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第八卷 江南竞智 第八章 江东悍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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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等到张机拍拍手,面上露出微笑之后,大家才完全放松下来。
  徐庶不等我开口,自己就发言去问陆子云。
  “子云说江陵空虚,何出此言?虽然江夏紧急,江陵调集大军赶去增援。但现在的江陵城中,军尚剩二万余众,战船还有八百多艘,如何能称得上空虚?”
  “军师,江陵军马船只虽多,但大将却只蔡瑁、王威二人,这二将我早就听说,一庸一粗,若飞帅此时遣一能将统军万余,径往而伐,不难于数日内击破之。”
  我看他一眼,心想:“我们要能调集一万精兵,我何必现在还睡在这里?再说,你说蔡瑁昏庸,那可真是太不了解他了,那人一点不昏,半分不庸,精明厉害着哪!”
  徐庶道:“子云,你给分析分析。”
  陆子云应声是,带着大家来到地图前,道:“第一,长沙距江陵有六百里,沟汊河道,甚是难走,大军就算是星夜兼程,也需要二十余日,很难保密;其二,江陵城池险固,我军军力便是数倍于敌,强行攻击也绝非什么良策,何况我军未必多过蔡瑁军多少。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轻军而动,夜行晓宿,潜踪匿影,偷袭敌城。”
  徐庶温言道:“如子云所言,我们只怕一个月也到不了江陵城下,更难以保密吧?何况如果是数千轻军前往,就算能够偷袭得手,江陵又如何占领?就算击败守军,占据全城,一旦敌军反击,我们又如何防御?”
  陆子云强辩道:“如何进军,当然需要仔细商议。但若占据敌城,则敌之物自为我所有,敌之人自为我所用,防御有何困难?再完善的计划,无法适应战场的即时变化,也只是废策。”
  我点点头,这话上路了。
  “唉!”
  我叹了口气,“子云的分析,的是不错。只可惜——”
  “主公,可惜什么?”
  “只是可惜,现在长沙城中,并无精兵一万啊!”
  陆子云脸色泛红,道:“子云自作聪明,思前忘后,挂一漏万,请主公和军师恕罪!”
  张机摇头,轻声责备道:“子云小兄弟,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喜爱争执强辩之癖,大为不佳。军师宽宏大度,也就罢了,日后若遇与你同类之辈,难道便要舌战经日,定要压服对方么?如此却又何必?练武修身,当先炼气,气不均,劲未顺,则任何武功都很难学好,什么事情都难做好。而且伤肝损肺,摇动根本脏气,非是强身保健、护家助国之术。”
  陆子云满脸通红,低头受教:“子云知错了!”
  我暗暗点头,瞧不出这张仲景,还颇有教化之能。
  古代的良医,就是不一样。
  先别说学问高低,单是这份和睦慈爱的心肠,就不是池早那种尖酸刻薄、见财眼开的缺德鬼能比的。
  徐庶却知张机这么抢先责备陆子云,是怕他初来乍到,多言获罪,先给他敲敲警钟,同时也让自己能有个台阶下。他心里却另有想法:“这孩子勇于发言,的是难得。也许现在是一个改变幕府风气的时机。”
  他心中一直不太满意的一件事,就是目前镇军府里的幕僚们平均年纪太大。
  这些人虽然经验能力都是很优秀的,但由于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反而往往碍于各种原因,无法畅所欲言。
  徐庶笑道:“其实子云所言,大有道理,主公岂会见责?现在子云与我同在主公府中任职,若有高见,一定要畅所欲言,及时献纳,方不负主公相待之诚,自己这生平之志。”
  陆子云感激地看他一眼,道:“多谢军师教诲!子云一定努力。”
  张机微感意外地看了徐庶一眼,似乎料不到他竟能如此说话。
  陆子云看我一眼,忽道:“主公,近日若有行动,子云也想参与,主公可能允许?”
  我一愣:“子云,你如何知道近日会有行动?”
  陆子云道:“江陵乃我军北上要地,如今又机会渐显,主公和军师一定会有所动作。”
  我哈哈大笑:“子云你好聪明!军师,如何?”
