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第六卷 安陵血战 第三章 名将之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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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巾观战的那戴面具将领正自面露微笑,暗数招数,计算赵氏兄弟什么时候可以击毙公孙箭,忽见半山上飞下两人,速度甚快。再听到那笑声说话,心中一凛,想道此时岂能容你增援?左手轻轻一招,身后四骑立时奔出,冲上拦截对方。
  我跃下山来,一路感觉到内息循环往复,极是旺盛,知道正是顶峰的状态,暗暗欣喜,来到战场,眼见离三将厮杀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一瞥间正看到公孙箭刀尖轻轻点在对方其中一人的矛颈上,顿时大吃一惊:“公孙箭力道为何衰竭如此之快?这么简单的一枪居然不敢硬接,还没过百招啊?”
  一急之下,顾不得其他,马上呵气发声,内力震荡四周,施展新近领悟的“黏音迷意”之法,鼓励公孙箭的同时,打击那赵氏兄弟的斗志和气势。
  自那日以催眠之术迷惑柳易、霍奴失败之后,我以价值三千金的扬文匕,换取了池早的一句指点。
  这“黏音迷意”便是指点后的成果。
  他其实只说了八个字:“声色同施,音容并重。”
  我当时就后悔了,这点简单道理,我怎么这么笨?好比是抱着金饭碗去问他个要饭的化斋了。我应该比他明白才对。
  催眠之法我是初学乍练,不得其窍,单凭自行研究加偷学,决难如专修此技许多年的公孙谨那般道行深厚,时机合适只需一个眼神便可轻松搞定目标。所以我要想在技艺纯熟精妙之前使用催眠术,必须借助他法提高命中率和成功率。此时,我不在公孙谨之下的一身内力就可以发挥威力了。
  这就是所谓的:“声色同施,音容并重。”
  这几日我一直在暗中摸索,锻炼以粘黏之气附在语句中向旁人耳边发送,开始几晚独自练习,慢慢纯熟后便不甘心起来,四处寻找合适的目标进行“活体实验”我自然不肯去拿池早这种废物当点心,而且这门技术我是毫无保障,催眠不成反为笑柄,被他那臭尖臭尖的嘴讽刺挖苦一番,不如杀了我好了。徐庶呢,又不敢那么放肆,万一损伤他点什么地方,那可要后悔一辈子了,淳于铸刚来,未知详细。选来选去,公孙箭最终成为首位牺牲品,因为他功力内力不弱,跟我又意气相投,颇有知己之意。最重要的是,他是公孙家的人。
  我没有选错人。公孙箭对于我肯选择他做试验田极感振奋,他道:“虽然我没有学过这种催眠术,但对其原理和症状并不陌生,能够成为飞帅的试技之石,公孙箭深感荣幸。”
  我很奇怪,问他:“你在公孙家,也算得第一流的人物,为什么没有学过?”
  没有学过和没有学会只一字之差,但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公孙箭道:“我公孙家一向分为内、外两堂,族长以下,设六大护族长老弟子。一般因外堂弟子多,高手也多,所以通常都要占到四到五席,内堂只有一两位师兄入选。但我家却一直有一个明确族规:一族之长必须由内堂大弟子出任。数百年来,从无例外。现任家主谨师兄就是内堂的大弟子,也是我们公孙家的大弟子。”
  看我一眼,解释道:“我们公孙家考察门人弟子,向以武力为先,不分嫡庶年龄。飞帅你别看他年岁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却是我们这一代武功最强的弟子。”
  我摇头:“不是吧?不分年龄我信,不过嫡庶之分,怎么也该有的。你们外堂弟子不能做族长家主,不就是一种变相的庶出么?”
  公孙箭道:“哦,飞帅你误会了。我公孙世家甚重天分,同门时时比武试技,各大长辈均到场观摩查看。我谨师兄原是外堂五师叔之子,年纪在同辈中算是小的,而且外门武功亦非最强,但他天性聪明善思,才赋奇特,在一次比武中被我大师伯看中,要了来做内堂弟子,易筋洗骨,授以内堂绝技,三年而至大成。后来内、外两堂上百弟子再次齐聚比武,谨师兄只出半力,将同辈前十位的好手一一镇服,三师叔一时技痒,下场试招,竟也占不到丝毫便宜。我三师叔外堂功夫最是精纯,全族第一,大师伯较技要赢他,也要用尽全力。所以谨师兄能守住和局,令师伯师叔们又惊又喜,同辈各路弟子心悦诚服。又考察了一年以后,大师伯便把族长之位传给了师兄。”
  我知道他说的三师叔便是东北著名人物公孙瓒,心想:“他称公孙瓒是三师叔,又不是掌门族长的弟子,那么该是老二的门下了。”
  问道:“你在家族里,排名如何?”
  公孙箭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在上一代排行第二,也属内堂。但我天赋不适合内堂武技,所以恩师并不传授我内堂之技。不过我在外堂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七年前才能够和另一位外堂的师兄一起,跻身六大护族弟子行列,成为护族长老,排行第六。”
  “哦,你是公孙家的护族长老?”
  公孙箭脸色沉重,道:“是啊,七年前,我家参与了一场武林火拼,四师叔和五师叔被十多名高手围攻,力战而死,我师父也身受重伤,武功尽废。虽然我们后来血洗徐无山,报仇雪恨。但为了补足护族长老数目,所以才选拔了我和刀师兄入替。而大师伯因为觉得此战自己考虑不周,愧对三位死伤师弟,内疚之下,不久就把族长之位传于谨师兄,郁郁而终了。”
  我彻底明白了,公孙箭的师父原本是公孙氏内堂的高手,像公孙箭这种练功勤快为人厚道的弟子,当师父的一般都会偏爱一点,私下里多给他讲解一些防身保命的要诀,也无可厚非。难怪他说虽然没有学过这种催眠术,但对其原理和症状并不陌生。
  试验的结果非常理想,不但我实际作经验大增,而且对公孙箭的武功修为也帮助甚巨。
  公孙箭在一次和我对视一刻钟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正待说出的一句充满内劲的黏音迷语顿时憋在肚子里,倒卷回腹,“卟”的一声,直接从下面泄了出去。
  “搞什么鬼啊?”
