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圆,但不过分隆起,富有曲线、绸缎般光洁的膝盖,光润,没有皱纹,令人心安,手感柔软,具有再生石膏的海绵特性的臂肘,这两个部位让我感到焦虑和亢奋。看到这两个地方,抚摸着它们,我就感到幸福;如果可以亲吻它们,我就飘飘欲仙了。您是不会有机会这样做了,但是如果需要卢克莱西娅出来作证的话,我亲爱的她可以告诉您我度过了多少时光——如同儿时站在耶稣受难像前——怀着陶醉的祈祷心情欣赏着卢克莱西娅那完美的膝盖和那举世无双、光滑如玉的臂肘;我亲吻着这两个地方,像调皮的小狗患一样啃咬着心爱的骨头,沉浸在陶醉之中,直到舌头麻木或者嘴唇痉挛又让我回到庸俗的现实中来为止。
亲爱的卢克莱西娅哟!她身上的优点很多,但是我最感谢她的是这样一个优点:理解我的弱点和善于帮助我实现我的梦想。
正是由于这个癖好,我不得不经受一次反省。天主教行动组织里一个非常了解我的同志,注意到姑娘身上最吸引我的东西是膝盖和臂肘时,便提醒我:你心里有某种坏毛病了。他喜欢研究心理学,这把事情弄得更糟,因为他出于正统,希望人类的行为和动机应该与教会的道德和教育协调一致。他谈到了种种异常现象,说出了“物恋”和“物恋癖”这两个名词。
如今我觉得这是词典里最可以接受的两个词了(您、我以及一切敏感的人都属于有、“物恋癖”的人);可是在那个时代我听起来就等于是“道德败坏”和“令人不齿的恶习”。
锡拉丘兹的朋友,您和我都知道:“物恋”不是像皇家学院大词典中吝啬地解释为:“对物的崇拜”:“物恋”是人类个性表达的一种特殊方式,是男女设计自己空间的一条渠道,是运用自己想象力和反群体精神的一种方法,是争取自由的一种手段。我很愿意跟您坐在锡拉丘兹城外乡村的某处小房子里,我想象那周围一定有湖泊、松林和白雪皑皑的小山,咱们一面喝着威士忌一面倾听着干柴在壁炉里的劈啪声,我给您讲述发现“物恋”在个人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是如何具有决定意义的,此事发生在我对社会乌托邦思想失望之际,——这种思想是要集体建设幸福和美好的生活,或者是要把任何道德或者艺术价值人格化——,发生在从有信仰列不可知论的过渡时期,以及现在支撑我精神的信念中:根据我目前的信念,既然男女没有乌托邦思想就不能生活,那么实现这一思想的唯一现实方法就是把这一思想从社会转移到个人的天地里去。不破坏许多人的自由,不以可怕的共同名称消灭个人之间美好的差异,一个集体就不可能为获得完美的形式而组织起来。反之,一个孤立的个人——按照他自己的欲望、癖好、恋物、怨恨或者喜爱——则可以建造起一片接近那生活与愿望相符的最高理想的独特天地(或者像圣徒们和奥林匹克冠军们那样实现最高理想)。当然,在某些得天独厚的情况下,一次幸福的巧遇——比如,j子和卵子相遇并受孕——可以让一对男女用互补的方式实现他和她的梦想。肯尼思·廷南就属于这种情况(我刚刚从他那善解人意的遗孀写的传记中读到),他是个记者、剧作家、评论家、歌舞演员、一个不够严肃的从业人员、秘密的色情受虐狂,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认识了一位仍然从事性虐待行当的姑娘,也因为她羞于当众乞讨的缘故;这样一来给二人提供了快乐的机会,他和她每周在金斯顿市内的一处地下室里玩上两三次:她拍鞭子,他挨鞭子——一种让二人有升天感觉的浑身发育、发紫的游戏。我尊重这种游戏,但不实践这种结果必然是红汞加药膏的玩艺儿。
