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第 63 部分

  两个身影并肩驰来,袍服一黑一黄,却是两名道人。程宗扬隔着窗棂张望一眼,只见两人手提长剑,手心不由先捏了把汗。
  那道人的袍服在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见过,是太乙真宗门下。太乙真宗的掌教王哲对自己有大恩,为人又可亲可敬,但不知为何,他门下这些人却让自己总想敬而远之。
  两名道人掠入正殿,左右察看一周,然后在道君像前停下。黑袍道人恭敬地说道∶“齐教御,今日由你老人家出手,那逆贼定然难逃此劫。”
  姓齐的黄袍道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吴行德,你师傅伤势如何?”
  吴行德惨然道∶“蔺师被那逆贼一剑刺伤肺脏,目下性命垂危。”他咬牙说道∶“待拿下那逆贼,弟子定要挖出她的心肺,献于恩师座下!”
  齐教御佛然道∶“修道之人,怎可有此妄念!”
  吴行德惭愧地说道∶“师叔教训的是。”
  齐教御低叹一声。“掌教真人归天,留下的遗命却迟迟未出,我太乙真宗群龙无首,这几个月来,蔺、商、卓、林四位教御纷吵不休,夙师弟远走西塞找寻掌教遗骨,谁知会酿出如此大祸……”
  程宗扬伏在内堂梁上,大气也不敢出。支撑内堂房顶的木柱已经朽坏,瓦片颓塌下来,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程宗扬躲在里面,听着两人的对话,慢慢勾勒出事情经过。
  王哲死讯传来,蔺采泉、商乐轩、夙未央、卓云君四位教御还在返回龙池的路上,当即就爆发争吵。商乐轩性烈如火,本身又修为精深,他也不提自己必定要拿到掌教之位,但先放出话来,无论谁当这个掌教,都要问他手中的无定剑答不答应。
  卓云君当场大怒,若不是蔺采泉居中相劝,双方便要兵刃相向。蔺采泉提出掌教突然归天,事出突然,不如请出教中元老共同推举掌教人选。
  好不容易安抚了商乐轩和卓云君两人,没想到回到龙池总观,教中已经接到王哲死前传来的讯息,称掌教已经留有遗命,时机成熟自然会出现。
  教中元老耆宿陆续赶回龙池,等待太乙真宗的新任掌教。谁知一晃四个月的时间过去,掌教留下的遗命始终没有踪影。
  掌教殡天,本来应该立即迎回掌教遗体,可诸人只怕离开龙池会被人趁虚而入,抢走掌教之位,竟然无人理会。太乙真宗掌教以下有六位教御。蔺采泉资历最深,但为人谦和,无意争夺掌教之位;商乐轩虽然修为精深,但一向盛气凌人,他若做掌教,卓云君第一个不服。
  卓云君自知资历、修为均不出众,掌教之位无望,力推师弟林之澜。林之斓年纪轻轻,但这些年广收弟子,门人极盛,又有卓云君支持,对掌教之位志在必得。
  齐教御齐放鹤一直在后山闭关,甫一出关也被卷入其中,他倒是无可无不可,但对林之澜门徒杂芜颇为微辞。几位教御吵得天翻地覆,另一位教御夙未央却一言不发,独自带着门人奔赴草原,迎接掌教遗骸。
  眼下龙池分为两派,卓云君、林之澜与商乐轩相持不下,蔺采泉虽然没有明言,却颇为青睐商乐轩,他又与齐放鹤交好,只要蔺采泉一开口,商乐轩便胜算大增,但因为掌教留有遗命,一直未开口表态。
  教中的元老、弟子也分为数派,各自支持一方。这一个月来,太乙真宗总观所在的龙池,已经发生过几次弟子间的冲突。眼看教中就要酿成内乱,蔺采泉立即以首席教御的身份下令∶私相斗殴者一律废去武功,杀人者偿命!
  这样严厉的惩处总算将岌岌可危的形势安定下来,谁知就在这时,却突然传出蔺采泉遇刺的消息!动手的竟然是卓云君!而卓云君之所以刺杀蔺采泉,是因为他手中有掌教亲传的九阳神功!
  这一下顿时群情哗然。众所周知,太乙真宗的九阳神功从不轻传。当日王哲将九阳神功传授给爱徒韩庚,便是将他当作未来的掌教。但韩庚与王哲一同战死草原,九阳神功已成绝响。蔺采泉得到九阳神功的消息传出,已经有数位元老表态,有意支持这位资历最深的教御。
  但更大的乱子还在后面,卓云君刺伤蔺采泉,夺走九阳神功,随即闯出龙池总观,临行前留话要投奔黑魔海,扫平太乙真宗!