  公孙箭急忙停下笑,看我脸上闪过的红光,道:“飞帅,您没事吧?”
  其实身体方面倒没什么,不过这么公然响亮放屁,实在有辱斯文。四下看看,还好没别人。
  “你到底怎么了?笑这么大声?”
  “飞帅,您还记得我在许都,和徐宣大人的最后那场比武吗?”
  我点点头:“知道,那场你们好像都打出兴趣,拼了老命似的。要不是曹家那几个公子搅局,我都不知道怎么让你们分开。”
  公孙箭笑了:“飞帅是为我遮羞呢。其实之前我和他比试了四场,我已知招式方面虽然我并不惧他,但内力还是他略胜我一筹,只是在飞帅面前,他不好意思赢我罢了。”
  我道:“我看那倒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人,而是你未使绝技,他摸不透你虚实,心下顾忌,所以不敢全力争胜。”
  公孙箭惭愧道:“飞帅果然明鉴,我一意压倒他,反而落了下乘。最后一场我是什么都使出来了,终于被他看出破绽,结果连平手也没法护住。”
  我点一点头,心想:“难道公孙家和徐家有仇?不对,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徐宣是暗徐家的,我也是淳于宾那老家伙说了才知道。看他对徐庶的态度,也不太像。”
  道:“做任何事都不能太刻意而为,否则必然心智混沌,反而丧失灵气。”
  公孙箭连连点头,大拍马屁:“飞帅句句真言,就是站得高,看得远,就是英明伟大……”
  “停!赶快给我停!”
  我肚子忽然一阵咕咙,气息乱窜,急忙提起这口气,自腹至胸、至肩、至臂,一直到手指,食指伸出,往他身前地上一点:“你到底要说什么?”
  真气豁然而出……这下爽了。
  公孙箭道:“我父亲这一支原是公孙家远支,武功低微,在家族中毫无地位。本来我是没有机会拜在师父门下的,碰巧的是我母亲和师母几乎同时怀孕,同时生产。家母生下我之后,奶水充足,我师母却因身体虚弱,需要为孩子找一位奶妈。师父打听到家族里家母的情况,特意过来相求。家父为人善良,便答应了。师父十分感激,后来待我稍大一些,便收了我为徒弟,悉心传授我刀法和箭术。唉,可惜我那时少年无知,对他老人家不传我内堂武技之事,一直心怀不满,后来我便背着师父偷窥师弟练功,学得一些内堂掌法,私下苦练揣摩,不敢示人。不久三叔起兵,回族里招本门弟子助阵,特别希望要我去。师父不愿我去冒险,但我怕偷学内堂掌法之事被师父发现责罚,就不顾师父反对,自动要求加入三师叔的军队。掌门师伯点了头,师父也不敢再说什么。现在想来,师父是非常了解三师叔的,知道三师叔刚愎自用,难成大事,所以才反对我去帮三师叔。”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那次施展的掌法,便是偷学的内堂功夫?”
  “正是。我这数年一直没停止过练那内堂掌法,心想都是我公孙家的功夫,难道我就不能自己依理练成?可是,唉,不懂内堂武功行气之法就是没办法,那次为了获胜强行使用,破绽累累,未吓住徐宣,倒让他瞧去我功夫虚实。”
  “嗯,当时情景,果然如此。”
  公孙箭道:“但如果现在再遇上徐宣大人,我有七成把握,可以赢他。”
  我大为奇怪:“哦,那是为什么?”
  公孙箭道:“飞帅说刻意而为,必然心智混沌,反而丧失灵气。这话真是说到末将心坎里。适才与飞帅对视,飞帅强大内气逼迫,末将全力相抗,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忽然意外醒悟到那套久练不通的掌法窍门,故而失态。”
  “哦……”
  他那日使的那套掌法,我在守拙世界的时候没有见过类似的,所以一直也无法指导他练功之道。听他这么说,非常高兴,但也没有多问。
  他自己都是费老了劲偷学的,可见这功夫肯定是他家的不传之秘,我再怎么想了解,他自己不开口,也不好意思问他了。当下岔过此事,继续练习催眠之术。
  此时眼见事急,难以很快赶到他身边帮忙,我只得开始使用这新编的奇术。
  扫一眼疾驰将至的敌军骑将,我喝一声:“阿铸替我挡三合。”
  转头深吸一口气,连续大喝出两句话:“以二打一,卑鄙下流!”
  “阿飞在此,有胆过来!”
  虽然是做了个大喝状,声音却不是很响,但这两句话造成的内力消耗量却和与一名一流高手力拼一两百招之后的状态也相去无几。选向、测距、运气、黏字、射声、夺魂等一条龙催眠招式被我这么系统地使用,威力还没看出来,自己的损失却已经极之巨大。
  心头不禁想道:“古往今来,论到归纳整理功夫的能力,我应该是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继往开来的大师了。却不知在我之前,有谁象我这么使用过这门未知能否损人,反正先伤自己的‘声色催眠功’?”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阵中的黄巾四骑转眼冲至跟前,齐喝一声:“杀!”
