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雏菊曲》第 9 部分

  我吃惊的盯着她,“奴兮,你今天是怎么了?”
  奴兮这才发现自己的失仪,她慌张的解释,“我确实是感冒了,浑身不舒服的紧。你不要靠近我,会传染的…”
  善善过来了,歉意地解释着,“小小姐今天身子确实不太舒服,不过并无大碍,十二皇子不必担心。”
  我看奴兮着实不舒服的样子,便顺着她的意离她远了点。
  我故意说了些好玩的事逗她开心,她却一直默默地,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微微抿嘴笑着。我心想,今天的奴兮的确很反常,若是平时她一定是大声地笑出来了。
  不过今天的奴兮却不似往常小孩子的稚气模样,反而增添了一丝清涩的妩媚,让我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她几眼。
  春雨润物细无声。
  我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突然很想念奴兮,想知道她现在干什么。
  我叫上元遥,两个人撑着伞向小雅斋走去。
  到了小雅斋,被歉意地告知小姐正在沐浴更衣,然后拿上了点心让我们等上一会儿。
  不一会儿,奴兮被簇拥着出来了。
  她穿着宽松柔软的浴衣,长长的头发也是随意的披散着,正有晶莹的水珠一滴滴的顺着她的发尖流下滴在朱红色地板上。
  善善将一件外衣披到她身上,她又拿掉了,她说:“十二皇子不是外人,就不必在意这个了。”
  她随意的靠躺在地毯上,问我:“怎么下着雨过来了?”
  我笑着回答:“不过突然是想和你一起赏雨罢了。”
  也许是刚刚洗完澡的原因,现在的她显得慵懒放松,没有了前几天的警戒。
  她笑盈盈款款走到我旁边,紧挨着我坐下,望着殿外被春雨冲刷出青绿的一片天地。
  “十二皇子,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赏雨了?”
  我回想了想,“好像有许久了吧…”
  这时有宫娥上前要为她梳头,她接过紫檀香木梳子,叫退了宫娥,自己随意的梳起来。
  那把紫檀香木梳子的尾端坠有两块玉石,随着她一上一下梳着发出清玲悦耳的声音。
  然后我闻到了一股淡淡香甜的气味混着春雨的味道传了过来。
  我望着奴兮,只见她边梳着头边专心致志的望向殿外蒙蒙雨景。
  奴兮经常依据不同时令换不同香味的薰香,或淡雅或浓郁,都香气人。但是我觉得那些薰香都不及此时奴兮身体散发出的自然的香气。既然奴兮本身就带有无与伦比的香气,为什么还要那些身外之物来掩盖呢?这就是奴兮的个性吧,她从来不轻易在外面展现真正的自己,她总能把自己掩饰得好好的。
  她微笑着问我,“想什么呢?”
  我正要回答,却无意中看见她的浴袍边上微露出她那娇小玲珑的脚,心中一跳。
  非礼勿视,我慌张的又把头转正,看着外面回答:“没,没想什么。”
  夹杂着雨气的微风吹过,她似乎感觉有点冷了,向我这边又靠了靠。
  我脸上还表现得镇静,内心却跳动不已。
  她软软懒散的声音传来,好像梦呓般,“十二皇子…”
  “嗯?”
  “这样的雨下得多不痛不痒的啊。”
  “你不喜欢这样的雨吗?”
  “嗯,我不喜欢这样软绵绵的细雨。我喜欢夏天的暴雨,那种气势让人惊叹…仿佛能摧毁一切…让所有的人都甘拜它的脚下…”
  我笑,“奴兮你的喜好真是特别。自古以来咏颂春雨的诗多如牛毛,而赞颂暴雨的嘛…好似是凤毛麟角。”
  奴兮也呵呵的笑了。
  “不过和你在一起看雨,总能感觉很放松很安心的样子…多亏有十二皇子,我才不这样寂寞…”
  之后便是一片寂静,我们两个并排坐在一起,看着殿外如银针掉落的细雨。
  我们都不再说话,可是却感觉很温馨和安适。
  这样的一刻,在我的心上深深的烙刻下来。后来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一辈子清新的色彩却永不曾在我心中褪色过。
  (奴兮)的b
  药婆婆的身体越发的不好起来。
  我不明白,药婆婆自己就精通医术,为什么却治不好自己呢?
