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上)》第 4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愚蠢的男人,亏我还喜欢过他,真应该把眼珠子拿下来清洗一下!
  那么,你现在还喜欢他吗?聿希人轻声问。
  你以为我脑残啊?关茜瞥一下手表,舀起一匙烩饭。早八百年前就把那些喜欢丢进焚化炉里了,现在啊,最多只剩下同情,毕竟大家都是人类嘛!
  聿希人悄悄吁出一口气。同情?
  关茜耸耸肩。有那种aids型妈妈、癌症末期型未婚妻,他这辈子肯定不会太快活了。
  两者都是绝症,无药可救,就算没死,也得病一辈子,家属最辛苦了。
  聿希人失笑,然而笑着笑着,最后却是一声黯然轻叹,换了是我,我绝不会跟他一样傻,轻易就屈服,只要他认真想想,总有解决的办法。只不过……嘴角弯起,却是苦笑。恐怕我连做傻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头一阵痉挛,关茜张嘴想说什么,却连半个字都想不出来该说什么。
  像他这种绝望的心情,她听过不知多少回了,向来也有千百种制式回答备用,然而在这一刻里,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千百种回答都不适用在他身上。
  那种空泛的激励言词,太无意义了!
  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其他回答,正急得快抓狂,蓦地,耳际传来急促的广播声——
  关大夫,请到急诊室帮忙!关大夫,请到急诊室帮忙!
  shit!丢下汤匙,关茜立刻起身,我先去,你吃饱了再来!转头,再吩咐。杨頵,麻烦你,看着你们孙少爷,他没吃饱,别让他离开这张椅子!语毕,拔腿就跑。
  稍晚,聿希人来到一楼急诊室,血迹斑斑、处处哀号,一团急乱的景象看得他惊心动魄。
  听警察和家属的谈话,才知道原来是出了连环车祸。
  当他找到关茜时,正好看见她面无表情地将白布单掩上急救无效的死者脸上,回眸,见他在看,忽又将白布单拉下来,让他看清楚那是一个身着制服的高中生。
  聿希人看了好一会儿,再将目光拉回关茜脸上,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他比你更年轻。
  生命太无常,有人年过百岁才寿终正寝,也有人刚出世便夭折,无论如何,这只是生命的循环,有生,就有死,早死或晚死都不算特别,终归要死,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劫。
  至少,他已经拥有二十七年的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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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聿家人来讲,关茜不仅仅是个医生,还是个创造奇迹的女孩子。
  她不但一出现就制止了聿希人的飙火三千里,而且两人上楼谈过一番话之后,聿希人便由无法无天的超级恶魔,回复到原来那个没脾气的好好少爷了。
  更惊人的是,他又会笑了,不是那种硬挤出来安慰人的笑,而是真正的笑。
  譬如此刻,晚餐桌上,他又在笑了,而且是开怀大笑,因为关茜说了一个急诊室里的笑话。
  他以为他是谁,张议员的宝贝儿子?谁啊他,竟敢说我要替他疗伤,就得先让他量一下是b罩杯还是c罩杯,不然掐掐p股测试一下弹性够不够也行,有没有搞错啊?p股上被碎玻璃c得像剑山的是他又不是我,火大了,我再给他c几支针筒!
  餐桌旁的人也在笑,因为聿希人在笑。
  明明人高马大、横眉竖目,另一个笑话。一看就知道是道上混的,身上还背着两道血淋淋的刀伤,没想到一见到小小的针筒,马上就放声大哭,叫护士小姐阿母,叫我阿嬷,说他不要打针……
  阿嬷?阿嬷?我有那么老人家吗?哼哼冷笑。好,好,他可以叫得更过分一点没关系,阿嬷我就给他来一针特大号的,结果他一看到针头,眼一翻就躺平了,我还以为他会叫阿祖呢!