  刀、枪、叉、斧四般兵器,劈、戳、刺、伐,以一种默契的秩序递了过来。
  后面那戴面具黄巾女将目光忽然一冽,接着转回头,向自己阵中看去,道:“姐姐,是阿飞,怎么办?”
  战阵上,赵伟轻轻皱起眉,心里好生难以取舍。
  他们这一支传到他们这一代,只有他和赵椴兄弟二人。父亲加入黄巾时,兄弟年幼,寄养朋友家中,他则随父亲在黄巾军中征伐,战场上锻炼出来,分外强健耐斗,而且他天赋很高,父亲又是位大明师,所以他年纪虽只比赵椴大三岁,但一身本领,却胜过乃弟甚多。其后黄巾大败,父亲逃亡隐居,兄弟相认,不久他就看出这个兄弟个性骄傲好强,于是隐而不显,藏技不露,平日里容忍谦让,不肯尽展自己的实力。
  假枪练得久了,也会养成习惯。渐渐地兄弟间比试,该胜不胜、当和反输的时候就越来越多。
  这情况自然瞒不过他父亲的眼光,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时时看着败下阵来的他微微摇头,轻轻哼一声。他向父亲请求指正的时候,父亲常常看他一眼,眼神很古怪,偶尔说一句:“很好,你比你老子强。”
  赵伟心里清楚,父亲什么都知道,但更加清楚,父亲最疼小儿子!所以他虽然可能不赞成自己的这种行为,但也不会反对。
  对于和公孙箭的比拼,他很清楚地知道,由于自己的容忍,对方已经逃过了好几次死亡大劫。
  这场比试不是公平竞争,所以让他几次吧。
  反正自己也让习惯了!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把致命的速度杀枪换了重力枪法,再消耗一下他的力量好了,可是兄弟的枪法实在莽撞轻浮,不是很实用……嗯,就这么下去,一百招里也能拖死了敌人。
  忍住指点兄弟的心情,赵伟暗暗地为对手惋惜。武功练到公孙箭这地步,实在相当不易,那种苦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可是没办法,自己身不由己,今天必须杀了他,名声事小,可是颖姐交代的任务却是非完成不可。
  但是……唉,为什么这时候会听到这个声音呢?
  这才是我渴望遇到的人啊!呀……不好,公孙箭居然乘机脱出去了,椴弟怎么没拦住他……哦,他也听到这声音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杀这敌人,让他去吧……不行,不能让椴弟过去,这个人显然不是公孙箭可比。
  让我和他较量一下吧!
  在他骤然勒马转向的同时,他发现赵椴也已经向敌人冲了过去。
  这支突然出现在此地的黄巾军绝大部分是步兵,但前面几排,却有一小部分高头大马,身着绚亮衣服,精神抖擞,装备齐整的骑兵,大约五十余名,分为五队横列。这时,他们慢慢移动战马,中间让出一条通道。
  一骑行了出来,马上的女骑士轻轻夹动一下膝盖,身下白马小碎步奔到那女将身边,停了下来。
  她身上衣服和其他人并无二致,但面容俏丽如花。她的腰很细,腿很长,这匹河北产的白马已不算矮,但马蹬子依然落在马腹之下,空露出好几寸去。即使坐在马上,隐在众人丛中,也仍然能一下感觉到她那匀称迷人的身材。
  那戴狰狞面具的女性将领目中闪过喜悦的神采:“颖姐,阿飞居然也来了!”
  女骑士轻轻点点头,美丽的大眼睛眨了一眨,微笑道:“子焉妹妹难道动心了么?”
  子焉妹妹面具下的半边脸忽然红了一下,嗔道:“姐姐,你胡说什么啊?”
  女骑士定神往阵上看了一眼:“让公孙箭退回去了?嗯,看来阿伟的心也动了……阿飞,阿飞,果然不错啊,男女通吃。”
  子焉轻轻哼了一声:“阿伟他居然……颖姐,等他回来,你最好跟他说一说。”
  女骑士笑道:“好妹妹,阿伟他肯和阿椴联手,已经尽力了,你就别多责备他了。也许是公孙箭命不该绝于此地。嗯,先让我们看看飞帅的武功!”
  子焉看看她,还想说点什么,却没说。
  二人并骑举目,一齐看向战场。
  身后的黄巾官兵们,互相交换着眼色,内心都兴奋地躁动着。
  同时目睹焉帅的飒爽英风和颖督的逼人丽色,实在是此生少见的珍奇遭遇。
  熟悉黑山军内部情况的老兵们知道,这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淳于铸一下陷于四般兵器的围攻中,只觉呼吸都很艰难,大吃一惊:“好厉害!”
  骤然大喝一声,虎腰左扭,身随腰转:“缠龙流!”
  内劲沿臂发出,金银戟在腋下轻抖几下,积蓄起相当能量,倒垂的戟头陡然斜上疾扬,卷起一圈金光银彩,片片飞舞开去,缠碰着敌人的兵器,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淳于铸身形晃动几下,暗暗骇异:“好强的冲击力!”
  四骑一冲而过,马上几名黄巾骑士勒住坐骑,互看一眼,迅速又排列好队伍,复向淳于铸扑过来。
  淳于铸急吸一口气,手势一滑,左手已握住月牙内的戟颈,右手手法连变,或实击,或轻扣,或侧切,或回拉,内力到处,“”连续拍在戟杆的四个不同的地方,身形变幻,左臂随即递出。做完这些动作,才断喝一声:“跳虎刺!”
