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庄周之燕_分节阅读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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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轻轻向后一扬,那耳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绿色的润光一闪而过,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无声地坠入了酽酽的绿波中。
  流芳轻松地拍拍手,笑着说:“明明是一对的,怎么好拆散它们呢?与其在怀念中沦落着,倒不如在放弃中重生,成全了这对玉玲珑,更成全了流芳。”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一个温润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字字清晰地说:
  “真想不到,这样洒脱的话竟是从阿醺口中说出,遇倒是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流芳的心脏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钝钝的有些疼痛。她愕然地回头觅那声音的来源,才看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人,神清骨秀,姿质风流,薄唇噙笑,若不是一袭黑色亮缎暗花纹云锦袍松松地披在身上,若不是那双凤目中星瞳幽暗深不见底以及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流芳真以为是那“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洒脱不羁的嵇康从魏晋的山水画卷中走了出来。
  “阿醺看够了么?”他笑问,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荡人心魄,眼角处,竟然长了一点淡淡的美人痣,仿佛是哪个粗心的画师不经意溅了一星儿水墨在那白皙的肤上,无损他的美,反而添了一丝属于女子的风情。
  流芳有些懊恼也有些赧然,不过就是一长得有些好看的男人罢了,顾流芳你再漂亮能漂亮得过她穿越前一直追的明星帅哥某尊吗?那才叫真的美男,完全没有什么瑕疵。
  眼前的人,不过就是纨绔浪荡子一个,皮相再好,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风流薄幸。
  “遇哥哥,你怎么来了?”顾千虹惊喜地站起来迎上去。
  原来,他就是容遇,繁都闺中少女皆知的玉音子。
  流芳垂下眼帘,想着流芳的魂灵若是穿到了现代的苏桑身上的话,一定会后悔爱了眼前这个男子许多年。美男而已,打开电视打开八卦杂志一抓一大把,三围数字不是秘密,写真集一本比一本有看头……真亏了自己当初怎么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一只凉凉的手搁在额上,流芳吓了一跳,一抬眼就看见容遇的俊脸近在咫尺,下意识地挥开他的手,恼怒地问:
  “表哥这是在干什么?流芳正常得很!”
  容遇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是很快便隐去了。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在他面前走神了?他让容青把礼物奉上给谭云心,谭云心一看,笑逐颜开。
  “这送子玉观音遇儿寻了半年之久,听说是阗南一能工巧匠雕了三月而成的,后来又送去神光宝刹开光,希望三姑母心想事成。”他恭谨有礼地说。
  “遇儿真有孝心,把我这个姑母记在心上,不枉姑母一直这么疼你!来来来,快坐下好好地给姑母瞧瞧最近可是瘦了?”谭云心一脸的慈爱。
  “侄儿倒是和阿醺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容遇看看不动声色的流芳,“只是不知道阿醺的画是找宝刹的那位大师给开的光?”
  流芳恨得牙痒痒的,她哪里能找什么大师开光?光是买颜料画笔和装裱就花光了她可怜的积蓄,知道繁都有这么一间寺庙,随口胡诌的而已。
  “当然是找住持大师开的光。”有些答案是很保险的,她想。
  容遇的笑意冷冷的,“哦,可是全繁都人知道,神光宝刹的住持弘惠大师闭关三月之久,阿醺何以得见?”
  流芳干笑两声来掩饰尴尬,“就是这么巧,那天一上山,他就出关了。”若是怨念可以杀人的,容遇怕是已经九死一生了!
  谭云心的脸色很明显地有些不悦。
  流芳连忙对西月打眼色,西月机警,走上来为难的对流芳细声清楚地说道:
  “小姐你的手该换药了,拖延了不好。”
  流芳点点头,对几位夫人行了告退的礼,正要离开。
  “娘,我要带遇哥哥去看海棠花。”四小姐顾千宁走过来一手拉起容遇,谭云心和禤青娥相视一笑摇摇头,也不加阻拦。
  容遇经过流芳身边时却一手拖住流芳的臂,说:
  “阿醺,不去看海棠吗?还是,对我旧情难却,有心回避?”脸上挂着那种毫不在乎的恶作笑容,真让人恨不得打他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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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谁是谁的劫5
  园子里的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流芳被圈住的那条手臂。流芳伸手推开容遇,稍稍定下神来,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回答道:“
  “这世上男子无数,美男子更是不少,表哥何以觉得流芳会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自傲是一种风骨,但是过分的自傲便会是自大了,表哥觉得流芳说的可有道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她在说容遇自大?她敢说容遇自大?!
