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她以为人家会不理她,结果余嬷嬷慢条斯理的喝口茶,还当真给她说起了故事。
原来龙凤两家算是世交,在祖辈那一代开始就是铁杆的交情。两家老爷子一起闯天下共患难,为朝廷做了不少事,护国平乱,鼎鼎有名,谁都知道龙凤功勋。那个时候,两家老人约定好,要给后辈们定个娃娃亲,并立了字据交换了信物。可后来两家生的都是儿子,于是此事就没再提了。再后来不知怎的,凤老爷子突然辞官,带着全家远下南方,而龙老爷子身子也渐渐不好,终撒手西归。之后两家就渐渐断了来往,没了音讯。
龙老爷子有个独子叫龙胜,在那之后子承父业入朝为官,他生了三个儿子,老大龙腾,老二龙跃,老三龙飞,在老大龙腾娶妻之后,龙胜战死沙场,龙夫人悲伤过度,抑郁而终,那时候朝中纷争混乱,边疆外敌侵扰不断,龙腾象他爹一样,拿起战刀,奔赴沙场。龙跃则在家里打理各项事务,保住龙家两代长辈努力打拼存下的家业。龙飞也拜别了师父,赶回家中协助兄长。那会他们年纪都不大,辛苦自是不用说,龙家树大招风,惹来的算计自然不少,好在三兄弟齐心,花了几年功夫,终于平了战乱,稳了家业,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凤宁听到这,一竖大拇指,赞道:“真是了不起。”
余嬷嬷看看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凤宁没在意,催她继续往下说。于是余嬷嬷接着说:“在那个时候,已迁居南方多年的凤家突然找上门来,拿着字据信物,带着女儿,要求龙家履行婚约。”
凤宁奇了:“婚约不是已经失效了吗?”
“那字据上写的是龙凤两家结亲,并没有细指哪一辈人,所以虽然老爷子们当年的意思是儿辈结亲,但就字据说话,孙辈也是有效的。”
“所以龙三就被迫娶了我?”
“一开始凤家执意要嫁的是大爷,可大爷有妻,不愿再娶,于是凤家退而求嫁二爷,二爷自然也是不愿的,所以那时候这事闹得挺僵,后来三爷看不过去,跳出来说他娶,若是不嫁就可以滚蛋了。这事才算定了下来。”
凤宁张大嘴惊讶了:“三爷真是勇于牺牲。”
她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是当事人的自觉,余嬷嬷看在心里暗暗计较,不知她是真蠢还是假呆。其实凤家亲之事,蹊跷在于他们的目标在为官的老大和掌家的老二身上,老三虽也一表人才,可他们居然看不上。
当年两家失联的莫名其妙,现在突然态度强硬要塞个女儿过来,确是让人觉得诧异。两年多来,这凤家女儿在龙家露了不少马脚,最后实在混不着什么好处,欲偷龙家秘宝,偷了个假的逃了出去,被抓了回来,就又称自己失忆了。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凤宁并不知余嬷嬷所想,她又问:“那我爹娘可曾来看过我?”
“有的。”
“依嬷嬷看,我与爹娘的关系是否亲近?”
“该是感情不错。”
“那他们知道我在这遭嫌弃吗?他们为我做过什么吗?”
这话把余嬷嬷噎了噎,这凤宁撞了头后,言语坦白的着实让人刮目相看,也不知这是使的什么招数。余嬷嬷定了定神,回道:“夫人在我们龙家,日子过得并不差。我们龙家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亏待媳妇的事确实没做过,这般好吃好住的供着,自认对得起良心。”
凤宁想起那清冷的房间,众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态度,好吃好住又怎能让人过得欢喜。她心中一叹,只能继续问:“我为什么会掉到河里去?”
余嬷嬷眼一眯:“你如何知道你是掉到河里?”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岸边……”凤宁话一顿,终于还是隐瞒了有个男人问她什么东西的事,她接着道:“那个时候我摸到自己头上有血,然后就有人举着火把过来了,我又昏迷了过去。”
“那之前的事呢?”
“不记得了。”
余嬷嬷喝了口茶,决定下猛药:“夫人,自你那次离了龙家受了伤,我们龙家就发现少了一件家传宝物。”
凤宁吃惊的瞪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偷的?”
余嬷嬷不正面答,却道:“在岸边找到夫人的时候,夫人穿着夜行衣。夫人在出事之前,一直在打听这宝物的下落,府里发现夫人失踪之时,也发觉宝物丢失。老身是个下人,不好妄断,不过夫人这么巧撞伤了脑子不记事了,这下就麻烦了。说不定夫人还真能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呢?”