  那条戟被他力道所制,忽东忽西,杆影晃动,迎向那黄巾四骑的二次冲击。他眼光奇准,长戟的戟钻连着击中四敌的兵器,但因为速度太快,这次却只是轰一声大震,四骑唰地又冲了过去。淳于铸上体后仰甚剧,几至和地面平行,但双足稳稳站定,并无一步动摇。
  观战的那俏丽美女颖儿一愣:“龙虎十二倒?”
  戴面具的上淮子焉问道:“颖儿姐姐,什么龙虎十二倒?”
  颖儿姐姐道:“你看他使的这两招,十分诡异奇特,都是以寡敌众的妙式,最重要的是他的预备运气动作很是特色,除了淳于氏龙头虎尾枪的十二倒手枪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哪种枪法有这等厉害,能连续挡住四勇士的冲击而一步不动。嗯,果然是好枪法!”
  上淮子焉心中不服,道:“他呼吸已经被震乱,我就不信他能挡过第三招。”
  颖儿察觉自己太过夸奖敌人,笑道:“其实若不是祝膀丧生,他们五人联手,早已取胜。嗯,这人便是阿飞么?”
  上淮子焉点点头,道:“看他手持的这条戟金银交映,杀气咄咄,应该就是阿飞了。不过他为什么不使戟法,而要使枪法呢?”
  颖儿摇摇头:“淳于氏的龙头虎尾十二倒,确是最善之防守枪法。听说他夫人夏侯樱是淳于家的门人,也许是她传给阿飞的吧。”
  这时那四骑缓下马来,聚在一起上小声商量了几句,再次排好队列,齐齐呼喝一声,疯一般杀过来。
  淳于铸看看距离,自己已来不及再聚真力,一咬牙,默施最后的救命心法,足下一分,踩为马步。
  上淮子焉皱眉道:“他想干嘛?硬撼四勇士么?”
  颖儿微笑道:“妹妹心疼了?”
  上淮子焉道:“姐姐哪里话来,妹子只是想他尚未调匀内息,如何能硬敌四勇士?”
  颖儿道:“听说十二倒手枪有一记拼命招式,名为‘回龙卷’,无论周围敌人多少,使出之后都能将身前五尺之内的敌我俱都卷于其中,同归于尽。”
  上淮子焉大惊失色:“啊,阿飞死了也就罢了,我那四勇士可不能这么就白白牺牲掉了。颖姐快想个办法。”
  颖儿亮晶晶的眼睛扫视她的神色,淡淡道:“如果妹妹不是怕阿飞有事的话,我看让他们去吧,阿飞好歹也是天下名将,死时总得有些人陪葬才合身份。”
  上淮子焉横视她一眼,面上更显狰狞,她红唇微张,轻轻而冷冷道:“姐姐,你太过分了!”
  低喝一声,黄马箭一般射出。
  颖儿摇摇头,嘿然道:“有用么?”
  白马跟着蹿出。
  淳于铸的铁枪与众不同,非常精致,枪长九尺七寸,枪颈处盘着一条小龙,龙口中吐出枪尖,枪钻处并无尺长圆锥铁衬底,而是状如针头,由粗厚渐细尖,花纹斑斓,如虎豹之尾。我用惯了自己的丈二长戟,初次使用这种特制兵器,还真不是很顺手。
  即便如此,我只和赵椴对了一枪,就知道,要赢他不容易,但也不是很难。
  心里非常奇怪公孙箭的体力为什么会急剧消退,象赵椴这样的膂力,就算俩人联手能杀了他,也决不可能会是因为把公孙箭的精力耗尽所致。可是刚才见到公孙箭,他却明显就是内力消耗过甚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让我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笨啊,想什么呢,我跟他纠缠个什么劲儿啊?公孙箭已经逃了,我还是快拉了淳于铸扯乎为是。”
  见赵椴一矛刺来,伸枪一压,枪颈处的龙头已搭在他矛颈的锁钩上。
  赵椴心想你这不是找剋,人借马力,铁矛一挑:“去死!”
  龙头枪轻轻一推一弹,红缨四散,已脱了赵椴矛钩的控制,我一个后空翻,身体借势飞了起来,笑道:“你先!”
  这两个字却还是黏音迷语的功夫,不过使上了震字诀,专以震荡对方的耳鼓为胜。此时我身在半空,居高临下,施展这门奇功,恰是得心应手。
  这么近的距离,赵椴猝不及防,一时如针刺脑,头晕目眩。
  赵椴这个气,刚才他被我一句“以二打一,卑鄙下流!”
  迷惑激怒,想也不想便转马回头,半道上已经后悔,怎么没先干了公孙箭再回头的,以那人的剩余体力,瞎子也知道他绝对支持不到一百招。还没想明白那边怎么回事呢,这边又中了暗算。
  我在压他铁矛的时候,已经偷眼观察了战场的形势,因此在赵椴力挑的同时,内力也已运足,看准方向,径直飞向目的地。
  我的目标,便是那黄巾四将中使刀的骑士,因为他那匹马很像我的坐骑。
  那使刀骑士,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成为倒霉鬼的理由居然这么无聊。正自和同伴冲杀而去,忽然斜刺里飞过一人,一脚侧踹,立刻人仰刀翻,跌下马去,顿时动弹不得。
  我和赵椴合作的劲道,他这点功力,怎么能承受得了?
  淳于铸见此变故,心中大喜,立刻变招,金银戟激发如风,连续大喝数声:“左右插花、鸳鸯提壶、无中生有。”
  念到“左右插花”时,长戟左穿右截,把那使斧的和使叉的招式一起荡了开去,随即“鸳鸯提壶”放那使枪的枪头进入月牙口内,长戟沿枪杆顺流而下,轻轻一落一提,他金银戟速度太快,那人根本没法可施,眼见明晃晃的戟尖直冲面门而来,第一念头是只能先保自己的小命,丢枪弃蹬,抱头滚落马来。淳于铸“无中生有”把那人的长枪硬别了过来。
  我骑上那使刀的黄巾骑士遗下的红马,脚一点蹬,笑道:“一落一起,是为鸳鸯,好招!不过,这也是枪法吗?”