  惊骇之余,太乙真宗立刻发动人手,追拿这个叛教的逆贼。午间蔺采泉的弟子吴行德得到消息,卓云君会在清远玄真观出现。他一面向教中传讯,一面与师叔齐放鹤一同来到玄真观。
  天色渐暗,在殿中调息的齐放鹤忽然睁开眼睛。“来了。”
  吴行德提起长剑,紧张地盯着殿门,一边低声道∶“齐师叔?”
  齐放鹤皱眉道∶“何必躲藏!某正要问问卓师妹,为何要叛教出门!”
  吴行德陪笑道∶“师叔果然光明磊落。只是弟子武功低微……”
  齐放鹤摆了摆手,不再理他,吴行德如蒙大赦,连忙钻到道君像后藏好身形。
  片刻后,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掠入观中。
  程宗扬屏住呼吸,用眼角的余光小心观察。那道姑容貌姣美,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年纪,乌黑的长发挽着道士髻,露出颈后莹白的肌肤。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道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按在剑柄上的手掌犹如明玉。道袍雪白的衣襟上用墨笔淡淡写着两行小字∶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她下巴微微挑起,红唇抿紧。容貌虽然极美,神情却冷淡无比,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正是太乙真宗六位教御之一的卓云君。
  她停下脚步,“齐师兄?”
  齐放鹤背负双手,缓缓向前踏了一步,“九阳神功呢?”
  卓云君皱眉道∶“什么九阳神功?”
  “你从蔺师兄手里夺走的九阳神功!”齐放鹤双目一睁,目光犹如电闪,厉声道∶“现在何处?”
  程宗扬听着两人对话,心里暗自嘀咕。这位齐教御看着虽然冠冕堂皇,可一开口就是九阳神功,这心思未免也太火热了吧。
  卓云君先是愕然,然后大怒,“哪里有什么九阳神功!”接着她醒悟过来,“蔺采泉这j贼!竟然诬我抢夺九阳神功!这等一石二鸟的毒计,亏这老狗想得出来!”
  齐放鹤森然道∶“你为何要刺杀蔺师兄?”
  卓云君按紧剑柄,厉声道∶“你相信蔺老狗的胡言吗!”
  “蔺师兄总是你刺伤的吧。”
  “这是我与蔺老狗的私怨。不关你事!”卓云君拂袖转身欲行。
  齐放鹤叫道∶“哪里走!”
  卓云君虽是女流,性子却不让须眉,话不投机立即拂袖而去。
  听到齐放鹤的厉喝,卓云君长眉一挑,一抹剑光从腰间s出,宛如一片燃烧的凤羽直取齐放鹤胸口。
  请续看第一十四卷
  【书名】
  【分卷】第一十四卷
  【作者】弄玉&龙璇
  【出版】河图文化出版社
  【简介】
  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卻變成老鴇的階下囚,恩將仇報的卓雲君落入程宗揚與小紫手中,小紫誇口七日內將卓雲君眨坛扇斡扇舜陥a捏扁的小女人,說什麼程宗揚都要和她賭上一賭!
  有蕭遙逸與雲蒼峰相助,再加上現代商人的臁钍滞螅套趽p一宴成名,但也拜蕭遙逸所賜…
  【目录】
  第一章§内斗
  第二章§云落
  第三章§宫诡
  第四章§商宴
  第五章§清谈
  第六章§闭月
  第七章§调教
  第八章§八骥
  第九章§双娇
  第十章§暗杀
  【正文】
  第一章§内斗
  程宗扬小心伏在屋瓦倾颓下来的缝隙中,他怕被两人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只把一只眼微微睁开一线,用眼角的余光窥视殿内的情形。
  没想到两个都是爽快人,说翻脸就翻脸。卓云君那一剑去势极快,眼看就要从齐放鹤胸口透胸而过;齐放鹤杏黄的道袍突然一荡,掀起一片涟漪,胸前的八卦图案旋转飞出,挡住凤羽剑的锋芒。接着齐放鹤狭长的眼睛透出精光,反手拔出背后的大剑。
  齐放鹤身材矮小,用的剑却又阔又大,一剑劈出,殿内的空气都彷佛被剑气带动,发出风雷般的声音。
  卓云君右手长剑疾挑,击飞齐放鹤的太极图,接着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相扣,无名指、尾指翘起,玉白的指间腾出一团烈焰,弹指朝齐放鹤s去。
  齐放鹤双手握剑,招式丝毫未变,朝卓云君颈侧疾劈,肩头快捷无伦地左右一挑,肩上两个太极图突然扩大,旋转飞出。卓云君掷出的烈焰被太极图一扑,立刻火消烟灭,化为乌有。
  程宗扬这下可开了眼界,太乙真宗两位顶尖人物交手,那场面不是一般的精彩。卓云君剑法轻捷精妙,凤羽剑在掌中盘旋飞舞,剑脊上天然生成的凤羽纹光华四s,华丽无匹。齐放鹤的宽刃大剑招式却质朴之极,一招一式绝无花巧,直劈硬刺,与卓云君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更精彩的还是两人频频施展的各种法术。卓云君玉指轻拈,纤掌中烈焰一收,喝道∶断月金!一道刀锋般的白光应声从掌中飞出,配合右手凤羽剑的犀利攻势,s向齐放鹤肋下。
  齐放鹤狭长的眼睛似睁似闭,眼中精光偶尔一闪,犹如寒星。他袍服一震,胸前的太极八卦图从袍上飞出。上下通连,中间断开的离卦猛然张开,彷佛一张大口将白光吞下,化解了卓云君的攻势。
  卓云君拇指、中指勾起,扣在一处,其余三指摊开,掌若兰花,一条青色的细藤在指间蜿蜓而出,瞬间化作一条长藤,藤身数以万计的细小花蕾同时开放,每一朵都绽出金色的花x,每一枝花x都映出黄昏的阳光,光华耀眼。
  商阳木!