凤宁呆了呆,没顾得上理会她的暗讽,她想起她受伤的那天夜里,那个没看清脸的男人在她身上翻找并问她“东西呢”?难道就是指的龙家宝物?她真的干了这等龌龊事?
她对上余嬷嬷的目光,摇摇头,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余嬷嬷没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最后道:“这臆症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怕不是在河里碰上了什么脏东西撞了邪,我去安排安排,为了夫人好,找个高僧挑个好日子做做法确是要的。”凤宁心里还在为自己可能做过的事难过,也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哦”了一声算应了。
此后这一整天凤宁都没了精神,她闷闷的睡了午觉,起来觉得心情还是不好,于是转去了厨房,又把龙二的下午点心给偷了,这次不是包子,是蟹黄烧卖。
凤宁抱着装烧卖的大碗,一个人悄悄的跑到宅里最高的那棵树下,她忽然有种冲动要上去看看。她上去了,她之前原不知自己是会武的,她只是觉得自己能上去,反正足尖一点地,手掌在树干上一拍,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跃上了树顶。
这树确实是高,顶上树枝在风中轻荡,凤宁坐在上面摇摇晃晃,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居高临下看着整个龙府,甚至能窥得龙府大门外的一点点街景,她一边看着,一边往嘴里塞着烧麦,一整碗全吃没了,觉得心情好些了。
汤厨的手艺真是好,她这么想着,望着龙府大门处发呆。她完全没印象,出了这个大门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脸,她出去过吗?
其实在这个宅子里,所有的人和物也是陌生的。她曾以为相公能帮她,可是现在连面都没见上。她失望又失望,干脆也不想见了,反正人人都说他们并不亲近,按余嬷嬷的说法,甚至娶她他都是被迫的,那怎么可能亲近呢?
凤宁坐在树顶上晃啊晃,想啊想,觉得又不开心了,她觉得她还需要一碗点心安慰,可是根据这么多天的经验,每天下午点心只有一份,好象除了她二伯,其他人都不好这口。
可她真的还需要来碗吃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凤宁跳下大树,决定再回厨房瞧一瞧,万一有吃的呢。
结果真的有!炉上蒸着糯米丸子,就是r末、笋丁、香菇捏成丸子样,外头滚了一层糯米现蒸的,一个个圆滚滚香喷喷的诱惑着她。凤宁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把所有丸子全倒进碗里,抱了就跑。
厨房里进了人,后窗外远远也有仆役背着斧子要到这边后院劈柴,凤宁反应迅速,足尖一点,翻身上了厨房的屋顶。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可不记得这话是谁告诉她的了。
她抱着大碗,美滋滋的开吃。一边吃一边听得下面厨房里的动静,原来是汤厨和另一个厨工在聊天,先是那厨工问:“汤厨,听说烧麦被偷了,你准备拿什么交差啊?”
接着是汤厨答:“幸好我有捏笋丁香菇丸准备晚餐做汤的,这会索性滚了些米蒸丸子,这个二爷也是爱吃的。”汤厨说着说着又来气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我宰了他。”
屋顶的凤宁一愣,赶紧接着再塞个丸子进嘴里,被宰前一定得吃饱了。
那厨工道:“别生气了,这次该不会有问题了,不会有人连偷两回的。”
汤厨“哼”了一声,道:“今后我可长教训了,一旦上了锅,绝不能离开厨房。点心材料,我也得准备两份备着才行。”
凤宁听了,在屋顶上连连点头,备两份好,备两份了有一份就是她的。她想着以后都有得吃有些高兴了,嘴里的丸子没熟透她也不在意,觉得味道那是分外的好。
过了一会,忽听得厨房里一阵咆哮:“他娘的,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鼠辈,连丸子都不放过?那都没蒸熟呢。吃,吃,就知道吃……这可怎么办啊?”
那个厨工期期艾艾的劝:“要不,汤厨,就用糯米蒸了捏成米丸子试试?”