  徐庶心想:“我军现在正缺将领,陆子云虽然年轻气冲了一些,但头脑明白,思维灵活,军事素养甚好,倒是可造之才。随主公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慢慢独当一面了。”
  点一点头。
  陆子云不禁大喜:“能为主公效力,幸何如之。”
  挺起身来,恭敬下拜。
  这时,阿杰匆匆跑了进来,叫道:“师父,师父。”
  徐庶皱起眉,直起身道:“阿杰,什么事?”
  阿杰递交上一个蜡封的密信,气喘吁吁道:“这是江,江陵的消息。”
  徐庶正要取过,陆子云忽道:“你这孩子好不晓事,军机要务,为何不先呈主公过目?”
  徐庶一凛,伸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没有接。
  阿杰怒道:“关你屁事啊?”
  张机在旁直摇头,这陆子云,也太不晓事了,怎么可以自恃宠幸,便胡言乱语。
  我道:“子云刚来,未知我军惯例。嗯,军中之事,徐军师和桓参军当家。这各方情报,向由徐军师、桓参军他们总理,然后再向我报告。”
  陆子云摇头道:“我主创业之际,万事都当亲力亲为,了如指掌,方能运筹帷幄,胸有成竹。这种重要军情,更是不可轻忽放纵。”
  我心中有些不快,忖道:“你这少年人,说话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想了一想,道:“子云所言甚是,此等详细制度,需要尽快制订,就烦劳子云有暇时起草,如何?”
  陆子云宇应诺一声:“子云愿意效劳。”
  我看一眼徐庶:“这一次,还是请军师先看。”
  徐庶看看陆子云,点一点头,笑道:“那徐某就再僭越一次。”
  洒洒取过阿杰的情报,捏开蜡壳,展开内里的纸卷细读。
  阿杰怒视苏君宇一眼,转头而去。
  徐庶看完情报,抬起头来,面上已见笑容。
  张机站起来,道:“飞帅,老朽有些疲累,先告退了。”
  我知道他是避嫌,也不阻拦,让刚刚回来的张南伺候老爷子先到偏房去休息了。
  然后我问道:“元直,有什么事么?”
  徐庶微笑了一下,道:“主公勿急,是好事。”
  我一怔,忍不住也笑了。这些天,我还没碰到过几件好事,全是让人心急火燎的烦心事。徐庶道:“韩暨都尉从油口传来消息,说他研究水战的兵器已有所成,再过月余即可应用。唉,我一直担心我军实力不济,韩兄外讷而内秀,他既然如此说,定是已有把握,到时可以奉献佳作。”
  我嘿嘿而笑,心想:“我启发了他那么久,就差没把图纸告诉他了,他要再研究不出点东东来,那可真配不上我给他的专家学者的待遇了。”
  韩暨是徐庶的朋友,也是当时著名的发明家,他和徐庶一样,一直因杀人潜逃在外。徐庶随我来到长沙的消息,不知如何他很快就知道了,从首阳山不远千里来投。我问明他的擅长,又和他讨论了几个比较专业的问题,觉得确实是个内行,便任命他为镇军大将军府的司金都尉,负责长沙兵器的研制。
  我和徐庶一样,一直非常头疼长沙水军的弱势,这想法渐渐已压倒了要为纪念池早而不再泄露未来信息的决心。但左思右想,却又毫无改进的办法。我在现代时根本没研究过水军作战的资料,就算想泄露点,也无从可泄。韩暨一来,可算找着救星,这家伙十分聪明,尤其对新式发明创造特有天分,什么问题只要略略一点,他基本上立刻就能领悟个七八成,我就喜欢这种天才,与他言谈颇为投机,于是放开心中束缚,和他反复研究,讨论多日,有次我提到曾在肥皂剧里见过的几种水战武器,韩暨莫名其妙地瞪着我看了半天,忽然似有所悟,立刻告辞,跑去油口殷家船行,躲进炼制屋里琢磨去了。
  徐庶道:“另外一个消息是……”
  把那密信递给我。
  我接在手里,看过一遍,不觉笑了:“啊,蔡瑁回了襄阳,怎么会这样?”
  徐庶摇头:“此人的想法,很难猜测。也许……”
  说了一半,忽然停住,想道:“我虽如此感觉,却无半分证据,就不必扰乱主公心思了。”
  陆子云忽道:“军师,不管他因何而走,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么?”