  齐放鹤面无表情,身前八卦图一转,干、兑两卦迎向青藤,以金克木,将卓云君的法术破解得干干净净。
  卓云君收回左掌,食、中二指并起,在空中一抹,喝道∶长冥水!
  一道暗黑色的水光在虚空中浮现,随着她玉指的动作妖幻舞动,刹那间拉开丈许。
  齐放鹤跨前一步,太极图中的y阳鱼微微错开,周围转动的八卦中,属土的坤、艮两卦凸起,挡住卓云君的长冥之水。
  斩蛟沙!
  太初火!
  卓云君空出的左掌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五行轮番施为,相生相克变幻无穷,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齐放鹤则是太极八卦包打天下,无论卓云君施展的是烈焰还是寒冰,他都是一个太极八卦图,火来水挡,土来木克,水出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程宗扬估量一下,这两人的修为比自己可高明太多了,即便武二那厮,在两人剑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自己认识的人中,能与两人一战的,也许只有谢艺。
  至于殇侯,那老东西深藏不露,自己还没有见过他出手,不好衡量。
  两人交手半个时辰,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卓云君姣美的面孔彷佛蒙上一层寒霜,冷冷道∶齐师兄闭关一年,修为大有精进。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论你五行如何变化,都在我太极之中!说着齐放鹤须眉一张,厉声喝道∶弃剑!随我到龙池总坛,伏首认罪!
  卓云君心下恨极,她刺伤蔺采泉不假,但蔺采泉说自己抢夺九阳神功,完全是恶意栽赃。此举可谓一石二鸟的毒计,听说事情与太乙真宗镇教之宝九阳神功有关,齐放鹤即便不信,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卓云君深知这位师兄外淡内苛,一旦被他擒住,免不了受到严刑拷打。另一方面,蔺采泉透出九阳神功在手的风声,不啻于暗示众人,掌教真人亲自传经于他,好借着王哲的声威给自己押下一块重重的砝码。
  齐放鹤剑势大开大阖,接连两剑破开卓云君的攻势,沉声喝道∶教中元老均在龙池,你随我返回总坛,将原委剖析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若曲在蔺师兄,我齐放鹤自会主持公道!
  卓云君挑眉道∶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
  齐放鹤寒声道∶你若执迷不悟,莫怪我下手无情!
  齐放鹤大剑一挥,剑刃透出无数电光,重重劈在凤羽剑上。卓云君剑势越发散乱,忽然纤手一颤,凤羽剑被齐放鹤一记重手震得歪斜,接着脱手飞出。
  卓云君勃然大怒,双掌一分,玉白的掌中现出一道细细的金色光芒。接着一片火红的光焰亮起,顷刻间化作一条燃烧的长羽。
  齐放鹤失声叫道∶烈焰凤羽!
  卓云君美目光芒大盛,瞳孔深处映出那片烈焰飞舞的凤羽,然后清啸一声,玉掌张开,那条燃烧的凤羽箭矢般飞出。
  齐放鹤抛开大剑,双手一合,拇指、中指相扣,食指张开,无名指、尾指蜷起并在一处,接着暴喝一声,道服宽大的袍袖中飞出一面金色的凹镜,迎向卓云君的烈焰凤羽。
  卓云君露出惊骇的目光∶金乌镜!你竟然!
  齐放鹤神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死吧!