  药婆婆总说这是报应。
  可是我不信,药婆婆那样不争名利,那样和善的人会犯什么大错呢?
  我尽心照料,可药婆婆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起来。
  我每天都在为她祈祷,但药婆婆还是在一个月之后离开了我。
  她临死前,伸出如枯枝般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拉住我的手。
  她老泪纵横,“小姐,老奴不能再伺候你了…”
  我哽咽着,眼圈发红,“药婆婆不要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
  药婆婆摇了摇头,“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好不了了。老奴这一辈子昏庸而过,最幸运的是后来能遇见小姐…小姐天资聪明,勤奋好学…老奴将医术传给小姐也算不辱张端大人的门楣了…”
  我心一酸,忙忍住即将掉下的泪水来。
  “药婆婆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吗?奴兮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药婆婆的眼神开始涣散,但她强撑着说:“老奴这辈子只做过一次错事…那时年轻贪生怕死,贪图富贵…可是当老奴醒悟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后悔莫及。现在老奴遭到天谴了,这是报应啊…报应!”
  我问:“是什么事?”
  药婆婆她不告诉我,但是她的手却把我拉得更紧,“小姐你听我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理…小姐你现在的医术已经算是炉火纯青…可是老奴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切莫害人呐!否则早晚都要遭报应的…小姐,你一定要记住老奴的这句话…”
  我震惊,但是最终还是没能给出婆婆一句承诺。
  药婆婆拉住我的手骤然掉落…
  我直愣愣的看着死不瞑目的药婆婆,上前缓缓抚下药婆婆的双眼。
  对不起。
  大宫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33章 年糕
  章节字数:2667 更新时间:07…09…09 17:30
  年糕
  药婆婆已经走了三天了,我虽厚葬了她,却总是感觉亏欠了她什么。
  想着药婆婆毫无保留的谆谆教导,想起每天和她一起研习药材的日子…又一位关爱我的亲人离去了啊。
  她留给我的是技艺高超的医术,让我终生受益无穷。
  我每每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婆婆已经不在人世都不免产生一种悲哀与留恋,可是我表现出的只是一种沉默,我不知何时起已经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年糕最近也不太精神,整天病怏怏的。
  年糕是我失明的日子里九皇子送给我解闷的小白兔,因为有“玉兔捣年糕”的说法,便给它起名叫为年糕。
  我想也许它是憋闷坏了,于是抱着它去宫中的一片猎场草原去透透风。
  我把它放下来,任它自己去跑,自己就势枕着手躺在绿地上看天空。
  春风袭袭吹来,我身边两寸高的草儿便顺着风向弯低了腰。
  我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顿时感觉舒爽了许多。
  我伸出自己小小的右手,张开双指,便有阳光从缝隙中透s过来。
  我顾自玩了会儿,想着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叫年糕回家。
  可是却迟迟听不到回应。
  年糕早就被训导得通了人性,一般我召唤它时它都会跑到我身边的呀。
  我只有四处寻找,边察看四周边呼唤它的名字。
  后来我终于发现了它。
  可是它已经死了。
  它身上c着一箭,可见是被人s杀而死。
  我悲愤不已,正要找杀死年糕的凶手,便有人声传来,“王子,在这边!”
  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两个身着外藩异装的年轻少年。
  只是站在前面的男子衣饰更加华丽,只见他头带栖鹰帽,头发披散着但前面的几绺编成小辫,穿着右开襟的赤色宽袍绣着狼蛇等凶猛动物图案,足蹬黑色压花纹单马靴,腰缠于衣服相匹颜色腰带,右侧悬挂着小利刀和墨青色荷包。他的嘴上长了一层细细的茸毛胡须,可见不过十八十九岁左右光景,但是他的身格却比同龄中原人高挺,显得英气豪爽许多。
  我看见他的手里正拿着弓箭,便知刚才一定是他s杀了我的年糕。
  我上前找他理论,“你杀了我的兔子!”