  徐庶微感意外,同时也甚感欣喜,想:“这孩子,真是心直口快,思维敏锐。”
  看向我:“嗯,主公,子云言之有理,我也正有此意。”
  徐庶道:“主公,这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是不是请伯绪一起过来计议?”
  我道:“正是。嗯,顺便叫上阿叙!”
  徐庶点一点头,站起身,便往厅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处,门外忽然撞进一个人,差点扑进他怀里。
  好在徐庶自幼练剑,身手敏捷,急忙扶住对方,仔细一看,讶道:“伯绪,什么事?”
  原来是桓阶。
  难怪徐庶吃惊,桓阶在我们这帮人里,算得最沉稳的一个了,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踉踉跄跄,走路都不看道。
  我心里也嘀咕:“是啊,什么事啊?”
  桓阶长叹一声,忽见厅里有外人,绷得紧紧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低声在徐庶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徐庶脸色一白:“啊?”
  我耳朵尖,又加上用心运功,听得明明白白。
  “阿袖她……她留下书信,私自出走了。”
  “什么?”
  我和徐庶同时吃了一惊。
  桓阶摇摇头,看看徐庶:“军师匆匆而去,欲为何来?”
  徐庶道:“正要找你,还有……”
  “阿叙,是不是?”
  桓阶忽然笑了,一笑之下,神色已振作许多。
  徐庶正奇怪间,一转头,就看到黄叙急急冲了进来。
  “徐大哥,主公找我么?”
  徐庶倒没想到他这么快,看看勉力强笑的桓阶,知道肯定是他早拉了黄叙一起过来,暗想:“伯绪看来也得到消息,所思也与我和主公相同。嗯,他能不因私事而废公务,真是难能可贵。”
  我见他们三人结伴回来,也不多废话:“阿叙,我想要你即刻动身,走一趟江陵,去找王威。”
  黄叙喜道:“要动手了么?”
  我点点头。
  “王威的父母和妻儿都在襄阳,疑虑甚重。你这次去,去江陵见令尊之后,主要任务还是去襄阳一趟,协助伊籍先生,把他的家小偷偷接来长沙。现在长江大战在即,你有把握么?”
  黄叙道:“主公放心。我父在江陵设馆授徒,与当地三大家族都有往来,凤凰渡邓家和安家营安家两家的子弟,在我父亲道馆学艺的,有数十人之多。海子湖夏家虽然少一些,但夏氏大宗的长孙夏略,却是家父唯一的正式门徒。有他们照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点点头。王威这件事一直是阿叙负责联络任务,数次往来,都很称职。
  “快去快回。”
  “什么,蔡瑁重病,返回襄阳?”
  庐江大营里,孙权正与大将程普、韩当闲聊,听到这消息,不禁愕然。
  “阿飞病重,请来神医;蔡瑁病重,返回襄阳。这俩人怎么突然都病了?搞什么鬼?”
  韩当摸摸满脸的黑胡,道:“真是古怪,难道真如公瑾所料,阿飞与蔡瑁早有勾结?”
  程普淡淡一笑,道:“义公休得听公瑾胡言。”
  韩当翻起眼看他:“怎么,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么?江陵和长沙的两位主将同时病倒。”
  程普道:“义公啊,你不想想,荆州军自去年六月起,围困长沙近半年,直到年底才解围而去。久战之下,必生患疾。依我看近来荆中、荆南一带瘟疫渐行,与此不无关系。这种瘟疫流传极快,阿飞和蔡瑁一起染上,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韩当摇摇头,虽然程普说得也有道理,但没把他给说服。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义公,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不管如何,现在江中的冰都化了,又有这么好的机会,也该动手了。”
  韩当唔了一声。
  孙权看看他们俩一眼,站起身,走出帐去。
  他登上大营前的一个箭台,手扶箭垛,向西方看去。
  浩瀚长江滚滚而来,裹携着丝丝润滑却依旧刮骨如刀的清风,带来了早春特有的清新。
  春天就要来了。
  那边,就是荆襄八郡!
  刘表,我来了。
  他左手忽然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这口剑长四尺二寸,重四斤二两,是他新近所铸,取名为“复仇”复仇,是的。
  杀父血仇,不共戴天。
  为了这一天,他和兄长足足等了十年!