咦,凤宁心里想着,那样会好吃吗?可惜她没尝到。因为汤厨从那时起,再没离开过厨房,半点机会也没给她。此次事件的结果是听说龙二爷亲自到厨房审视了一番,最后亲自在房顶上捡到一只空碗。
第二天,凤宁的三餐,饭量菜量都翻了倍,某人还嘱咐小青给她传了话:“吃饱了,别惹事。”直到很久之后,凤宁才醒悟过来,龙二爷以为自己这个弟妹是故意跟他抢吃的。
可她没留意,这只空碗暴露了原来她会武这件事,对龙家来说,她嫁来龙家的目的,更可疑了。
摸黑遭劫的龙三夫人
话说凤宁被龙二警告了之后,确实老实了一阵。余嬷嬷每天都来看望她,也不知是为了监视还是折磨她,或者是被她折磨。
反正凤宁跟她一起这么干坐着不觉得开心,她想余嬷嬷也是不开心的。她感兴趣的话题余嬷嬷不太搭理,比如她以前的琐事了,她家里的事了,她相公的事了,余嬷嬷说的不多,可除了这些,凤宁真的跟她没法聊到一块去。很多时候,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不过凤宁不是个没良心的,她会替余嬷嬷着想。比如“余嬷嬷啊,你年纪大了,这么干坐着累不累,要不我陪你逛一逛去?”她想着走一走看看风景也比看着这嬷嬷强啊。
结果余嬷嬷说:“为人媳妇,要有定性,哪能坐一会就嫌烦。”嫌烦就算了,还敢说她老?余嬷嬷心里不高兴。但说不诧异是假的,过去那个凤宁,心里有鬼,哪敢这么明目张胆吱吱歪歪的。
凤宁又会道:“余嬷嬷啊,坐这么久,你饿不饿?”饿了就有理由招呼厨房来点点心之类的吧?
可余嬷嬷道:“这用了午饭才歇了一个时辰,哪里会饿?”凤宁托着下巴,心想,她问错了,她该问她馋不馋的?不过问一个这么严肃的老人家馋不馋,是不是不太厚道?
实在不行,凤宁只好又转回话题了:“嬷嬷啊,你跟我说说,那个有可能是被我偷走的宝物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有多大?”
余嬷嬷喝茶,没答。凤宁又问:“那我会不会有同伙?我一个人就能偷到了吗?”
余嬷嬷拿杯子的手一顿,扫了她一眼。凤宁撑着脑子,有些没精打采的摆弄着自己的杯子,她玩了会,突得坐直了:“嬷嬷啊,不如我们联手破案吧。我这么憋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情也不好。你这么累着,解决不了问题,心情也不好。”
余嬷嬷这次说话了,她道:“你快些把过去的事想起来了,便是帮了大忙,如今疯不疯,傻不傻的,破什么案?”她不信任这个三夫人,不可能给她机会摆布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已派人去请了高僧,到时做做法,驱驱邪。”她就不信了,灌药、作法、紧迫盯人……一直折腾下来,难道还拆不穿她的真面目。
做法?凤宁听了更觉得没劲,她索性趴在桌上装死,她不开心,她也不想假装开心。
过了好几天这样的苦日子,凤宁终于受不了啦,她决定要自强不息,如果没人愿意信任她,那她就自己把自己做过的事翻出来,自己找出真相来行不行?
她不求别的,就算是干了坏事也得落个明白,如今自己稀里糊涂,还要看人脸色过日子,这她哪能受得了。
不让回娘家这事她是看清楚了,不就是变着法的软禁她嘛,她要是偷了他们龙家的宝物,再一回娘家,他们怕她跑了。她不跑,她若是偷了,查清楚真相,给他们还回来就是,她虽没了记忆,但是非还是分的,羞耻心还是有的。
这段在龙家,她也是有所觉,龙家确如余嬷嬷所说,就算不喜欢她,但确实没让她饿着冻着,没打没骂,还有小青这样的好姑娘照顾她。她观察了这府中仆役们的行事,都是有规有矩,端端正正,倒是显出这龙府确是正派人家。所以凤宁分析,自己的遭遇应该确是事出有因。
这么一想,她渴望解开迷团的心就更盛了。她想了又想,终决定要迈出第一步,就是去她落河出事的地点好好瞧一瞧。
某天夜里,月黑风高,正是干些偷j摸狗勾当的好时候。凤宁躲过巡夜的侍卫,悄悄潜到府宅墙边,轻轻一跃,跳了出去。她左右看看,侧耳倾听,觉得没人发现自己,呆了一会,想想这种情况,自己能把东西偷出来潜逃,也是有可能的。
她转身奔向街市,跑了两条街,跃上了街边宅子的屋顶,几个纵跃,寻了个高处停下举目四望,这城建得方正,虽然很大,但方向对了,城门之处并不难找。
凤宁一早就打听好了,她受伤被寻回的地方,是南郊护城河的上流河道,叫凉河。凤宁想去那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印象,或是寻回些线索什么的。