  他年少气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猎场,打死一只兔子怎么了?我倒是想到这儿猎杀熊狼的,可惜没有什么收获,最后只有拿这只兔子练练手了。”
  “那是我的兔子!现在又不是狩猎时节,是不可以到这打猎的!你懂不懂,狄戎人?!”他杀了我的兔子,还一副不知何错的样子使我怒从心起,所以说起话来也颇激愤。
  他似乎被我的话刺伤了,眼神有些愤怒,“反正打死已经打死了,难道你还要本王子赔你不成?”
  我上前,一把夺走他手里的弓箭,狠狠的扔了出去,然后拿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他可能从没想到传说中温柔似水的中原女子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时呆在那里。
  他吼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冷笑,其实我早已猜出他便可能是三年之前质于京城的回纥王子巫朗哈穆,可是他一个身在异乡的人质竟说出这样威胁我的话,真是盲目自大。
  “那巫朗哈穆王子要怎么处死我呢?”
  他听了更怒,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真的上前一把掐住了我细嫩的脖子。
  我从来没想到,他真的敢这么做。
  就在我们僵制时,后面的奴仆听到我竟能叫出王子的名字,知道我也是有来历的,便上前在他耳边劝道:“王子,在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王子愤怒的眸子听了这句话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的手渐渐松开我。
  我捂着被勒的生疼的脖子,使劲地咳着。
  我回头,恶狠狠的说:“我会报这一箭之仇的。”
  他嗤之以鼻,“好傲慢的女子。若是我真的要杀你,你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我无话,虽然不甘心,可是依我的力量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愤愤扭头就要离去,可是他不依不饶带有嘲弄的话语从后面传来,“既然心疼兔子,为什么连尸都不收就要走了?不总是说中原女子皆娇柔善怜吗?”
  “中原女子也要分很多种的。”我咬牙切齿的回道。
  晚上趁着宫人不注意时,我揭衣发现我本来粉白的脖颈上已有一圈红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那男仆上前劝阻,我说不定真的要被他勒死了!
  我虽愤恨,可是依旧穿上了高围领的衣服,打算不动声色。
  那个王子在这宫中的身份极其特殊,既高贵又卑微。
  他乃回纥可汗的长子,日后说不定是继承大统之人,所以说他是高贵的;但是他却是以臣国质子的身份来到这里,那么也可以说他现在是寄人篱下,身份卑微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听了男仆的劝告放了手的原因。
  又想起娜木朵儿利用我就是为了此人时,对他的感觉又恶劣了许多。
  我和九皇子坐着下棋。
  九皇子下了一颗白子,说:“和你下棋总是要耗费一番脑汁的…”
  我笑,从容的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可是我每每总是输给你的。”
  他又思忖半晌,下定决心般把白子放在刚刚下的黑子下面,“你志不在此。”
  我抬头看着九皇子,看他微微皱眉沉思的清秀模样。
  十七岁的九皇子偏好穿精致的五龙绣团云青白衣,熏香也是香樨木清淡的味道,举止投足都透露出一种皇室典致优雅的贵气,已然是个清秀飘然的美男子。
  想到两年前当我把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在桌上,玉昭容犹豫不决,可是九皇子却毫不迟疑的饮了下去,而现在他虽然身体还略有清瘦,但是病已经大好了。
  他发现我在看他,也抬起了头盯着我的眸子。
  他的眼睛清澈炯炯,“奴兮,只是最近的一些日子你就好似长大了许多…快要举行及笄礼了吧?”
  “嗯,已经请了卜师筮问了吉日,定在两个月后的十五日行礼。”
  “执事都为何人?”
  “请了礼部卿的正室崇国夫人当正宾梳头,大姬为有司,姊为赞者…”(1)
  九皇子惊叹,“父皇对你果然不一般。大姬和崇国夫人皆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尊贵女性。”
  我笑了笑,皇上对及笄此事的确十分重视,很早便开始一丝不苟的准备了,他说这次及笄礼一定要做到隆重至极,独一无二。
  九皇子深深的望着我,轻轻地说:“奴兮你要快些长大啊。”
  (1)正宾一般请有德才的女性长辈为其梳头加笄;有司一人,为笄者托盘的人;赞者一人,来协助正宾行礼,一般为笄者的好友、姊妹;观礼者若干。
  大宫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34章 元服
  章节字数:2925 更新时间:07…09…19 13:04
  元服
  我斜靠在矮几上看着我的宫人忙忙碌碌的打扫宫殿。
  然后我把眼睛定格在正在擦拭花瓶的花溅泪身上。
  我叫,“花溅泪你过来。”
  花溅泪拿着还未擦好的花瓶跪到我面前,这次她长了记性,低着头待命。
  我叫她起来。的d8
  她起身,可却一个不小心把花瓶跌在地上。。
  伴着花瓶啪的一声碎片溅得四处飞散。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错,又扑通一下跪下。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恼,只觉得好笑,我召你来又没有召花瓶,你当时为何不先把花瓶放在桌上再过来?