  刘表、黄祖,我要用这口复仇之剑,将你们一个一个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当真会被公瑾料中?蔡瑁早与阿飞暗中达成某种协议,有意将江陵送给长沙军?”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大仇固然要报,但经略荆扬,一统江南,伺机北图中原,成就霸业,是兄长,也是自己一直藏于胸中的夙愿。
  要达成这愿望,就要先剿灭刘表,攻占荆州。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孙权呕心沥血,和吕范、朱治秘密商议,制订了一个“明攻江夏,暗取长沙”的方略。
  他的心腹,幼年同窗朱然成为这一计划中的关键棋子。
  按孙权的预计,江夏一旦开战,江陵必然空虚,早已觊觎在侧的长沙军定会趁机全军出动,攻击江陵,而这个时候,朱然就可以行动了。
  去岁之末,孙权派出朱然为使赶赴长沙,事先已密令他,在作为使者的任务达成之后,无论长沙方面如何应对,朱然都不必再回到吴郡,径至庐陵郡的治所石阳(今江西吉水东北)秘密训练豫章、庐陵两郡的郡兵。一旦时机成熟,长沙军被诱远征,朱然便可绕溱水袭取长沙之背的桂阳郡。
  吕、朱二将均认为,石阳到桂阳仅有二百里之遥,轻军强行,五日便到,桂阳太守赵范更是无谋之辈,若遇我军袭攻,必然束手就擒。然后趁胜直扑长沙,在长沙远征军回师之前,攻而克之。
  孙权对此计划信心十足,但在召集大军出发之前,中护军周瑜就对这次战役的整体战术提出了异议。
  “主公如此安排,当然最善。但同时谋夺江夏和长沙两地,似有不妥。长沙现为原曹氏将领阿飞占据,此人能谋善战,颇有军事素养,而且帐下有水镜先生的高足徐庶等智士辅佐,非比张羡等辈,不易相欺。一旦他察觉我军真实意图,恼怒之下,定然会与刘表联手,那对我军非常不利。尤其臣观察蔡瑁此人,居心难测,听闻他与阿飞颇有默契,万一我军重压之下,被他顺水推舟,反而把江陵送给了阿飞,让我军和阿飞军先行火并,则大计休矣!”
  当时,包括张昭、朱治、吕范在内的众多重臣谋士对周瑜的警告都嗤之以鼻,难于苟同。
  吕范的话最为典型:“公瑾贤弟,我对你的文韬武略一向极为钦服,但你这番言语未免过于耸人听闻。且不说阿飞如何,单那蔡瑁,在刘表帐下已有十年之久,受尽重用,是荆州军排名第一位的大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出卖主人,把荆州的军事重地送给一个外人呢?”
  孙权是非常认同这个道理的,他的所有安排,都是建立在阿飞取江陵不下的基础之上。
  事实上现在的阿飞也确实没有半分攻占江陵的实力。
  以智取胜,那也得是交战双方实力相当,有可比性的时候才能采用的手段。
  目前阿飞军和江陵军的实力对比,只能说是“相差悬殊”而阿飞,一个败逃到荆南的曹将,又有什么高深的智慧了?
  可是,自己的安排,为什么屡屡受挫?
  一个月前,石阳传来消息说,长沙方面新近任命了一位名叫邓芝的酃县县长,到任不到三日,就将三年来积压的所有案件全部公正处理,诛杀了当地最强横霸道的七个豪强,震慑全县。接着他播发良种,开仓赈济,极受全县百姓拥戴,自愿助他修葺城池,收拾防务。现在,经过他整顿之后的酃县,已成为长沙郡中少有的全心支持阿飞的县城。据朱然的看法,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精明干练,手腕高强,阿飞选择这个时机令其赴任,其意颇为不善。
  对朱然函中对邓芝隐藏的欣赏口气,孙权是了然于胸的。
  惺惺相惜,毕竟,朱然也是以文治武功名传江东的少年父母官出身。
  江东也很缺人,他和朱然的想法一样,也极想招揽这种少年英俊。
  所以他立刻指示朱然,和对方多所接触,探明他的底细,黄金美玉,田地奴隶,只要对方提出的条件,都可以解决,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他拉拢过来,为我江东所用。
  信发出去了,这件事却哽在孙权心里,难以释怀。
  虽然不是件很大的事,但他已意识到,阿飞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计划。
  这感觉实在让他很不爽。
  难道真被公瑾一言说中?