  听她夸张到近乎滑稽的愤慨,聿希人已经笑到开始擦眼泪了,众人不由惊讶地面面相觑。
  罹病之前,聿希人也会笑,但都是斯斯文文、优优雅雅,很有教养的笑,从不曾大笑,连笑出声音来都没有,遑论笑出眼泪来;癌症复发之后就更别提了,就算有笑容,也是硬挤出来的,只为了安慰别人,那根本就比哭还难看。
  但自从关茜住进聿家来之后,就不时可以听见聿希人开怀的笑声,因为关茜总有吐不完的苦水,而那些苦水只有她自己觉得苦,别人听来只觉得她最好再多苦一点,他们才有更多笑话可听。
  谁教她口才太好了,再惊悚血腥的过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都变成惊声尖笑里的场景了。
  你……聿希人原想说她的医师形象的确有点像没有结过婚的阿嬷,然而一接收到某道警告意味浓烈的雷s青光眼,刚溜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但还是忍不住笑个不停。呃,没什么,没什么!
  最好是没什么!关茜横着眼恨恨道。
  一旁,聿爷爷一直在暗中观察聿希人与关茜之间的互动,在晚餐结束之前,他不落痕迹的向聿邦婷使了个眼色,后者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而温静秋则黯然神伤的拭了一下眼角。
  聿希人对关茜的情意是那么的明显,瞎子都看得出来。
  不论何种场合,只要关茜一出现,聿希人的瞳眸就开始发亮,苍白的双颊染上两抹晕红,视线总是像被钉子钉住一样牢牢地定在她身上,而不时绽放在他唇畔的笑意既温柔又眷恋。
  他爱她,太明显了。
  只不知,关茜是否能以相同的感情回报?
  或者,她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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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聿希人有未婚妻,关茜知道,而由他所描述的来猜测,她一直以为他的未婚妻应该是温静秋,只是有点儿奇怪,为什么聿邦婷介绍温静秋时说是她的大学同学,而不是聿希人的未婚妻呢?
  直至这日,关茜才知道,原来聿希人的未婚妻并非温静秋,而是另有其人。
  她们是谁啊?
  她们在说什么?
  一对看似母女的外国女人,耀武扬威的闯入聿宅,一开口就叽哩呱啦地喷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外国语言,开门的佣人和路过玄关的关茜听得一脸问号。
  听不懂。
  关大夫不懂英文吗?
  她们不是讲英文啊!
  终于,那对母女发现她们讲的语言没人懂得欣赏,于是不甘心地改说英文,腔调有点奇怪,不过发音还算标准。
  我们是查塔斯夫人和小姐,还不快去通报!
  查塔斯夫人和小姐?
  谁啊?
  关茜终于听懂了,但佣人还是不懂——她只懂国语和闽南语,关茜只好翻译给她听,好让她去通报,然后关茜自顾自上楼找聿希人。
  她是聿希人的私人看护,没义务要她替聿家招呼客人。
  不过聿希人一听说那对姓查塔斯的母女来了,两道挺秀的眉马上揽成两条毛毛虫,随即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关茜也好奇的跟在后头,才刚到客厅口,就听到查塔斯夫人的呱呱叫。
  安妮娜是雅里上的未婚妻,为什么不让他们结婚?
  咦咦咦?原来那个查塔斯小姐才是聿希人的未婚妻,那他口中那个闷得可以的未婚妻又是谁?
  关茜纳闷的看看聿希人,再看回客厅里的人。
  婚约早已取消了。聿爷爷神情冷淡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查塔斯夫人。
  谁说的,我并没有同意!查塔斯夫人强硬地道。
  不需要你同意,聿爷爷的口气愈发冷漠。当安妮娜和人同居时,婚约就自动取消了。
  啦啦队队长跟橄榄球队队长,真是好一对啊!聿邦婷以嘲讽的语气嘟喽。
  查塔斯夫人窒了一下。但他们已分手了!
  那也是查塔斯家的事,我表哥要的是乾乾净净的女孩子,可不是公家用的二手,甚至三手、四手的中古货!聿邦婷斜睨着美艳丰满又放荡的安妮娜,目光轻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安妮娜还替那个橄榄球队队长生了一个孩子呢!
  跟人家同居又生了;一个私生子,然后再回过头来理直气壮地要求跟前任未婚夫结婚,这对母女的脸皮肯定比太空梭的外壳更耐c!
  佩服!关茜低低赞叹。
  聿希人瞥她一下,眼神透着困惑,好像在问她到底在佩服什么?