  我抬手,“好了,好了,你不用再磕头了。你先站起来。”
  花溅泪忐忑起身。
  我上下打量她,就问:“怎么觉得最近的日子你长胖了?”
  花溅泪一下子脸变得通红,口中嗫嚅着却没说出什么。
  形单凑趣道:“小姐你若是看到她每顿吃了多少碗饭便知道为什么她会变胖了。”
  “哦?”我挑眉,“花溅泪,你每顿吃几碗饭呐?”
  “好像,好像是三碗…”花溅泪艰难的说出口,旋即又解释道:“是小姐这的伙食太好了…我抑制不住…”
  我“噗嗤”的一下笑出声,屋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花溅泪还真是个活宝。
  我忍住笑,“你这样吃下去还怎么变漂亮呀?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呢?”
  花溅泪惭愧的低下头。
  绿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小姐,其实花溅泪除了吃的多了些,平时练举止还是很刻苦的。小姐您看,她今天的衣着搭配不是很得体了吗?”
  我这才仔细的看着花溅泪的衣着,只见她身着米黄襦裙,腰束花红宽带,脚下配织锦花鞋,头发梳成简单的宫娥髻子但是c了一支碧玉簪子,就穿着而言显然要比刚来时臃肿不堪浑身褶皱的样子要好上许多。
  我点了点头,“的确好上了许多。可见你也是用了心的。”
  花溅泪见我夸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可是”,我话锋一转,“如果你长成个大胖子的话,再怎么穿衣服也没有用啊。”
  花溅泪神色马上又黯然下去。
  我看她脸上一晴一y的转变着,觉得十分有趣。
  我起身,走到梳妆柜前,随意从上面拈起一支簇花金步摇,走到花溅泪跟前把她那质地粗糙的簪子取下,帮她c上步摇,顿时增色了不少。
  我退后再次打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好看了许多。这只步摇就赏给你了,就当是对你最近一些日子努力的奖赏吧。”
  花溅泪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奴婢哪担得起…”
  其实因为过些日子要举行及笄礼了,有不少后妃趁机巴结我送了不少成年女子日后用到的唐式纱绣衣、步摇簪子等金银首饰,我对这些身外物一向并不是太在乎的,况且有些失宠的嫔妃尽管尽量送得隆重但是在我看来依然寒酸,是我入不了眼的,所以多赏赐给了下人。绿吹婷仪她们已经得到了不少赏赐,花溅泪现在既然已经是这的一员了,我也不会亏待她。
  我对小雅斋的宫人尽管十分的严厉刻薄,等级分得极严,不允许他们丝毫僭越,但在外面却极护仆,万万不让别人欺负他们。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便是我的脸面,所以大多好东西我都会分他们一些,半点也不吝啬的。
  可能这也是他们对我那么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吧。
  我挥挥手,“你就收下吧,待日后清理了这些礼品,我还会赏下你一些的。”
  花溅泪在这待了些日子,也慢慢了解了我的脾性,就不敢再推托,感恩收下了。
  赏是赏,我看到她那略略拱起的小腹,神色严肃的说:“以后不能再吃那么多了,知道吗?每天只能吃一碗。”
  花溅泪面露难色,“小姐,我怕吃那么少干不动活呀?”
  我看她极其认真的脸,她倒是不偷懒勤快的丫头,笑着说:“那就从两碗慢慢减量好吧?”