既然是讲故事——这方面的有成千上万——我就忍不住要说一说卡奇多·阿尔尼亚的性欲令人想入非非甚至得了圣比多病(精神病)的故事。卡奇多是让人接受保险动嘴皮子这个职业中一流好手。这个故事是——在一次我不能不参加那种国庆日还是圣诞节令人讨厌的酒会上,他坦白交代出来的——说他看见一位l体但是脚踏高跟鞋(用针做的后跟)的女人在抽烟和打台球。这个形象,他认为小时候在什么杂志上看到过,一下子与他早期的勃起联系起来了;从那时起就成为他性生活的指针。可亲可爱的卡奇多哟!当他和一个会计科的黑发而又活泼的姑娘结婚时,我敢肯定她有能力帮助他。我干了一桩带有y亵念头的勾当:以贝里乔里保险公司的名义——我是经理——赠送他一套标准台球,一辆搬家运输公司的卡车在婚礼的当天把一应俱全的球案、球杆和台球卸在他家里。人人都觉得这个礼物太荒唐了;但是从卡奇多的眼神和感谢我时流出的口诞来看,我知道是搔到痒处了。
可爱之极的锡拉丘兹市的朋友,热爱腋毛的先生,赞扬种种癖好和怨恨不能是没有限制的。应该承认限制,如果没有限制,罪恶就会泛滥,就会倒退到原始的兽性中去。但是,在这个属于个人天地的幻觉领域里,在同意游戏和游戏规则的成年人中,为了他们能够互相开心,一切都是应该允许的。这些游戏中有许多让我感到非常恶心什(比如,会引起放p的奶糖,在法国风流的一百年里,人们特别喜欢这种奶糖,尤其是萨德侯爵,他不满足于虐待妇女,还要求她们用臭p把他轰得头晕脑胀,这的确是事实,如同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差异都应该受到尊重一样,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更好地表现人性难以捕捉的复杂性。
您爬上女邻居的屋顶去欣赏和赞美她的腋毛是不是侵犯了她的人权和自由呢?当然是!
是不是应该以社会共处的名义对您进行谴责呢?哎呀,哎呀,当然应该!可您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并且冒了险,您早就准备为窥视女邻居的腋毛而付出代价了。前面我已经说过:我不能模仿您这种过分的英勇行为。我对尴尬处境的看法和对英雄主义的蔑视,实在太强烈了,除了我动作笨拙之外,也不敢登上别人的房顶去看一个没有遮掩的女性身体上的圆圆的膝盖和球形的臂肘。我天生是个胆小鬼,这可能仅仅是合法的病态本能,仅促使我为自己的癖好、怨恨和种种恋物的毛病找到一个适合在众所周知的正当范围内的壁龛。胆小会剥夺我好色的宝贝吗?当然会!但是我目前掌握的,只要能捞到相应的好处,就足以让我努力去做了。
希望这三个月您觉得短暂,梦中的腋毛森林,由红色、发黑、柔软、蚕丝般毛发组成的街道,您在其中骑马、游泳、跑步、乐得发狂的梦境能够减轻您铁窗下夜晚的沉重。
女教师的内k
堂利戈贝托睁大了眼睛:女教师的内k在那里!丢在楼梯的第三和第四个台阶中间,蓝色,闪光,有花边线,带着诱惑和诗意。他像着了魔似地颤抖起来。尽管已经躺在床上好大一会儿了,黑暗中他倾听着涛声,大脑沉浸在流动的遐想中,无论如何不能入睡。直到那个夜里,那个电话又一次响起来,粗暴地把他从梦中唤醒。
“喂,谁呀?”
“是利戈贝托吗?是您吗?”
他辨认出是那位老教授的声音,虽然老先生是用手捂着话筒并且压低了发育。他们在什么地方?在高级大学城。哪个国家?美国。哪一州?弗吉尼亚。哪个大学?州立大学,那座由托马斯·杰裴逊设计的、有白色柱廊、漂亮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大学。
“教授,是您吗?”
“是的,是的,利戈贝托。可是,清说得慢一点。对不起,我吵醒了你。”
“没关系,教授。您和卢克莱西娅老师共进晚餐的情况怎么样?吃完了吗?”