  那面凹镜彷佛一轮太阳,放s出刺眼的光芒,犹如无数利箭同时s出。这一下两人都是全力施为,烈焰凤羽与金乌镜撞在一处,巨大的轰鸣声使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卷起的气浪将两人同时掀开,接着轰然一声,大殿一角被气浪摧毁,泥土和砖瓦雨点般掉落下来。
  两人同时向后飞出,倒地不起。齐放鹤道袍被烈焰焚毁殆尽,左手皮r尽数焦枯。卓云君唇角鲜血长流殷红一片,脸色白得彷佛透明,淡青色的道袍被无数细小的阳光s穿,破d间露出白腻的肌肤。
  坛上的道君像在气浪中摇晃几下,然后倒落下来,在两人之间跌得粉碎。
  塑像后的黑袍道人用衣袖遮住头脸,等气浪平息,才直起腰,用袍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土,一脸嘻笑地从坛上跳下。
  哈哈……哈哈哈哈……吴行德发出一阵大笑,一面拂着衣袍,一面好整以暇地说道∶齐师叔,卓师叔,两位功力精深,弟子好生佩服。
  卓云君眼中透出一丝绝望。吴行德是蔺采泉门下弟子,自己与齐放鹤两败俱伤,若落到蔺采泉手中,必定凶多吉少。
  吴行德走到齐放鹤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师叔。
  齐放鹤吸了口气,扶我起身,擒……擒……
  吴行德拾起凤羽剑,笑咪咪道∶没想到齐师叔闭关这些日子,连金乌镜都炼了出来,难怪师尊说起齐师叔的进境,每每忧形于色。可惜啊可惜,齐师叔刚刚出关,竟然就死在卓教御这逆贼剑下……
  说着吴行德提起长剑,一剑刺穿齐放鹤的胸膛,凤羽剑血光乍现,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齐放鹤双目圆睁,口中喷出血来,手脚抽动片刻,脖颈一歪,死于非命。吴行德拔出凤羽剑,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扭头笑道∶卓师叔,小侄这一剑施得不错吧,是不是很有几分师叔你的风采?
  卓云君咳了口血,怒道∶欺师灭祖的逆徒!有种你连我一并杀了!我在地下看着蔺采泉那老狗有什么好结果!
  吴行德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到卓云君身边,一脸嘻笑地说∶师叔这是哪里的话?欺师灭祖这种事,弟子是不敢做的。齐教御明明是被师叔的烈焰凤羽重伤,又被师叔的凤羽剑一剑穿心,你瞧,师叔衣上还有齐教御的血呢。
  说着吴行德把长剑送到卓云君身下,一脸猥亵地将血迹抹在卓云君胯间。
  卓云君玉颊一瞬间胀得通红,厉声道∶吴行德!
  吴行德行y笑道∶卓教御这身皮r,真真是爱煞人呢……
  他提起凤羽剑,放在卓云君丰挺的胸前,剑尖伸进道袍被金乌镜s出的破d中,下流地拨弄着里面白嫩的rr。
  卓云君美目中彷佛喷出火来,忽然身体一挺,朝剑锋撞去。
  吴行德连忙撒剑,却慢了少许,剑锋划开道袍,在卓云君r下挑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吴行德一脚踩在卓云君胸口,把她踢倒,狞笑道∶卓教御好烈性。嘿嘿,蔺师透出风声,说掌教遗命会在玄真观出现,就知道卓教御定会上当,这才命小侄带了齐教御来,在此等候。
  吴行德踩住卓云君,一剑挑开她的衣带,一边舔了舔唇角∶卓教御花容月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啧啧,师叔数十年守身如玉,今日却便宜了小侄。识相呢,小侄便给你个快活。若是不识相……
  正说着,吴行德忽然转身,厉喝道∶谁!
  虎踞空山!
  暴喝声中,程宗扬双刀齐出,劈向吴行德。
  单刀看手,双刀看肘。程宗扬双肘声旋,凝聚多时的真气透至刀锋,左刀劈开凤羽剑,右刀从吴行德颈中挥过,溅出一篷血雨。
  吴行德头颅冲天飞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滚到半空,看着自己无头的尸身直挺挺倒了下来。
  卓云君玉颊溅上一串鲜血,却松了口气。她勉强抬起手,掩住破碎的衣襟∶你是谁?
  那男子刀如雷霆,斩下吴行德的头颅,这会儿却一脸难受地皱起眉,片刻后才晃了晃脑袋,吐了口气,笑道∶卓教御,不认得我了?
  卓云君眼中露出讶色。
  程宗扬笑道∶前段日子在草原上,卓教御还救了我一命呢。
  卓云君想了起来,你姓程。
  没错,程宗扬。
  卓云君道袍千疮百孔,遮也遮不过来。程宗扬左右看了看,齐放鹤受烈焰凤羽一击,身上的道袍像被火烧过;吴行德断颈血污四淀,半身都是血迹,两件道袍都用不成,于是解下自己的外衣覆在卓云君身上。
  卓云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你倒好功夫。
  三脚猫罢了,怎入得了卓教御的法眼。
  程宗扬对卓云君颇有好感,她性子虽然烈了点,但比太乙真宗其他人顺眼得多。当日在王哲军中,太乙真宗其他人对月霜视若无睹,只有她、夙未央与月霜亲近。当然,她还救过自己一命。再则说了,就算是个陌生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辱,因此才趁吴行德得意非凡的时候出手相救。
  卓教御伤势怎么样?