  花溅泪没想到我会退让,感激的叩头,“两碗,两碗,奴婢一定会慢慢减的。”
  十二皇子先于我举行元服礼。
  本来根据《周礼》历代正常的是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五及笄,可是我朝为了鼓励青年男女早成人立世,繁茂人口,所以把行礼的年岁提到男子十五元服,女子十三梳髻,行完成人礼之后的一两年便可论及婚嫁,入朝为官了。
  我并非十二皇子亲人,所以不得一见,他举行元服礼后就要去拜见母亲殊贤妃以示对其养育之恩的感激,所以我看见他是已经是第二日了。
  我看见高大挺拔的十二皇子穿着暗红色成年男子礼服,以往垂着的总角也整齐的梳了上去,扣以金冠。他从容大度风度翩翩的手执白墨纸折扇,英姿勃勃,正冲我微笑。
  我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他,“真的是你么,十二皇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因为现在我只高到他的脖颈,所以我抬起头问他。
  他笑,却把我一下子抱起来转了几圈,“当然是我了。”
  我咯咯的笑,“快放我下来…”
  我着地,气息稍平,好奇的伸出手抚摸着他光滑锦衣的纹理,最后久久停留在衣服上绣着那只威武的金龙上描画着,而十二皇子低头默默地看着我。
  “真的不一样了,十二皇子…”
  他的眸子变得幽深,他拉起我在他衣服上流离的手,轻轻的握住。
  离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每日心神不定,对这件事感到既有些期盼又有点紧张。
  那日我从小雅斋出来打算去给皇上请安,可是就在刚出小雅斋不几步,我便呆呆的住了脚。
  是他!
  已经两年多不曾见过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
  他身着玄黑团云祥龙庄重的亲王朝服,在十几步外明显也看见了我,微微吃惊,继而嘴角略略上翘,玩味的上下打量我。
  我的脸腾的红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转身就逃也似的往回跑。
  走廊上咚咚的一路上都是我的脚步声。
  我砰的一声打开小雅斋的门,然后迅速的关上,靠在门上粗粗的喘着气。
  我捂着胸口,发现心跳得厉害。
  我猛然想起了小时候那句要嫁?他的儿话,脸颊更是发烫得要着起火来。
  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小时候才及他的腰部,现在我已经长到他胸间那么高了。
  怎么办,怎么办…
  刚才为什么就跑掉了呢?我应该像个端庄的淑女一样款款的去给他请安,然后问他是否车马劳累…我怎么就跑开了呢…一定又会被他当成小孩子了…
  我就这样胡乱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有几滴泪珠从眼眶里坠落下来。
  我诧异的拿手擦拭,看见沾留在我指尖上晶莹的y滴,我这是怎么了…
  我蹲下身,蜷着身子呜呜的哽咽起来,竟是高兴的哭了…
  大宫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35章 及笄(1)
  章节字数:2952 更新时间:07…09…19 14:24
  及笄(1)
  十五日,正是我行及笄礼的日子。
  因为昨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所以我还担心今天天气也不会好,没想到反而是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一大早就听见有喜鹊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欢叫。
  善善她们喜上眉梢,说此乃吉兆。
  善善她们服侍我入浴更衣,我依然先着孩童时穿的采衣,梳双鬟髻。
  皇上选于在寿安宫的清荷阁行礼。
  六月时宫中的荷花正绽放得粉白可人,妩媚娇艳,而这个清荷阁正是观赏荷花之最佳方位,可以从殿外看见大片大片的荷花经过昨日雨露滋润在阳光的照s下闪闪发光。
  因为我双亲早亡,我是由皇上一手带大的,便由他以父辈的身份主持及笄礼。
  皇上身份尊贵,所以他不似平常父辈一样立于东面台阶位等候宾客,而是坐于主人席;大姬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客人立于场地外等候。而沐浴完毕的我,安坐在东房(更衣间)内等候。
  然后宫廷乐师奏乐。
  正宾崇国夫人和观礼者依次序而入,各自在合适的席位坐下。
  皇上起身致词,宣告成人礼正式开始。
  姊先走出,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之后我才迈着小步走出,走到室中央,面向南,向众观礼宾行揖,然后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
  待姊为我解开双鬟髻,梳好头后,崇国夫人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然后向皇上致敬寒暄。
  我按照程序转向东正坐,大姬奉上罗帕和发笄,崇国夫人走到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她跪坐下为我盘上高髻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姊象征性的为我正笄。