她的计划是,偷偷的去,再偷偷的回来。如果真能找出什么,待她查出了真相再与龙家说,不然现如今无论她说什么,这龙家人都会觉得她在耍诡计。若是没找到什么,那她就当没出去过,这样省得龙家乱想。
可凤宁没想到,她走了很远的路,终于走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城门紧闭,守城门的兵大哥跟她说,要等到卯时,农户们出农时分才会开门。凤宁一想这可不妙,她赶紧跟兵大哥求情说她嫁到邻城的姐姐忽然生了重病,身边没人照料,她赶着过去救命的。可兵大哥也没办法:“姑娘,这阵子管得严,你看此处可不止我一人守门,别说我做不得主放你,就是我能做主开门的,若放了你过去,可能饭碗就不保了。现在已近寅时了,等不了多久就能开门,你且再等等吧。”
凤宁眼巴巴的盯着城门看,表情甚是可怜。看这水灵灵的大美人这般模样,那兵大哥心一软,劝道:“别着急,你姐姐铁定不差这一个多时辰的。你一个孤身女子,这个时候出了城也不安全,你且先找个暖和地方坐一坐,一会城门开了,我第一个放你出去。”
凤宁看他确是为难,叹口气,点头谢过,转身走了。她走了一段,看见个年轻剑客抱着臂站在她不远处,以为人家也是等着出城,好心喊了一句:“这会子出不了城的,你别着急,要等到卯时呢。”
那年轻剑客似乎很惊讶,凤宁心想原来是跟她一样不识规矩的,看来是外地人。她挥挥手,算是道别,然后自己低着头,一路走一路想,那现在是先回龙府呢,还是等城门开呢?
她琢磨了一会,龙府对她监视得这么严,她跑出来一趟不容易,再说她每天也就这大半夜的能摸黑出来,那城门怎么都是关着的,如此她现在回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正出都出来了,又走了这么远,不能白走,干脆就今天把事情办了再回去。
她这么一想,就晃啊晃,走到一家客栈酒楼的门前,那里灯笼还点着,有光。客栈的门板全c上了,独留了半扇开着,让半夜里吃酒或是投宿的人知道这里还做买卖。凤宁摸了摸肚子,咽咽口水,可她身上没银子,不能进去。她叹口气,靠坐在客栈的台阶拐角那,耗着时间等着开城门。
夜风习习,黑漆漆的长街上独坐着她一人,头顶上的灯笼映出一个孤独的身影,凤宁看着身边自己的影子,心里有些难过起来,她把头埋在腿上,抱着膝蜷成一团。过了好一会,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阵浓重的酒气袭来,夹杂着两个男人的粗嗓门向她近。
凤宁倒是还警醒,一下跳了起来。定晴一看,原来是两个买醉的汉子从客栈里出了来,看见门口坐了个女人,竟然哈哈笑着,伸手欲行轻薄。
凤宁后退两步,避开他们的脏爪子,皱了眉开口想骂,可一想还是走为上策,于是狠瞪了他们一眼,转头朝城门方向走。没想到那两人竟然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将她的路堵了。
凤宁这下是真怒了,她柳眉倒竖,叱道:“这是要怎样?”
她跟前的醉汉脸泛红光,嘻皮笑脸,眼神分外龌龊:“姑娘夜半一人于街上游荡,难道不是寂寞吗?”身后那人哈哈乐地补充:“就是,就是,我们来陪陪姑娘。”
凤宁冷笑一声:“瞧你俩那德性,母猪都看你们不上。”
醉汉被骂,生气了:“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敢骂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猪。”
“去你娘的。”另一醉汉握紧拳头冲着凤宁的脸就打了过来。他拳大如斗,劲力如风,瞬间竟然就到了凤宁的眼前,竟然是个练家子。他的拳一动,凤宁就下意识的也动,她脚下一错,拳头到面门时头一转,素手一抬,闪电般地扣在醉汉的脉门上。
醉汉只觉臂上麻筋一痛,竟然整条胳膊动弹不得,凤宁手一扭,脚下一踹,使得巧劲将那身形庞大的醉汉一抡,她口中喝道:“去你爷爷的。”醉汉已然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另一人一看,酒醒了一半,他大喝一声,摆了个开拳架式,围着凤宁走了半圈,然后猛的跃起,由上冲下的向凤宁连击两拳。凤宁不及细想,依着本能身形一弯,柔若无骨的扭转腰身,脚下一错,竟然无需跃开便躲过拳头。她顺着对方攻势,手腕就着对方手腕一转,扣住腕脉,将他整个往前一拖,同时一抬脚踹在他的□。
那人惨叫一声,跪在地上,蜷成一团抱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凤宁一叉腰,又踢他一脚,学他刚才那般说话:“给脸不要脸,敢欺负姑乃乃,知道姑乃乃是谁吗?”