  淳于铸长戟巧妙地一挥,套来的那条枪嗖地飞出,宛如投枪,恰好把已然驰近的赵伟阻了一阻。
  “本是戟法,不过我用的龙头虎尾枪,倒也勉强可用。”
  说话间,淳于铸也抢上那将的战马。
  “我的金银戟可很锋锐哦!”
  我提醒淳于铸一句,然后迎上赵伟,一言不发,抖枪便刺。
  赵伟横枪一架,喝道:“且住。”
  他这一横枪,招式谨严,力大无比。我大吃一惊,急忙收枪勒马,顿时明白:“原来公孙箭输在这人手里。”
  赵伟冷冷盯着我,道:“刚才是你说的那句‘阿飞在此,有胆过来!’么?”
  我点一点头:“不错!我就是阿飞。”
  赵伟道:“好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能在此处得遇飞帅,赵伟毕生之喜。”
  我心想:“遇到你算我倒霉。”
  道:“不敢,我有一事不明,请赵兄指教。”
  赵伟横枪一拦,不让赵椴上去,道:“飞帅请讲。”
  我见他这姿态美妙之极,心中大妒:“这才是标准的马战之将。”
  嘿嘿一笑:“赵兄武力超群,我看此地贵我两军的勇士,以你为最。又为何以二敌一,非要这么卑鄙地取我公孙兄弟的小命?”
  赵伟冷冷看着我:“飞帅,两军阵前,取胜第一,又非是武林拼斗扬威,各显自己本领。”
  我点点头,这人武力既强,又不受激将,倒很难缠。心下忽然掠过一丝惧意:“此地之中,公孙箭已是强弩之末,淳于兄弟却是首次上阵,看来,真得我自己来应付这人了。可是……我能应付得了吗?”
  施展黏音迷意功夫,虽然说得上惑敌于谈笑之间,外表看来潇洒无比,令敌心寒胆丧,连这赵伟也是心怀慎重,不敢怠慢。但使用这种功夫对我本身功力的耗损,我自己非常清楚,不是一时半刻能完全恢复过来的。
  而且,我一直有个很大的弱点!
  我没有和真正的高手在马上交锋的经验。一个都没有。
  在虎豹骑的时候,平日和典满、赵玉、公孙箭他们试招,他们根本不可能使出真功夫玩命和我拼。
  上次在官渡,我答应了张郃邀战的请求,此事虽然因为他后来归降曹营而没有再提,但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击败他的自信。
  这赵伟实力之强,只会在张郃之上。
  忽然后悔,这两个月里,为什么不找机会和赵玉、公孙箭他们在马上狠拼几场。
  只为了自己一点点面子,不肯输那么几次,弄到现在,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怎么办?
  逃,还是招呼大家一起上?
  我偷偷斜眼看去,身后黄巾阵上又过来几骑马,暗想:“单挑我是打不过赵伟的,但难道就能群殴?要是群殴有利,公孙箭刚才也不至于要冒和赵家这俩小子拼命的危险了。逃?怎么逃?这赵伟看我的眼神就像闻到腥味的老猫,就算现在我们想舍弃粮草退回去,他也不会放过我。罢罢,在这三国里,迟早要和强手对上,我现在怕赵伟,以后万一要遇上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那更没得玩了。”
  心意一定,我慢慢抬起头,从容道:“嗯,赵兄言之有理。公孙兄他久战疲劳,就让我替他来领教贤昆仲的联手追风枪吧。”
  赵伟脸上一红,还未说话,我身后一个女子冷笑着大声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配让我兄弟联手?阿伟你且退过来。阿椴,你去陪他玩玩。你要赢了阿椴,我就立刻退兵,放你们走路。”
  赵椴奋然应道:“是,颖姐。”
  挑衅地看赵伟一眼,左手推开赵伟的拦在身前的铁矛,喝声“驾”右手挺矛,冲到前阵。赵伟一怔之下,一眼看到淳于铸,撒骑追上两步,道:“飞帅俩人,我们兄弟也是俩人,大家公平决斗,……”
  话未说完,赵椴勒转马头,愤怒道:“哥,颖姐说了,请你先退下去,难道你没听见么?”