  我起身,回到东房,姊从大姬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为我更换与头上簪子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我穿好衣服,便又要出来为来宾展示我的衣裳,并向皇上皇后拜正规礼。
  我再面向东正坐,崇国夫人再洗手,再复位,大姬奉上发钗,崇国夫人接过,走到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听完这话,姊为我去发笄。崇国夫人再为我簪上发钗,姊再象征性地正发钗。同上次一样,我还要作揖之后回到东房,姊协助我穿上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我出去再向来宾展示新衣,然后面向崇国夫人行正规拜礼,以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三加时崇国夫人高声吟颂祝辞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然后为我加钗冠。
  和一加二加一样,我要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幞头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然后是三拜。的55
  大姬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
  崇国夫人接过姊递过去的醴酒,走到我面前,贺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我向她行拜礼,接过醴酒,入席跪着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大姬再奉上饭,我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
  崇国夫人再起为我取字名“额昧”,祝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额昧甫。”
  我低眉回答:“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再互相拜礼。
  然后我再次拜于皇上皇后前仔细聆听他们的训诫,拜礼。
  这一系列之礼完成之后,我最后立于正中央,先后向宾客行揖礼,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皇上再最后宣告及笄礼行成,我的成人礼才算正式结束。
  众礼宾纷纷退下。
  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直在紧张,生怕哪个步骤做的错了,让人耻笑。
  皇后招手叫我过去,她叫我坐在她的旁边,细细打量我,称赞道:“这一行完及笄礼就马上不一样了,是个大姑娘的样子了。”
  皇上则无限感慨地看着我,他说:“若是你娘亲在世的话,她也一定很高兴…”
  听到皇上提到我娘,我的神情也不免有些感伤。
  虽然今日到场的都乃皇亲国戚,地位尊贵,皇上还特意把各地的亲王们召回京都为我祝贺,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是我的血缘亲人。
  表面的无限尊贵中暗藏着多少的无奈和凄凉啊。
  皇上见我神色凄然的样子,知道是他的话触动了我的伤心,他又笑着说:“奴兮,到朕身边来,看看朕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告别皇后,奉命来到皇上跟前。我闻到皇上身上幽幽的龙涎香,勾起了我第一次进宫的回忆,突然对皇上生出了一种眷恋的感情,他便是我的父亲不是么?
  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风光无限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啊。
  姒充仪的事追根到底还是在比谁更受宠爱,而皇上最后选择了我。
  娘亲她死时给了我最大的保障,那便是眼前这个深爱着娘而亲至高无上的男人。
  我现在才更深刻的体会到了娘亲的良苦用心。
  皇上拉起我的小手,眼底有了柔意,他转身看朱公公,朱公公会意,端上来一个红底布托盘。
  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中间用黄色的绳带系成一个如意结。
  “打开看看。”皇上和蔼的对我说。
  我走到托盘前,解开结子,小心翼翼的揭开盒子。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
  我盯眼一看,只见在盒子中间静静的躺着一把檀香木扇。
  我回过头看皇上,向他询问。
  皇上向我点头示意。
  我拿出檀香扇,轻轻打开,香气更甚,幽香阵阵。
  只见不大盈尺的扇面上绘着水榭楼台,峰峦叠石,花鸟草虫,皆栩栩如生。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一位倚着栏杆身着华贵唐装的仕女眉眼盈盈,姿态生动,身影娉婷,勾人心魄。扇面右上角有“十三行”清秀婉媚的小楷,扇子尾端坠有红色飘逸的流苏。
  皇上看我爱不释手的样子,十分开心。
  “你可喜欢?”