  而查塔斯夫人的反应更夸张,听到那种轻侮的批评,她不但不感到羞愧,竟然还得意得很。
  对对对,这正是重点,安妮娜才跟人家同居三个多月就怀孕了呢,厉害吧?所以啊,想想雅里士就快死了,你们最好赶快让安妮娜和雅里士结婚,赶快怀孕,不然雅里上要是死了,将来他的财产要由谁来继承?
  哇靠,这个更厉害,一点都不懂得含蓄的美学,竟然光明正大的摆明了说就是贪人家的财产,连修饰一下都省了。
  乾脆直接去抢运钞车算了!
  走走走!关茜拖着聿希人转身就走人。我要到医院,陪我去!
  应付这种事,根本用不着聿希人出面,聿爷爷一个人就够摆平了!
  不过,她也有点儿困惑,多数东方人都相当重视血统关系,尤其聿爷爷又那么疼爱聿希人——毕竟聿希人是他唯一的孙子,他们为何没想到要让聿希人留下个孩子,好让聿爷爷有个安慰呢?
  根据她的侧面观察,那位总是用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视聿希人的温静秋同学,她应该很愿意为聿希人服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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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已经不用到医院来了吗?
  该交代的事项都已交代妥当了,就不用来啦!
  那我们现在又来?
  反正没事嘛,关茜拖着聿希人往急诊室方向去。我们到急诊室看看,如果不需要帮忙,我们再去看电影……哇!
  急诊室里赫然躺了一票食物中毒的旅行团在那里哀号,上吐下泻还翻白眼,连走廊上都摆满了临时床位,急诊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忙翻了,关茜连忙把背包丢给聿希人,然后上前去帮忙,只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句话。
  你到餐厅去,我会去找你!
  见关茜似乎转个头就忘了他似的,聿希人不禁苦笑,只好带杨頵和石翰到餐厅等人,一直等到他快睡着了,关茜才出现在餐厅门口。
  聿希人双眸一亮,正待扬声招呼她,却见她先行被一位十分英俊的帅哥医生叫住,而且那位帅哥医生竟然一见面就低头要亲吻她,聿希人心头一紧,突然冒出一股想扁人的冲动,旋见关茜一脸厌恶地侧脸避开,如果不是帅哥医生及时退离,脸上肯定会多一副孙悟空的五指印,他才悄悄吐出一口气,随即黯然苦笑,那苦笑,带着几分自嘲。
  明知没有嫉妒的权利,更没有阻止她和其他男人交往的资格,他却见不得有任何男人在她身边,不,不要说见到,光是听到有人喜欢她、有人追求她,他就止不住心头一把炽炎炎的怒火。
  唉,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好脾气的温柔男人,他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如今才知道原来他身上也隐藏着暴力因子。
  说到底,他也是个男人啊!
  即使如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忍耐,因为对她,他没有任何权利,也没有任何资格,只能将自己的痴心妄想埋藏在心底。
  他唯一能拥有的,只是朋友的身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只能默默注视着关茜和那位男医生交谈了好一会儿后,男医生方才离去,而后,关茜直接到餐枱倒了一杯免费的冰咖啡,转头张望一下,找到他的桌位,满脸歉意的走来。
  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吧?
  还好。聿希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刚刚那位是?
  刚刚?啊,你说秦海风?关茜哼了哼。一个比骆天扬更猪头的男人!
  他也在追你?
  答对了。
  所以,他也喜欢你?
  关茜嘲讽地哈了一声。才怪,他才不喜欢我这个老处女呢,他喜欢的是关大夫。
  聿希人怔了怔,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同吗?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吗?
  关茜横他一眼,他喜欢的是关大夫的名气与医术,0k!她慢条斯理地啜一口冰咖啡。他追我,与关茜本人无关,只是捎想关大夫能够和他合开诊所,好利用关大夫的名气和医术招揽客户源,了了吧?
  你的名气那么大?聿希人有点惊讶。
  关茜耸了耸肩。其他国家我是不敢说啦,但在台湾,还有美国,不是我在唬烂,医学界里没听过我的人可没有几个。
  好厉害!聿希人惊叹道。那么,你拒绝他了?
