在前面开路的哥哥大约心里松驰了,他的速度终于慢了。我和杏花骑在他的后面,李伯和谢审言在我们身后。
我正和杏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前面过来十几骑。哥哥忙引马避到路旁,我们和后面的李伯他们也一字排开,站到路边。
那些人过了大半,其中一人突然停了马,其他人也停了下来。那个人转了马头,到了我和杏花之间。我和杏花及谢审言都戴着有面纱斗笠,他在我和杏花之间稍犹疑了一下,还是看向了我。我已经认出是那天在府中见过的贾成章大夫的儿子贾功唯,他穿着一身淡草绿色的长衫,把他的圆脸衬得有些黄。在面纱后,我多看了他几眼。他的眉毛稀少,嘴很小,眼睛是单眼皮。打量我时,好像他在用目光给我脱衣服。我又一次浑身发毛。
他一笑,我后背凉了一下,听他说道:“没想到在此得遇董小姐,董公子,真是幸会。”看来他是认出了哥哥才停了下来。但他并没有看哥哥,一直看着我。他的声音有些软,说话拖着腔调,我听着很不舒服。
哥哥引马回头,一抱拳微笑着说道:“贾公子,好久不见!你气色很好。”他真是见人就说好话。
贾功唯又阴阴一笑:“看来比被董小姐称为癞蛤蟆时好了吧。”
哥哥忙说:“我妹妹出言不逊,我该教训。但她大病之后,已无记忆。”
我也欠了身说道:“这位公子,我已忘怀前事。若我曾经冒犯了公子,万请恕罪。”
贾功唯盯着我,脸上说不出的神秘状,笑道:“如此甚好,董小姐竟似脱胎换骨了,必有缘故吧……”他眼睛扫向其李伯和谢审言,眯了一下。我心中方觉不对,他已掉了马头,向后行去,可骑过谢审言身前时,突然挥起手中马鞭,打向谢审言的头部。谢审言往后一闪,但那马鞭已打在了他的斗笠上,斗笠啪地一声被打落在地,谢审言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垂目不看贾功唯。
哥哥这才来得及出声说道:“贾公子,这是何意?!怎能对太傅府中的人动手?!”李伯一纵马,到了贾功唯面前,手放在了剑柄上。那方的人也纷纷刀剑出鞘。
贾功唯忙赔笑道:“误会误会!我挥鞭失了准头,本无意动这位……谢……不该说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才子谢审言公子了吧?是否,该说是,你府中的下奴?”
哥哥张口结舌,半天才慢慢说道:“我府中之事,不劳贾公子费心。”
贾功唯依然笑着,但那笑意阴寒,转头看着我说道:“听人说,董小姐买了官奴谢审言,立意制服他,用尽了手段,哪怕假众下人之身手,也要让他成臣拜裙下之奴……现在看来是不假了,那人称傲然不群的才子,终变得如此温顺无力……强钢被炼成了绕指柔……”他的话语十分暧昧,谁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他随行的人中,有人用鼻子哼笑起来。我心中大惧!他知道谢审言受辱伤残这样的隐情,必是手里有我府的逃奴。哥哥看来也是想到了这点,看着贾功唯,唇微抖,可没话。
贾功唯笑着,像是吹着烟圈儿似地说:“董小姐心愿得偿,自然宽宏大量起来。只是,这谢奴,经了那么多的教训和人手,居然还活着,倒让人刮目相看呀……”字字轻软,却能刺人欲死。
我难受得想哭。哥哥无力地说:“贾公子莫听人言……”
贾功唯嘎嘎笑出了声:“不听不听,眼见为实!董小姐,董公子,在下告辞!”转头刚要走,似是自言自语可声音正常地说道:“真是肮脏下贱!被那么多人……还有脸……无耻!”一踢马,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我忙看向谢审言,他脸色惨白,闭着眼睛,紧咬着牙,颤抖的手死握着缰绳。我的心痛得发虚,忙下了马,从地上捡起斗笠,双手递到他手边,触了他的手指。他不睁眼,手抖着接了过去,戴在了头上。
我重上了马,听李伯道:“谢公子还是不该回府。”
哥哥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区别。”
李伯说道:“不回府,至少可以推说老爷并不知晓。”
哥哥想想,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去我开的一处药房,让审言在那里住下,我回府和爹商议一下,再作安排。”
李伯说道:“谢公子需要保护。”我的心一沉,现在谢审言可不能出事。
哥哥点头:“我会吩咐那里的人看护审言。李伯,你先同我们回府见爹,然后再回来陪审言。”李伯答了声是。
哥哥看我,我点了点头,他调了马头领先前行。我想和谢审言同行,他引着马后退了些,和李伯走在了一起。我和杏花并肩走着,杏花悄声说:“以前的小姐骂过那位贾公子,还……”
我心情阴郁,点了头说:“杏花,我算是认栽了。她挖了一个大坑,我是来填坑的。”
杏花往后稍倾了下头说:“谢公子,会不会……”
我稍提了些声音说:“那贾功唯是想让谢公子死啊。一旦出了人命,就可以用刑法追究责任。他明显手里有从我府逃出去的仆人,人证在堂,当然能把我绳之以法,杏花,我命不保了。”
杏花半急半笑地说:“小姐,要是钱眼在,就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了!”她往后瞥了一眼。
哥哥转头说:“妹妹!这本不是你所为,出了人命,你若认罪,保住性命应该可以,但多少要受些刑,我家也必名声扫地!你可千万不能承认啊!”
我叹道:“哥哥,我怕受刑。我宁求速死,也不想痛苦!哥哥,你身为郎中,是否能给我配剂毒药,让我无痛而终,我永念你的恩德!”
哥哥大声叹息:“这样吧,想死的也不只有你一个人,我配两副毒药,你们一人一副……”
李伯大喊:“大公子,不可如此谈论!小姐一路上已两经生死……”
哥哥转头说:“怎么回事?!李伯你上前来,告诉我!”
我忙说:“那算什么!根本没死成!你的毒药一定要够劲儿,别让我半死不活,又让人给叫了回来!可他把我叫了回来,还不负责了,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李伯从我身边骑过,和哥哥并肩走,口中还说:“杏花,你也来说说,我讲不周全。”杏花也骑了过去。
我慢下马来,骑到谢审言身边,感到刚才的心痛好了些。我又叹了口气,说道:“是不公平,她害你如此,可现在这么多东西都堆在你身上,你担得动吗?”我扭头看着他,知道自己十分无赖。他受尽侮辱,还不能死,不仅要担着人们对他的辱骂,现在又要担负着害了他的人的声誉和安危。他转了脸,对着我,慢慢地点了下头。我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前面的人一直谈论不休。我和谢审言却并肩默默地骑过余下的路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安慰的语言,在</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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