  我点了点头,继而再仔细的审视起扇子来,“这扇画画得极为传神,栩栩如生,想必为大家所为;还有这题词也极有情趣,与画相辅相成,自不一般;就是单指这扇骨,也是香气扑鼻,质地优良,极其珍贵的…”
  皇上抚掌而笑,“果然有识货之人。”
  朱公公解释说:“小姐说得极准,皇上为了这把扇子可是下了心思的。这扇架乃苏州‘西冷’扇,是拿最上乘的白檀木制成;这扇画嘛,特请了当朝大画家王闲逸王老先生亲自下笔;至于这个题词更是珍奇了,乃张儒雅张隐士真迹…”
  在场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我也暗暗吃惊,虽然知道这柄扇子定然价值不菲,但是却没想到有这样的不同寻常的来历。
  别人尚且不说,就单说这张儒雅隐士就据说脾气极其古怪,一身学问却不愿入朝为官反而归隐山林,任朝廷几次下聘而不理睬,倒落了个“无官一身轻”的一份悠闲。
  当下众文人学子都敬仰他的学识,争先恐后的想拜他为师,而他却每每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作的诗既不外卖也不送人,随兴而诗,之后再多烧毁,可见其一墨难求。
  我虽不知皇上最后如何得到其真迹,但是想必也花费了不少气力的。
  我小心的抚摸着扇面,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这样至好东西才是我真心想要的…
  大宫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36章 及笄(2)
  章节字数:3309 更新时间:07…09…19 14:25
  及笄(2)
  我第二日早起时,发现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好似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善善拿来了几件衣服供我挑选,大多是时下依然受贵妇仕女青睐的唐式纱裙,华丽富贵。
  我选了一件清凉的绿色纱裙,然后在众宫娥的侍候下仔细洗漱了。
  我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姑姑小心翼翼的给我梳顺了头发。
  从今天起,我便不再梳孩童时的双鬟垂发髻了,姑姑把我的头发高高盘起,梳了个简单大方又不失清新雅致的宫妆髻。
  她最后再为我略斜着c了一支通体雪白无瑕的白玉簪子。
  在姑姑忙着给我梳头时,善善将调和好了“玉女桃花粉”(1)轻轻均匀的傅于我的脸上脖颈以及唐衣前露出了锁骨前胸上;善善说我柳细弯眉的形状本来就很好看,便不再给我修剪,只是拿了波斯国出产的螺子黛给我略略描深了些。之后在我的脸颊两侧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檀红胭脂,再加以玉粉调和,谓之“飞霞妆”。最后善善拿来一张红香纸让我轻轻一抿,嘴唇顿时变得鲜艳红润起来。
  待她们说装扮好了,我起身,她们都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我有些紧张,是很奇怪么?
  我走到旁边一人高的全景铜镜面前,只见有一个梳高髻c白玉簪、露胸、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的款款少女影像在眼前。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这真的是我么?
  善善眼圈略有发红,她走到已经差不多和她一般高的我面前,伸出手为我在额头粘上一片红色梅花状的花钿,那镜中的人儿登时显得愈加的妩媚动人。
  “小小姐长得越来越像小姐了。”
  我再次仔细端量镜中的人,我对娘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是娘亲那温柔似水的眼睛和她身上那种幽幽的香气一直残存在我的记忆之中,娘亲年轻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这样的漂亮。的e8
  婷仪将昨日皇上赐给我的檀香扇递给我,提醒到:“小姐今早要去拜见太后和皇上呢。”
  我转身,发现这样的衣服加身,让我走路都是不一样的了,不由得不婀娜多姿,步步生莲起来。
  于是我在婷仪形单等的随从下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太后的寿安宫走去。
  (1)玉女桃花粉:以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调和而成,再混以香料。
  到了寿安宫,伴着门外太监的通报,我略略低头趋步来到大殿。
  我庄重的跪下,清脆的说道:“奴兮拜见太后,拜见皇上。”
  皇上叫我起来。
  我谢恩,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太后和皇帝。
  整个宫殿仿佛因我而变得明亮起来。
  皇上在上面看清我的面貌后,明显一震,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我看他的神色,知道他一定是想起我的娘亲了。
  我按照规矩退到一边,周围两边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和一些人掩扇窃窃私语。
  皇上咳了咳,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皇上说:“为了祝贺奴兮行完及笄礼,朕决定今晚泛舟游湖举行船宴以示庆祝。”