那人挣扎着抬头,哑着声音问:“是谁?”
凤宁一怔,还真问了?她一扬头:“不告诉你。”
她似听到一声轻笑,察觉身后有人走近,转头一看,是刚才城门那遇到的年轻剑客。她正待说话,先前被摔在地上的醉汉却趁这会冲她扑了过来。凤宁眼角瞥到银光一闪,急急退了两步躲开。
那剑客一扬手,瞬间拔出了背后的长剑一甩,剑嗖的一下向那醉汉s去,却是剑柄在那醉汉手腕重重一敲,击落了他手上的匕首。
凤宁呆了呆,心里想着自己若也是这样出手,是否能做到只用剑柄击人的?她不知道,但却知道这个剑客是个高手。那剑客一击得手,走过来捡他的剑,醉汉被那长剑打得坐在地上,蹭着地往后退。
凤宁上下仔细打量那剑客,他双目有神,面洁如玉,衣裳整洁,一看便知用料上品。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剑鞘剑把都擦得锃亮,脚上的靴子也干干净净的,与那两个意图欺负她的家伙还真不一样。凤宁心里知道这人与那二人确不是一伙,不该是有恶意的。
她冲那剑客一抱拳:“多谢了。”
那剑客也打量了她,然后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凤宁摇摇头,低头一看地上那两人想跑,喝了声:“不许动。”
那二人真是立马僵住,暗地里互看了一眼,猛地回身朝凤宁攻了过来,想着借攻为退,伺机逃跑。凤宁不慌不忙,挫掌相迎,那剑客也踏前两步,截住其中一人,两人合力,用不了几招,把那两个醉汉教训得哭爹喊娘,再不敢跑,只跪在地上喊饶命。
凤宁想了想,道:“这两个不是好东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过去踹了他们一脚,凶巴巴的道:“爬到那桩子那。”街市边上有两个大木桩子,该是买卖人家栓马停车、挂灯笼、展旗等之用。
那两人慌张的互看一眼,还真是爬过去了。凤宁又道:“脱衣服。”这下两个人不动了,凤宁一抬掌做势要打,再喝了句:“脱!”
两人一抖,飞快的脱了。凤宁转头看了眼那剑客,他皱着眉似乎不解她的用意,凤宁冲他道:“这位大哥,帮个忙行吗?”
剑客慢吞吞的挪步过去,凤宁把那两人的衣服撕成布条,交给剑客:“麻烦大哥把他们绑起来。”
剑客没接,只看看那两人又看看凤宁。凤宁皱起眉头,一指那两个醉汉:“他们在街上当街欺负女人啊,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换了别的弱女子,可不就遭殃了?再说了,我们也就撞见这一次,说不得他们之前就干过好多坏事呢。就让他们在街上示个众,这可不是件好事吗?”
那两人闻言哇哇大叫,说自己是良民,如今是喝醉了云云。那剑客却道:“我倒是知道他们是谁了,你这么一说让我想了起来,我在外县看过他们的通缉画像,还真是干了许多令人不齿的坏事。”
那两人听了这话一哆嗦,凤宁倒是一愣,竟这么巧?她反应过来,忽的跳起来:“那我是做了大好事,我为民除害,哈哈……”
剑客似觉得她反应有趣,既意外又好笑,弄得表情有些古怪。他轻咳两声,看了看那只着了中衣坐在地上的两人,对凤宁说道:“你背过身去,走远两步。”
凤宁狐疑的看他,他却挥挥手催她快点。凤宁想想,依言走远两步,背过身去了。然后她听见那剑客对那二人说:“把裤子脱了。”
凤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听得身后那两人咿咿呀呀的挣扎抵抗声音,然后又听几声惨叫,象是被打了,接着身后安静下来,悉悉嗦嗦的似在脱衣。
再然后,又听剑客道:“把胳膊伸出来。”凤宁很好奇,伸胳膊干嘛呢?她偷偷转头看,正看到那剑客用剑在那两人的胳膊上划了一道。他没看凤宁,在两人嗷嗷的惨叫声中却说了句:“他们没穿裤子,你别偷看。”
凤宁赶紧把头转回来,可在他这话里还是下意识一瞟,已经看到了四条白花花的r色大腿,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嘀咕着:“你不提醒我还看不到呢,你干嘛要说。”
她越想自己越吃亏,于是大声道:“这位大哥,帮我多踹他们两脚。”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嘭嘭的几下踹人的动静,两个醉汉又是几声呼痛,凤宁开心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原本是一个凄苦的月夜,现在似乎却变得有趣味起来。凤宁看着自己的脚边被月光映出的影子,给自己打打气,其实事事皆有转机,她会有机会找回自己的。
捡回相公的龙三夫人