尊敬的法学家和哲学家内波姆塞诺·里卡的声音破碎成象形文字般的口吃。利戈贝托明白他在利马夫主教大学读书时的法律系的哲学老师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老先生是来弗吉尼亚大学参加一个研讨会的;而他是在这里读研究生的(攻读立法与保险),所以有幸给老师当向导和司机,他陪老师去蒙地塞约,去参观杰裴逊纪念馆和马纳萨斯国家战地公园。
“‘利戈贝托,请原谅我打搅你。可你是这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又了解你的家庭,这几天你又这么殷勤周到……”
“老师,您用不着客气。”年轻的利戈贝托鼓励老人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堂利戈贝托在床上坐起来,被一串有倾向性的笑声所震动。他觉得洗澡间的门随时都会打开,卢克莱西娅太太的身影会像图画一样地出现在门口,她身穿一件那种梦幻式的精致内k:黑白相间,刺绣制品,有d眼,丝绸花边,针脚细密光滑,紧紧裹住大腿根,故意突出ym,几根小小的ym从内k边缘试探性地——不听话,轻佻地——露出来。那条不可思议地躺在楼梯上的内k就属于这一类,仿佛是卡塔卢尼人胡安·庞塞或者罗马尼亚人维克多·布劳内尔超现实主义图画中挑逗性的东西;而堂内波姆塞诺·里卡这位好人和天真汉必须从这个楼梯上到自己的宿舍去;在这位老师七年中给他们上过的值得纪念的法律课中,他经常用自己的领带擦黑板。
“利戈贝托,事情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遇到一件麻烦事。虽然我好大一把年纪,可这种事情我一点经验也没有。”
“老师,是什么事情?您说吧!别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让老师下榻在假日饭店或者希尔顿饭店呢?其他主席研讨会的人不就是住饭店的吗?为什么让他住在国际法女教师的家中呢?一定是出于对他声望的敬重吧。或者是因为他和她多次相遇在法律系?相遇在国际代表大会、讨论会、圆桌会上?或许是合作起草过渊博的论文,里面充满了拉丁语词、大量的注释和令人窒息的书目,发表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希宾根或者赫尔辛基的专门杂志上?实际情况是:尊敬的堂内波姆塞话没有去住假日饭店那无人情味的塔楼里,而是在卢克莱西娅老师那舒适、既朴素又现代的小住宅里过夜。利戈贝托非常熟悉那里,因为这学期他和她一起参加了第二学年的国际法研究班;他有好几次登门拜访给她送去作业或者还给她热心借出的大量法规。堂利戈贝托闭上眼睛,他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位法律女教师离开时优美的形象、苗条的身影和按节奏摇摆的臀部。
“老师,您好吗?”
“好,好,利戈贝托。实际上,是一件蠢事。你会笑话我的。可是我已经说了。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我犹疑不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伙子。”
他不需要说下去了;声音在颤抖,仿佛他要沉默,而话语是用产钳夹出来的一样。他一定是在出冷汗。他敢把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小伙子吗?
“你瞧,事情是,从那个会议办的那种招待会上回到家里以后,卢克莱西娅博士在她家里准备了一顿小小的晚餐。只给两个人准备的,对,这也是她的友好表示。一顿非常亲切的晚餐;我俩喝了一小瓶葡萄酒。我是不习惯喝带酒精的饮料的;这么一来,可能我的全部发昏,就是从上脑袋的眩晕开始的。显而易见,是那点加利福尼亚的葡萄酒作怪。是的,有些后劲。”
“教授,您就别拐弯抹角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
“等一等,等一等。你想想看:吃了晚饭又喝了那瓶葡萄酒以后,那位女博士还坚持我们再喝一杯白兰地。当然,出于礼貌,我不能拒绝。可是,小伙子,那时我头痛得眼睛直冒金星。那是酒精在燃烧。我咳嗽起来,甚至我想:酒精会让我失明的。确切地说,我一定出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孩子,我躺倒就睡着了。对,对,就在那个大沙发上,那个既是客厅又是书房的大沙发上。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不知道。女博士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心里想,她大概回卧室睡觉去了。我也打算回去睡觉。当我、当我,你想想吧!当我上楼的时候,‘侧’的一家伙,迎面看到……你猜猜什么东西吧?
一条内k!对,挡住了我的去路。小伙子,你别笑。因为虽说这事再可笑,可我实在是慌乱极了。跟你再说一遍: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堂内波姆塞诺,我当然不会笑的。您不认为那么一条内k出现在那个地方纯粹是偶然事件吗?”
“什么仍然!什么小事!小伙子。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可我也还没有变成老糊涂呢!是那位女博士特意放在那里的,为的是让我看到。那所房子里,除去我和女主人就没有别人了,是她放在那里的。”
“可是,教授,您做为客人,这是遇到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你这是受到了东道主发出的邀请了。这再清楚不过了!”
教授的声音中断了三次才说出一句让人明白的话来。
“利戈贝托,你是这么想的?好啦,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吓了一跳之后,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可能是一种邀请,对不对?不可能是偶然的,整个小住宅都是井井有条的,如同女博士本人一样。内k放在那里是故意的。再说,放在楼梯上的方式也不是偶然的;我发誓:她在显示它,是故意给人看的。”
“堂内波姆塞诺,如果可以开个玩笑的话,那东西放得可够狡猾的。”
“利戈贝托,其实我心里也在暗暗发笑。也同时又有些慌乱。所以我才需要你出出主意。
我该怎么办?我做梦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
“教授,您应该做的事情再明白不过了。您不喜欢卢克莱西娅女博士吗?她是个很有扭力的女人;我是这么想的。我的同学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是弗吉尼亚大学里最漂亮的女教师。”
“这是毫无疑问的。没人怀疑这个。她是个很美的女性。”
“那您就别耽误工夫啦!上去敲门吧!没看见她在等着您吗?一定要在她睡下之前啊!”