  赵伟瞧瞧他脸,已经红中带紫,铁里挂青,心里叹口气,走马穿过战阵,退到那两名女子身侧,那美女颖儿低声安抚着他。上淮子焉摇一摇头,抬手招回了自己手下的四勇士。那四人面含羞愧,剩下俩有马的也不骑了,都低头慢慢走回来,心想自己四个被人一个耍了几道,还丢了两匹坐骑,实在无颜去见主帅。上淮子焉却似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淳于铸皱眉。
  我见对手不是赵伟,心中更加笃定,暗想:“你哥那是想帮你,你这笨蛋,好话坏话都不分。让我来教训一下你。”
  叮嘱淳于铸先回到自己阵上去。
  淳于铸坚决要在最近的地方给我观阵,并且要把金银戟换回给我。
  虽然我不知这一战结果如何,但倚仗兵器获胜实在不是男人所为,因此我没有答应。
  淳于铸看看我手里的枪,直摇头。我低声道:“我跟他战几合,就会一直冲回本队。”
  淳于铸微微讶咦一声,拨马退了开去。
  赵椴恶狠狠盯着我,也不再说话,打马上前就是一矛刺来。
  他的膂力我是知道的,刚才以步战骑也不怎么怕他,现在也能借助马的力量,就更加轻松了,一枪挡出,把他的铁矛荡开。
  两马一错镫,我斜了赵伟一眼。这一招是刚看了他那手挡枪的美妙流畅,随即学来。虽然我和他用力方法肯定大有差异,我也不可能达到他那种神完气足、举重若轻的境界,但这一枪的学习,却使我举一反三,开始仔细思索一流高手在马上是如何使用兵器的。
  我接触到的马上高手其实很多了,观摩过的顶级对决也不算少,从一开始的赵楷与典满之战、到延津的典满与文丑的恶拼、然后在官渡又数次目睹袁家的几位名将与赵玉、典满和公孙箭等人的反复争夺。典满的成长经历本来最能给我以极大启发,他开始和我差不多,步下很牛,在马上的经验就差多了。但这家伙天生是个骑将材料,上了马以后进步飞快,反而因此让我几乎丧失继续学习马术的兴趣,有这么个嗖嗖蹿的高山在前面,怎么爬啊?所以此后研究的兴趣就转到兵书战策方面。
  此刻在敌人的逼迫下,我一边和赵椴周旋着,一边拼命回忆着以前的所见所闻,设想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付。赵楷的刚柔相济、典满的连续强攻、文丑的力大招精、赵玉的轻巧华丽、公孙箭的蓄势、韩猛的硬扎、高览的直撼,各人的英姿像过电影一遍遍在脑里闪来闪去……唉,都不行,赵楷父子和这人属一家,太熟;典满和文丑是天生秉性配合着自身力量,也不合适;韩猛、高览直来直去的笨办法,更不是赵家枪法的对手;……公孙箭、关云长、许禇、张郃……
  嗯,有了。
  转回马来,我倒转持枪,虎尾枪尾冲前,龙头枪头朝后,大喝一声:“看枪!”
  疾如闪电,枪尾直奔赵椴小腿扎去。
  赵椴的反应和我想得一样,“啊”一声,脸现奇怪之色,长矛急忙下沉相格,“你怎么……”
  我微笑一声:“我怎么了?”
  顺着他格架的枪势,铁枪耍个花儿,枪已正了过来,龙头枪一枪电闪刺去。这一枪更是奇特,目标却是赵椴座骑的右颊。
  赵椴这次的反应可不是象我想象那样以矛尾下打,而是大怒道:“昏……”
  手舞足蹈几下,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
  “噗”一声,一枪正中目标,从那马的右嘴里直捅进去,穿脑而出,“咵哧”就躺了。
  暗暗大骂一声:“这蠢猪!自己丢人不说,还要连累我现眼。”
  赵椴反应这么迟钝,实在是事先没有想到,让我也措手不及,居然真玩了个卧槽马。这两边将校看了,肯定都笑歪了嘴。
  赵椴“呼”就跟着马倒了下去,铁矛扔出老远,一条左腿被死马压住,动弹不得。
  一声娇呼:“枪下留情。”
  一骑飞出,人未到,枪上劲气已突枪而出。
  我急忙勒马后退,哈哈笑道:“本侯不斩马下之将。”
  心想:“我这反应也够慢的,唉,还是骑术和经验问题,换个人赵椴脑袋可能已经没了。”
  “嚓”一声细响,枪气顿时全然收去,对面那人道:“飞帅仁义,真德将也!”
  我一看,果然是赵伟,心想:“他这枪上内气居然能发出好几尺,难道就是玉儿提到的停松落叶枪的护身枪针?果然有点门道。啊,可这赵伟如此年轻,他怎么能练成的?”
  有次跟赵玉切磋枪法,我偶尔提及各家枪法,每提一家,赵玉便嗤之以鼻,声声入耳,很不中听。我就问他:“玉儿,学无止境,你怎么这么骄傲啊?难道别家别派的枪法就都一无是处,就你赵家枪称雄天下?”
  赵玉说道:“飞叔我不是骄傲,而是觉得,单说马战的枪法,确实是我赵家一门独秀,就算加上所有的长兵器,除了飞叔的混沌破天戟,也许……昔日温侯吕布的功夫,可以和我家枪法一较短长,其他的,哼,还真不是玉儿吹牛。”
  接着就说了一大堆自家的好来。
  我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夸的好处大部分都没听进耳去,惟有他说到本派枪法的类型,觉得很新鲜,还是听了一点:“我家枪法大致是三个类型,一种是我和我爹这种追风随笼枪,称为快枪,习枪者可以同时兼修内力,是我们家枪法的基础;一个叫出云飘絮枪,称为慢枪,是专为磨练境界的一种枪法,三叔最喜欢这门枪法;最后一种,名为停松落叶枪,从赵家开家立族的头代祖宗就规定,任何一代的下一辈弟子,都不得习练,因为练这种枪需要很深的内力,但练成以后功效非常显著,每一出枪,都能自然而然发射一种类似剑气的护身枪针,枪法极精者能吐出近丈的针芒,在战场之上冲锋陷阵,以一当十,都不是很难的事情。我爹说飞叔你这门戟法深奥无比,练到最后,也能发出枪针刀芒,所以能和我家枪法抗衡。”
  我道:“近丈枪针?倒,那要能这样,确实很厉害。嗯,你爹练成了么?”
  赵玉摇头:“我不知道。这种枪法是救命用的,爹爹很少说自己功夫如何。但他说我二叔一直在练,似乎也没练成功。”
  我暗想:“如果以赵楷的功力阅历都没能练成,那赵家这一代就没人能练成这种无敌枪法了。就算他家有枪谱秘笈,那也是无用。”
  不过说到这里倒也不便再斥他胡说吹牛了,所以就岔开话题,说起九阳功的窍门去了。
  想不到如此倒霉,会在这倒霉的地方碰到赵伟这练成枪针的不世强人做对头。
  头痛归头痛,但身处这种环境,我现在就象一只烤熟的鸭子,就算皮破肉烂什么都没有了,嘴壳子也非硬不可。
  怎么也得撑下去啊!