  卓云君挽住衣服遮在身上,说道∶只是经脉受创。扶我起来,帮我推宫过血。
  程宗扬扶卓云君起身,按照她的指点,双掌贴在她背心,送入真气。
  卓云君身躯一震,眼中透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她垂下眼睛,凝神将那股暖流引入丹田,逐一收拢真气,打通郁塞的经脉。
  卓云君修为深厚,不多时几条经脉气息通畅,真气自行运转起来,不需要再借助外力。
  程宗扬收回手掌,看着地上两具尸首,不禁摇了摇头。
  齐放鹤也算得上太乙真宗的高人,却被教中一个弟子杀死,曝尸荒郊道观。还有吴行德,偷j不成,把命都搭进去,真是何苦来哉?
  卓云君这时已经入定,起码也得调息半个时辰。程宗扬不便打扰,于是收好双刀,离开倒塌了半边的道观正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这个世界最让自己不满意的就是这种没有电力照明的夜生活。不过在自己的时代,人类使用电力照明的时间才一个世纪,和几百万年的进化史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自己有本事发明电力之前,程宗扬决定最好是让自己适应这种传统的生活。
  他找了根枯干的树枝,折去细枝,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块裁好的油布绑在树枝顶端,打了个结,接着掏出火摺。
  六朝一般升火的工具是火刀和火石,用含碳量高的铁片敲打燧石,再用细绒引燃。虽然是个技术活,但用熟练了,也不算很难。
  火摺是用厚纸卷成口红状,拿丝线扎得越紧越好,点燃后吹灭,用石棉扣上,让它缓慢燃烧。用的时候取下石棉用力吹上几口,便会升起火苗。不过这东西使用起来很需要技巧,若扣得紧,拿出来火早就灭了;扣得松了,火摺又烧得太快。一般有事出门才带几个应急。
  自己拿的火摺就扣得松了,本来能用一天,这时已经烧了一半。程宗扬用力晃了几下,把火摺晃亮,然后点燃油布,一根简易的火把便做好了。
  卓云君仍在殿内调息,小紫那死丫头也不见踪影,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程宗扬也不免有点心急。但自己来清远玄真观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耽误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办。
  程宗扬将火把卡在香炉旁,摸出王哲交给自己的锦囊,取出里面的信笺。
  纸上依旧一片空白,有过殇侯的经验,程宗扬胸有成竹地拨开炉内的浮萍,把信笺浸在水中。
  纸上透出淡淡的字迹,接着越来越浓,最后彷佛要破纸飞出。
  程宗扬在火光下慢慢读着,嘴巴越张越大。
  信笺上果然是王哲的手笔,信中只有一个意思∶委托自己清理门户!
  十五年前,王哲振臂一呼,带领亲信弟子和太乙真宗大批精锐投身军旅,成立左武军团。从此戎马倥偬,无暇处理教内事务,却令教中沉渣泛起。王哲想尽办法在教中维持平衡,六位教御中,夙未央、卓云君、林之澜都由他一手擢拔,但夙未央生性疏淡,卓云君性子执拗,无法支撑大局,而他寄予厚望的小师弟林之澜,近年来的作为更令他失望透顶。
  太乙真宗教中精英都随王哲从军,数万弟子竟无人可以委以重任。而太乙真宗本身又是延续数百年的大教,教中势力盘根错结,即便王哲以掌教之尊,也轻易撼动不得。
  信笺末尾,王哲写道∶程君身具生死根异能,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位岳帅。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激浊扬清,清理门户,使我太乙真宗重入正道,此等重任,便委之程君。九阳口诀,君已尽知,异日有可造之材,当由程君传授。紫阳绝笔。
  程宗扬反覆看了两遍,清理门户?你好歹给我个名分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掌教之位传给谁,更没有说自己是他亲传弟子,拿着什么了不起的信物,太乙真宗从上到下,一看到就立刻拜服。清理个鬼啊!
  忽然一只素手伸来,将信笺夺了过去。
  卓云君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笺,然后打量程宗扬几眼。
  程宗扬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强笑道∶卓教御,你伤势大好了?
  卓云君披着他的外衣,玉容一片冷漠。她纤指一弹,信笺飞开,冷冷道∶掌教真人竟然把九阳神功传给了你?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卓云君突然侧身一掌劈来。程宗扬仓促间举臂封挡,臂上顿时剧痛,臂骨几乎折断。接着一股烈焰般的真气攻入曲池x,程宗扬手少阳、手太阳、手厥阳三条经脉剧痛欲裂,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被卓云君制住。
  卓云君重伤之余,真气本就不足,如果正面对敌,未必能胜过程宗扬。但她突施杀着,招式精妙,真气凝聚不散,打了程宗扬一个措手不及,一招之间,胜负已分。
  卓云君一掌重创程宗扬,也被他反震之力击伤,唇角涌出一缕血迹,身体摇摇欲坠。但程宗扬经脉受制,喉头一片腥甜,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连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他这会儿又痛又恨又恼,王哲信中明显透出对卓云君的不满,自己却疏忽大意。谁知道这贱人下手会这么毒辣,自己刚救她一命,她就立即反咬自己一口。
  卓云君抹去唇角的血迹,凤羽剑抵在程宗扬喉头,星眸寒光闪动∶说出九阳神功的口诀,我给你一个痛快。
  说出来还要死?这贱人也太毒了吧!程宗扬咳了口血,叫道∶死八婆!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啊!