  “有道理,当然有道理得很!”容遇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内。
  “更何况,顾家几房人姐妹众多,表哥属意的是千虹姐姐还是千云千宁妹妹,这对于顾府而言又有何差别?流芳气量再小,也不会碍了自家姐妹的路。”流芳粲然一笑,嘴角梨涡闪动,“海棠春睡美人妆,自应留待有情人去看,流芳不愿扰人美事,手有疾患,就此告退。”
  说罢,带着西月,微笑着转身离去。
  她只是想告诉他,再有风采的男子如他,也不过是顾家姐妹挑选的对象。谁挑中了又有什么区别?她顾流芳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他唯诺追随的傻姑娘,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吗?
  刚出花园,天上不知何时吹过一阵阴云,顷刻间竟下起细细密密的雨来,流芳站在蔷薇花架下避雨,西月跑回汀兰阁取伞去了。蔷薇的叶子虽然茂盛,但是疏密之间总能落下零星的小雨,流芳坐在架下的石凳子上,垂着头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属于顾流芳的心脏并不强大。刚才容遇拉着她的一霎那,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惊喜,不过总的来说是惊多于喜。
  “在想什么?”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她心中一惊,抬眼望去,一身黑衣的容遇正俯下身子,乌黑深沉的眸子盯着她,若有所思。
  “啊?表哥,你怎么来了……这雨,来的可真是突然……”她结巴着说。
  “别动。”他的脸更加贴近了,混着青草味的薄荷气息一下子钻到了她的鼻端,她的手紧握成拳,色胚!再敢靠近就别怪姑奶奶毁了你的容!
  就在这箭要离弦的一瞬,流芳感觉到自己的发髻上忽然多了些什么,带着点甜腻的花香随着容遇拂过她鬓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掠过她的呼吸。她一怔,他却轻笑着离开,看着流芳憋红了的脸,说:
  “阿醺,这一枝海棠是园中最美的,我折了来与你戴上,你喜欢吗?”声音一如暮春晚风般温柔动人,直直地穿透层层障壁,吹入她的心底。
  流芳有如被催眠一般,茫然地看着容遇夺人心魄的星眸,点了点头。
  “阿醺不喜欢我了吗?”他心疼地握过她受伤的手,“阿醺,我伤了你的心,可是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又变得失落了。阿醺,我,还在你心里吗?”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
  她的眼中此刻泪光幢幢,“不会,阿醺还是把表哥放在心上的。”
  尽管她很想用一巴掌挥走眼前的滥情大色狼,但她还是咬牙切齿地演着这场戏。不过就是用这般的手段来鄙夷那个死了都要爱他的流芳罢了,她的爱对他真的有意义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是她知道,若她还是像刚才那般坚强决绝,只会招来他更多的逗弄,徒惹烦恼。
  她就是想告诉她,刚才的洒脱都是装出来的,阿醺还是以前那个阿醺,痴情而没有任何新鲜感。真想要脱胎换骨,第一步便是要摆脱眼前这人的影响和纠缠。
  “阿醺,对不起。”他说。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地狱做什么?!流芳在心底冷笑着,脸上却是一派委婉哀伤的神色,摇摇头说:
  “阿醺喜欢表哥还来不及,怎么会恨?那玉玲珑也是做给其他姐妹们看的……”流芳忽然说不出话来,抚着她的脸的手指力度忽然收紧,她的下巴忽被一抬,薄荷气息再度冲击着她的感官,看着越来越接近的薄唇,尽管很诱人很让人想入非非,但是流芳终于是忍不住了,早已捏紧的拳头用力挥出。
  想送我一个吻?不如我送你一个熊猫眼?!