凤宁背着身等着,听得身后剑客大哥对那两人道:“你,用他的血在他身上写我是畜生,你,一样,用他的血在他身上我是禽兽。”凤宁听了,忍不住一直笑一直笑,心道这人真是又仗义又有趣。
最后两个意图不轨的醉汉光着腿,穿着写着自骂的血衣被吊绑在街市里的木桩上。凤宁捂着眼从手指缝里偷偷看,觉得这个处置方法真是棒。
“又看?”那剑客一转身就发现凤宁的举动,似没想到她这般调皮,遂无奈的轻声斥她。凤宁嘻嘻笑:“这位大哥,你真是大好人。”
剑客扬扬眉,他立在月光下,整个人显得又俊雅又潇洒。不过凤宁这个有夫之妇显然没注意到这个,她冲他挥挥手告别:“我得走了,后会有期。”她心情大好,连蹦带跳的朝着城门去,在那再站了一会,卯时到了,城门大开,凤宁跟着踩着星光上农的庄稼汉们一起出了城。
她走了一段,却是不识路,于是拉了农夫问:“大叔,凉河是往哪边走?”农夫给她指了道,凤宁一路小跑的便去了。又行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条湍急的大河。
凤宁站在高高的河岸边,看着那急流的河水,脑中忽然闪过没顶的黑暗,冰冷河水将她往下冲卷的情景,她闭上了眼,身形晃了一晃,一下晕得厉害了。她赶紧蹲了下来,埋头抱膝,等那阵眩晕过去。再睁眼时,眼前景物不变,但她两腿还有些发软,她干脆一p股坐在了地上,望着河道使劲回想。可惜,这次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四周暗得吓人,天还没亮,只有月亮将这个地方照着惨白惨白的,凤宁觉得自己心里也惨白惨白的。
一个人走近她,凤宁回头一看,是那个剑客大哥,她笑笑:“你怎么也在这?”
剑客隔着些距离往她身边一坐:“这里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凤宁抱着膝看他:“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我没事,你刚才也看到了,坏人欺负不了我。”
那剑客问:“你到这里做什么呢?”
“据说我在这出过事,我来看看。”凤宁倒是老实说了,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位剑客与她挺投缘,与他说话没觉得别扭。
或许是因为有了人陪,她觉得有精神了,于是跳了起来,沿着河道往下游走。那剑客果然也站起来跟着她走。凤宁背着双手,一路走一路看,那剑客轻声问:“在找什么?”
凤宁答道:“找我自己。”这没头没脑的答案,竟然没惹来那剑客的追问,凤宁心想,这真是好。她需要有人陪,却不需要有人刨根问底。
走到一处,岸边长着一片树林,河岸很低,凤宁看着河水有些怕,但还是蹲在岸边看了看,这样的泥岸确是可以让人一半泡在水里,一半躺在岸上。
地上芳草青青,泥土潮湿,与她那天醒来时闻到的气味很象。此时天边已经泛了白,月亮和星星快要隐去。凤宁抬头看看天空,忽的一下躺在草地上,她看着淡淡的月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然后再闭上。
她躺了许久,躺到天空已经全亮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最初那种在黑暗与激流中挣扎的感觉给她遗留了恐惧,其它的她一点也没想起来。那剑客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凤宁越躺越难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没人喜欢她,没人欣赏她,没有和善的亲人,没有恩爱的相公,什么都没有。她不喜欢龙府,她不想回去,可她能怎么办?她连自己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她这样看着天空,觉得又委屈又无助。
她坐了起来,揉揉发酸的眼睛,爬了起来低着脑袋落寞的往城里方向走。那个剑客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凤宁沉在自己的伤心情绪里,没跟他说话,他俩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城门。
那个之前与凤宁对过话的守城士兵远远看到她居然回来了,还沾了一身泥,满是悲伤的模样,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问:“姑,姑娘,你怎么了?难道你姐姐……真是等不了这一个多时辰了吗?”