  暗暗把体内的气息调整了一下,感觉到真气并非充足,知道是连续施展黏音迷意的后果,不是这么简单能恢复的。
  对面那观战的队伍中又过来两骑,上淮子焉和颖儿联袂而上。
  上淮子焉指示手下拖走那匹死马,扶起倒霉的赵椴,他似乎腿被压伤,一瘸一拐,手下急忙俩一左一右扶住肩臂,把他给架回本阵。
  然后她抬头看着我:“原来你才是飞帅!竟然能以兵法熔于枪法之中,佩服!”
  青铜面具下,晶莹的双眼里闪动着深邃难测的光焰,冷冷的,亮亮的。
  她身边的颖儿拍着手叫道:“飞帅果然好帅!”
  我眼前一亮,客气两句,请教她二位姓名。
  二位女将也不扭捏,各自通报了姓名。
  我暗暗皱眉。记起张凤和淳于铸送来的情报里,载有上淮子焉的简单说明,她是此地黄巾匪首上淮子徒的妹妹,资料里称她为人聪明有将才,是黑山军鲁山一支中出名的女将。这位赵颖适才口出大言,又与上淮子焉并骑而行,似乎颇有权势,她又是谁呢?
  打量二女几眼,上淮子焉面具下的半边脸庞光洁如玉,唇红齿白,虽以狰狞面具衬托,亦不失美女风情,引人遐想。那赵颖容貌美丽,身材诱人,更是绝色。
  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一事,淳于宾的那份情报结尾说“上淮子徒性格豪爽,仗义疏财,与人交往倘一语相得,则千金不吝。传闻与黑山军‘燕帅颖督’两大首领情谊至厚。”
  失声道:“莫非你就是黑山军中的大首领‘颖督’?”
  赵颖脆声笑了两下,对上淮子焉道:“你瞧人家飞帅,这么大的一军统帅,居然还能记得偶的匪号,真是不容易啊!”
  颜色一正,道:“不错,我就是赵颖。”
  上淮子焉淡淡道:“飞帅果然知己知彼。”
  赵颖道:“飞帅想必知道所谓‘燕帅颖督’吧?”
  我点点头。
  赵颖道:“那飞帅一定不知道,今年啊,这燕帅的名号已经换了,改称焉帅了。”
  我道:“哦,这是为何?”
  赵颖看一眼上淮子焉,微笑道:“那当然是……燕帅不及焉帅了。”
  我顺她眼光瞅瞅上淮子焉,道:“能在此地认识二位大首领,阿飞真是三生有幸!”
  心想:“我是前辈子缺德。”
  遇见上淮子焉,倒在预料之中,作为鲁山军中的主要将领,领军挂帅相逢对阵,很自然。
  但是在这里碰上赵颖,那就不能称之正常,看这支军队的数量,赵颖的出现,只能说明黑山军的主力已经大举南下,前来增援上淮子徒了。
  赵颖保密工作非常到位,如此大规模援军调动,不但我军一无所知,连淳于宾给我的情报里也半个字没有提到。
  心里叹息一声,前面的牛金、蔡阳休矣!
  可惜啊,这次的总指挥官不是我,不然损失也许不至于这么大。
  按捺下渐渐焦躁的心情,我向赵颖看一眼,她马上挂着一杆铁矛,和赵伟兄弟一模一样,便道:“赵大首领和赵兄莫非同出一门?”
  赵伟道:“颖姐是我父的义女,赵某的姐姐。”
  赵颖看看他,似乎颇为诧异,接着就恍然笑了:“阿伟和飞帅还真是英雄相惜啊!嗯,飞帅打败了我椴弟,而且宽宏大度,没要了他的小命,在情在理,我们都不能再和飞帅过不去。子焉妹妹,你意下如何?”
  上淮子焉看看我,似乎心有不甘,但忍了一忍,却道:“一切凭颖儿姐姐作主。”
  我哈哈大笑,道:“两位巾帼胜过须眉,我阿飞服了,那么后会有期。”
  拨马便走。
  淳于铸纵马跟上来,低声道:“飞大哥,他们就这样放我们走了?”
  我控住马的步伐,示意他也放慢节奏,嘴上说的却是:“别多问,快走,迟则生变。”
  心想:“那上淮子焉明显有不豫之意,换了是我,如此局面下,我也不会乐意,擒虎容易纵虎难,多好的机会啊,单打群殴都是绝对上风的仗,到哪儿去找几回去?好不容易僵住了赵氏姐弟,这些破烂粮草也别要了,赶快逃回后营,和徐庶、池早他们会合为是。”
  上淮子焉瞪着眼看着我和淳于铸慢慢而去的背影,半晌,终于忍不住道:“颖姐,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
  赵伟道:“椴弟已经输给了飞帅,飞帅为人如此仁义,我们也不能言而无信。再说,只要他过不了美龙口,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只要张大哥和上淮大哥行事顺利,这次他们是一败涂地,无法翻身了。颖姐,你说是不是?”