  废话!不过……关茜又是一脸不耐。那家伙真的超白目,跟骆天扬一样就是不肯死心,老是缠着我不放,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女人见了他就非得流口水不可,真是噁毙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喜欢他?聿希人再问,想要确定一下。
  那种超级自恋狂,谁会喜欢!关茜更是嗤之以鼻,不屑极了。没事就四处乱抛媚眼,一开口就是甜言蜜语,标准的花花公子一枚,其实那也不关我的事,他爱卖笑尽管去卖,可是他偏偏最爱缠着我,如果不是医院派他到美国进行医学研习,我早就把他解剖掉,现在应该泡在福马林里了!
  聿希人暗暗松了口气,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
  你……不会随身携带手术刀吧?
  关茜咧咧嘴,老实说,有,我是外科医师嘛,总会随身携带几把惯用的手术刀!说着,还兴致匆匆的打开背包,想要献宝一下。你想不想看看?
  上帝,还真的有!
  不用,不用,聿希人双手乱摇。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
  至少,看电影比看手术刀安全多了,保证绝不会有被分解后泡在福马林里的危机出现!
  第六章
  数日后,进入六月天,从美国订购的车子到了,他们终于要上路了。
  就在出发前一日,关茜正在整理行李,隐约自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她以为又是那对厚脸皮喊第一名的母女,又在闹着说要赶快结婚、赶快怀孕了,于是关紧耳朵当作没听见,继续忙碌,想说在午餐前整理好,要有缺什么,下午就可以出门去添购了。
  可是片刻后,佣人竟然送来她的午餐。
  老爷子请您在房内用餐。佣人说,并把餐盘放在阳台前的双人方几上。
  在房内用餐?
  是怎样?都已经半个多月了,现在才开始见外,会不会太慢了一点?
  正是狐疑间,没想到聿希人也端着他自己的餐盘跑到她房里来了,还特别把房门关好、锁上,再对一脸错愕的关茜露出苦笑。
  我乃乃那边的科拉姨婆也来了。
  所以?关茜问,并把自己的餐盘挪到一边,好让聿希人在另一边用餐。
  我和安妮娜的婚事要说是乃乃决定的,不如说是科拉姨婆决定的,她是乃乃的大姊,十分凶悍,也……放下餐盘,聿希人无奈地一笑。呃,不太讲理,所以爷爷要我留在楼上,由他去应付就好了。
  果然是同一挂的,既贪心又不要脸皮更不讲理。
  那关我什么事?关茜瞪着餐盘,有点意外,没想到王妈也会弄西餐。
  科拉姨婆不讲道理,但爷爷可不吃她那一套,聿希人解释。而科拉姨婆要是得不到她想要的,通常都会迁怒到其他人身上,骂人还是小事,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所以……
  为了生命安全起见,我最好躲远点儿!关茜喃喃道。
  聿希人歉然点点头,然后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关茜也拿起刀叉来,刚要叉起一块jr卷,蓦又停住,你们从小就订婚,这么久的时间里,你都……顿了顿。没有喜欢过安妮娜吗?
  我?喜欢她?聿希人满眼惊讶,很讶异她会这么问。怎么可能,你应该看得出来,她是那种……呃,十分豪放的女孩子,我可受不了。同样的,她也受不了我的沉闷,她喜欢的是活泼的阳光男孩,所以才会挑上同校的橄榄球队长同居,这桩婚约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爷爷决定解除婚约时,我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来找你完成婚约了。
  垂下眸子,聿希人优雅地叉起一支芦笋放入口中。因为我快死了,就算要忍耐,她也不用再忍耐多久就可以得到我的遗产了。
  关茜攒起眉头,心里很不爽,她不喜欢听他说这种带有自嘲意味的话。
  你家到底有多富有?
  ……不穷。
  呿,又是这两个字,想骗谁啊?每年可以捐出一亿欧元给慈善机关,怎么可能只是不穷而已,起码也该是希腊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吧!
  不过,她知道他并不是不想告诉她,也不是不敢告诉她,只是不想炫耀罢了。可是,聿爷爷还在啊!聿家的财产应该还在聿爷爷名下,而不是他吧?
  爷爷有爷爷的公司,聿希人垂首继续用餐。我也有我自己的公司。
  耶?你也有你自己的公司?劲爆,看他斯斯文文的,又瘦弱多病,好像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贵公子,可能连工作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居然也会有他自己的公司?是挂你的名字吧?