凤宁摇摇头,她伤心的表情明显,那士兵以为真是发生了惨事,悔得不行:“哎呀,姑娘,真是对不住,早知道这样,我怎么都拼命帮你求一求,我以为……你,你节哀啊……莫怪我,我真是不知道会这样……”
他越是这样,凤宁反倒愧疚了,她连连摆手:“兵大哥,不是这样,是我错了,我为了出城,说了谎,你莫怪我。”她说着说着,难过的揉揉眼:“不是我姐姐病了,是我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找不回来,回家肯定得挨骂。兵大哥,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真的,你莫怪我啊。”
那士兵惊讶了,挠挠头,没听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病了,找不回来,又要挨骂,乱七八糟没条理,但她姐姐没事他倒是听清楚了,看这姑娘这么难过,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挥挥手:“不怪你,不怪你,你看你这一身弄的,当心别受凉了,快回家去吧,别怕挨骂,家人始终还是家人嘛,快回去。”
凤宁又揉揉眼睛,说道:“兵大哥,你真是个好人。”那兵哥又冲她摆摆手,两人算是就此告别。
凤宁垂头丧气,一步一挪地走在街市上,看着陌生的街景,丝毫没有印象的店铺,心里直叹气。那个剑客大哥还跟在她身后,她走啊走,忽然回身跟他道:“大哥啊,我心里好难过。”
“啊?”剑客的表情有些防备。
凤宁装没看见,又道:“我一难过,肚子就好饿。我半夜里等城门开的时候就难过,所以我从那个时候一直饿到现在了。”
那剑客又“啊”了一声,显得更惊讶了。
凤宁镇定自若的又说:“可是我是偷偷跑出家门的,我身上没有银子,离家还好远,实在饿得走不回去了,你借我钱银吃顿早饭可好?一会我回了家,拿了钱银就还你。”
这次剑客不“啊”了,但嘴巴张大,有些傻眼的看她,显然没想到心情不好能扯出这一堆来。凤宁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对她来说,肚子饿就要吃饭是相当理直气壮的一件事。那剑客很快收敛了表情,点点头说了:“好。”
凤宁一下笑开了脸,大眼弯弯,手一指前方的早点摊子:“那我们去吧。”她就是瞄好了目标,才开口的。
两个人来到了摊子前,凤宁的肚子已经咕咕的叫得厉害,让一旁的剑客侧目,凤宁给了他一个“你看,我没说谎”的表情,剑客轻咳两声,别过头去忍笑。
那早点摊摆在路边,只有两张小桌子,卖的东西也比较简单,有馄饨、米粥、烧饼、包子。凤宁馄饨米粥都各来一碗,然后烧饼两个,包子一笼。她点好了,便问剑客:“大哥,你吃什么?”
剑客奇了:“刚才点的没我的?”
“那是我要吃的。”凤宁对着剑客惊讶的脸镇定的眨眨眼,耐心的又问了一次:“大哥,你要吃什么?”
剑客也对她眨了眨眼,慢慢道:“一碗馄饨,两个包子就好。”
凤宁转头对掌摊子的大娘道:“大娘,再加一碗馄饨,两个包子。”末了加一句:“我这位大哥食量小。”
剑客扭头装着看向别处,轻轻抖动的双肩泄露了他的笑意。凤宁却是不管,在小桌那寻了个空位,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早饭很快送了上来,凤宁眉开眼笑吃得那高兴,一边大口吃一边对剑客说:“万事皆知足,有命饭饱便是好。”她自己说完一愣:“咦,这话是谁对我说的呢?”
剑客看着她,问道:“你不记得了?”
凤宁摇摇头:“我生病了,不记事了。不过大哥是好人我是记得的,欠你钱银我也是记得的,我一定还。”她继续闷头努力吃,吃着吃着又对卖早点的大娘大声道:“大娘,你做的饭真好吃。”
她言语上称赞,吃相上也充分表现了这早饭真是好味道,一旁路过的几个路人忍不住也驻足买了些。这把早点大娘哄得开心,她用荷叶包了两个卤蛋:“姑娘,大娘请你吃j蛋,包好的,可以带回去吃,坏不了。”
凤宁笑得灿烂,道了谢,得意地冲剑客挤挤眼。之后吃饱了,剑客去付了钱,回到小桌这,凤宁压低声音道:“大哥,你把j蛋钱也给大娘吧。她c劳得手都破了口子,那帮忙的孩子这么小,两人穿得又破,该是家境不好的,不能占了她便宜。”
剑客也学她严肃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我要给,她不要。”
凤宁声音压得更低,象做贼似的:“那偷偷放这,她过来收碗就看到了。”剑客瞥了一下那大娘,点点头,依言行事。两个人刚走开,却听得大娘唤:“姑娘……”凤宁回头一看,却是那大娘发现了那些个铜板,正扬手唤她。凤宁忙拉着那剑客快步跑开,跑远了,再看不到,哈哈笑了。
她兴高采烈的蹦着步子,刚走几步,被剑客扯住袖子:“不是回家吗?怎么又往城门去?”