  卓云君玉颊微微一红,她本来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对于太乙真宗的门人来说,九阳神功是每个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秘宝,足以令任何人铤而走险。这男子不过是在草原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得到掌教亲传,手里有九阳神功的口诀,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走在暗巷,每一个过路人都禁不住会引发贪念。
  刹那间的羞愧之后,卓云君被心底的贪念征服。她硬起心肠,剑锋一挑,刺破程宗扬喉头的皮肤,寒声道∶刚才你助我推血过宫时,本座便有怀疑。九阳神功是我太乙真宗不传之秘,你非我太乙真宗门下,知道神功口诀,便是死有余辜!
  这贱人强词夺理,明摆着拿到口诀也绝不会让自己活在世上。程宗扬也不再客气,破口骂道∶死八婆!给我一个痛快?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快活!死贱人!早知道我就不救你!让那个姓吴的给你来个先j后杀!
  卓云君眼中透出怒火,冷笑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没办法了吗?她凤羽剑抵在程宗扬眼下,充满威胁地说道∶你若不说,我就先刺瞎你的眼睛,再割去你的耳朵,削去你的鼻子,敲掉你牙齿,让你零零碎碎受苦……
  眼下一凉,染血的剑锋拨开眼睑,抵在眼球下方。程宗扬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这贱人身为太乙真宗的教御,也是白道数一数二的人物,行事却比鬼王峒的人还恶毒几分。
  等等!
  长剑略退少许,卓云君姣丽的面孔因为贪欲而微微扭曲,让程宗扬想起那个贪婪成性的苏妲己。
  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吼道∶死丫头!还不滚出来!
  第二章§云落
  檐上传来一声娇笑。卓云君玉体一震,旋过身去。只见大殿生满荒草的屋檐上,立着一个纤美的少女。她戴着一个精致的碧玉眼罩,紫色的衫子褪在腰间,两副龙角状的黑色皮甲左右对称,裹住她纤细的腰肢,龙角向上托住她圆润的双r,黑色的皮革紧贴着雪嫩的肌肤,双臂和肩膀都l露在外。
  死丫头,还装神弄鬼!
  这眼罩是吴三哥送我的,好看不好看?那少女说着掩住嫣红的唇角,娇笑道∶程头儿,你吓得n裤子了呢。
  谁n裤子了!少废话!快给我滚下来!
  小紫抱着手臂,撒娇一样扭着腰说∶程头儿,你说嘛。你要不说你n了裤子,人家就不下去。
  程宗扬眼里冒出火来∶我干!我裤子都湿透了!你还不滚下来!
  小紫朝脚下看了看,有些为难地弯起唇角。
  好高哦……
  卓云君见来的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中戒意不免少了几分。她没拿到九阳神功口诀,还不想杀了程宗扬,于是撒回凤羽剑,对小紫寒声道∶这里不关你事,快滚!
  小紫蹲下身,一手攀住檐角,笨拙地试探着想跳下来。卓云君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等技俩也敢来现丑!忽然那少女手掌在檐角一按,双足一点,燕子般从檐角飞起,双掌犹如飘飞的蝴蝶拍来。
  卓云君看她美貌年幼,本来不想动手,此时一不做二不休,挽起长剑,从她双掌中刺入。
  小紫娇笑道∶老太婆,你力气没有啦。说着小手一伸,在卓云君握剑的手上蜻蜓点水般掠过。
  卓云君右手一麻,被她指上的戒指划破,随即失去知觉,长剑锵的一声落在地上。
  卓云君虽败不乱,左手挥出,聚起所余无几的真气,朝小紫腰间劈去。
  小紫身子游鱼般一滑,避开卓云君的手掌,瞠道∶好不要脸,还穿着主人的衣服。接着抓住卓云君的衣领,将那件外衣扯了下来。
  卓云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丫头年纪虽小,修为却不比程宗扬弱了多少,而且身法怪异,犹如水中的游鱼,滑不溜手。若在平时,自己擒下她不费吹灰之力,但重伤之余真气散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丫头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她不慌不忙,从卓云君身侧一滑,扯下她被剑锋挑断的衣带,接着拧住她的左腕。
  小紫外衣褪在腰间,上身只留一副内甲,穿得清凉无比。程宗扬想起自己在马上低头看时,还以为这死丫头没穿内衣。
  卓云君右手被毒针划破,无法使力,左手再被制住,胸前顿时空门大露。她道袍敞开,露出里面同样千疮百孔的小衣。眼看那少女抓住自己衣角,卓云君屈膝一腿踢出。
  小紫足尖一点,娇躯弓起,轻盈地翻到卓云君身后。她一手拧着卓云君的手腕,一手还抓着她衣角,这时身子一翻,手上顿时嗤的一声,将卓云君小衣撕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
  小紫抬起脚上小牛皮制成的靴子,在卓云君膝弯重重一踢,将那美妇踢得跪倒在地。她拧住卓云君的手腕,迫使她上身抬起,一面笑道∶老太婆,年纪这么大,乃子还这么挺呢。
  卓云君一身武功此时能使出来的不过一二成,她双膝跪地,上身挺起,双r撑起破碎的内衣,在胸前高高耸起。小紫眼中透出兴奋的神情,一手捡起凤羽剑贴着卓云君的玉颈,伸到她丰挺的双峰之间,然后向外一挑,卓云君内衣应刃绽裂,两团白光光的美r立刻l露出来。
  卓云君脸色惨白,忽然张口朝自己舌上咬去。
  牙关刚一松开,一团衣物便塞了进来。小紫趁机塞住她的嘴巴,凤羽剑则在她r上平拍一记,打得她双r一阵乱跳,笑道∶程头儿,你看好玩不好玩?