“我能这么做吗?无缘无故去敲门?”
“您现在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就在客厅这里,楼梯脚下。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话的声音这么小呢。我上去敲门啦?就这么无缘无故的?”
“您一分钟也别浪费了!她已经给您留下暗号了,您可不能装糊涂!尤其是您又喜欢她。
因为您喜欢这位女博士,对不对?教授?“
“我当然喜欢。对,我应该这么做,你说得有道理。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小伙子。我用不着特别嘱咐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对吗?为了我,尤其是为了女博士的名誉。”
“教授,我一定守口如瓶。您别再担心了!上楼吧!捡起那条内k来!给她送去!敲门吧!先开个玩笑,就说捡到这个吓了一跳。您瞧好吧:结果会美妙无比的。堂内波姆塞诺,您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的。”
堂利戈贝托在结束谈话挂上听筒之前,听到老教授来不及克制的一阵肠鸣、一阵打嗝儿的声音。他在那弗吉尼亚万物充满勃勃生机的春夜里,置身于那间摆满法律图书的小客厅的黑暗中,该是怎样的紧张和不安啊!因为他要把这次梦寐以求的冒险——在生儿育女的一生中是不是第一次呢?——与掩盖在道德准则、宗教信仰和社会偏见的严肃外衣下的胆怯分离开来。他心灵中搏斗的种种力量哪一种会取胜呢?是欲望?还是恐惧?
堂利戈贝托不知不觉地沉浸在那个已经成为图腾式的情景中了:内k扔在女教师的楼梯上,他下了床,走进书房,没有点灯。他的身体躲避着障碍物——小板凳、y沉的雕像、坐垫、电视机——由于坚持不懈的锻炼而动作灵活;因为自从他妻子出走以后没有一夜不是在失眠的推动下起床摸黑,去书房的故纸和图画里寻找消愁和解闷的安慰。脑袋仍然专注于被那个情节(化做一条芳香、y荡的女人内k,摆在楼梯的台阶之间)淡化的可尊敬的法学家的身影上,很像汉姆雷特式的犹豫踌躇,但是堂利戈贝托已经坐在书房的长木桌前翻阅笔记本了;当电灯的金色光芒照耀到那一页开头上的一句德国谚语时(谁有选择,就有烦恼。),他震惊了:非同寻常!您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这么一句谚语,不是正好描绘了那可怜又幸运的堂内波姆塞话的精神状态吗?老先生已经被充满魅力的女教师卢克莱西娅给迷住了。
他的双手本来是在随手翻阅另外一本笔记,想着一看是否能第二次在为他的想象力提供燃料的梦境和现实之间确立一种关系,这对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赌场收付员朝旋转的轮盘赌上抛球的手一样”),立刻如饥似渴地埋头写起来。关于帕特丽夏·希戈斯米特的(伊迪斯的日记)的一些思考,胡乱地写在那一页纸上。
他抬起头来,感到困惑。他听到从悬崖下传来的大海愤怒的涛声。帕特丽夏·希戈斯米特?那个写令人厌倦的犯罪小说的女作家,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总是由那个冷漠而无缘无故的罪犯里普利干的坏事。过去他一向用打呵欠的方式来回答那几年里由这位女作家在利马成千上万的读者中(通过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掀起的时髦(可与《生着和死着的西藏》相比)。这个随着电影风向写作的二流作家钻到他笔记本里来做什么?他甚至连什么时间和为什么要写下那篇关于(伊迪斯的日记)的评论都记不清了,甚至连这本书也给忘了。
评论是这样写的:“优秀小说,可以了解虚构是一种想象世界中的神游,可以弥补生活的不足。伊迪斯家庭、政治和个人的失意不是凭空而来的,其根源在于那个让她更痛苦的现实:她的儿子克利菲耶。他不是像在(日记)中那样设计的——一个懒散、屡屡失败的青年,大学没有考上,又不会工作——在他母亲写的字里行间,他脱离了原稿,出现了伊迪斯希望他过的生活:当上一流记者,与一个家境良好的姑娘结了婚,生儿育女,有个好职务,让他母亲感到非常满意。
“但是,虚构是个暂时的办法,因为它虽然给伊迪斯以安慰并且让她不注意受挫折的一面,却限制了她为生活而进行的斗争,把她孤立在一个内心世界里。她与朋友们的关系淡薄了,受到了破坏;丢了工作,最后落得无依无靠。尽管她的死有些夸张,从象征的角度说,是有联系的;从r体的角度说,伊迪斯过渡到了生前已经变化的世界中去了:非现实性。
“这部小说是用骗人的简单方式营造起来的,在这个方式下面展现出一个戏剧性结构,展现了敌对的姐妹之间、现实和欲望之间的殊死斗争以及它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人类精神的神奇领域除外。”
堂利戈贝托感到牙齿在打颤,双手在出汗。现在他回忆起来那部转瞬即逝的小说和思考它的原因来。他会像伊迪斯那样由于滥用想象力而滑向毁灭吗?但虽然有这件事,有这个与死亡有关的假设,那条内k、芳香的玫瑰,仍然留在他意识中。堂内波姆塞诺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与年轻的利戈贝托通过电话之后,他的动作是什么?他的选择是什么?他是不是接受那个学生的劝告了?