凤宁一愣,大叫一声:“哎呀,糟糕了。忘了买早饭。”
那剑客吓一大跳,嗓门都大了:“那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她这不记事的毛病,不会严重到如此地步吧?
“不是,不是。我是想着,城门兵大哥这么辛苦,肯定没吃早饭呢,那大娘那还有好几笼包子,可以买了请他吃的。可我刚才自己吃得太高兴,把这事忘了。”凤宁眼巴巴瞅着剑客:“大哥,你放心,钱银我一定还的,你再去帮我买包子好不好?”
“不好。”剑客大哥回答的很干脆:“刚才走的这么鬼祟,再回去很丢脸,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去。”
“不要,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回去。”
“那我就脸皮厚?”
“肯定比我厚。”凤宁涎着脸笑:“我是说,大哥你一看就是人脉广,见识多的,这经的事一定不少。回头买包子这样的活,肯定干得比我好,你去吧。”她双掌合十,诚意十足的求:“去吧,去吧,我欠你人情,一定还。”
剑客大哥脸色有松动,凤宁抓住机会,推着他往回走:“去吧,去吧,全靠你了,你是大好人。大娘和小孙子早点收摊回家休息,兵大哥填饱肚子好监守城门,全靠你了。”她说得这买包子是多大的事,剑客大哥终于无奈的被她回了早点摊。
凤宁躲到一个拐角,看着剑客大哥一脸尴尬的回去买包子,那大娘果然推推搡搡的要少收钱,凤宁觉得她看到了剑客大哥脸红,然后似乎是谈不拢,他一把抢过包子,丢下钱快步逃跑。
“公子,公子……”这次大娘呼唤的是剑客大哥。凤宁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剑客大哥路过,一把把她揪出来一起逃,一边逃一边怨她:“还笑!还笑!”
两个人直接奔到了城门,凤宁拿了包子给兵大哥,还就说谎之事又跟人道了歉,几个兵大哥看有人送早饭,高兴坏了,连连道谢。凤宁讨了个心安,心情大好,她跟兵大哥们挥手告别,转身朝剑客大哥这边跑来。
她笑得灿烂,阳光洒在她身后,竟为她染上了几分耀眼神采。剑客大哥双臂抱胸等在那,他微眯了双眼,似有所思。
凤宁乐颠颠的跑到他身边,豪气的道:“走走,你跟我回家,我要了银子还你。”她止不住一直乐,又背着手踩着阳光踱步子。她一身脏兮兮,却全不在意,象是饭饱后心满意足漫步的猫。
安静走了许久,凤宁忽然道:“大哥,我现在不那么难过了。你看,我离家出走了一夜,却遇见你这个大好人,还有那个守城门的兵大哥也是好人,卖早点的大娘也是好人,这世上好人这么多,多好。有人教过我,只要用真心相待,终会有所回报,我觉得这话说得对。我夫家人虽然不喜欢我,那可能之前我做过不好的事,可我现在不一样了,我好好待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对我改观的,对吧?”
剑客没说话,凤宁又道:“哎呀,我想起了这话,却想不起是谁对我说的。教我这话的人,也一定是个好人。大哥,我想想念人,却不知该想念谁,那种空空的感觉真是不好。”
她并不指望他应她,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人家能听懂才怪。但只要身边有个人听,任她慢慢说,她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她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看见龙府就在眼前了,忽地想起来带着剑客大哥不能翻墙。
这个时候她觉得有些难堪了,她停了脚步,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小声道:“大哥,我跟你说,我夫家就是这。可眼下他们还不太喜欢我,所以一会我领你进去,要是没有很快拿到钱银,你莫见怪,我好好跟他们说,他们会给的。再不济,我也是有些首饰的,一定能抵那早饭钱。”
剑客还未及回答,凤宁又问:“对了,这么久了,还没问大哥姓名。”
“我姓龙……”
“哎呀,好巧。”凤宁惊呼:“我夫家也是姓龙的。”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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