  说着小紫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卓云君的手腕,戏谑地左右扭动。卓云君上身被迫来回摇摆,两团又圆又大的r球光溜溜耸翘着,在胸前一阵摇晃,荡起一片白花花的r光,沉甸甸的r球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y靡的r响。
  卓云君嘴巴被衣物塞住,像个婴儿般被那少女戏弄,不禁羞愤欲绝。可身后的少女还不罢休,那柄凤羽剑贴着卓云君的小腹,向下伸进腿间,要将她亵裤一并划开……
  死丫头!你玩上瘾了啊!
  小紫吐了吐舌头,在卓云君脸上捏了一把,随手一掌切在她颈中。卓云君羞恚的面孔扭曲一下,瘫软在地。
  小紫放开昏迷的美妇,拉起程宗扬,一边帮他打通受制的经脉,一边笑道∶这个女人很好玩呢。
  程宗扬体内经脉像被扭散一样剧痛,丹田气轮也受到重创。虽然卓云君为了九阳神功的口诀没有要他性命,下手可一点不轻,她这一掌使得自己这些天的修练都白费了。
  程宗扬咬牙道∶这贱人!我非干死她!
  小紫凉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刮了几下,羞道∶主人最好色了,看到美人儿就晕头晕脑。
  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一声,板起脸道∶胡说!我是一片好心,遭人暗算!
  程头儿,你刚才眼都直了哦。
  这说明我是男人!程宗扬说着岔开话题,你的内甲哪儿来的?不会是偷了我的龙皮吧?
  什么啊。小紫耸了耸胸r,两球雪r轻颤着,那副黑亮的皮甲在r上摇摇欲坠,直看得程宗扬两眼发直。那丫头呵气如兰地说道∶这是人家从你的坐骑上扒下来的,你瞧,这皮又黑又亮,很好看吧。
  程宗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朝黑珍珠望去。
  黑珍珠身形融入夜色,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正勾着头在悠闲的吃草,马身毫无异状。
  刚松了口气,小紫又笑着细声细气地柔声道∶我只剥了它另一边的皮,你在这边当然看不到啦。
  剥了一半的皮还怎么活?可这死丫头真有这手段也说不准……
  程宗扬半信半疑地朝黑珍珠张望,小紫在身后发出一串娇笑,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大笨瓜!
  虽然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程宗扬还是有点不安,支撑着爬起来去瞧瞧自己的坐骑是不是真被小紫扒了皮。
  耳边传来流水的声音,身下的木板起起伏伏。卓云君从昏迷中醒转,随即意识到自己置身在船舱中。
  那个额角带着伤痕的年轻人坐在她面前,一脸y沉地说道∶卓教御心肠够歹毒啊,让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差点儿连门上的字都能看到。幸好老天有眼,王掌教保佑,在下才捡了条性命。
  卓云君神情无忧无喜,淡淡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程宗扬摆出凶狠的面孔,死贱人!哪有那么便宜就让你死!哼哼哼哼,听说卓教御守身如玉,干起来肯定过瘾……
  说着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伸到她衣襟内,一把抓住她丰挺的茹房。
  卓云君这时早已镇定下来,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嘲讽道∶你们男人,只有这点下流的手段而已。
  程宗扬手指停住,嘿,都落到这地步,你竟然还嘴硬啊?