他已经开始跟着脚尖上楼了,周围半明半暗,可以辨认出放图书的搁板和家具的轮廓。
他在第二级台阶上停步,弯下腰去,用僵硬的手指抓住那件宝贝——是绸缎的?是针织的?
——他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仿佛一头小野兽在察看这个陌生的东西是不是能吃的食物。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吻了一下内k。开始感到一阵让他发抖的眩晕,便赶忙抓住了扶手。他下了决心,要干下去。他继续爬楼梯,手里拿着那条内k,一直跟着脚尖,担心被人发现,或者是害怕响动——楼梯轻微的吱吱声——会破坏了这个美梦。他心跳得特别厉害,因此闪过此事不宜的念头,除了愚蠢,有可能在这美妙的时刻由于心脏病发作而躺倒。没有,不是晕厥,而是好奇心和品尝禁果的感觉(一辈子都没有过)在加快血y循环。他终于到达走廊尽头,站到了女法学教师的住房门前。他用双手紧紧地托住了下巴,因为牙齿打颤的荒唐样子会让女主人产生极坏的印象。他鼓起勇气(堂利戈贝托大汗淋漓的同时又在发抖,他低声说:“他是强打精神!”用指关节敲敲门,动作极缓慢。房门没有上锁,好客地吱扭一声就打开了。
这位法律系哲学教授站在门里地毯上看到的景象,改变了他对世界、人类——肯定还有法律——的观念;这让堂利戈贝托狂喜地发出一声叹息。从弗吉尼亚州满天星斗的空中,一轮金黄的圆月发s出的带靛蓝的金色光芒(是梵高的?波提切利的?某个表现派画家比如埃米尔·诺尔迪的?),在一位要求严格的舞台设计师或者熟练的灯光照明专家的安排下,整个落在床上,唯一的企图就是突出女教师的l体。谁能想象得到她那在讲台上展示的楚楚衣冠,那在代表大会上陈述论据和提案时穿戴的剪裁入时的服装,那在冬天时常裹在身上的风雨衣,竟然掩盖着普拉克西特利斯为着和谐、雷诺阿为着r感的塑造而争论的形体呢?她脸朝下躺着,头部枕在交叉的双臂上,因此这个姿势加长了她的身材,但不是肩膀,也不是柔软(“是意大利语意义上的‘柔软’。堂利戈贝托如此确定道,他对任何y森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反之都很喜欢”柔软“)的胳膊,也不是脊背的曲线;这些都没有吸引住堂内波姆塞话的视线。
也不是那r白色丰满的大腿和那双玫瑰色的脚丫子。而是那两个快乐得厚颜无耻地翘起和炫耀的肥臀,仿佛双峰山的圆顶(堂利戈贝托高兴地联想道:如同日本明治时期版画中白云缭绕的群山峰顶。)可是还有鲁本斯、迪西阿诺、库尔贝、安格尔、乌尔古罗以及六七位创作女性臀部的大师似乎搭帮结伙地要表现那昏暗中发出白色磷光的肥臀,要显示它的坚实、牢固、丰满,同时还有精致、温柔、灵性和令人产生快感的颤动。堂内波姆塞诺这时已经眼花缭乱,无法控制自己,(难道永远堕落了?)不知不觉地向前迈了两步,走到床边跪了下来。多年的地板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女博士,清原谅,我在楼梯上捡到了您的东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同时觉得一串串口水从嘴角里流出来。
他说话的声音太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或者也许是仅仅抖动了嘴唇而没有发出声音来。可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出现都没有能够唤醒女法学教师。她呼吸平静而均匀,处于天真无邪的睡梦中。但是,这样的姿势:l体,紧挨着卧室的房门,披散着头发——浓密、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膀和脊背上,与皮肤的白皙形成强烈反差,能是天真无邪的吗?