  她心底的小恶魔狞笑着,她就不信学过跆拳道的她还对付不了一个文弱风流的浪荡子。
  “终于忍不住了?”容遇的脸还是那么靠近,手却是长了眼睛一般更快地握住了她的拳头,薄唇微翘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还以为,这一吻,会是阿醺期盼了好久的。”
  “去你大娘的!谁稀罕你的吻?!”流芳挣开他的手,霍然起立,恼羞成怒也好,义愤填膺也好,她这回真的是怒了,冷着一张脸看着容遇,说:
  “好马不吃回头草,真想不到表哥阁下连畜生都不如!”
  容遇的一张脸黑沉下去,眸光冷冽,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戏,演得也不过如此。”不回头,还真不知道已经不是那棵草了!
  流芳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四目对视,空气中激起了愤怒的暗涌。
  西月拿着油纸伞匆匆赶来,一见此情此景,倒也醒目,对容遇施了一礼,然后撑开伞带着自己的主子一路走回汀兰阁。流芳的怒气还未消散,绷着一张脸,一进房间伸手拿起茶碗掀开碗盖一口气便把整碗茶喝完了,冰凉凉的到了胃里似乎真的浇灭了一点儿火气。
  本来真想装一装柔弱,不再引起他的注意,就做屋檐下的那只燕子就好了,和这里的人两两相望各不相干。若不是那些所谓的姐妹一见面就出言相欺,她也不会那么有性格地把玉玲珑扔到翠湖里去,反而被他窥见了真实。
  而这个该死的自以为俊的自大男,居然这样戏弄她!
  流芳想,总有那么一天,她要把他始乱终弃,在他懊悔不已的时候,像撒旦一样冷笑着对他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地狱做什么?!
  可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清醒,惹了他,以后日子还得安生么?顾流芳,你还真是个胆小鬼!
  西月有些担心地说:“小姐,美媛堂把你每月都订了的东西送来了,可是,我们没有银子给,我借口说你不在,他们说最迟这个月三十,要把三十两银子送到美媛堂,不然就要找府中的管事了。”
  流芳这才看见妆镜前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心中哀号一句,顾流芳你咋那么爱花钱呢?她现在一贫如洗,如何还债?若是开口问顾学士要,又不知要遭来旁人的多少白眼,更何况,她就算不买这些东西,那二两银子的例银她又如何掰着来花?
  钱啊,钱啊……可是她现在穷得只剩下火气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伸手往头上把那海棠花拔下来扔在地上,用力地跺上两脚才解气,然后傻傻地对西月说:
  “西月,我后悔了,今天我就不该把那玉玲珑扔进翠湖的。你找人去捞一捞,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西月貌似被一言惊醒,马上就出了汀兰阁办事去了。
  顾府艺苑的戏台前摆了七八张桌子,府中的女眷一边看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话,戏台上正演着一出《范蠡遇西施》。右边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容遇仍是一身黑色长衫,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看戏,身边的顾千云眼睛亮幽幽的,不时地看着他甜腻腻地小声说话。容青走到主子身旁看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她没有来,这明明是她以前最爱看的戏文。
  “想说什么?”容遇端起茶碗,用碗盖隔去茶叶末子,呷了一口。
  容青看看顾千云,说:
  “六小姐的丫头找了几个家丁,从日暮时分开始便在翠湖边上打捞,似是在寻些什么东西。”
  顾千云笑了,娇声说:“她还能寻些什么?不就是遇哥哥送给她的及笄礼,今早豪放潇洒地扔掉的那只耳环吗?”
  “七小姐慧心,据那丫鬟说,的确是寻一耳环。”容青欲言又止。
  “就这么简单?”容遇想起今早,她真的是不同了,竟敢骂他,声音还那么清脆利落。
  “那丫鬟说,六小姐的确是后悔了,悔到连海棠花都踏扁了。”容青说。
  容遇皱眉,海棠花,他插在她发上的那一朵?是恼怒而非悔恨吧!
  “六小姐说,她不该扔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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