  卓云君微微扬起下巴,月光下,雪白面孔犹如雕塑,轻蔑得连眼珠也不屑于转一下。
  本来自己是正义的复仇使者,可她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一摆,却弄得自己彷佛是个大恶魔。程宗扬有心强上了她,又有点拉不下脸,眼看她眼珠转都不转,真要霸王硬上弓,自己倒像是个气急败坏的小丑了。
  僵持片刻,程宗扬经脉间隐隐作痛,那点欲念早飞到九霄云外,最后无趣地收回手,悻悻道∶死贱人!今天大爷心情不好,先饶你一次。
  说完场面话,程宗扬用小紫的手法,一掌切在卓云君颈侧的大动脉上,让她昏迷过去。
  满腹懊恼地钻出船舱,就看到小紫坐在船头,一边踢着清澈的江水,一边吐出舌头,白嫩的玉指在脸颊上画着羞他。
  主人真没用,她两句话就把你打发啦。
  程宗扬长叹一声,我这人的缺点就是太装君子了,只要流氓那么一点点,别说她了,就是你这死丫头,也早把你给就地正法。还让你逃到现在?
  小紫笑吟吟勾了勾手指,挑逗道∶来啊。
  程宗扬气哼哼道∶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先饶你一次。
  小紫做了个鬼脸,然后小声笑道∶大笨瓜,你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吧?
  程宗扬赌气道∶要不你按着她,我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
  小紫皱了皱鼻子∶笨死你了。
  程宗扬打量她几眼,死丫头,你有办法?
  小紫抱着膝,得意地挑起下巴∶这种女人骄横惯了,没吃过什么苦头。落在小紫手里,用不了几天我就能让她乖乖的,要扁就扁,要圆就圆。
  怎么不早说!程宗扬板起脸,这贱人就交给你了。给你七天时间够不够?如果你牛皮吹破了,到时候她还是不听话,你就来代她,嘿嘿,把你扁的圆的都给我好了。
  小紫刮了刮脸∶程头儿,你好下流哦。
  行了,你一听就懂,还跟我装什么天真呢。
  程宗扬担心太乙真宗再有人来,不敢在玄真观多留,把齐放鹤、吴行德的尸体都扔在道观里,只带上卓云君,连夜离开清远。
  从清远到建康一路顺流而下,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天亮时分,船只便驶入大江。
  程宗扬很怀疑这条江就是长江,但六朝地名虽然还沿用旧称,地理却大相迳庭。眼前这条江的江面比自己想像中更宽,中流四望几乎看不到边际,如果说这是入海口,自己还信几分。可这里明明是大江中游,离大海还有近千里的水路。
  程宗扬雇的船只并不大,船后载着马匹,中间是船舱。船东是江上c舟弄帆的老行家,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午时,建康城已经在望。
  临近建康,船只越发密集。江面聚满各式各样的船只,小的只是一个舢板,大的则高及数丈,桅杆直入云霄。有两条船只并排驳接成的舫船,还有长达数十丈的庞然大物,泛江巨炯。有简单的独木舟,还有精巧的画舫。有专门载货不设客舱的漕船,还有壁起板墙,上覆舱盖,有如水上人家的房船。更有一些大船,吃水的船舷几乎贴近水面,满载货物在江中穿行。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彷佛天下的船只都汇集到此处。
  建康江河湖泊交相连接,水网密布,无法筑造大城,而且有江河做为天然屏障,晋人对筑城也不怎么重视。直到三十年前,江边只有几道竹篱作为防御。年深日久,竹篱多有残破,往来的商贾、使者,尤其是来自北方三朝,见惯雄关大城的官员私下每每讥笑,晋国才沿江筑起一道城墙,同时在入城的江口两岸架起浮桥,对通行的船只进行审查。
  江口的浮桥与朱雀桥一样,都是用船只连接而成。中间相距五十丈的位置,两侧各沉下三头数千斤的石牛,上系绳索,用来固定江面两座浮关。船漕司的官员就乘着小舟,在江中检查对过往船只。
  程宗扬留心观察,晋国的商税倒不重,自己雇的这条船约好四天时间十枚银铢的价格,相当于一贯铜铢,或者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商税只收了十个铜铢。收来的商税用以疏浚河道、修筑江堤,甚至还有官方设立的奖金,来奖励江中遇险时来救援的船只人员。
  正等待入关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喧哗。一条五丈高的楼船从远方驰来,巨大的船体彷佛一座移动的城堡,桅杆上有人摇动旗帜,要前面的船只让路。
  江上的船只对这条大船似乎都很熟悉,看到旗号纷纷驰向两边。船漕司的官员乘舟驰过去,远远便招手致意,笑容满面。
  那船不只一艘,前后十余艘编成一列,气势恢弘,所有船只都张满了帆,风助船势,速度极快。涂过桐油、树漆的船舷不知在水中浸过多久,上面一层层布满了海藻、贝壳,挟裹着浓浓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
  程宗扬的船只本来在江面等待入城,这十余条大船一来,所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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