堂利戈贝托的判断是:不可能,不可能。那位备受折磨的教授也随声附和地说:“不可能,不可能。”他的目光在那波浪起伏的体表上移动着,在她身体的两侧,女性的肌r在月光下显得高贵起来(堂利戈贝托纠正道:确切地说是被迪西阿诺笔下昏暗中一个个r体的油光给衬托得高贵了。“)仿佛汹涌的大海一样就摆在他目瞪口呆的面前:”这不是天真无邪,绝对不是。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她要我来的,是她策划的。“
可是,他不能从这个理论化的结论中吸取足够的力量去做一再出现的本能强烈要求他去做的事情:用手指肚去抚摸那缎子般光洁的皮肤;用夫妻亲吻的嘴唇放在那山峰和洼地里,那里温暖而芳香,散发着甜味和咸味共处但不混杂的一种气味来。可他没有决定做任何事情,因为幸福得愣住了,只是一味地看个不停。这个奇迹从头到脚上下来回多次以后,一次又一次传遍了全身,他的眼睛静止不动了,仿佛无需再继续品尝的鉴赏家一样,因为他已经识别出“这个酒库里也没有极品”,因为肥臀本身就是一出好戏。它高高地耸立于身体其它部位之上,犹如皇帝面对着臣民,宙斯面对奥林匹斯山上的小神仙们一样。(堂利戈贝托用资料加以点缀:19世纪的库尔贝与当代画家马尔古罗的愉快联盟。)这位高尚的教师发疯地注视着这个奇迹,静静地顶礼膜拜。他在说什么?在重复济慈的一句格言。(美就是真理,真理也就是美。)他在想什么?“因此这些东西就存在。不仅存在于坏思想中,在艺术中或者诗人的想象中,而且也存在于实际生活里。”因此一个这样的肥臀在有血有r的现实中是可能存在的,在遍布活人世界的女人身上是存在的。他遗精了吗?是不是险些弄脏了短裤?还没有,虽然在腹部下方,这位法学教授察觉到一些新症状,一种觉醒,一个醒来以后正在神懒腰的毛毛虫。
还想别的什么?在想这个:怎么恰恰发生在我尊敬的老同事的腿部呢?怎么恰恰是这个在深奥的哲学——法律、道德——立法、历史——方法论方面与我非常投机的好朋友身上呢?怎么可能在此之前,在任何座谈、报告、研讨、讲座等等会议上交谈、讨论、发言中,就丝毫没有想到那方格衣裳、翻毛大衣、风衣、雨衣里面掩藏着如此美丽的身躯呢?有谁能想到这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充满聪明智慧的人、这个法学方面的酒词典,会在肌体和无节制方面拥有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的r体呢?一刹那间,他想象出——也许他看到了?——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那两座平静的r山,自由地处于沉睡状态之中,喷发出一阵阵欢乐、无声的虚恭,带着酸腐之气冲进他的鼻孔。他没有笑,也没有觉得不快(党利戈贝托心里想:也没有让他感到刺激。)他觉得自已被认了出来,好像这无声的局用某种方式、由于一种复杂得难以解释的理由,(他心里在比较:“类似凯尔森的理论,他说得非常明白。”)成为那个美丽的r体向他表示赞同的方式,向他展示最隐秘的s处,由盘成蛇状的大肠孔d喷出那些废气,他想象那孔d处应该是玫瑰色、湿润、清洁、非常娇嫩和规范的,如同他眼前那自由自在的肥臀一样。
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卢克莱西娅是醒着的,因为她虽然没有动弹,可是却在说话:“教授,您来啦?”
她好像没有生气,更没有害怕。那当然是她的声音,但是充满了补充的热量。那声音里面有某种推迟的东西、讨好的因素,一种性感的音乐。这位法学教授在困惑中终于想到:今天晚上这位老同事怎么可能发生如此之多魔术般的变化呢?