  自己经过许多日子策划的这项得意谋略,其实毫无意义,就这么让阿飞轻易化解了?
  前些日子公瑾一日三信,竭力劝阻这个计划的继续实施,尤令他不快。
  为什么你就不多替我想想如何继续实施这计划的办法,却非要强行劝阻我?
  只是想证明你比我强么?
  其后不久,阿飞装病,长沙郡全面增强了戒备。
  朱然再度发来秘信,说邓芝不但忠心不二,难以说服,而且在给自己的答函中暗示,长沙已做好完全准备,随时“欢迎”不速之客。询问孙权,是否改变原来的作战方案?
  孙权心里非常明白,暗渡陈仓之计已然不灵,若不尽快改弦更张,必然为敌所趁。事到如今,他终于无法再视而不见,坐待不理了,思量再三,又和二张、吕范等书信交流了意见,决定停止夺取长沙四郡的计划,全军合力,专攻江夏。
  这是无奈而明智的选择。
  但对孙权满满于胸的自信心,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兄长临终前的嘱咐又回响在耳中:“张公持重,政务通达,乃我之师,汝当父事之,内事不决,可尽问之;公瑾奋发,临阵多谋,乃我之友,汝当兄事之,外事有疑,可尽委之。”
  孙权瞪着西方茫茫的江水,一双碧目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难道带兵打仗,使间用谋,我就真的不如周瑜?
  他忽然抬起右掌,在石垛上击了一掌。
  兄长,对不起!
  就算如你所言,我也自有主张。
  “主公。”
  张纮不知何时也上了箭台,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孙权一愣,疾忙转回身,道:“东部,有什么新的军情么?”
  张纮道:“南昌君理遣使急报,公瑾前日暗率本部三千亲军,乘三十余艘舰船,扬帆西行而去。”
  孙权大惊:“什么?”
  他声音忽转严厉:“使者何在?”
  张纮道:“那使者一日赶了数百里路,精疲力竭,我已命人扶他下去休息了。”
  孙权哦了一声,浓眉紧皱,他对自己说:“镇定,镇定。”
  想了一想,他沉声问道:“东部,公瑾他到底要做什么?”
  张纮道:“公瑾临行前留下一信,命君理转呈主公。我已带来。”
  从袖中取出一函,呈给孙权。
  孙权瞪了他一眼,心想:“为什么不首先把信给我?”
  张纮低下头,心想:“一上来就给你这封信,你看完还不得立刻就跳起来?”
  孙权展开那卷丝帛制的信函,迅快扫看了一遍,看到末尾,他双目一睁,双手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他……他居然轻军去袭江夏?”
  张纮抬起头,道:“主公……”
  孙权双手一合,跺足道:“南昌离江夏八百里之遥,中途要过赣水和修水,逆流而行,至少要二十余日才能到达。夏口南城守将苏飞也是久经战阵的将领,非是懦弱之辈,他如何保持隐秘,又如何能一战成功?公瑾啊,公瑾,你怎么这么糊涂!”
  忽然一愣神,想起周瑜数月前的一份奏章:“不,不对,他不是去江夏……嗯,他一定是听了那个庞统的话,去偷袭江陵了。哼,好你个周公瑾,你不但擅自行动,还欺瞒于我,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张纮道:“主公,公瑾在信中已然提到,要请主公配合,令凌、黄盖军开始攻击行动。是否……”
  孙权心中冷笑,沉吟一下,点点头:“令凌、黄盖立刻对江夏发起进攻。不仅如此,柴桑的吕范军也开始行动。”
  张纮松了口气,应道:“是。”
  正要下去办理,孙权又道:“还有,令朱然连夜赶回南昌,协助君理率军援助公瑾,不得迟误。”
  张纮一愣,道:“那朱然的石阳军怎么办?”
  孙权道:“让他暂时交给庐陵太守孙辅。”
  张纮恭身答应,心想:“主公对公瑾,真是爱护备至。”
  孙权目送张纮下去,心里暗暗想着:“公瑾,我一定会在你之前,攻陷江夏!”
  又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缓缓收入怀中。
  他忽然抬起右掌,又在石垛上狠狠击了一掌。
  兄长,我错了!
  但是,我不会认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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