  这么看不起他?
  瞥她一眼,聿希人放下刀叉,端起红茶来啜饮。不,是我独资成立,自行经营的公司,跟爷爷毫无关系,事实上,我的公司比爷爷的公司更赚钱……
  那么厉害?关茜更吃惊了。不会是什么财团之类的吧?
  聿希人失笑。当然不是,我所拥有的只是一家小小的公司,公司上下全部职员加起来——包括清洁工在内,不会超过三十个人,没有高楼大厦的办公室,也没有半家分公司,哪里会是什么财团。
  既然他的公司都这么小,赚的钱又比聿爷爷的公司多,那么,聿爷爷的公司应该也大不到哪里去吧?
  可是……关茜微眯着眼,总觉得他的话里似乎有些下合理的地方。一家小小的公司,又怎会有办法每年捐出一亿欧元给慈善机关?对,这就是最不合理之处。
  聿希人耸了一下肩,放下红茶杯,再拿起刀叉来继续用餐,好像没听见她的问题似的。
  耶,竟敢给她装聋子!
  不会是你跟欧洲贵族有什么关系吧?
  别扯了,怎会有!
  ……黑手党?
  聿希人差点喷出嘴里咀嚼一半的玉米粒,哭笑不得。
  太离谱了!
  那是……
  总之,怕她说出更荒唐的猜测来,聿希人抢着先开口,按照爷爷和乃乃当年的婚约协定,硬是把话岔开了。由于爷爷的公司是由查塔斯家族资助而成立的,因此如果我死了,又没有儿子,查塔斯家族就可以分去爷爷的公司一半股权。但我的公司是属于我个人的,与爷爷的公司毫不相干,查塔斯家族无权分享,除非我的遗嘱交代要分给她们,可是我没有,我要留给我表哥,所以……
  所以你姨婆她们才会急着要你和安妮娜结婚,关茜流利的接下去说。这么一来,她们不但可以分到你爷爷的公司一半股权,你的老婆和孩子也可以继承你名下的遗产;就算没有孩子,妻子也可以分得丈夫一半财产,总而言之,你们祖孙俩的财产她们至少要一半就对了。
  聿希人轻叹。对。
  那她们为什么现在才来?应该早就巴过来了才对吧?
  因为我这次发病的事,爷爷设法压了下来,不想让她们知道,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事,可惜……聿希人苦笑。不能瞒到最后。
  只要有钱,什么事查不到。关茜咕哝。那明天她们会让你离开吗?
  不太可能会,不过,爷爷会设法骗她们出门,我们就可以乘机离开了。
  最好像你说得这么简单!
  真是,典型的豪门家族争产内幕,有钱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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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佣人再送来关茜和聿希人的晚餐,两人再一起用过餐后,聿希人便回房去了。
  睡前,关茜又检查了一下行李,幸好她不爱打扮,需要带的东西并不多。
  ok,这样应该够了,其他有欠缺的,路上再买就行了!
  她自言自语地拉上拉链,把行李放置在房门边,正待上床睡觉,门上突然传来几声敲响,她顺手开门。
  咦?聿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聿邦婷犹豫一下。呃,我可以和你谈一下吗?
  可以啊,请进。
  关茜后退一步好让聿邦婷进房,然后两人坐在窗前的茶几两旁,关茜静待对方开口,而聿邦婷却望着关茜发起怔来。
  虽然到医院上班时,关茜总是会换上老处女的造型,但一回到聿家,她就会回复幼齿本色——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一想到表哥会喜欢这种活泼又强悍的小女孩,聿邦婷就觉得十分困惑。
  在她以为,像表哥那种斯文内敛的成熟男人,喜欢的应该是像温静秋那种温柔恬静的女人,但表哥却选择了关茜,她实在无法理解。
  不过,只要是表哥自己的选择,他们都要想办法替他完成。
  呃,我还是直说吧……
  最好是,她最讨厌拐弯抹角了。请说。
  聿邦婷吸了一口气,虽然表哥拒绝接受任何治疗,但还是请关大夫尽量延长他的生命。语气慎重地说出请求。
  关茜拧起眉头。不接受治疗要如何延长生命?
  你是医生,一定有办法吧?
  这是什么话,她又不是神仙!