  赵颖暗想:“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阿伟为了帮阿飞,居然肯说这么多。”
  点点头,道:“是啊,我们的任务只是不许有一粒粮、一棵草通过美龙口,杀多少敌人,那倒不太重要。而且,子焉妹妹啊,你看这位飞帅,人还真是不错呢。”
  上淮子焉心生怒气,想道:“你们姐弟轻视敌人,自夸海口,结果输了给人没话可说,现在倒过来调侃起我。”
  正在这时候,背后马蹄响起,一骑从三人身旁冲了出去,马上之将高举一枝铁矛,怒喝连连:“下三滥的贼将阿飞,休走。”
  赵颖和赵伟都吃了一惊,齐道:“阿椴,站住。”
  赵椴哪里肯听,撒马猛追。
  赵颖知道赵椴一直喜欢上淮子焉,很听她的话,忙道:“子焉妹妹,你快叫住他。”
  上淮子焉没好气地说:“我哪儿叫得住他啊?”
  就这一会儿功夫,赵椴已经冲出老远。赵伟急了,打马急赶,边赶边叫:“飞帅,手下留情。”
  只听一声大喝,接着弓弦一震,赵椴一个倒栽葱,从急驰的战马后面摔了下来。赵伟脑子一乱,心中一凉:“完了。”
  公孙箭出手了。
  赵伟顾不得甩镫,双腿一点,身子一抬,已一跃下马,抢上几步,扑倒在地,搂住赵椴,大叫:“椴弟,椴弟。”
  公孙箭的声音接着就传了过来,他似乎运上了一些内力,非常响亮:“我公孙箭上阵七载,射杀敌人无数,箭下从来不饶半分。今日留情,以报赵伟头领枪下相让之德。下次休再让我遇上。”
  赵伟一愣,急忙审视赵椴身上,只见一枝粗大羽箭插在心脏部位,护心铜镜已被震得四裂,扭曲的铜块嵌咬住了那巨箭。他伸手握住箭翎,一运力,忽听身后赵颖惶然道:“伟弟,别拔!”
  赵伟回头一看,赵颖和上淮子焉也已下了马,正急步冲走过来。
  赵伟摇摇头,还是拔出那支箭。赵颖“啊”一声尖叫,闭上双眼,似乎看到一股鲜血如注,猛然标了出来。她身后的上淮子焉急忙扶住她,低声道:“没事,没事,颖姐,阿椴没事了。”
  赵颖睁开眼,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鲜血四溅的惨状,反而听到赵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三人如奉纶音,齐齐放下心头大石,二女急步赶到身前,蹲下来查看,咦,没有一点血迹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赵伟道:“二位姐姐,不用查验了,椴弟只是闭过气去,并未受伤,你们看。”
  举起手上羽箭。
  二女一瞧,明白了,这支箭并没有铁箭头。赵颖嘘了一大口气:“幸好没有箭头,这么粗大的箭……”
  上淮子焉点点头:“没有箭头的箭居然也能射透护心铜镜,震晕阿椴,技艺之精,弓力之强,实在令人思之心寒。下次再遇到此人,必须立刻近战格杀,决不能给他取弓的机会。”
  赵伟左掌轻抚兄弟后心,输入内气,震醒他体内锁住的气息,苦笑道:“子焉姐姐说得是,可是那公孙箭,他也不会再给我们近身的机会了。
  他和赵椴的真气本为一源,这一挑头牵引推动,赵椴自身的内力立刻自行运转,一个周天下来,接着就听到赵椴的骂声:“唉哟,贼官军,就会暗箭伤人。”
  睁开眼来。
  赵伟冷冷道:“人家可是先出声才放箭的,那是明箭,不能叫暗箭。你……”
  本想说你打了败仗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从人家背后冲过去,说好听点叫恼羞成怒,真正说起来,那叫恩将仇报。话到嘴边,想起对方毕竟是自己亲兄弟,虽然心中不满之极,也不再说。
  赵椴挺身坐了起来,推开他手,怒道:“颖姐,子焉姐姐,为什么还不下令,大军冲将过去,杀光他们?”
  赵颖道:“阿椴,你还是先回营,养好伤再说。”
  赵椴手在地上一撑,侧身站起,道:“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
  刚一走路,左腿一拐,“咕喽”一下,又跪摔在地。赵颖忙扶住他,急道:“阿椴,不许任性。父亲把你交给我,你可不能出什么事。你放心,有你颖姐和伟哥在,决不能让你白吃了亏。”
  赵椴疼得呲牙咧嘴,兀自怒气冲天,咒来骂去,都是阿飞、公孙箭不讲道义,卑鄙下流。
  赵伟看了看,是左腿摔脱了臼,便蹲下来,伸手要给他合上。赵颖知道赵椴不喜欢赵伟,把他支开,自己替赵椴复位。
  赵伟站起身,向曹营看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曹家的兵将已不在战场,全数退避而去。宽阔的土地上,留下了无数的粮草辎重车辆。
  上淮子焉赞叹一声:“不利则速退,真是干净利落,比那迂腐的公孙箭强多了。不愧是曹家的名将。”
  赵伟道:“子焉姐姐,给我一哨人马,让我去追吧。”
  上淮子焉看看他,又看看赵椴,道:“好的,阿伟,你率一千人尾随着他们,但不要急,让他们先回去,张帅现在应该快动手了,你等他们乱了营,再上去夹击。阿椴啊,你想报仇么,把腿裹好,随我去前营我大哥那里参加围歼曹军的主力吧。那里的曹兵曹将,足够你杀的。”
  赵椴忽然痛叫一声,原来是赵颖给他接上了骨头。他恨恨道:“我不去前营,我要跟着阿飞和公孙箭,我要去杀了他们。”
  上淮子焉皱皱眉。赵颖知道她心中不悦,转圜道:“这样吧,我和阿椴、四勇士率人去追击阿飞他们,子焉你和阿伟回去帮上淮大哥他们。”
  上淮子焉点点头,如此也好。
  当下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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