  众人领命。
  过了一会儿,我们纷纷退去,我走时无意中瞥到权禹王,他好似也感应到了什么,正要向我这边看,我慌忙转过脸去,匆匆离去。
  没有勇气直视他,不敢和他说话,只是偶尔会假装不经意地向他投向几缕目光。
  仿佛丧失自己。
  好不甘心这样的自己。
  十六的月亮正是最圆润的时候。
  张灯结彩豪华无比的宫船缓缓游荡在碧水湖上,丝竹之乐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我和大姬等帝姬们坐于一侧,众亲王皇子坐于另一侧,皇上皇后居上而席,太后推托身体不适未席。
  大姬邀我同席,其实按照身份我应该是居于众帝姬下的末席,但是因我在皇上心中分量非同一般,大姬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将我携至首席。
  果然皇上对大姬此举很是赞赏。
  我刚刚入座,便感觉有几缕目光向我投来,我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坐下了。
  大姬对我很是热情,絮絮的和我说了许多成年女子应该注意到的礼节和仪态。
  我默默的听着,但是却也注意到大姬喜悦的外表下眉宇间掩饰不住的一丝忧郁。
  之后大姬猛的喝了好几杯酒,脸颊泛上了红晕,眉眼呈现一种醉态,说的话也开始含混起来。
  她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低的说:“奴兮…父皇对你如此优容…真让人羡慕。你看看昭娇,比你提前了半个月行及笄礼,可是那场面多寒酸…”
  她说着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继而又说:“你这样隆重的排场就是我当时也不曾有过的…奴兮你好福气啊…以后父皇一定也会给你找个举世无双的如意郎君…不像我…早早就被父皇赶出宫去…”
  最后几句话大姬说的声音高了起来,皇后在上面听见了,变了脸色,喝道:“仁和,你喝醉了!”说着看她旁边立于一侧待命的宫娥,局促的命令道:“还不快扶你们主子回去!”
  那些宫娥这才紧忙小心的拉起大姬。
  大姬此时走路已经不稳了,她重复着说:“我没醉…你们拉着我干嘛…”
  皇后脸上有些不好看,她起身歉意地向皇上一躬,“仁和她醉得厉害,臣妾就早些离席送她回去,还请皇上谅解…”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挥挥手示意皇后离开。
  我看着皇后和众宫娥领着大姬乘另一艘小船离去。
  宴会上有一小瞬间的尴尬,这时南赢王起身举杯敬向皇上,“儿臣敬父皇一杯。愿父皇龙体安康!”
  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杯敬祝皇上。
  皇上的脸色缓和下来,端起金酒樽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赞扬皇上好酒量。
  宴会上的气氛这才复又和乐融融起来。
  席间我曾不着痕迹的瞥向端坐在末席的姊,只见她正把自己脉脉的目光投向坐在斜对面喝酒的十二皇子。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姊爱得真是辛苦,你什么都不和他说,是因为你没有自信么?
  我看向十二皇子,十二皇子也恰巧在此时看到了我。
  我以茶代酒,举杯,向他示意。
  他笑了笑,也举起眼前的酒樽。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同时一饮而尽。
  然后我再看扇雉,她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一切,一时间脸色变得发白。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我,露出的竟是一副悲伤哀求的神色。
  我明显一怔,因为从来没有想过姊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我没有给她任何承诺,我只是仿佛什么也看不懂一样,对她礼节性的一笑。
  现在让我让着你么?可笑。
  当初你得意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
  姊啊,你错就错在你不懂,任何事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求人。
  你是嫡子,我不过是庶出。
  现在你坐于末席,而我高高在上。
  这不是我求来的。
  宫中没有那么多廉价的同情心。
  是我争到的,是我应得的。
  你这样子想不劳而获,反而叫人瞧不起了。
  我不再看她,而是一心一意的吃起眼前高脚托盘里的水果。
  这时那边的南赢王对权禹王说:“老四,听说你的那个回纥侧妃已经诞下一子了?据说还是个儿子。”
  我拿着草莓到嘴边的手迟疑了一下,又吃了下去。
  娜木朵儿终于如愿了么?一个儿子,她一直企盼的儿子。
  权禹王好像向我这瞥了一眼,然后看向南赢王回答:“让皇兄见笑了。”
  南赢王摆手,“本王反而觉得四弟你的子嗣太少…四弟应该广纳妃子,繁茂后代,这也是身为一个皇室不容推托的责任…”
  权禹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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