  关茜头痛地揉揉太阳x。为什么?会特别这么交代,一定有原因的吧?
  因为……聿邦婷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们还在想办法。
  想办法?
  不管治不治疗,时间都拖不久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我不懂,想什么办法?关茜纳闷地问。
  聿邦婷犹豫一下。我们知道有一个人,不管是什么绝症,他都有办法治愈,我们正在找他。
  mygod,她说的不会是什么奇迹治疗者吧?
  关茜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你相信这种事?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我们真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聿邦婷十分坚持这项说法。只不过他每一年只治疗一位病患,而且除了他是个中年男人之外,他的名字、住处,甚至国籍,我们都不知道,虽然机会不大,但我们要尽力到最后一刻,所以,拜托你让表哥拖久一点好吗?
  关茜颓然垂首,彻底无言。
  这种事她并不是第一次碰到,病人的家属舍不得亲人离开,总是不死心的要坚持到最后一秒,遍寻各种偏方与旁门左道的疗法,一心祈求奇迹的降临,但结果总是令人心碎,该走的人还是走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要真有,这世上就没有半个死人了!
  好吧,我会尽力。这是安慰家属的公式回答,而事实上,除了减低病人的痛苦之外,她根本尽不了什么力。
  太好了,谢谢你!
  聿邦婷欣慰地直道谢,谢得关茜很心虚,她的医术的确是顶尖的,这是当仁不让的事实,但,她真的不是神仙啊!
  不客气。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请快快走人,她要自我忏侮一下。
  呃……聿邦婷两眼飞开,不太自在地咳了一下。有。
  见聿邦婷的样子好像比她更心虚,不知为何,关茜突然有种祸事即将临头的预感,背脊悄悄泛上一阵凉意。
  请直说。
  关大夫,你知道……聿邦婷又咳了咳。我表哥喜欢你吗?
  的确够直接!
  啊……换关茜咳嗽了,而且咳得很厉害,大概是肺癌末期,也许待会儿她应该先替自己诊断一下。大概……知道吧!
  那关大夫你呢?聿邦婷小心翼翼地再问。你喜欢我表哥吗?
  她喜欢他吗?
  请暂停,这位聿大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她说的喜欢是那个喜欢吗?如果是,不管喜不喜欢,又关她什么事了?
  关茜狐疑地盯住聿邦婷,想看出对方到底有何y谋。
  温小姐呢?如果她没猜错,聿希人口中的未婚妻版本应该是温静秋同学吧?
  静秋?聿邦婷怔了一下,继而黯然苦笑。静秋的确喜欢表哥,从十七岁那年到现在,整整七年了,可惜表哥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曾主动提出要为表哥留下个孩子,也被表哥断然拒绝了,我想,在表哥眼里,静秋和我一样,只是个妹妹而已。所以……
  她迟疑着。呃,老实说,我表哥是个十分内敛的人,长这么大,他不但从没交过女朋友,甚至没见过他特别注意过哪个女孩子。只有你,他喜欢你,不,他爱你,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踌躇了,但只一刻,她就决然地捉住关茜的手,低声下气的央求。
  表哥只剩下半年时间了,能不能请你让他品尝一下真正的恋爱滋味?
  咦咦咦?恋爱?
  慢着,慢着,请再定格一下,他?她?恋爱?
  关茜顿时傻眼。欵?
  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可是……聿邦婷眼眶红了。表哥才……才二十七岁,真正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他还没品味过恋爱的滋味,他的人生完全是一张白纸,所以……所以……
  捉住关茜的手更使力。请你成全他好吗?只要你愿意,无论你提出任何要求我们都答应,甚至要聿家所有财产都可以……不,不!
  见关茜愀然变色,聿邦婷慌忙改口。
  请不要生气,我不是要侮辱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只要……只要能够让表哥去世时少几分遗憾,多几分满足,我们什么都愿意付出……满眶泪水终于滑落下来,真的,什么都愿意……她垂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瞬间的气恼消逝于无形,关茜不生气了,因为她能谅解聿家人的想法,他们只是不顾一切要让聿希人在人生最后一段旅途中得到满足,她实在无法责怪他们。
  可是,这种事……这种事……
  呃……关茜无措地猛搔脑袋。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猛然抬起脸儿,聿邦婷惊喜的直点头。好,好,你考虑,你愿意考虑就好,谢谢你!谢谢你!
