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将他举起来放到一旁,让他不要挡大家的路。
“见过,他在我们店门口吐了一地呢。”保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摊呕吐物。
“他坐车走的吗?”
“没有,往那边去了。”
西萨尔踮起脚观察了一下那摊谜之液体:“新鲜的,看来他没走远!”
“……靠,我也要吐了!”
西萨尔穿过马路,一边呼唤罗曼的名字一边沿着街道奔跑。夜色中的街道冷冷清清,远方灯火阑珊、人声鼎沸的酒吧仿佛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行人与西萨尔擦肩而过时不慎撞了他一下,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低头匆匆跑开。西萨尔懒得计较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可不是那种游手好闲在街上闲逛被人撞了一下就要日天日地的黑社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不远处的深巷中传来一声闷响,听起来像一个人狠狠跌了一跤,要么就是一袋土豆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地上。西萨尔循声而去,只见他心心念念的罗曼瘫在地上,脸色如月光般苍白,黑发似荆棘般凌乱。一名黑衣黑发、蓄着青灰色胡渣的青年蹲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的脸。他肩上扛着一柄剑,包裹着一袭红布,只露出末端的配重球。西萨尔记得那配重球的形状,当初罗曼在汉弗莱的店铺定做长剑时,选的就是那一款。
如果他没弄错,那是罗曼的剑,罗曼今天去找汉弗莱就是为了取走他的宝贝。
西萨尔的脑子“嗡”的一声。
“泰……爱德华·布莱克森!”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当兵去了吗?他不是发誓再也不跟圈子里的任何人有所瓜葛了吗?他对罗曼做了什么?!
爱德华·布莱克森憎恨西萨尔,憎恨他们所有人,憎恨这个世界上一切跟兵击有关的东西。这样一个人还能对罗曼干出什么?
西萨尔趋步向前,一拳砸向爱德华的脸。后者举起手掌稳稳接住这一拳,借助西萨尔冲刺的惯性将他狠狠甩出去。西萨尔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招,触地时灵巧一滚便卸去冲击力,迅速爬起来。
“离·他·远·点!”他狰狞地吼道。
“多年未见,你仍然这么冲动。”爱德华嘶哑地说。他扬起嘴角,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仍然这么幼稚。”
瘫倒在地的罗曼听见他俩的动静,呻吟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西萨尔……是你吗?”
“你没事吧?”西萨尔关切到连声音都颤抖不已。
“没事,就是喝多了有点头晕……”罗曼无力地说,“你误会他了,他没袭击我……是他救了我。”
第33章
时间退回到几分钟之前。
“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
罗曼面对跟踪者, 忍耐住眩晕和头痛, 尽量用最温和礼貌的语气说道。
跟踪者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卫衣, 身材娇小,声音清脆,是个女人。她将刀尖对准罗曼,威胁地晃了晃。罗曼的头疼得更厉害了。若在平时,他可以在这女子掏出小刀前就制服她,可是现在他晕头转向得连站都站不稳,哪怕一个十岁小孩都能骑在他头上撒野。
现在这世道乱到连姑娘都要出门抢劫的地步了吗?
“小姐, 你别冲动,要钱的话……要钱,我给你就是了。”
罗曼舌头发麻,可能是醉酒的后果, 他觉得自己有点口齿不清,不确定女子有没有听清他的话。他驯服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愿意破财灾。他想去摸口袋里的钱包, 但女子挥着小刀喝止他停下来。
“不准动!”她的声音比罗曼还激动, “就站在那儿别动!”
“好好好,我不会动的……你先能把刀放下来吗?”
女子闻言反而将刀握得更紧了。
“小姐, 如果你不是为了求财,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不记得我?”女子发出犹如受惊鹦鹉一般的尖叫,“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去看了, 我带着国旗给你加油, 我给你写过那么多信……你居然说不记得我了?!”
罗曼的脑袋快裂开了。
他这辈子不是没遇到过crazy fan, 事实上,他遇到过不少,有顺藤摸瓜找到他住址跑来要签名的,有给他寄表白信要求和他结婚否则就自杀的,还有希望他能教自己击剑否则就是财迷心窍冷漠无情的。
奇形怪状的人见多了,罗曼逐渐见怪不怪。他以为退役后这些人的兴趣就会转移到别的方面,将他们的热情投注到骚扰别的选手上。他还是太天真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他崩溃地问。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女子看起来比他还崩溃,“为什么退出比赛?为什么退役?难道我们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支持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好吧,哪怕真如你所说,你伤到无法再上赛场了,可是现在呢?你又去玩那什么兵击!你这满口谎言的骗子!你的身体根本没问题!”
罗曼觉得有一颗核弹在他的颅腔里爆炸了。就因为这个?就因为她对他感到失望,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就因为这种原因,她就拿着刀准备要她昔日偶像的命?
“不是你想的那样。”罗曼耐着性子解释道,“兵击的门槛很低,哪怕受过重伤的人也可以……”
“哦,好一个借口!先是受伤,然后又是门槛低,你还想找多少个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已经看透你了!你根本不是我想象中那个洁身自好的绅士,你甚至去那种酒吧喝得烂醉!”
罗曼想说我不是自愿去的,而是被一个体格有我两倍的壮汉硬拖过去的。但他选择了沉默。以这女子的神状态,哪怕他的口才有马丁·路德·金那么好,也无法说服她回心转意,只会让她觉得他又在找新借口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知耻吧罗曼,现在忏悔认错,我还能勉为其难地原谅你!”
罗曼气笑了。“向你忏悔?小姐,你当自己是威斯敏斯特大主教吗?”
这个笑容成了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颗火星。女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泪水夺眶而出。她双手紧握小刀,冲向罗曼。一瞬间,罗曼脑海中出现的居然是“她用双手持刀,攻击范围不如单手刺击”这种冷知识。
他闪身堪堪避过女子的攻击。他清醒的时候,这个闪避本该完成得轻而易举,可谁让他的大脑和身体都被酒支配了呢?他甚至惊讶自己能和女子展开一场完整而冷静的对话,而不是说到一半就开始撒酒疯。
女子一击不中,返身又是一击。她的动作虽然不如罗曼这样训练有素的运动员干净利落,但比一般人要敏捷得多,可见是专门练过的。她说自己是他的狂热粉丝,看来所言非虚,甚至为他去学过击剑。
罗曼扣住女子的手腕,将她双臂扳向身侧。女子怒目而视,拼尽全力与他对抗。倘若他好好向西萨尔请教过徒手搏击的要领,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双方力量的抗争中,女子逐渐占了上风。她将刀尖对准罗曼的喉咙,狠狠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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