“对不起,对不起,女博士。求求您:别误会我的到来。我可以解释清楚。”
“是不是吃得不舒服?”她用安慰的口气问道。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变化。“来杯汽水好吗?”
她已经侧过身来,面颊枕在手臂上,那双大眼睛在注视着他,透过乌黑的长发缝隙发出炯炯的目光。
“我在楼梯上发现一件您的东西,博士,我给您带来了。”教授低声说道。他仍然跟在地上;这时,他才发觉膝盖疼痛得厉害。“我敲了门,可您没有回答。因为门没有上锁,我才斗胆进来了。我本来不想叫醒您。恳求您别介意。”
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已经原谅他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同情他这个傻乎乎的老头。
“好朋友,您怎么哭起来了?出什么事情了?”
堂内波姆塞诺弯下腰来,无力抵抗她那亲热又尊敬的表示、那些欣慰的话语、那黑发后面闪烁的柔情目光。此前一直在面颊上无声流淌的泪水,这时变成了响亮的啜泣、不顾羞耻的叹息、一串串极力用双手拦截的鼻涕和口水——由于心情慌乱,一时找不到手帕,也找不到放手帕的口袋——一面努力喘气一面详细地吐出真情:“哎呀,卢克莱西娅,卢克莱西娅,请原谅我!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可别认为这是要伤害你,恰恰相反。我从来没有想象到您的身体会是这个样子的,我的意思是说,会这样漂亮,这样完美。您知道我一向是多么尊敬您和钦佩您。用法律语言说,就是您的智慧和学问都让我钦佩。但是,今天晚上看到您这模样,是我一生最美妙的事情。卢克莱西娅,我发誓。为了眼前这个时刻,我可以把所有头衔、人家授予的名誉博士、奖章和证书统统扔到垃圾堆里去。(堂利戈贝托读到笔记上秘鲁诗人恩里克·贝尼亚的一句话:”假如可以不要现在我这个年龄,我会烧掉全部书籍,仿佛乞丐一样坐到你的家门口去。是的,我亲爱的宝贝,请注意:仿佛乞丐一样坐到你的家门口去。“)卢克莱西娅,我从来还没有感到如此巨大的幸福。看到你这个模样,完全l体,如同尤利西斯看到了纳乌西卡,这是最高奖赏,是我认为受之有愧的荣誉。这让我激动,给了我很深的刺激。我因为激动才哭,也因为感谢你才哭。亲爱的卢克莱西娅,别瞧不起我。”
这一席话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啜泣声使他感到哽噎。他的头部须在床沿上,继续哭个不停,始终跪在地上,一面不停地叹息一面觉得既伤心又快乐、既痛苦又幸福。他嘟嘟哝哝地说:“原谅我,原谅我!”直到又过了不知多少分钟或者多少小时以后——他的身体突然一激灵,好像猫让什么吓了一跳——他感到卢克莱西娅的手放到了他的脑袋上。她的手指抚摸着他那花白的头发,表示安慰并且分担他的感情。她的声音又一次来减轻他的烦恼,如同清风吹拂在心灵的伤口上一样。
“安静下来吧,安静下来吧!利戈贝托?心肝儿,别哭了!我的宝贝。好啦!都过去了。
什么也没变呀。你想要的不是都干了吗?你进来了,看见我了,又走到我身边,也哭过了,我也原谅你了。难道我会生你的气吗?擦擦眼泪吧!打个喷嚏就好了。睡觉去吧!噢噢噢,乖孩子,噢噢噢。,睡觉吧!“
海浪拍击着下面巴兰科和米拉芙终尔区的悬崖峭壁;厚厚的乌云让人看不到利马天空上的群星和月亮。但是,黑夜已经走到尽头,黎明随时都会到来。又少了一天,同时又多了一天。
给美人下达的禁令
你不许看安迪·沃霍尔的图画,也不许看芙里达·卡赫洛的作品,不许为政治演说鼓掌,别让人家擦伤你的臂肘和膝盖,别让脚底板变硬。
不许听路易西·诺诺的曲子,不许听麦尔塞德斯·索萨的歌声,不许看奥利弗·斯通的电影,不许直接吃洋蓟菜叶。
千万别探伤膝盖,别剪头发,注意别长粉刺,龋齿,结膜炎,(更不要得)痔疮。
绝对不许赤脚走在柏油、石头、碎石、细砖、橡胶、烟尘、石板和金属上;不许跪在不松软的地方,比如饼干渣上(特别是上烤炉之后)。
在你使用的词汇里,绝对不许出现下列这类词:地球的,混血的,科学化,想见,国家主义的,果籽,果皮,社会性的等。
永远不许有仓鼠,不许漱口,不许用假牙,不许玩桥牌,不许戴草帽、贝雷帽或者盘发髻。
肠胃里永远不存气体,不说粗话,不跳摇摆舞。
永远不许离开人世。
七、埃贡·希勒的拇指
“埃贡·希勒笔下所有的女孩都是瘦高的,我觉得很漂亮。”阿尔丰索说道。“你呢,正相反,有点丰满,不过我觉得也很漂亮。母亲,怎么解释这个矛盾现象呢?”