  稍后,聿邦婷离去,关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无法入睡。
  啧,居然是这种y谋,说过分嘛其实也不算太过分啦,应该也不难办到,只是不合她的性子;说要考虑也是要考虑如何拒绝,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赞成拿感情这种事来玩,可是,一想到聿希人只剩下不到半年生命,她迟疑了。
  为什么迟疑呢?
  又不是没碰过这种事,以往她都能够断然拒绝,毕竟,她早已学会铁石心肠,拒绝这种事并不难,那么,现在为什么迟疑了呢?
  因为她也是喜欢他的吗?
  她困惑地埋头苦思,想呀想、想呀想,不知过了多久,倏忽,一抹奇异的情思自脑际一闪而过,虽然快得抓不住,但已足够让她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症结被她忽略了。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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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孙子能够顺利出发,聿爷爷特地将查塔斯家那三个女人骗出去吃午餐,他们的轿车一离开,聿希人和关茜就急急忙忙拎了行李出门。
  一见他们欲待搭乘的交通工具,聿希人还不觉得怎样,毕竟是在富豪之家长大的太少爷,什么没见识过;但关茜可不是,虽然父母在世时,关家也算是有钱人,生活十分富裕,不过还是跟所谓的富豪差了好大一截,没机会让她品尝到何谓奢华二字。
  然而此刻,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以万分惊叹的目光,膜拜的心情,赞颂宅前那辆四十五尺长的庞然大物,终于了解何谓富豪,也才明白为何聿爷爷一定要由国外进口,因为台湾没有。
  灰狗巴士改装的休旅车屋,这只有欧美国家才有。
  在这辆双层的豪华车屋里,所有住家该有的设施它都有了——而且都是电动控制的,上层部分的车尾是双人床卧室,接着是浴室、厕所、洗衣机、烘乾机,然后是流理台厨具、冰箱与用餐区,客厅的三人座沙发轻轻一拉就变成沙发床,最前面的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椅背也可以往后躺,随时都能够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此外,卧室和客厅部分还有滑动间,可以扩大活动空间,所有的生活设备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极为完备的急救医疗器材,比真正的住屋更完善。
  至于下层部分,有发电机、储水箱、废水槽、冰柜、收纳储藏问、烤r炉的伸缩柜,以及备胎、修车工具、一台轮椅、四辆折叠式脚踏车和野炊的折叠式桌椅,补给充足的话,可以自给自足一个星期。
  听说这辆休旅车屋价值三百多万美金,折合台币将近一亿,富豪的生活可真是……真是……
  属啊!
  酷!酷!超酷!
  休旅车屋都已上路了,关茜还在车前车尾来来回回到处参观,赞叹不已,又霸占触控萤幕遥控器好奇的触来触去,一下子四十二寸的y晶电视从天花板降下来,一下子视听音响从吧枱柜转出来,一下子餐桌缩进去,一下子百叶窗自动卷上去……
  的确有趣。
  聿希人也忍不住伸长手触了一下,然后被流理台旁的按摩椅吓了一大跳,关茜大笑着推他坐下去享受一下。
  不过,台湾并没有专供这种车辆停靠的地方,行得通吗?
  杨頵、石翰会有办法的。
  也对,有钱能使鬼推磨,无中就能生有。
  那就好。眼珠子一转,关茜放下遥控器,瞄一下在正、副驾驶座开车的杨頵和石翰,旋即拉起聿希人的手往后头去。来,趁尚未到达第一站之前,我有话跟你谈一下。
  轻轻一碰触控面板,卧室门便自动阖上,关茜继续拉着聿希人绕过双人床,在车尾的窗枱上落坐。
  什么事?聿希人疑惑地问,因为她的表情很奇怪。
  这个嘛……关茜瞟他一眼,决定开门见山。昨晚,你表妹来找我。
  哦?