“你是说我发胖了?”卢克莱西娅太太脸红了。
她一直心不在焉,听着这孩子的说话仿佛来自远处的嗡嗡‘声,因为心里集中在想那些匿名信——不到十天居然有七封信——;也在考虑昨天夜里写给利戈贝托的那封信,现在就装在衣袋里。她只记得阿尔丰索早就开始说个不停,如同往日一样又谈起埃贡·希勒来,直到他说到“有点丰满”才让她支起耳朵来。
“不是发胖。我说的是‘丰满’,母亲。”他打着手势辩白道。
“我今天这样是你爸爸的过错。”她审视着自己,一面抱怨道。“结婚的时候,我很瘦。
可是利戈贝托却认为,消瘦的时髦破坏女性健美,美的伟大传统是肥胖。他就是这么说的:“肥胖的形体。‘为了让他高兴,我就养胖了。可是再也瘦不了了。”
“你这样挺棒的,母亲,我发誓。”阿尔丰素仍然在辩解。“我跟您说埃贡·希勒的姑娘一个个很瘦,是因为您虽然比她们胖一倍,可我既喜欢她们也喜欢您,这您不觉得奇怪吗厂不,匿名信的作者不是他,不可能是他。因为信中赞美她的身体,甚至在一封题为(情人那尊贵的身体冲,歌颂她身体的各个部分——头部、肩膀、腰身、茹房、腹部、大腿、小腿、踝部、双脚——,还附有一首诗或者一幅象征性的图画。这个喜欢她丰满体形的匿名者只能是利戈贝托。(胡斯迪尼婀娜看完这封《尊贵的身体》之后,宣告:”这个男人爱您爱得发疯。太太,他是多么熟悉您的身体啊!这一定是堂利戈贝托!阿尔丰京就算他长得再大,可他从哪里挖出这些词汇来呢?当然,他也完全熟悉您的身体,对不对?“)
“母亲,作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为什么不及我?你望着我的眼神,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你今天很怪。“
“都是这些匿名信闹的。阿尔辛索,我没办法把这些信从脑海里赶出去。就像你着迷埃贡·希勒一样,现在这些匿名信总是缠着我。我每天就是等信,看信,想这些可恶的信。”
“母亲,为什么是‘可恶的信’?难道里两写了你?还是说了什么坏话?”
“因为没有署名。还因为我有时觉得奇这些信的不是你爸爸,而是个幽灵。”
“你很明白,信是他写的。母亲,一切都会如愿以偿。你就别自寻烦恼了。你们很快就要和好了。你走着瞧吧!”
卢克莱西娅太太和堂利戈贝托的和好已经变成了这个孩子第二个着迷的问题。他说起和好来的口气非常肯定,弄得这位继母都不敢驳斥他,也不敢对他说:这是已经变成不可救药的那个幻想家的纯粹幻想。把这些匿名信拿给他看是不是对呀?有些信涉及到她的隐私,读完之后,她暗下决心:“这绝对不能给他看。”每当给他看了信以后,她都窥视着他的反应,看看他有什么表情吐露出心里话。可是,没有。每次的反应都是态度吃惊而又激动,总是得出同样的结论:这是他爸爸写的,再次证明父亲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了。她发现,阿尔丰索如今也好像在冥思苦索,常常远离小餐厅和橄榄树林,沉浸在对某件往事的回忆中。他常常看着双手,放到距离眼睛很近的地方;时而合拢双手,时而分开;时而展开五指,时而致起大拇指;时而双手交叉,时而错开;姿势很奇怪,仿佛有人用手的影子在墙上作画一样。
而阿尔丰索可不想在这个春天的下午制造什么中国的皮影戏;他仔细察看着手指,好像昆虫学家用放大镜检查一个陌生的昆虫一样。
“能不能说一说这是在干什么?”
那孩子不动声色,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与此同时用提问的方式来代替回答:“你认为我的手是畸形吗?母亲。”
这个小鬼头今
小说推荐