  她说你喜欢我,希望我和你谈一场恋爱。
  什么?聿希人清俊的五官马上扭歪了。她怎么可以……
  闭嘴!她捂住他的嘴,先听我说完!她收回手,见他虽暂时忍住不开口,却一脸愤怒的表情,双颊居然还有点鼓鼓的,好像小孩子在赌气一样,她不禁失笑。好了,别气了,老实说,虽然起初我真的很困扰,恋爱又不是游戏,怎能说玩就玩呢?不过,没多久我就释然了,因为我很快就想通了,其实啊……
  双颊浮上两抹赧然,她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我早就爱上你了!
  咦?乍闻她毫不掩饰的告白,聿希人顿时吃惊的瞠圆了眼,瞳孔内骤然闪现出狂喜的光彩,但只一瞬间后,狂喜又化为无尽的哀愁与悲伤,无奈的凄楚流泄于唇畔那弯苦涩的笑。
  前后截然不同的变化,关茜全都看在眼里,明白他的狂喜,也明白他的哀伤与无奈,但此刻,那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早就爱上他了。
  就在这短短三个多月的相处里,在不知不觉中,奇异的悸动,莫名的情愫,一点一滴的入侵她的心灵,没有澎湃激烈,也没有惊天动地,只是悄悄地,渗入了骨髓,不曾惊动任何一颗细胞,也不曾s扰到任何一丝知觉,所以,她难以察觉,更未曾省思,只以为她仅仅是喜欢他而已。
  就跟当初喜欢骆天扬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直至得知他罹患绝症,只剩下不到半年的生命,那一刻里,自心底狂涌而出的痛苦,是那么的沉猛,使她几乎招架不住:是那么的尖锐,刹那间便把所有隐伏在她心底深处的感情给硬生生地揪了出来,使她再也无法忽略。
  于是,昨夜,当她坦然面对心底的感觉仔细思考时,终于豁然恍悟,其实她早就爱上他了!
  爱他清瞿俊逸的风采,爱他优雅迷人的举止,也爱他和煦可亲的笑靥,爱他的温柔体贴,更爱他无比的耐心,爱他对她全然的包容,无论是善念或恶念,他都能以最宽容的角度来体谅她。
  所以,她为他改变了许多习惯,所以,她对他吐露出不曾告诉过别人的秘密,所以,她打破了惯例,以朋友为名藉机与他更亲近,所以,长久以来未曾湿润过半次眼眶的她为他落泪痛哭,只因为……
  爱恋他的情潮早已在不经意间融入她的灵魂之中了。
  那你呢?我知道你喜欢我,但爱呢?你爱我吗?
  我……我……聿希人咬着下唇,心痛如刀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
  说不爱,那是谎言,而他并不想欺骗她:说爱,那是事实,却又害怕造成她将来的痛苦。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再一次,她将他的挣扎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当他将目光转向她时,她对他微微一笑。
  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而且不只一次,这辈子我都不会结婚,注定要做一个单身贵族,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因为我不能结婚,请听清楚,是不能喔,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至于原因,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她歉然再笑。总之,我不能结婚。即使如此,我终究是个女人,对于爱情总是有份憧憬,只是不敢碰触而已,因为爱情的最终结果必定是婚姻,如果不能有结果,对对方总是伤害,我不能太自私,只好避免。因此……
  她抬手覆上他的脸颊,那指尖的抚触是如此的温柔。
  你这种恋爱对象对我来讲正合适,我们可以尽情地爱,彼此没有任何责任,我不必烦恼不能给你最后的承诺,你也不用担心不能给我未来的归宿,因为我们彼此都不需要,所以,如果你爱我的话,就让我们把握剩下来不到半年的时间,好好爱一场吧……
  笑颜轻绽,她的语气也愈来愈温柔。
  这么一来,在我这一生当中,至少能够拥有一次恋爱的经验,也就不用再羡慕那些能够自由自在谈恋爱的女人了;至于你呢,起码在这方面,你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最适合他们拥有的,也只有这种不能有结果的恋爱了。
  她说的,他了解,也同意,可是,他可以相信她所说,这辈子真的都不能结婚的宣言吗?
  聿希人难以抉择地拧眉思索。
  你啊,关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我的生命很精采,那是因为我做事从不犹豫,任何问题一旦思考出结论来,我就马上下定决心去做,绝不再迟疑,我懂得把握住现在这一刻,从不为了无法掌握的将来而踌躇不前。而你呢……
  她叹了一口气。你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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